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君氏,事非曲直,我心中有数,世人心中同样有一杆秤,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你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说谎,无非是欺我儿璎珞不会说话,不会活过来揭穿你。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老婆子会看着,看着你这样的处心积虑抢别人东西的人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我身为人母,不能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但我还是国公府的主母,有些事情我还是能做主的。宵小恶毒之人,我不想再看到,分家!”
分家二字,平地惊雷,震得楚夜舟回不过神。
不能分家!
如果分家了,他算什么,国公府的旁支?自从二弟回来后,他的身份地位已大不如前,要是再从国公府分出去,他在外头还有什么威信。
“父母在不分家,母亲,父亲还在呢?”
君涴涴方才也是吓了一跳,要是分了家,她还怎么谋划成事?明明都应该是她的东西,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成了别人的?
如果她重回一世,依旧什么都得不到,那岂不是辜负老天爷对她的恩赐。
“母亲,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这些年来没有说清楚。您要怪就怪媳妇吧,千万不能分家啊。要是分了家,世人如何看我们楚家,如何看我们国公府?”
“楚家?国公府?一个宠妾灭妻的世家,一个把姨娘当成老夫人的国公府,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眼下还有你这样的好媳妇,楚家就是一个大笑话。”
君涴涴大恨,这个老虔婆。
她怎么没早死了,要是早些死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还有小贱种,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不早下狠手永绝后患。
“母亲,父亲还在,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卢氏轻蔑冷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个庶子媳妇,应该记得自己的本分。”
楚夜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嫡母,以前冷姨娘再是如何,嫡母对自己都不会迁怒,更不会拿庶出这样的事情来刺他的心窝。
这次,看来真是伤透嫡母的心。
他眼神阴鸷,瞟了君涴涴一眼。君涴涴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心惊的同时还有心寒。这个男人,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将来。
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和那些不入流的朋友成日鬼混,哪里还有半分国公府大公子的派头。他不求上进自甘堕落,有什么资格谴责她。
“夫君,妾身说的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
卢氏冷冷一笑,满是嘲弄。
她招呼儿子孙女,不再理会这些人,径直出了留青院。
明语不认为老渣男会同意分家,这个时代的男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她有些忧心地说出心中的疑惑,便看到自家祖母看破一切的眼神。
“怕什么,他不同意,我就与他和离!”
“祖母…”
卢氏以为吓到了自己的孙女,连忙拍拍明语的手,“不怕的,明姐儿,祖母算是看透了。与其忍着,不如放手撕破脸。”
楚夜行沉着一张脸,点头赞同。
“娘说得没错,左右不过是名声,他们不要脸,我们又何必顾忌。”
卢氏很欣慰,有儿子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你且去忙你的,我…去见见他。”
这个他,指的是楚国公。
明语一人回了幽篁院,微草一看到她,急忙跑过来小声耳语几句。说完后,目光不安地看着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说,他要见我?”
“是呢,方才荔儿姐姐亲自来传的话。奴婢觉得有些不太妥,姑娘要是也觉得不妥,就不要去了。”
明语垂眸,这个时候姓季的要见她,难道是想让她放君涴涴一马,替君涴涴保住名声?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她为什么要帮他们,真是可笑。
“嗯,是不妥,他到底是外男,以后他再派人过来传信,你直接告诉他们我不方便。”
微草记下,主仆二人都没把这事再放在心上。
卢氏那边不知和老楚国公谈过什么,明语听自家祖母回来后说是老渣男同意分家,只等明日把族老们再次聚齐做个见证,这家便分了。
分家后,国公府里面起墙,把那三房隔开,当然四房是不会疏远的。
听到这个消息,明语心里踏实不少,睡觉都比往常香甜。只是半夜里,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盯上,还做了一个被人追杀的恶梦。
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房间里有人,以为是微草。
“微草,你怎么还不睡啊?”
猛然觉得不对,微草没有那么高。
她吓了一跳,厉声喝道:“谁?”
黑暗中,那人拨了一下灯芯,室内顿时大亮。她下意识捂着眼睛,再看去,便看到那一脸冰霜的男子。
“季…季侯爷…”
眼看着他一身危险之气朝床边走过来,她心头警铃大作。
“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第46章 夜话
他不为所动, 一步一步近前。幽深的眼神忽暗忽明, 像极雷雨之前的阴沉, 沉沉地压在天际慢慢地压迫过来, 很快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心头惊骇,死死抓着被子。
他能进到内室,说明外面的金秋短时间不会醒过来。如果真喊了,把下人们都招来, 到时候吃亏是自己。
脑子飞快地转着, 想着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他。似乎除了今天拒绝他的约见, 并无其它什么会得罪他的事情发生。
难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不光是因为拒绝他的事, 还有她揭穿君涴涴的事。如果是这样, 那她没什么好怕的。
“侯爷,您半夜造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目光冰冷, 看着那拥被而坐的姑娘。乌黑如瀑的发披散着,烛光在她的眼眸中跳跃,像极她此时的忐忑模样。
“我今日约你,你为何不见?”
果真是这事。
事关他的白月光, 怪不得他急成这样, 连夜闯女子香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他以为自己出面, 她就愿意帮君涴涴圆谎吗?
做梦!
她就算是拼着得罪死他,也不可能改口。
“男女授受不亲,侯爷有什么话,可以让人转告。私下见面到底不妥, 要是被人看到,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利。”
季元欻重哼一声,人已到了跟前。“我若是记得不错,你此前也曾约过我。怎么轮到我约你,你就诸般说辞。”
她一哂,上次因为爹的事情,确实是她派人去约他见面的。身高腿长的男人立在床前,眼神像鹰隼般俯视猎物,她心里突然毛毛的。
“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正是因为犯过一次错误深刻反省过,才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侯爷您大人大量,还请不要和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子计较。”
要不是知道这女子胆子大,他就被她这害怕的样子给骗到,信了她鬼话。他一听她差点吃亏,方寸大乱,不想这女子连他的面都不肯见。
他想过无数个可能,都猜不透她为什么不见她。他以为之于她而言,自己是不同的,算得上是她的…依靠。
她姿态摆得越低,他心里的火气就越大。她竟然用自贬来平息他的怒火,可见在心里把他当成什么人。
“是吗?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侯爷是我的长辈,我怎么会避着侯爷呢。”
见鬼的长辈,他脸一黑,坐到床边。
她大骇,这个举动是不是越界了?他一个男子,又不是正经的长辈,哪里能随便坐到她的床边上。
“谢谢你送的方子。”
呃?
哦,那些方子啊。不过是她随手送出去的,她不过是怕不送方子,这男人还想绑她回去做饭。至于他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关她屁事。
“那是我应该做的。”
“嗯。”
嗯是什么鬼,她就是客气一下啊,他们又不是亲戚,哪有什么她一个外人该做的。跟他客气一样,他还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大爷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死男人打发走,否则真要被人看到,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侯爷,关于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的。”
“解释什么?”
他目光凌厉,难道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要不然为何要用解释二字?
她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一紧,心道这死男人果然是为君涴涴而来。“侯爷,事关我是师父的名声,我不敢有分毫让步。据我所知,我师父与我大伯娘根本不是好友,更不可能共用一个名号。侯爷若是为我大伯娘来说情的,恕我不能妥协。”
她说什么,他来说情?他为什么要替君涴涴说情?恍惚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敢情是以前他和楚家大房的往来让她生了误会,她以为自己会替楚家大房说话。
一想到她对自己误会至深,深感有些无力。
他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很明显,难道他还不够维护她吗?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样的错觉,会觉得他和楚家大房的关系一如从前。
“谁说我是为她来的?”
你不为自己的心上人来,深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做什么?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男人失去理智行事不计后悔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女子。
她眼里的疑惑让他莫名烦躁起来,这女人瞧着聪明得紧,怎么在有些事情上如此迷糊。一个君涴涴,哪里值得他费神。
“今日之事,你细细与我说一遍。”
烛火晕黄,他看着她迷茫的小脸,顿时身体发沉,压根不想起身。
她迷惑着,抬头瞧一眼黑漆漆的窗户,觉得这死男人莫不是故意的。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没有听别人说过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敢肯定今天承恩伯府发生的一切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以他的耳目之灵,早就应该知道完整的版本,怎么还要让她说一遍。
不想说,一个字都不想说。
“侯爷,我困…”
今天她确实费了不少的心神,累得很。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娇气,听在季元欻的耳中,就像撒娇一般。他忽然不自在起来,手握成拳低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