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推开门,好家伙,房间里乱倒不是很乱,只是在白墙上留下了某人不少大作。
字迹看起来还是有些凌乱的,可凌乱当中又透着一股子的潇洒不羁,关键是这诗作。
难不成醉酒之后真的能通仙?
只有天上的仙人,才会有如此之境界,仿佛高高在上,并不在这俗世之中,又仿佛这位仙人就立在俗世的上空,俯视着民间疾苦,也俯视着民间的欢笑喜乐。
不得不说,魏时内心是震撼的,这种震撼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诗作,毕竟他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了,能够明传千古的诗作,都有其独特之处,儿子的通仙醉酒之作,还不至于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撼。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通仙醉酒之作是儿子写的,是只有十岁的儿子,是偷偷喝了酒醉到现在都还没醒的儿子。
震撼之余,魏时是真的释然了。
以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写不出有灵气的诗篇,是因为自个儿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是因为上辈子那样的大环境没有办法给予他古汉字的之美。
但是现在看来,灵气这种东西,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直就在身体里,就在灵魂里,可能几杯酒下去就能将其唤醒释放,而没有灵气的人,喝再多的酒,也不过是如他一般,成为一个一早上起来头晕脑胀的醉汉。
好吧,正如同上辈子学了那么多年的数学,这一辈子也照样提不起兴趣来一样,诗词于他可能也是这样,喜欢欣赏不等同于他就有天分,没有天分也不能全赖上辈子的大环境所赐。
总有人灵魂深处就是写满了诗篇的。
昨晚通了天上仙人魏远,这会儿躺床上睡得正香,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好吧,仙人跟凡人也就是一霎那之间的事儿。
这会儿的儿子就落地成了人,而且还特别的接地气。
这醉酒通仙是好的,这样的诗作,哪怕大醉上三天三夜,如果能写得出来,魏时自个儿是愿意的,可也不能为了写诗,就变成一个小醉鬼,变成一个酒鬼。
做父亲的,想的更多的还是儿子的身体,更何况他以往也遇到过整日里只知道喝酒的人,真的给人一种浑浑噩噩之感,好像每天都活在云里雾里,没太有清醒的时候。
人来世上走一遭,又怎么能这么过,名山大川,小桥流水,春花秋雨,夏日冬雪,人情冷暖……这些都远胜于酒。
他相信如果儿子真的是灵魂深处就写满了诗篇,那与其用酒来激发,还不如用这人间的景致,用这形形色色的人群去激发。
所以哪怕已经被儿子通仙醉酒之作给震撼到了,可罚还是要罚的,得记住教训才行,十岁的人就醉酒,实在不是爱惜自己身体的表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做父亲的,对儿子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看的还要重。
这顿惩罚在所有人包括魏远看来,都应当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惩罚的方式有些出乎意料。
不再是跟小时候一样罚抄大字、罚跑步、罚站立了,而是罚骑马,从京城到平江府的路上,要骑四天的马,不管是一口气儿骑够四天的马,还是间断着来,这就让当事人自己选择了。
子不教,父之过。
魏时也陪着儿子一块骑马。
没有在外长时间骑马经历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外面的风沙走石有多严重,身上基本上全都是黄土,包括头发里都是,呼吸的时候鼻子都会不太舒服。
而且长时间骑马,大腿内侧真的会被磨破皮。
魏时一边想着要让儿子长长记性,另一边也已经备好了药。
这要是儿子已经十八九岁了,惩罚内容肯定不是只骑四天的马这么简单,从京城到平江府的路上就别想坐马车了。
可孩子这不是还小吗,身子骨都还没长成呢,惩罚也不能太过了。
魏远没太把这当回事儿,他的骑术可是娘手把手教的,五岁的时候就上马了,七岁就已经开始起码在山林里打猎了。
就算爹爹没有给他这个惩罚,他也是打算在这一路上多骑马少坐车的,就怕爹爹不同意,这下也算是遂了他的意。
——
航海伯这一走,对于官场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于航海司,那真真是少了主心骨。
别看在航海司的主事之人是太子,航海伯之前只是参议,可能把航海这两个字作为封号,就足以可见航海伯对出海这件事情的贡献。
太子虽是主事之人,但并不能算是航海司的主心骨,只能说是他们航海司的大旗。
如今真正的主心骨被派到平江府外任去了,对航海司来说,近乎于是打散了重组,因为很多的权利都被空置下来了,新任的参议显然发挥那么大的作用,也就不可能掌握其中的主导权。
官场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一旦出现了,那就抢了,官员抢权,跟饿狼扑食也没太多的区别。
更何况航海司真算得上是鱼龙混杂了,魏时之前之所以能够镇得住场面,一则是因为他的身份,跟太子、兵部尚书、工部右侍郎都有关系,还曾经在户部任职过,二则就是因为懂得多,在出海这件事情上从里到外,整个朝廷就没有比魏时更有发言权的了。
当然了,这些官员并不清楚魏时不光是出海的参与者和主导者,也算得上是最初的发起人了。
航海伯之子,京城乃至整个大晋朝远近闻名的神童——魏远,他的离开就颇具戏剧性了。
这位不光是自己写下了离别之诗,他众多的友人们,以及圈子里头对他颇有好感的‘小弟’,纷纷赠诗留言。
《离别有感》、《赠友人》、《忆往昔》、《咏春》、《二月三日送魏兄出京》……
一时之间,京城里头几岁的小娃娃,都知道这位神童的大名了,毕竟给这位神童写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其中不乏有名气之辈。
从质变到量变,再从量变到质变,不用等到千年之后,航海伯的名头在京城百姓中间频频提起,已经不是因为他的仕途和他曾经立下的功绩了,而是因为有一个好儿子。
离京那日是二月初三,特意挑好的日子,二月初一是魏远的生辰,二月初二,是刘钰的长女青娘的生辰,小姑娘比远哥儿小了四岁,今年刚刚满六周岁。
侄女儿并不像姑姑,而是随了娘亲,这个喜好诗书琴画的小女娃。
魏远并不喜欢和小姑娘在一块玩耍,哪怕这是他嫡亲的表妹,而且据说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才女的表妹。
他六岁的时候都已经会写诗了,表妹六岁也只不过只是会背诗罢了,至于书画,他也曾经看过。
不得不说,世间对才女的标准确实是低了些,也可能是他眼光太高了,并不适合去评判表妹的水准。
魏远在纷至沓来的诗作当中,骑马离开了京城,本来是想一口气儿骑足四天的,结果当天晚上,就已经觉得大腿内侧被磨的不太舒服了,连骑了两日,就只能抹上爹爹送过来的药,卧在马车里头给爹爹背书了。
背书一直都是魏远的基本功课,时常会被爹爹抽查,如今在去往平江府的路上,可以用来抽查背书的时间久了,范围自然是特别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