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苏阮撑着双臂靠坐在身下的坐塌上,有些难堪的缩了缩脚,却是被陆朝宗紧紧按了按脚踝处的踝骨道:“若是不想留疤,便别动。”
女子身上若留疤,肯定是不好的,即便只是在脚底心,但比起被陆朝宗捏着腿脚,苏阮倒是宁愿自个儿身上留个疤。
就在苏阮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发愣的时候,陆朝宗已然上手捻住了那块碎玉。
看到陆朝宗的动作,苏阮瞬时回神,面色大惊,下意识的就弯身攥住了他的胳膊道:“王爷,还是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听到苏阮的话,陆朝宗慢条斯理的掀开眼帘看向面前的苏阮,然后轻蔑的勾起唇角道:“怎么,不相信本王?”
“不,只是……啊……”苏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脚底心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陆朝宗用指尖捻着那块碎玉,硬生生的把它从苏阮的脚底心给拔了出来。
“啊……”皱着一张脸,苏阮疼的面色惨白,但因为脚踝还被陆朝宗握着,所以根本就动弹不得,只是不停的哆嗦着脚掌使劲往后缩着。
嫣红的血色顺着那小洞喷薄而出,溅在陆朝宗的面颊上,滴滴答答染红了他的交领蟒袍衣襟。
抬手脱去苏阮脚上的绣花鞋,然后又帮她把攒在脚踝处的罗袜褪下,陆朝宗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条还在渗着血渍的伤痕,上手轻触了触伤口处外翻的殷红皮肉。
白皙的指尖处沾上一点血色,苏阮痛的抬脚就往陆朝宗的脸上踩去,却是被那人一把按住了脚踝道:“阿阮姑娘自重。”
自重?这到底是谁脱了她的绣花鞋又褪了她的罗袜,竟然还反过头来让自个儿自重!
苏阮气得牙痒痒,但却又莫可奈何。
谁让这人位高权重到连那小皇帝都能随便扔丢,弄死像她这样的小蝼蚁不还是翻掌的事。
“王爷,姚太医来了。”刑修炜站在御书房门口,朝着里头高声通报道。
“不必进来了,将雪肌膏拿来。”陆朝宗半蹲在苏阮面前,头也不回的道。
“是。”刑修炜轻应一声,然后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背着沉重药箱,跑的气喘吁吁地姚太医道:“姚太医,王爷说您留下雪肌膏便能去了。”
可怜的姚太医堂堂太医院院首,亲自跑了一趟来,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那刑修炜拿了雪肌膏又遣回去了。
“王爷。”刑修炜捧着手里的雪肌膏进到御书房内,毕恭毕敬的将其递给陆朝宗,然后又垂首缓慢退了出去,期间连看都未看一眼那靠在坐塌上的苏阮。
陆朝宗一手捏着雪肌膏,一手将刚才那被自己覆在苏阮脚上遮挡的绣帕拿开道:“抬脚。”
“臣女自个儿来便行了,不敢劳烦王爷。”苏阮吞咽着干涩的喉咙,使劲抽了抽自己被陆朝宗按住的脚踝。
陆朝宗捻着苏阮的脚踝,指尖滑腻腻的就像是捧着一块柔嫩凝脂一般,入手无骨,素白细腻,恨不能让人按在掌心之中好好把玩一番。
缓慢掰开苏阮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起来的脚趾,陆朝宗帮她把上面的血痕擦掉,然后一点一点的抚弄着那如桃花粉瓣般绯嫩的指甲花。
苏阮僵直着身子靠在坐塌上,身下凉丝丝的都是冰块的冷意,但让她感觉到彻骨冰寒的不是那冰块,而是陆朝宗的动作。
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擦在苏阮的脚趾上,粗糙的搓着上头的血渍,苏阮的肌肤很细,所以她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陆朝宗指腹处的茧子有多厚,就像是还没磨好的木料,刺扎扎的感觉都要把她的肌肤擦破。
脸上沾着血迹的陆朝宗轻垂眉眼,因为低头的关系,所以苏阮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白皙面容之上流淌着的刺目血迹却直刺刺的扎在她的眼中,就如那嵌在眼中的钉块,疼的涨目。
拿着苏阮的素白绣帕,陆朝宗帮她把脚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又涂上雪肌膏,动作轻缓自然,就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
苏阮身上的衣衫被吓出来的冷汗无数次打湿,身下的冰块又凉的厉害,这一会子热一会子冷的,直把她弄得全身僵硬,惊惧之下忍不住的打起了一个喷嚏。
“阿嚏……”捂着鼻子,苏阮缓慢睁开双眸,突兀就对上了陆朝宗那张难看至极的脸。
瞪圆了一双眼,苏阮看着那浅浅印在陆朝宗左脸面颊上的一只血色脚趾头印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脚趾印子……是她踹的吗?
“呵。”陆朝宗揉捏着苏阮的小脚,突兀发出一声冷笑,苏阮被吓得一个哆嗦,使劲的蜷紧了自己的大脚趾。
其实苏阮的脚已经被陆朝宗擦得很干净了,但因为陆朝宗的脸上本就带着血,所以苏阮的脚趾一踩上去,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趾印子。
“我,我,我……”哽咽着喉咙,苏阮使劲一挣脱陆朝宗的手,然后抱着自己的脚缩在坐塌上用力喘气。
“阿阮姑娘的脚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大老实。”
顶着脸上的那个脚趾印子,陆朝宗朝着苏阮轻勾起唇角,他的脸上还带着血色,那双眼暗沉深邃的吓人,似乎下一刻就会让宫娥进来把她的脚趾头给砍了去喂鱼。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苏阮侧身扭跪在坐塌上,使劲朝着那陆朝宗磕头道:“是臣女眼拙,不,脚拙,冒犯了王爷……”
“怕什么,本王又没说要治你的罪。”抬手按住苏阮那磕个不停的脑袋,陆朝宗的手掌嵌进她那头漆黑墨发之中,指缝处滑丝丝的都是四处流淌下来的乌色。
“这不听话的东西,留着本就无用,阿阮姑娘说是不是?”
捻着苏阮的发丝,陆朝宗的指尖缓慢缠绕在上头,单手一抽,那原本就凌乱的髻发被他解开,苏阮的漆发滑落而下,层层叠叠的铺散在坐塌上,发尾酥麻麻的扫过陆朝宗的手背,甜香扑鼻。
苏阮瑟缩着身子不说话,她惨白着一张脸跪在那里,根本就不知道陆朝宗想要做什么。
抬手勾起苏阮的下颚,陆朝宗垂眸对上苏阮那张纤媚面容,眸色愈发深谙了几分。
“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轻启薄唇,陆朝宗缓慢的吐出这句话,然后突然捏住了苏阮的下颚道:“夫有尤物,妩媚纤弱,足以移人,那摄政王终归也是个男人。”
什,什么?
睁着一双眼,苏阮无措懵懂的看着面前的陆朝宗,根本就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话。
“阿阮姑娘的火候还是差了些,可惜了这般的好颜色,怎么连勾引人都学不会呢,实在是可惜了你那好大哥的尊尊教导。”
胆战心惊的听着面前陆朝宗说的话,苏阮被迫仰着下颚,浑身惊颤。
刚才这陆朝宗提到了大哥?怎么又扯上大哥了?
“臣女,没有勾引……”
“说谎。”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突然将脸凑到了苏阮面前。
“不是勾引,那在本王面前扭腰摆臀的,当本王是瞎子吗?”陆朝宗与苏阮离得极近,说话时那温热的呼吸声打在苏阮的鼻息间,隐透出一股浓郁的檀香气,与陆朝宗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冽气势十分相符。
苏阮大睁着一双眼,心绪起伏不定。
她生下来便是这般模样,身子骨软的紧,因为这事也不知被父亲责罚过多少次了,却是怎么都改不过来。
可难道要她舔着脸的跟这陆朝宗说自个儿生来便这般,若是不扭腰摆臀,连路都走不得?
“那宋陵.城.的.名.妓好歹还会吹个竹萧,抚把弦琴,在本王面前跳场剑舞,阿阮姑娘会什么?扭腰摆臀的雕盘樱桃肉?”
面色嘲讽的看向面前的苏阮,陆朝宗一使劲,直接就将人给按倒在了坐塌上。
苏阮蜷着脚,那伤口被自己压在竹席上,又沁出了一层血渍,湿漉漉的粘在青绿色的竹席上,颜色明显。
拢着蟒袍宽袖负手而立于坐塌上,陆朝宗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瘫倒在坐塌上的苏阮,暗沉着眼眸突然冷哼一声道:“俗不可耐。”
说罢话,陆朝宗转身而走,就像是再看一眼苏阮,都能脏了自己的眼。
苏阮呆愣愣的扶趴在坐塌上,小心翼翼的抬手拢住自己微敞的衣襟。
御书房外,刑修炜跟在陆朝宗身后,眼看着那人顶着脸上的血色脚趾印子,疾步往含凉殿的方向走去,身上的花衣蟒袍被甩得猎猎作响。
刑修炜略思片刻,然后伸手招过一旁的宫娥,让人去备了干净的衣袍。
这含凉殿依水而建,以玉石为床,用玉晶盘盛冰,能让人在夏日三伏天内享清室含霜之舒爽,但最重要的作用,却还是能降心头火,熄身上欲。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请问一下你们对刑大人的评价是?
摄政王:十分识相。
苏阮:狼狈为奸!
☆、第十八章
苏阮被宫娥细致的处理好了脚上的伤口,然后用轿撵抬着,一路送出了宫。
苏致雅正站在宋宫门口等着苏阮,他捏着手里的马车缰绳,面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刚刚从哪处过来,身上的儒衫湿漉漉的沾着酒渍和浓郁的脂粉气。
“阿阮。”看到那被从轿撵上扶下来的苏阮,苏致雅赶紧上前道:“怎么了?这怎么还坐上轿撵了?”
“被碎玉滑破了脚。”单手扶在苏致雅的胳膊上,苏阮面色苍白的垂着眉眼道:“大哥,我们先上马车再说吧。”
“好。”苏致雅应声,然后赶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苏阮上了马车。
苏阮刚刚扶着脚坐进马车里,就听到苏致雅道:“那厉蕴贺昨晚上吃醉了酒,醉死在春风十里了,怎么喊都起不来身。”
“大哥去春风十里了?”苏阮将裙裾散开遮住自己绑着白布条的脚道。
“嗯。”听到苏阮的话,苏致雅犹豫着点了点头道:“父亲最是不喜这种艳俗烟花之地,嫌其污浊,阿阮要替大哥保密。”
“这是自然,毕竟大哥是为了我才去那烟花地的。”
说罢话,苏阮的视线落到苏致雅那身沾着酒渍的儒衫上,不自禁的轻颤了颤眼睫。
怪不得她大哥身上都是酒渍和脂粉香气。
轻叹出一口气,苏阮盯着苏致雅衣襟处的绛红色唇脂,突然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陆朝宗说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再看向苏致雅时的神色便难免怪异了几分。
“怎么了,阿阮?”注意到苏阮奇怪的面色,苏致雅皱眉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没事。”苏阮轻摇了摇头,赶紧捂着脸矮身靠在了马车壁上。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信大哥,反而去相信那陆朝宗说的话?大哥对她这么好,她不应该怀疑大哥的。
“我怕你出什么事,就自己驾着马车过来等你了。”撩起后裾坐上车板子,苏致雅伸手拉住缰绳,面色微有些尴尬道:“大哥也没赶过几次车,阿阮坐稳当些,当心路上颠簸。”
“嗯。”苏阮伸手扶住马车窗子,透过细薄的车帘子盯住外面的苏致雅,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安。
三伏天还未过,日头烈的很,马车辘辘的行驶在宽长的宋陵城大道上,苏阮疲惫的轻阖眼睫,耳畔处皆是那垂髫小儿的嘻闹之声。
将脑袋靠在马车壁上,苏阮不知不觉的就在马车的颠簸声中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直至马车驶入苏府角门时才堪堪转醒。
“阿阮,兴文送过来的那两个丫鬟你觉得可还好使?”勒住马车缰绳,苏致雅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苏阮从马车里扶出来。
“嗯,很好。”苏阮朝着苏致雅点了点头,然后掂着脚站在原处道:“大哥先去换身衣裳吧,不然被父亲看到又要挨骂了。”
顺着苏阮的视线看到自己衣襟处的绛红色唇脂,苏致雅略微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好,我唤丫鬟来搀你。”
说完,苏致雅进芊兰苑唤了平梅和半蓉过来,然后自己牵着马车去了。
苏阮抬着脚,被平梅和半蓉扶着进了主屋,她身心俱疲的仰躺在美人榻上,刚刚吃上一口平梅递过来的香薷饮,就听到外头传来禄香的声音道:“二姐儿,刑大人来了。”
听到禄香的话,苏阮神色一变,赶紧撑着身子从美人榻上起了身。
这刑修炜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那陆朝宗又有什么事儿了?
“二姐儿。”禄香伸手撩开珠帘,缓步走到苏阮的面前道:“刑大人带着宫人送了好几箱玉石过来。”
“玉石?”苏阮蹙眉,突然想起那陆朝宗说的话。
那厮不会真的要让她砸玉石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