作者:贡茶
纱帐外有窃窃私语。
宝珠小小声道:“夫人昨晚叮嘱,说让她自然醒,万勿叫醒她。”
宝扇也压着声音道:“可是两位舅夫人一再派人来询问夫人醒了否?又说早膳准备好了,只待夫人一道过去用膳,这可怎么回复?”
宝珠道:“就说夫人昨日累着了,昨晚又晚睡,今早起不来,请舅夫人先行用早膳,不须等夫人。”
宝扇低声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罗文茵听到这里,翻个身继续睡。
夏氏和毛氏用完早膳,闲话家常,又理了家事,见罗文茵还没出现,只好又使人去探听。
丫头隔一会来禀道:“夫人刚起,正在洗漱。”
夏氏一听松口气道:“起了便好,快着人另外准备早膳。”
罗文茵慢吞吞洗漱完,用了早膳,便又有人来报道:“夫人,唐夫人来见!”
“咦,她消息很灵通么!这便知道我回罗府了。”罗文茵说着,吩咐道:“请唐夫人进来!”
很快的,唐夫人便进来了,等丫头上完茶退下去,她才笑向罗文茵道:“夫人回了罗府,可住得惯?”
罗文茵道:“两位弟妇体贴备至,自是住得惯的。”
唐夫人且先闲话几句,这才道:“夫人,罗府是您娘家,并不能长久居住,夫人可有别的打算?”
比如想再另外嫁人啥的,交给我来办就好。定给你找一个最大的靠山!
罗文茵听得如此说,却是道:“我嫁妆名下也有田庄宅院,就是京城内,也有一处颇宽敞的宅院,只是平素不去住,怕有些荒凉,还得使人先去修缮一番,四处通风,再多种些花草,弄得像样些,我再搬过去。”
唐夫人含笑道:“夫人单独居住,总归不安全。”
罗文茵呷一口茶道:“到时多请些护院就好了。”
哈哈,修缮好宅院,我就能过去安闲养老了。
唐夫人见罗文茵竟是一心要独居,只好又道:“夫人还是好年华,就不考虑再找一个人么?”
罗文茵摇摇头道:“不了,我是当了祖母的人,宜修心养性,宅在家中好好养老,不宜再去找什么人折腾。”
唐夫人绞尽脑汁,想要再劝。
一时婆子又进来禀道:“夫人,南姜王后来访!”
“快请!”罗文茵又转向丫头道:“快多备些茶果上来!”
哈哈,睡个懒觉,起来有人服侍着用早膳,然后闺蜜来闲嗑牙,日子挺美好。
杨佩君一进来,见罗文茵笑得没心没肺,反是吓了一跳道:“文茵,我听得你和离,还以为进来时会听见哭声,瞧你,还有心情笑?”
罗文茵拉她坐下,笑着说:“我现在不用管家理事,想睡到多晚都行,有钱有闲的,为什么要哭?”
杨佩君发怔道:“但没有人照顾你……”
罗文茵摆手道:“算了吧,我嫁到将军府,将军照顾我了?日常难道不是我在照顾他?这八年他不在,还不是我自己照顾自己?到得他归来,还带了美貌小妾,倒又叮嘱我担持他的妾呢,还照顾我?不把我气死就好了。”
唐夫人这会已忙着站起来向杨佩君行礼道:“见过王后!”
杨佩君忙道:“皆是客,不须多礼。”
她说着,又转向罗文茵,“既和离了,可有什么打算?”
罗文茵嘻嘻一笑道:“就是宅着养老,没别的想法。”
杨佩君摇摇头,“只怕由不得你。”
罗文茵不以为然,“现在还有谁能做主我的事?我不愿意的事,两个弟弟也不会相强。”
杨佩君一笑道:“且瞧着罢!”
说着话,正好丫头端了新鲜果瓜上来,罗文茵忙劝杨佩君和唐夫人多吃些。
她们这里笑闹,丫头便去禀了夏氏和毛氏道:“夫人自和南姜王后和唐夫人笑谈,唐夫人说了笑话,夫人可乐了。”
夏氏和毛氏互视一眼,本以为姐姐和离,回至罗府,须得消沉一阵子,她们做弟妇的,这阵子怕也得打起精神安慰,没料到罗文茵这么快活?
这是一早就盼着和离?如今得偿所愿?
夏氏和毛氏又摇摇头,不管了,姐姐开心就好。
将军府那边。
李汝安一早如常起床,到练武厅中练了一会剑,喊过儿女们训了几句话,一道用了早膳,便又回了书房。
稍迟,他喊了李管家进去道:“去崔府请崔将军过来说话。”
李管家应了,退了下去。
当年李汝安失踪,崔元舟身为副将,领着兵马回京奏报,皇帝大加封赏,让崔元舟暂接手征西大将军之职。及至北边有战事,崔元舟领兵去支援镇北大将军,镇北大将军战死沙场,崔元舟收拾残局,暂接手镇北大将军兵马,苦撑三个月,等得粮草至,终于大捷。
待回京,皇帝封赏崔元舟,正式任他为镇北大将军,征西大将军的职位暂空,兵马由另一个副将接管。
如今李汝安归来,便又接掌征西大将军之职。
论起来,崔元舟已不是李汝安副将,而是平级,并不能随意召唤。
但李汝安和崔元舟当年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情谊比较深厚,他令管家去请崔元舟,崔元舟一下早朝,马上就来了。
两人见面,分宾主落座。
崔元舟先禀报道:“将军,你归来的消息已传了出去,一众老部将只等你召见。另有,我已去信给南姜王,告知你归来之事,并让运送那具骸骨之人,收到信时,将骸骨当地埋葬了。”
李汝安点头,问及这些年部将诸事,又道:“我不在八年,人事变迁,部将也有告老的,并有许多新面孔,且得遂个熟悉。”
崔元舟知无不言,言无不归,且又提了一些建议,最后道:“当今皇上登基后,也颇看重武将,不管大小战事,封赏极厚。将军此番归来,正好大展鸿图。”
李汝安道:“昨日与皇上一番深谈,知道皇上心有雄图大计,不甘愿一直受制北边和西边两国,此后应有新布局,正要你我效力。”
当今三大强国并立:赵国、游离国,元国。
三大国中,以赵国最强,且有数个臣属之国。
游离国处于西边,以游牧为主,遂草而居,部将多勇武善战。
李汝安当年,正因游离国犯边界,领兵出征,及后追敌以致坠崖失忆。
游离国和赵国中间,隔着浣月国和南姜国两个小国。
赵国大力笼络浣月国和南姜国,也是因为两个小国屏住了游离国。
若被游离国夺取了两个小国,则赵国失去重要的屏障。
而元国,处于北边,对赵国也是虎视眈眈,不时侵犯,试探赵国底线。
谈毕朝局,崔元舟略犹豫,终是问道:“将军如何舍得和表妹和离?”
李汝安苦笑道:“她一心求去,我也留不得。”
崔元舟百思不得其解道:“将军未归来时,表妹明明苦等将军,不管谁示好,皆拒之。”
李汝安:“她如何想的,我也不得而知。罢了,且不谈此事。”
崔元舟马上闭嘴。
李汝安想了想,却又吩咐崔元舟道:“你且拨一小队人马,时不时巡一下罗府四周,若有敢偷鸡摸狗的,当即收拾了。”
崔元舟问道:“将军何不自己派了人马去护卫,也好博得表妹好感,没准异日回心转意呢?”
李汝安摇头道:“她既当众铁了心求和离,当不会回心转意了。我也不便公然示好。只是忧心她此番回罗府,一众觊觎之辈得知她和离,会蠢蠢欲动,到时生了事端,惹得烦恼。”
崔元舟忙拍胸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定叫人密密看住罗府。”
李汝安又留崔元舟在将军府用午膳,崔元舟自欣然应了。
午膳毕,两人正说话,管家进来禀报道:“将军,杨大人来了!”
一听杨世浩来了,李汝安忙道:“快请!”
杨世浩很快进来,眼见崔元舟也在,便拱手道:“崔将军也在,倒省得我再跑一趟。”
“有何事?”崔元舟便问一声。
杨世浩待和李汝安见过,落了座,这才道:“两位将军,我们鸿胪寺收到消息,元国并游离国,不约而同派出使者,领了他们皇子,即时出发至赵国,要拜见咱们皇上。此事大有玄机,怕来者不善。”
李汝安皱眉道:“当日游离国犯边,我领兵出征,一场大战,游离国死了将军,国力大伤,这几年应该不敢妄动才是。至于元国,我在浣月国时,听得暗探说,元国十几年前因争储位内乱,数位皇子和公主被杀害扔下河,部将和家族之间死伤无数,也是国力大伤,至今未恢复至全盛时期,这会难道敢动妄想?”
杨世浩道:“如此说,他们两国使者到来,是为示好?”
崔元舟道:“或者是借机来示好,并察看我赵国虚实。”
李汝安道:“待使者和皇子来了,自要密切监视之,看看他们有何图谋。”
傍晚时分,杨世浩和崔元舟便告辞了。
众婆子候在外间,见得客人告辞,便齐齐进来拜见李汝安道:“将军,主母离府,如今府中各事有些乱纷纷,无人决断,可如何是好?”
李汝安便吩咐婆子道:“去请了兰姑娘并大姑娘过来!”
婆子应了。
待得乌兰和李飞凤过来相见,李汝安便道:“府中各事,你们且协同管理着,若有不明白的,循例就好。”
乌兰和李飞凤忙应了。
待她们下去了,又有吴妈妈和田妈妈来求见。
两位妈妈进得书房,便禀道:“将军,我们按着夫人的嫁妆单子,已把各物整理了出来,现还要请将军派人去清点,对照毕,我们也好请人抬走。”
李汝安便喊进李管家道:“你且跟管家娘子一道,跟吴妈妈和田妈妈清点一番。”
他才吩咐毕,却有婆子慌张来报道:“将军,兰姨娘和大姑娘起了口角,大姑娘一时气愤,扇了兰姨娘一巴掌,兰姨娘晕了过去。”
李汝安一听,忙跟婆子出去。
这会儿,乌兰躺在地下,脸色青白,一动不动。
孙嬷嬷哭喊着道:“姑娘若有一个好歹,老婆子也不能活了。”
李飞凤则是茫然站着,她刚才有扇得那么大力么?这就把兰姨娘扇晕了?
雪梦则是惊惧,夫人和离出府,若将军要责罚大姑娘,谁来求情?
李汝安大步出来,后面又有婆子追来道:“将军,二爷打了三爷和四爷,说若不是周姨娘和张姨娘陷害夫人,夫人绝不会气愤和离。”
“这个孽障!”李汝安头大,喝道:“喊管家过去,把他们拉开,等我过去再说。”
管家很快跑来,张惶道:“将军,厨房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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