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蔚竹
顿了会儿,虞烟弯唇一笑,眸子似水,柔声说:“君上的意思虞烟没太明白,我不过是回了趟娘家,顺便住了一晚,君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若是君上这般霸道,又蛮不讲理,不如和离吧,我回林家就是。”如今的她,倒是有了说这句话的底气。
傅少廷反射性转头看她,目光灼/热,声音又哑又粗,“你说什么?和离,我告诉你虞烟,你想都别想。”
“真以为林老头能给你撑腰不成,只要我不放,你就走不了。”
虞烟平静的听完这一席话,面无波澜,甚至嘴角含笑,与青筋暴起,脸色难看至极的傅少廷成鲜明的对比。
她眉眼弯弯,轻声说:“君上,你不会上心了吧?”
虞烟打小跟在虞贵妃身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宠妃,屹立不倒的且越发有风姿的也只剩虞贵妃了。
她说过,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这些话听得多了,在虞烟心里便有了一席之位,有些妃子得宠了几日便飘飘然起来,被人捧高了就下不来了,拎不清了,最后的归宿不是三尺白绫便是冷宫。
对人不要认真,太善变,谁不是利益为上。可对活着这件事得认真,简而言之便是对事不对人。
“君上,不如我们打个赌。”念头一闪而过,虞烟狡黠一笑,眼里的温柔越发浓郁,“谁先对谁上心就输了。”
“君上,你再这样,我会得意的。”话落,马车外便传来忍冬的声音,“君上,女君,到了。”
虞烟站起来掀帘,将手伸出去,搭在忍冬手上,下了马车。外头的傅荣挠了挠头不解,君上竟然没有先出来,然后再把女君扶下来。
虞烟终于放轻松的呼了口气,面对傅少廷的时,手心总是捏了一把汗,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周旋。
“走吧。”昨儿个没睡好,又来这么一出,虞烟早已心力交瘁,只想好好睡一觉。
忍冬的目光从傻笑的傅荣脸上掠过,落在马车上,低声询问:“女君,不等等君上吗?”
虞烟:“他有事。”
忍冬迟钝的点头,脸色还带着几分潮红,再看对面的傅荣,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蹙了下眉头,往前走,待忍冬跟上,问:“你跟傅荣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忍冬脸更红了。
剪秋笑盈盈的说:“女君,傅副将看样子是对忍冬起了心思,想娶回家呢,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我还没见过傅副将这样。”
“剪秋,你别胡说。”忍冬嗔等了剪秋一眼,又看向虞烟,急切解释道:“女君,没有的事。”
“有也好,没有也罢。若是你们真情投意合,我便给你们做主。”虞烟不疾不徐道。进了北苑,便吩咐两人去打水。
她真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一睡睡到下午,天色擦黑。
虞烟醒来还昏昏沉沉,不敢相信竟然一觉睡到天黑,默了会儿才起身,让忍冬进来梳妆。见忍冬一副想问什么又顾忌的样子,她索性直白的问:“你想说什么?”对于忍冬,虽说两人感情算不上深厚,却在刚来漠北时也是相依为命了不少日子,对比剪秋等人来了,忍冬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在,对她来说。
“女君真的是林长吏的亲生女儿吗?”忍冬有点不敢相信,这也太巧了。不过也好,这样女君也算有了娘家。
虞烟点头“嗯”了下。
片刻,剪秋进来说:“女君,君上传话过来,说等会过来陪你用晚膳。”
虞烟:“……”
“嗯。”怔了会儿,她应。
戌时一刻,傅少廷来了。虞烟没有欢迎,也没有不欢迎,心里万分疑虑,还是面不改色的吩咐忍冬去传膳。
膳食无一不精致美味。
见傅少廷一直盯着她,目光肆意,也不开口,虞烟忍无可忍,半垂眸子,先开了口,“君上尝尝,是否合口味?”
傅少廷拿起筷子,而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对于常年上战场的男人来说,食物能填饱肚子就成,没有美味不美味之分。
“君上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隔了会儿,虞烟看着他问。傅少廷今日的言行与它日很不一样。
“我过来陪你用膳你不高兴?”傅少廷看着虞烟沉声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帧脸色变化。
虞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如果非要比,那肯定是不高兴,傅少廷不来她能自在些。
傅少廷漫不经心的说:“把东西收拾收拾,都搬到东苑去。”
没记错的话,傅少廷便住在东苑,现在让她搬到东苑去什么意思,虞烟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惊恐的问:“君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傅少廷拧眉。
她这副样子不像是欢喜。他是她夫君,如今终于抹开了身份的隔阂,想要亲近她,难不成她根本不喜他?
“你是林长吏的女儿,我与他并肩作战多年,他是个很好的军师,看在他面上,我也不该如此冷落你。”
“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男人也会口是心非。
打脸之路开启……
第17章 受伤
翌日。
邬雪芳便将给虞烟准备的嫁妆送过来了,大半折成了银钱以及铺子和庄子,不然几十担嫁妆高调的挑进君上府那得多惹人非议。
林长青在漠北的威望极高,清廉又亲民,低调惯了,女儿认回来了也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再说,虞烟身上还有另一重尴尬的身份。
虞烟忙将人迎进屋子。
邬雪芳一坐下来便将房契、地契等拿出来,轻声说:“烟烟,娘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都是爹娘的不是,这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收下我这心里头也要欣慰些。”
“母亲,真不用,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没有嫁妆会被男方看低的。”邬雪芳打断,忽想起什么,问:“烟烟,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埋怨我和你爹?”
“没有,都过去了。”虞烟还真没有怪谁,只能说人各有命。如果没有走丢,她可能真的会被娇养长大,单纯又懵懂,活泼又可爱。可认真说起来,她打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在虞贵妃身边,学会了披荆斩棘,学会了向前看,性子坚韧又谨慎。
当下便是最好的。
邬雪芳带过来就没打算带回去,“既然这样,那你就收下。这些铺子和庄子也不是让你坐享其成,需要经营的。”
最后虞烟实在推脱不了,只好应了。
邬雪芳又道:“这是李嬷,铺子和庄子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虞烟再次应下。
最后邬雪芳在北苑用了午膳,临走前把虞烟拉到里屋里,低声问:“烟烟,娘问你个事,你得实打实的说。”
虞烟不明所以,回:“嗯,问什么?”
“君上碰过你吗?”
“……”虞烟一刹那脸颊发热。
看这反应,邬雪芳已经知道答案了,而后拉着虞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烟烟,你跟君上这样是不行的,哪能拜堂后还不住一个屋的,听娘的话,找个机会搬到君上那边去,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娘看得出来,君上对你是有意的。”
闻言,虞烟轻蹙眉头,脸上带了一分不喜,打心底说,她还没有真正的接纳邬雪芳等人,就开始干涉的她的生活和选择。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虞烟道:“不说这个了。”
“娘也是为你好,希望你的日子能过得舒心……”邬雪芳后知后觉见虞烟脸色有些不好,忙住嘴,顿了会儿又说:“好,若是君上欺负你了一定要回来告诉爹娘,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出去。”
邬雪芳走后。
被留下来的李嬷便开始公事公办了,“女君,这是这几个铺子近几月的经营情况,您可以先看看,也可去店铺看。”
虞烟应了声“好。”
默了会儿,她觉得这个挺好,至少以后的日子她都有事情做了,也有钱赚,某一天傅少廷不让她在君上府住了,她也有后路。
这样一想,她立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看账本。以前在宫里时,延禧宫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从她手里过,所以看账本对她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越看越起劲,首饰店铺看似流量不小,实则一直在亏损状态,她忙拿笔备注下。
一连几天,虞烟都在看账本,及分析店铺情况,再制定初步策略,这些弄好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最重要的还是要去实地看,三日后,用了早膳,她同忍冬说:“准备准备,等会出府。”
“女君去哪?”
“去店铺看看。”
忍冬忙欢快应下,紧接着去跟剪秋咬耳朵,却被剪秋戳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傅副将给你写信了是不是?我都看到了,忍冬,我问你,你跟傅副将是不是好上了?”
“没有,没有,你别胡说,我跟傅副将清白得很,他写信是有事问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敢说等会出府你不想看到傅副将?看看,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呢,再说了,你们男未娶女未嫁,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漠北人讲究的是自由相处,才不会像你们京城人那么含蓄呢。”
忍冬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一段插曲过去。
主仆三人加上李嬷一同出府,邬雪芳给了虞烟四个铺子,一家酒楼,其中的绸缎铺子,点心铺子,书斋都经营良好,也想得到,邬雪芳不可能将经营不善的铺子给她,只有那个首饰铺子越发不景气,亏损也是近两三月开始的,听李嬷说,是一个外地人在隔壁开了间首饰铺子,很受年轻女郎的追捧,嫌弃她们铺子的首饰款式不够新,也不够好看,渐渐顾客都跑光了。
虞烟不是先去自个的铺子,而是去了隔壁的铺子。一进门,伙计都很热情,针对性的问:“夫人是来看首饰的吧,近几天店里正巧来了两批新首饰,夫人皮肤白,倒是不挑,端看喜欢什么样的就成,这款是珍珠……”
这种架势来了真的让人很难空着手出去,最后虞烟确实也买了对耳坠。绕了一圈,才回到自个的店铺,叫“玉满堂”。
首先是态度问题。虞烟明了了一点,她进来时太冷清,伙计只会微微一笑,不会上前热情询问需求,再者,确实这边的款式比不上隔壁,隔壁的掌柜、伙计等应当是京城人,身体娇小,皮肤白,或者是江南那边的。
李嬷给掌柜引荐了虞烟这个新的店铺主人。掌柜是个中年男人,眉目间带着一分精明,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颓色,无奈的说:“女君,这铺子小的尽力了,自从隔壁开张便打折,抢了不少顾客过去,这才几个月过去,怕是饭都吃不起了。”
“小的也乔装过去看过,那边的款式和价格对比我们这,确实要好得多。小的中间也想了很多法子,都不见成效。”
虞烟只顾着查看饰品,质量是过关的,款式还真是比不上京城那边,更比不上宫里头的,忽地想起什么,她敛眸问:“这些首饰是你们自个加工的?”
掌柜抹了把汗,回:“是,以往顾客看重的就是这点,我们自个加工一下,便是这惠阳城里独一无二的,现在那隔壁,也不知是在哪拿的货,不止独一无二,款式还好看得多。”
默了会儿,虞烟问:“如果给你们一张图纸,你们能做得出来吗?”
“自然。”
“成,过几日我拿些图纸过来,你们照着做。”后宫什么都不多,就女人的衣裳,首饰多,再加上虞贵妃独宠后宫,三五日便有赏赐,包括其它小国献上的精致玩意也不少,虞烟见得多了,真要画一时半会还画不完。
紧接着虞烟又交代了态度、质量、京城策略及新颖款式等事情,一晃几个时辰过去了,再返回君上府天蒙蒙黑。
下了马车,虞烟不由感叹,这一天天确实充实多了,不过也真的腰酸背痛,肚子也在叫唤,她疾步进了府径直往北苑去。
不料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翠儿,来爷怀里,爷怎么觉得两日不见,翠儿变美了,美得老子想死在你身上。”听着这些不入流的荤话,虞烟涨红了脸,见人扑过来,忙往后退,攥紧了双手。好在忍冬和剪秋反应得快,挡在了她面前,忍冬怒气训斥,“你是谁?竟装疯卖傻对女君不敬。”
剪秋自然是认得傅少泽的,说:“大公子,这是女君,不是翠儿柳儿。”傅少泽的德行剪秋作为家生子再清楚不过了。
按理说傅少泽才是君上的主人,下人们也一致认为,没料到如今的君上,当时的二公子有勇有谋,击退匈奴人和南蛮人,让漠北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