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明菲就势往他怀里一靠,轻声道:“是,我想我哥哥和明玉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涵容来年二月的预产期,她真是希望自己能亲自去一趟京城。
龚远和把下巴靠在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道:“这个时候呢,明玉大概在逗金砂,你哥哥和嫂嫂,大概在做我们俩做的事。”
明菲失笑:“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嫂嫂在揪我哥哥的耳朵,我哥哥在垂手听训。你要不要也来一下?”
龚远和厚脸皮地把头探过去,“你想揪我耳朵?来呀?”
明菲看着他白生生的耳朵,不怀好意地一笑:“你不许还手啊。”
龚远和保持姿势不动:“不还,还手不是男人。”话音未落,明菲已经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舌尖在上面舔了舔。他犹如遭了雷击,又是期待又是渴望,情不自禁地将头往明菲的方向又靠了靠,低低发出一声呢喃,“下面,脖子那里,嗯,用力一点……”
明菲见他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派陶醉的模样,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用力,就在他的耳垂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牙印。
龚远和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地道:“你为什么要咬我?”
明菲笑得花枝乱颤:“你叫我用力的,那不就是咬么?”
龚远和目露凶光,扑上去将预备逃跑的她紧紧按在桌上,张牙舞爪:“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我看你是欠缺修理!”不由分说,先用口水给明菲洗了个脸,含住她的耳垂就不放,在她耳边低声威胁:“要不要用力点?试试刚才那滋味?”
明菲痒得不行,低声哀求:“你说过不还手的。”
龚远和一双眼睛犹如墨玉一般,紧紧地盯着明菲,她软语相求,肌肤如玉,脖颈之间馥郁芬芳,暖香袭人,一缕散落的黑发垂在颈边,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飘飞,拂得他心慌意乱,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双手顺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
“呀!”帘外传来一声慌乱的低叫,有人迅速奔了出去。听到声响,甜蜜中的二人顿时僵住不动,半晌,明菲吸了口气,推推伏在她身上不动的龚远和:“都怪你!为什么不把门关好?”
“我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再说这屋子里也没其他人,我以为她们都睡了。”龚远和郁闷得要死,怏怏地将明菲拉起,给她整理好衣服,拥着她走到软榻边坐下,见她脸色绯红,又羞又恼,显然比他遭受到的打击更大。知她面子薄,心里别扭,便道:“你身边这几个丫头都大了,人大胆也大,进来也不知道先通传一声,直接就闯了。”
明菲深有同感:“是该整顿一下了。”金簪向来沉稳,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敢进她房间,又毛躁的人,必然是丹霞与白露中的一个,只不知道是谁。
龚远和趁机道:“今日洗萃和我提金簪的事了,洗萃也不小了,我打算让他成了亲就跟着薛明贵做事,历练历练,将来也好接薛明贵的任。”
明菲见他旧话重提,虽然心中颇不赞同金簪与洗萃配对,却也只好道:“改日我问问金簪的意思。她若是不肯,我是不会强迫她的。”
龚远和道:“好,好。”
明菲却仍然没丢掉刚才的尴尬事,纠结地道:“你说刚才是谁呢?”
龚远和嘿嘿一笑,“我去问?问明白是谁,我首先就将她打发了,省得你见着她不自在。”
“你敢!”明菲抓起一个枕头扔向他,龚远和眼疾手快,顺利接住,把话题扯开,“陈参政已经向吏部递了辞呈,打算告病归乡。”
明菲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华哥儿的舅舅请你过府去,就是说这个事?”
龚远和道:“正是。如今是多事之秋,旧账未了,又添新账。崔悯暗示,陈家陷得不深,但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总之要付出一点代价。他们权衡利弊,商量过后,决定保住京中的陈御史,由处在前沿的陈参政告病,把位子腾出来给别人。”
明菲拿起小剪子修了修烛芯:“要结案了吧?”
“快了,大概在年后,就会有旨意下达。”
明菲轻松一笑:“看来我爹真没被牵扯到。”
“陈参政在水城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也只不过是个告病,岳父又能牵扯得多深?就算有所牵扯,也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会有人给他遮掩过去。”龚远和轻声感慨崔悯的奸猾,“当真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分明是得罪人,招人嫉恨的事,到了他手里,却成了做人情,交好别人的机会。难得的是,卖弄人情的同时,却又不耽搁他办差,反成助力。有了这次的事情做基础,他只要再立一次大功,这个抚鸣布政使定然是他的了。”说到此,他突然站起来,变了脸色,“不好!”
明菲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不好?”
龚远和皱眉道:“他一定会在盐运上打主意,邓家危险。我得赶紧提醒邓大哥一声。”
自古以来,凡是有雄心壮志的官员,每到一地,都会做几件事立威,若是当地有盗匪呢,便去剿匪,若是当地没有盗匪呢,便要拿几个不守法的,难得啃动的富户开刀。做给上面看,也做给下面看,立威捞政绩的同时,还能发点小财,顺便也喂点给手下的人吃,才能上下一心,把这个官给做好。
而崔悯,刚好就是这样一个具有雄心壮志,抱负极大的官员。他来抚鸣,目的就是为了接任抚鸣布政使,就是为了给皇帝创收,将当地铁桶似的关系网弄破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创收一事。管了公家,也要把不听话的私人给管教管教,而邓家,很不幸,就属于这种不守法,底又厚,又有影响力的富户,邓家不倒霉,谁倒霉?可以说,只要拿下邓家,崔悯就可以在抚鸣完全站稳了。
明菲见龚远和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忙看看桌上的沙漏,道:“已经宵禁了。”
龚远和道:“没事,我有法子。你先睡,不要等我。”言罢一溜烟地去了。
就算是提醒了邓关,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明菲独坐在灯下发了一回呆,觉着无聊,索性将账簿又搬出来细看。坐着坐着觉着有些冷了,再看火盆已经熄了,她这才想起,这半日竟然没人进来添水换盆,便有些恼火,道:“谁在外面?”
“奶奶?”白露在外间怯怯地应了一声。
“进来!”明菲沉了脸,“今晚是谁当值?”
白露颤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是奴婢。”
那先前不经禀告就摸进来,闯了红灯的人也是她了,明菲的眉脚不由抽了抽,脸不受控制地热起来,仍然板了脸道:“你怎么当的值?”
白露低着头,不安地扭着手指,张了张嘴,仿佛是有话讲,却又没说出来。
她对着明菲不自在,明菲对着她也不自在,便道:“赶紧把火盆子换了,换壶热茶来。”
白露如蒙大赦,忙屈膝行了个礼,上前去提已经冷了的火盆。待她走到门口,明菲忍不住道:“你和她们说一声,下次大爷在的时候,进来记得提前通传一声。”
明菲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白露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手里的火盆给打翻在地。
明菲摇摇头,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这许久,多少也该通点人事。遇上这种事,不是自己更该害羞,更难为情吗,她倒好,反而比自己更像是被人撞破好事的一般。
白露招呼着小丫鬟将燃得红彤彤的火盆抬了进来放好,重新给明菲沏了一壶热茶,加点了两盏灯,放到明菲面前,柔声道:“奶奶,伤眼睛,若是不急,不妨留到明日再做?”
“不必了,我等大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菲想起龚远和说这几个丫头都大了,便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白露,杏眼桃腮,桃红色的缎子高腰小棉袄,袖口和领口镶着毛茸茸的兔毛,系着柳绿的长裙,裙角绣着漂亮的桃花,腰间垂着玫红色的丝绦,配着一个小小的玉环,越发显得腰肢小小,胸脯高耸,正是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候。
白露见明菲抬眼看她,不自在地又垂下了眼睛,绞着手指道:“奶奶,您想吃点什么?奴婢让厨房里做。”
明菲摇摇头,笑道:“你快十八了吧?我记得你和丹霞是我十岁那年进来的,你们当时是十二岁,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六年,年龄不算小了。”旁的人家,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嫁了人,连娘都做了,难怪得白露先前撞到那件事,会那般不自在,是该配人了。
白露惊慌地抬起头来:“奶奶,奴婢年龄不算大,还想跟着金簪姐姐伺候您呢。”
明菲不置可否:“你明日记得提醒我,让王天保家的叫牙婆来。”她房里的金簪、丹霞、白露,还有那自紫罗被送走后就蔫巴巴,轻易不出来晃的紫菱都该配人了,必须得挑几个丫头出来备用才行。
第239章 作则
“是。”白露见明菲态度坚决,红了眼,垂着头悄悄退出去。
明菲见她垮着肩膀,整个人突然就没了精神,便唤住她,笑道:“你们几个跟了我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们。年底各处铺子、庄子里的管事会来回话,到时候我和花妈妈好生替你们挑上一挑。我再替你们好好备上一份嫁妆,一定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出门。”
白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奶奶,奴婢是真的不想嫁人,就想伺候您。”
明菲温柔地道:“哭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做管事媳妇未必就不如做我身边的丫鬟好,一样能帮我的忙。下去歇着吧!今晚这里不要你伺候了,有事我叫外面值夜的婆子。”
白露收了眼泪,抽抽噎噎地退了下去。回了房里,丹霞还在灯下做针线,见她哭红了双眼,不由大为惊讶:“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明菲脾气很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骂人,要有这样的事,必然就是人犯了错。
白露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奶奶不要咱们了。”
丹霞莫名其妙:“说什么傻话!她怎会不要咱们。”
白露道:“真的,奶奶让王天保家的明日领牙婆来,要买人呢。说是咱们年龄大了,要将咱们配人。”
丹霞有些发呆,随即一笑:“这个也值得哭?这是奶奶体恤咱们呢。你别担心,奶奶必然不会亏待咱们。睡吧,睡吧。”
白露坐着不动,犹犹豫豫地道:“我们去和奶奶说,咱们不嫁人,就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好不好?”
丹霞嗤之以鼻:“别傻了。怎可能不嫁人?”反正她是要嫁人的,她扫了白露一眼,“再说了,奶奶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哪里会轻易就变了主意?”
白露钻进被子里,将被子盖住了头。
少顷,丹霞抱起枕头冲到她身边,推了推她:“往里让让,咱们说说话。”
白露往里让了让,有气无力地道:“说什么?”
丹霞道:“好不好的,奶奶怎会突然说起这个话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露不语,她看见什么?她看见大爷和奶奶那般亲密,以往虽然偶尔也会看见他们手拉手,背靠背,互相依偎,或是头发乱了,脖子上留下青痕等,可她从来也没看见过两个人这般亲密。想着想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变得滚烫,甚至不敢回头。
“奶奶可说了想把咱们配给什么样的人?”丹霞推了推她,见她不理睬自己,无奈地跑回自己的床上,兴奋了一夜,担忧了一夜。
龚远和二更末才回来,明菲笑着迎上去替他接了披风,唤外面的婆子送热水进来,问道:“都说好了?”
龚远和道:“正好遇到双寿在。他说邓大哥早有防范,已经将两个儿子使出去办事避风头了,叫我不要担心。”
明菲宽他的心道:“正是,邓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大大小小的官也是认得几个的。”
龚远和叹了口气:“虽然认得,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谁敢豁出去保他。只可惜,他又不是那种遇事肯逃的人。”邓家家大业大,身处邓关的那个身份角度,就是明知道要倒霉,也不会逃,而把责任和危险留给其他人。
明菲见他担忧难过,叹道:“尽人事知天命,崔悯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他兴许不会做得太过。”
“但愿吧。”龚远和只能苦笑。崔悯未必赶尽杀绝,那是相对于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来说,他若是动手,抚鸣必然从此不会再有邓家。
第二日,牙婆还未进门,金簪也得知了明菲要买丫头的事,眼巴巴地守着明菲,趁着明菲打发薛明贵的空当,笑道:“奶奶,您可是嫌奴婢年龄大了,变笨啦?”
明菲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指了指面前的杌子,示意她坐下:“我正说要寻个时候问你话呢,你就上赶着来了。”
金簪有些脸红地坐下:“奶奶要问什么?”
明菲拉起她的手道:“大爷有心让洗萃跟着薛总管学做事,待将来薛总管要享清福去了,便让他接替薛总管。你觉得如何?”
金簪垂下眼嗔道:“这是大爷和奶奶的事,干什么要问奴婢?就是问奴婢,奴婢也是不知道的。”手心里却是微微沁出汗来。
明菲笑道:“你是我身边第一能干的,我不问你问谁?”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虽舍不得你们几个,可也不能因为我的私念就耽搁了你们的前程,这些年,你帮我良多,我一心要给你挑个最好的,却想着,我眼里看着好的,你觉着就未必好。洗萃向大爷求恩典,想求娶你,你倒是说说你的意思,你若是不肯,我断然不会委屈你。”
金簪反问道:“奶奶觉着他如何?”
明菲实事求是地道:“将来是你二人过日子,我觉着他如何不重要,关键是你觉着如何。我呢,觉得光看能力,他很不错,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然大爷也不会倚重他,若论做夫妻呢,你配他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你是比他大了好几岁,虽然这个不是大问题,却也要考虑进去。”
金簪垂着头道:“不瞒奶奶,他也曾私下底送过奴婢东西,奴婢也是想着自己年龄比他大得多,长相又不好瞧,又想到,若我不是奶奶身边得力的人,他还会不会这般高看我,所以从来不敢收,没想到他竟然求到了大爷跟前。”
明菲见她想得比自己还细,不由放了心,给她打气道:“你长得端端正正,哪里不好瞧?若论能干精明,少有人能及,配他那是绰绰有余!就看你是否瞧得上他,其他都不是问题。”
金簪失笑:“在奶奶眼里,我们都是极好的。可这个事,奴婢还要好好想上一想才行。”
明菲道:“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马虎,你好生想想是应该的,但也别瞻前顾后,胡思乱想反失了一门好姻缘。”
“是。”金簪笑道,“听说白露那傻丫头昨夜还哭了?”
明菲微微一笑:“嗯,说是不嫁人,就想伺候我。你若是有空,不妨劝劝她。嫁人可是高高兴兴的事,别弄得这样悲悲切切的。”又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和丹霞也说一说,下次大爷在房里的时候,不要不经禀报就直愣愣地往里闯。等新人进了门,你要着重教她们守规矩。”
花婆子不在,这房里的丫头都归自己管,这才几日功夫,就出了这种事。金簪有些懊恼,细想了一回,不由皱了眉,道:“奶奶,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白露那里您也不用管,待奴婢和她说。”
明菲点点头,笑道:“你让人去看看表小姐起来没有,和她说,等下牙婆来了,让她帮我挑人。”
金簪退了出去,先让人去暖犀阁请薛亦青,自己去寻白露,先堆了笑和白露说了一歇闲话,很技巧地试探了一回,眉头不由越皱越紧。故意笑道:“我听薛婶子说,有位姓朱的管事不错,长得也端正……”
话音未落,白露已怒道:“谁说好谁去嫁!反正我是不嫁的。”
金簪大怒,把她的手猛地一摔,冷笑道:“你不嫁人,留在奶奶身边做什么?奶奶给你恩典体面,你却不要,又哭又闹的,倒仿佛是奶奶苛刻你一般。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是要等花妈妈回来收拾你么?”
白露吃了一惊,脸红得滴血,失声哭道:“姐姐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就是想好好伺候奶奶,花妈妈为什么要收拾我?我昨夜是犯了错,可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那样……奶奶都没说什么,凭什么要收拾我?”
金簪不留情面地瞪着她道:“你不明白那是最好。我是看在几年的姐妹情分上好心提醒你,奶奶的脾气虽好,但该守的规矩你也得好生守着!妄想不该想的东西,还不听劝,就别怨别人心狠!不信你试试看!”一摔帘子走了。
丹霞急匆匆地赶来,迎面撞上金簪,笑道:“牙婆领人来了,奶奶让我们都去。”
金簪换了张笑脸,道:“这就去了。”
“等等我,我去喊白露。”丹霞疾步跑进屋子,喊白露:“白露,快,牙婆领人来了,奶奶让咱们都去。”却见白露伏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不由摸了摸鼻子,道:“你这又是怎么啦?不就是配人么,又不是让你胡乱配人,至于哭成这个样子么?还真想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白露不理她,越发哭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