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是。”酒兮娘应声,朝着老夫人深深叩拜。在酒兮娘心中,如今此番她还能留在摄政王府内,已然是天赐的大恩德。
酒兮娘感激的看了苏阮一眼,然后被外头进来的老嬷嬷搀扶着出了主屋。陆光裕站在原处,伸手抹了一把脸。
看到陆光裕那副模样,老夫人嫌弃道:“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是,多谢大娘教诲。”陆光裕话罢,赶紧也躬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转头看向苏阮,朝着她摆手道:“你也去吧。”
“是。”苏阮转身,出了主屋,瞧见外面站着一身穿松青色袄裙的妇人正拉扯着陆光裕的手,骂骂咧咧的似乎十分气愤。
“王妃,那是三奶奶。”一直候在厚毡处的止霜上前道。
老夫人是大奶奶,是陆朝宗的亲母,那么这三奶奶自然就是陆朝宗的三堂弟,陆光裕的亲母了。
其实摄政王府家大业大,一共三房人,除了大房陆朝宗,二房和三房的人到现在苏阮都没认全。
“哟,王妃也在呢。”三奶奶是长辈,但苏阮是王妃,所以先由三奶奶给苏阮行了皇家礼,再由苏阮给三奶奶回长辈礼。
“三婶婶。”苏阮抬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奶奶。
穿着松花色袄裙的三奶奶跟陆光裕有些像,身形略丰满,脸上涂脂抹粉的显得有些厚重,眼尾凌厉,一看也知是个颇为厉害的角色。
不过也是,能在这摄政王府内站稳脚跟的,哪个不厉害?
“王妃这是要回南阳殿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三奶奶只与苏阮寒暄了几句,便硬拉扯着陆光裕去了。
苏阮看着陆光裕不情不愿的被三奶奶拉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止霜道:“止霜,三奶奶是不是不喜兮娘?”
“三夫人家世不好,三奶奶一向不是很喜。”止霜上前道:“三少爷现今才来,是被三奶奶锁在了屋子里头。”
“怪不得。”苏阮轻点头,然后缓慢叹出一口气,看来兮娘这关还是有些难过呀。
“王妃,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南阳殿了。”止霜提醒道。
苏阮点头,觉得此事还是要寻陆朝宗商量一下的好。
坐着轿撵回到南阳殿,苏阮远远便瞧见南阳殿内亮起了宫灯。她褪下自己身后的斗篷进到暖阁内,突然瞧见一披头散发的小疯子咧着嘴儿,直愣愣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哇,奶娘,奶娘……”小皇帝大张着小嘴,手里捏着一把小梳子,正在使劲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皇上这是怎么了?”苏阮低头,看着小皇帝那咧着嘴儿,一副哭腔的模样。
“奶娘,朕,朕的头发……”小皇帝的小胖手里攥着梳子,一边落着眼泪珠子,一边使劲的朝着苏阮踮脚。
苏阮看了一眼小皇帝那根根竖起的细软头发,觉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下不去了,怎么办呀奶娘。”小皇帝抱着苏阮,哇呜哇呜的乱叫。
苏阮好笑的帮小皇帝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就看那些细软的发丝又全部散开了,像把扇子似得直戳戳的顶在小皇帝的脑袋上。
“皇上这是怒发冲冠了吗?谁惹得您这么生气,嗯?”苏阮弯唇,牵住小皇帝的手走到洗漱架前面。
“朕,朕睡醒梳头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没有人惹朕生气。”小皇帝摇着小脑袋,一张小脸皱的死紧,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惊叫道:“皇叔,皇叔说朕要秃头了……呜呜呜……”
小皇帝想起那教她学业的秃头阁老,禁不住的又是悲从中来。秃头好难看,她不要。
“嘘。”小皇帝还在扯着嗓子苦恼,苏阮伸手堵住她的小嘴道:“不可喊了,不然就真的要秃头了。”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皇帝赶紧抱紧了自己的手,乖巧的站在那里闭上了嘴。她不要秃头,她还要梳好看的小揪揪,要戴好看的珠钗玉环呢。不对不对,皇帝是不能戴珠钗玉环的,邢太太说只能戴帝冠。
苏阮用手沾了银盆里面的温水,一点一点的帮小皇帝抹在竖直的头发上。那头发湿了水,慢慢的服帖下去。
“哇。”小皇帝踮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崇拜的看着苏阮,“奶娘真厉害,皇叔不行。”
苏阮抿唇轻笑,伸手点了点小皇帝的鼻子。
这话若是让那老家贼听到,可不得要跳起来?
“奶娘,朕要吃奶酥。”抱着苏阮,小皇帝晃悠着圆滚滚的小身子。
因为天寒,所以小皇帝的身上裹了很多件小夹袄,里头还穿着褙子,裹得圆滚滚就像是个大圆球。
“暖阁里头不必穿这么多的,哪里伺候的人也不知帮你脱下来?”苏阮无奈的伸手把小皇帝身上层层叠叠的袄裙脱了,然后抱着人上罗汉塌。
“呼……”小皇帝颇重,苏阮累的有些气喘。
晃着自己的小短腿坐在罗汉塌上,小皇帝摇头道:“奶娘,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苏阮好笑的掐了小皇帝一眼,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颊,“你才要少用一些呢。”说完话,苏阮吩咐平梅去端了奶酥和杏仁茶过来,然后坐到小皇帝的身边道:“皇上今日怎么会过来的?”
“邢太太说要过元日了。”小皇帝还在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见那小头发细软软的服帖在脑袋上,才笑嘻嘻的放手,抱住苏阮的胳膊把自己挤到她的怀里。
苏阮帮小皇帝盖上薄被,然后褪下罗袜,靠坐在罗汉塌上。“皇上以往的元日都是与谁一道过的?”
“唔,跟皇叔。”小皇帝点头,闷在苏阮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道。
听着小皇帝的声音,苏阮不自禁的也放缓了几分语调,她软着声音,轻抚着小皇帝的小脑袋,将罗汉塌上的手炉塞到小皇帝的手里。
屋外寒风冷冽,屋内温暖如春。置着好几个暖炉的暖阁内即便是只穿几件薄衫子也不觉得冷。
陆朝宗披着大氅进殿,一眼瞧见那缩在暖阁里头的一大一小。
“主子。”止霜上前,帮陆朝宗褪下身子的大氅。陆朝宗伸手拢袖,缓慢开口道:“今日有什么事吗?”
“还是三夫人和三少爷一事。”止霜压着声音道。
“嗯。”陆朝宗颔首,表示知晓,然后换过常服进到暖阁内。
小皇帝正坐在苏阮怀里吃着奶酥,那奶酥屑稀稀落落的落在薄被上,看的陆朝宗直皱眉。
小皇帝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到站在暖阁门口的陆朝宗,赶紧从罗汉塌上滑了下来,然后使劲的把手里的奶酥塞进嘴里。
陆朝宗垂眸,看了一眼赤着一双小脚站在地上的小皇帝。白胖的小脸被塞得圆鼓鼓的,上面沾着的都是奶酥屑,此刻正一本正经的挺着小肚子站在那里。
“哎呀,皇上还没穿鞋呢。”苏阮赶紧下榻把小皇帝抱上了罗汉塌,小皇帝睁着一双眼往陆朝宗的方向瞧,一双小胖手抱在一起,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似乎是想把自己藏到被子里。
瞧见小皇帝那副心虚的小模样,苏阮穿好绣鞋站到陆朝宗的身边道:“皇上不是你让刑大人送过来的?”
“呵。”陆朝宗冷笑一声。
小皇帝撅着小屁股钻进薄被里,瑟瑟发抖。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小皇帝,这才想起刚才这小东西只跟自己说要过元日里,又说自个儿元日都是与陆朝宗一道过的,所以她便自发觉得小皇帝是陆朝宗让刑修炜送过来的。却万万没想到,这小东西的花花肠子原来也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皇叔不行。
苏二二(?(? ???ω??? ?)?):其实他很行的。
☆、137独发
因为擅自离宫, 所以小皇帝被陆朝宗拎去罚站了。
苏阮坐在暖阁里,看着那站在暖阁门口低着小脑袋的小皇帝, 脸上显出几分心疼神色。
“皇上还小, 这次就算了吧。”苏阮伸手,给陆朝宗递了一碗茶水。
陆朝宗慢条斯理的从青瓷小碟里捻出一颗花生米, 然后突然朝着小皇帝的方向扔了过去。小皇帝圆滚滚的身子一哆嗦, 赶紧用力的挺出小肚子站直了身子。
看着小皇帝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苏阮忍不住的抿唇, 觉得自己好似是多虑了。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被罚站过多少次了,连站着都能睡着。
“对了, 今日母亲将兮娘唤了过去, 宜春郡主和小陈郡王也来了。”苏阮转移话题道。
“嗯。”陆朝宗点头, 把平梅端来的冰糖雪梨银耳羹往苏阮的方向推了推。
苏阮伸手拿过白瓷小勺,舀了一点冰糖雪梨银耳羹入口。雪梨软糯香甜,红枣甜腻, 还有滑腻腻的银耳,润肺顺喉。
“其实我觉得, 这事有些蹊跷。”咽下嘴里的冰糖雪梨银耳羹,苏阮歪着头,神色困惑。
“哪里蹊跷?”陆朝宗伸手, 用指尖帮苏阮擦拭掉嘴角处沾着的一点梨汁,然后含进口中。
“我是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哪里蹊跷却又说不出来了。”苏阮蹙起秀眉,撑着下颚抵在茶案, 一副纠结模样。
陆朝宗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然后又捻出一颗摆在茶案上道:“此事从头开始就蹊跷。”
“从头开始?你是说从那家仆开始?”听到陆朝宗的话,苏阮双眸一亮。
“对。”陆朝宗勾唇轻笑,拿过苏阮手里的白瓷小勺舀了一口冰糖雪梨银耳羹入口,但那双眼却依旧盯在苏阮的脸上一动不动,就好似嘴里头嚼着的不是那冰糖雪梨银耳羹,而是苏阮。
苏阮现今已然不是那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了,她能看懂陆朝宗眼中的含义。
“咕噜噜……”暖阁门口传来小皇帝清晰的腹鸣声,苏阮赶紧臊红着一张脸扭头,然后起身走到小皇帝身边,牵住她的小胖手往暖阁里头带。
“皇上是不是饿了?来,吃冰糖雪梨银耳羹吧。”苏阮拿过另外一个白瓷小勺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偷偷的看了陆朝宗一眼,小心翼翼的噘着小嘴往里面塞了一口冰糖雪梨银耳羹。
冰糖雪梨银耳羹有点烫,小皇帝仰着小脑袋,呼噜噜的哈气,吞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憋得一张小脸通红。
“烫到了?”苏阮赶紧关心道。
“咕噜。”小皇帝梗着脖子把嘴里的冰糖雪梨银耳羹咽下去,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陆朝宗低笑,“慈母多败儿。”
“你才多败儿。皇上是……那能跟其他的男娃娃一样吗?”苏阮掐了陆朝宗一眼,将那“女儿身”三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头。
“是,王妃说的都对。”拢着宽袖从罗汉塌上起身,陆朝宗一手端起那冰糖雪梨银耳羹,一手拎起小皇帝就扔出了暖阁。
“哎,你做……”苏阮随在陆朝宗身后,瞧见他的动作惊讶开口,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那厮突然转身一把就将她给横抱了起来。
“嘘。”修长白皙的指尖抵在苏阮的唇瓣上,带着香甜的冰糖雪梨银耳羹的味道。
苏阮颤着眼睫,觉得自己下意识的有些腿脚发软,尤其是看到陆朝宗的眼神后,连腰肢都酥了。
“阿阮。”陆朝宗伸手,缓慢拆下她头上的珠钗玉环。
厚重的珠钗玉环被扔到铺着厚毯子的地上,发出一阵闷响,苏阮感觉到陆朝宗的手从她的面颊处滑过,最后落到她戴着一对玉兔耳坠的耳垂上。
那对玉兔耳坠子也被卸了下来,落在地毯上,与那些珠玉翠环滚在一处。
苏阮扭身,搭住陆朝宗的肩膀道:“耳坠子要收好。”
“傻阿阮。”抚上苏阮戴着玉石项圈的脖颈,陆朝宗俯身,轻亲了一口那沾着馨香味的玉石项圈。
苏阮仰着脖颈,被陆朝宗揽上了罗汉塌。
衣袂翻飞,暖香浮动,苏阮仰躺在罗汉塌上,面前是陆朝宗那深谙的眼眸。
窗外寒风凌冽,将半开的绮窗吹砸的“砰砰”作响。
“窗子……”苏阮推拒着陆朝宗环在自己脖颈处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