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说吧。”宜春郡主十分不喜这苏致清,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苏致清继续拱手道:“草民想从宜春郡主这处借一人。”
宜春郡主斜睨了他一眼,双眸微厉,“谁?”
“春郡楼的老鸨。”苏致清微微挺起身子,嘴角含笑道:“草民有一物,落在了那老鸨处。”
宜春郡主心中一颤,抓着绣帕的手暗暗蜷紧了几分。“是何物事?”
“不是什么贵重物,只是生母遗物,对草民意义颇深,所以草民才不顾规矩急寻而来。”
“糟七糟八的,直说是什么东西便行了!”宜春郡主陡然发怒。
苏致雅轻笑道:“此事草民要寻老鸨,宜春郡主哪里会有草民的物事呢。”
宜春郡主咬牙,双眸冷冽的瞪着面前的苏致清。
“宜春郡主就传那老鸨进来问问话吧。”老夫人觉出此事有猫腻,抬手拢袖道:“可怜生母遗物落失,那定然十分揪心。”
宜春郡主咬牙挥手,让人将那老鸨带了进来,面色难看的稳住心绪。不可能的,不可能会这般巧,依照那老鸨所言,那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不知姓名年纪的游人。
老鸨被老婆子引进来,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苏致清上前道:“老鸨,我两年前落在你那处的物事,你可还帮我留着?说好只是抵个酒钱,要赎回去的。”
老鸨抬头,神色困惑的看向面前的苏致清,“不知公子是……”
“那物事是一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是一对,我这处有一只。”一边说着话,苏致清一边从宽袖暗袋内拿出那一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
宜春郡主一眼瞧见那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面色惨白,脚步的踉跄的往后一退,直接就撞翻了茶案上滚烫的热茶。
不过好在冬日里穿的紧实,那滚茶没伤到人,只湿了裙衫。
“郡主怎么如此不当心?”老夫人瞧见宜春郡主的失态,面色微动,直觉此事不简单。
宜春郡主抖着手抚了一把自己被浸湿的宽袖,面色难看至极。
小陈郡王转头,瞧见宜春郡主的模样,暗皱眉。
老鸨颤颤的伸手指了指那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然后又看了宜春郡主一眼,当即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她就知道,她这条命呀,此次怕是躲不过了,早就两年前那晚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天,一只名叫小宗宗的坏海盗看中了一只名叫苏二二的小公主,坏海盗把小公主虏到了自己的船上。
坏海盗小宗宗:吃了我的生鱼片,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小公主不从,被坏海盗塞了好多生鱼片。
☆、136独发
主屋内有一瞬沉静, 苏阮眸色怪异的看向苏致清,想开口询问, 却在瞧见宜春郡主那张惨白面色时, 又将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老夫人抬手,挥退左右, 除了丫鬟婆子, 连孙玉宁都给赶了出去。
孙玉宁看了一眼稳稳当当坐在绣墩上的苏阮,咬牙步出主屋。
“宜春郡主。”清净了主屋里头的外人, 老夫人转头看向宜春郡主,双眸洞悉, “此乃人家二公子的生母遗物, 您若是拿了, 还是要还出来的,难得人家一片孝心。”
宜春郡主用力的攥着自己的手,艰难咬牙道:“我没有这种破烂东西。”
“宜春郡主, 老身听闻你们陈郡儿女一向敢作敢当,怎么……”话说一半, 老夫人便止了话,话意都在这未尽之言中了。
宜春郡主面色难看的坐在那里,死熬着不动。
老鸨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苏致清面容柔和的看向那老鸨,“老妈妈,不知我这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可还在?”
“这,这……”老鸨支支吾吾半天, 偷瞥了一眼宜春郡主,然后才结结巴巴的道:“不在,不在了。”
“老妈妈,当初说好的是要赎回的,你这般做,可是着实让人伤心呀。”苏致清轻摇头,“此乃我生母遗物,还望老妈妈告知被送往了何处,好让我去取回。”
“这,这……”老鸨跪在地上,哆嗦的厉害,她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宜春郡主。
“看本郡主做什么?”宜春郡主狠瞪了那老鸨一眼。
老鸨赶紧低头,“小人,小人不记得了。”
“老鸨,二公子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是他心善,但若轮到老身与你说话,那可就不是几句话的事情了。”老夫人从罗汉塌上起身,眸色凌厉的看向老鸨。
毕竟是出生大家,世勋史侯家的姐儿,老夫人那通身气派也很是震慑人心。
老鸨面色惨白的跪在那处,略思量片刻,然后咬牙道:“物事,物事被宜春郡主给拿了。”
老鸨知道,她现在进退两难,前有摄政王府,后有陈郡王府,但如果她现在不说实话怕是都走不出这摄政王府,所以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那陈郡王府较摄政王府而言还是差了一些,这人嘛,自然要识时务,往高处攀。
“哦?什么物事?”老夫人轻笑,转头看了一眼宜春郡主。
老鸨伏跪在地,声音沙哑道:“就是这位公子的鸳鸯并蒂莲花的嵌宝炸珠。”话罢,老鸨朝着老夫人叩首道:“恳请老夫人庇护。”
老鸨靠向了摄政王府,那就是得罪了陈郡王府,她一个无依无靠的青楼人,如果出了摄政王府,那就真的只能是任陈郡王府宰割了。
老夫人微笑颔首道:“既是说了真话,那自然得庇护。”话罢,老夫人抬手,让人将老鸨给带了下去,并叮嘱道:“好生照料。”
老鸨千恩万谢的去了,留下宜春郡主面色难看的坐在绣墩上,手里的绣帕几乎被扯的变了形。
“宜春郡主,老身也就不说破了,此事是您与二公子的事,只是兮娘也是咱们摄政王府里头的人,还希望宜春郡主莫掺和了。”有了宜春郡主的把柄,老夫人缓慢开口商量条件。
原本宜春郡主是占上位的,但现在因为苏致清,她立马就变成了劣势。
苏阮站在一旁,先是看了一眼苏致清,然后又看了一眼宜春郡主,深觉这两人之间怕是关系匪浅。
而且就苏阮对她这个二哥的了解来说,宜春郡主这般性子直来直去的,怕是斗不过她这处处心机深沉的二哥。别看苏致清说话做事文文雅雅的像个大家公子,他在外游历数年,肚子里头的花花肠子可多了去了。
“宜春郡主,不若借一步说话?”苏致清朝着宜春郡主拱手。
宜春郡主抬眸,突然猛地拿起茶案上的一盏热茶朝着苏致清砸了过去,然后愤而起身道:“算你们摄政王府不要脸。”
“宜春郡主。”苏致清湿着宽袖上前,拦住宜春郡主欲走的身影。
宜春郡主朝着面前的苏致清瞪眼,一口银牙几乎要被咬碎。
“宜春郡主似乎忘了,现下,您才是受制于人的那个人。”苏致清慢条斯理的吐出这句话,让跟在宜春郡主身后的小陈郡王也变了面色。
从主动到被动,中间也不过就是隔了个老鸨,宜春郡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陈郡人虽民风彪悍,但对名节之事还是很看重的,相较于酒兮娘一事,宜春郡主的事显然更值得为人所津津乐道。
一个郡主,女扮男装去青楼,还失了身,势必会长久成为他人酒余饭后的谈资。
“姐。”小陈郡王上前,挡在宜春郡主面前,目光凶狠的看向面前的苏致清,就像是只狼崽子。经历了这许多事,不谙世事的小陈郡王突觉自己肩上的重担,他开始好好习武,读书,帮着宜春郡主扛起整个陈郡王府。
小陈郡王已然开始拔高身形,显出几分少年郎的感觉,只是那张脸依旧有些雌雄莫辩,但好在他年岁还小,并未长开,待等到了弱冠,定然也是个俊美如铸的人。
对上小陈郡王那双眼,苏致清浅笑拱手道:“小陈郡王可一起,草民并无隐瞒之意。”
“不必了。”宜春郡主抬手,将小陈郡王拉到自己身后,“我与你一道去。”说完,宜春郡主转头看向小陈郡王,“宜华你在此等我。”
话罢,宜春郡主便径直掀开厚毡出了主屋。
苏致清拱手,紧随其后。
苏阮坐在一旁,看着小陈郡王立在厚毡处,面色复杂。
对于小陈郡王,苏阮其实是有好感的,他虽看着有些跋扈,但心性却是好的。说话办事并无恃强凌弱,甚至可以说心思非常单纯。只是可惜碰上了老陈郡王和陆朝宗这个老家贼,硬生生的把人给逼成如今的模样。
“老夫人,三少爷来了。”厚毡再次被掀开,三少爷陆光裕急匆匆的疾奔进来,肥壮的身子直接就跪倒在了老夫人面前。
酒兮娘泪眼涟涟的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陆光裕,脸上显出几分难堪,她以帕掩面,觉得自己无颜相见陆光裕。
陆光裕双手扶地,朝着老夫人叩首,声音嘶哑道:“大娘。”
“光裕,大娘也不是要棒打鸳鸯,只是兮娘的事实在是闹得有些大,为了咱们摄政王府的名声,你们若是能和离,便和离吧。不能和离,就休妻。”老夫人坐在上首,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
陆光裕深深朝着老夫人叩首,肥壮的脑袋砸在地砖上,声音闷响。“大娘,我与兮娘情投意合,其实兮娘此前已然与我说过此事,是我一直隐瞒至今。”
酒兮娘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光裕,脸上迸发出喜色,但随即便又开始落泪。“夫君,兮娘只要有夫君的这份情便好,此事是兮娘刻意隐瞒,夫君不必为兮娘担认罪。”
“闭嘴。”陆光裕转头,双眸通红的看向酒兮娘。
酒兮娘伸手,环抱住陆光裕,“夫君,兮娘有夫如此,再无所求。”
“兮娘……”陆光裕抱住怀里的兮娘,一个大男人,也是忍不住的开始落泪。
苏阮从绣墩上站起,朝着老夫人行礼道:“母亲,我觉得此事还有回旋之地。”
“回旋之地?”老夫人轻押了一口茶,抬眸看向苏阮道:“王妃要知道,现在摄政王府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翘了一块出来,可就能将整个摄政王府给掀开一角,这什么牛虫鼠蚁都往里头钻,那咱们王府也就好不到哪处去了。”
“母亲难道未曾想过,一个陈郡人,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咱们摄政王府来做工,还恰好知道摄政王府里头的三夫人就是花魁酒娘,用梅花树引了酒娘出来?”
苏阮话罢,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苏阮见老夫人有所松动,赶紧又道:“老夫人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宜春郡主今日恰好前来,若不是被我二哥截了去,此刻怕是已然闹翻天了。”
小陈郡王站在一旁,冷哼出声。
苏阮面有尴尬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陈郡王,继续转头与老夫人道:“老夫人觉得,咱们摄政王府与陈郡王府闹翻,这最能得利的是谁呢?”
老夫人蹙眉,缓慢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摄政王府与陈郡王府闹翻,这最能得利的自然是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摄政王府的人,所以摄政王府是决计不能跟陈郡王府闹翻的。她儿好不容易将陈郡王府归拢麾下,如果再闹出事端来,那么外头驿站里住着的那些藩王,不就有机可乘了吗?
“王妃是说,此事不只是那家仆一人所为?”
“是。”苏阮点头道:“我觉得这彻查下来,怕是能牵出一圈在后头捣鬼的人。”
“大嫂所言甚是。”陆光裕赶紧用力的点头附和苏阮。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把脸哭成猪肝色,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绿豆眼使劲盯着自己瞧,就像是在看救世主一样的陆光裕,深觉这人定然不是陆朝宗的亲堂弟,不然这差距怎么能这么远呢?
其实这些话都是苏阮被逼急了以后胡诌了,谁管它后头有没有人,先稳住老夫人再说。而老夫人确实是被苏阮一番看似十分有道理的话给唬住了。
苏阮暗自轻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跟在陆朝宗的身旁久了,这胆子也愈发大了。不过苏阮也不贪心,自个儿只要能学到他小半老家贼的秉性变成一只小家贼,那怕是梦里头都能给笑醒。
“老夫人。”站在老夫人一旁的妇人俯身在她耳畔处说了一些话。
这妇人是恭顺家的媳妇,跟老夫人陪嫁过来嫁给了摄政王府的管家,还做过陆朝宗的奶娘,所以在摄政王府内的地位十分之高,连一般的姐儿都及不上。
老夫人点头,抬手挥退恭顺家的,然后与兮娘和陆光裕道:“此事暂且缓下,待查明了真相再说。”
酒兮娘和陆光裕的脸上显出一抹喜色,但却只听老夫人继续道:“不过光裕要先搬出兮娘的院子。兮娘你这几日呆在院子里头,一步也不能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