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甄停云下意识的就想嘲笑回去“怎么就不一样了,你是两个头还是三只手?”,可话到嘴边却又反应过来:傅年嘉与其他人确实是不大一样!
如果说甄停云只是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梦,那么傅年嘉就是记得前两世一念及此,甄停云看着傅年嘉的目光已是带了些探究。她抬眼看着傅年嘉,试探着道:“你是说?”
傅年嘉微微侧过头,仰望天生明月。
他的侧脸线条在月下略显容柔和,神色却是冷淡的,连同语声也如泠泠清泉,凉意浸人:“我与你说过,我已错过两次,算上这次,一共是三次。停云,我能比其他人多出两次机会,自然是有代价的。”
甄停云顾不得追究他又不管自己叫“叔母”的事情,只是追问道:“什么代价?”
傅年嘉朝她笑了笑,那笑容毫无一丝的阴霾和冷淡。
便如同是七夕夜里,那拂开乌云,照亮了整个宫苑的皎皎明月,银白色的清辉里,满是淡淡的温柔与倦怠。
“没什么。”他垂下眼,漫不经心的应着声,然后又补充道,“总之,我不会再有子嗣。”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甄停云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得到答案后又与傅年嘉说了什么,也忘了自己最后是如何与傅年嘉道别,如何回到榻上重又睡着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这一切便如在晨光里了无痕迹的露水。
窗外的晨光如水般的清澈,正透过纱窗,穿透幔帐,温柔的落在枕边。
有那么一刻,甄停云只觉得她和傅年嘉昨夜里说过的那些话,轻飘飘的就像是一个梦。
可是,甄停云心里知道那不是梦。傅年嘉也的确是为了弥补曾今的遗憾而付出了代价,只是他的运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甄停云却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受,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傅长熹的怀里。
甄停云试着往边上挣了一些。
很快便又被拉了回来。
傅长熹将她抱到了怀里,仍旧是闭着眼睛,线条坚毅的下颔轻轻的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再睡一会儿。”
甄停云有点烦躁,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我不想睡!”
似是感觉到了她坚定的态度,那一直紧搂着她,如同铁铸的手臂慢慢的松开了。
甄停云便抓着被子挪到了枕头另一边。
傅长熹睁开眼,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甄停云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早起来就发脾气的模样很反常。但是她并不想将自己与傅年嘉昨夜的对话说出来,迟疑了一下,干脆反问道:“你昨晚上去哪了?”
她的目光落在傅年嘉的脸颊,那是比窗外折入的晨光还要灼热的温度。
傅长熹下意识的按了按额头,以此来遮避她那灼热的目光,反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甄停云随口道:“是啊,半夜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空了一半,当然没睡好。”
傅长熹被她这话堵了一堵,到底还是没有瞒着,轻声与她道:“昨夜,宋渊那里审出了些结果,事关重大,我便亲自去了一趟甄停云原也不过是问一句,转移注意力。
可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能够令傅长熹深夜从榻上起来,亲自证实的消息必是十分要紧,肯定就是傅长熹说的“事关重大”。
甄停云连忙追问道:“什么事?”
傅长熹薄唇微动,正准备要说话,忽而眉心微蹙,匆忙间抬手拉起被子盖在了甄停云的身上,也算是护住了甄停云微露雪肤的领口。
紧接着,殿门便被从外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宫人急促的脚步声:“王爷,陛下,陛下要不好了傅长熹早在听到对方匆急的脚步时便已有所预料。
他在北疆多年,不知经历了多少紧急军情,掀被、下床、穿衣、套靴……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堪称行云流水,迅速无比。
不一时,他已将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抬步便能出门。
不过,出门前,傅长熹还是回头与甄停云叮咛了一声:“我先去乾元宫看看,你别急,慢慢来话虽如此,甄停云也没敢真的“慢慢来”,跟着掀开被子从榻上下来,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只略挽了个髻,这便急着追了上去。只是,哪怕她赶的这般匆忙,到底还是没有赶上。
她方才小跑着到了乾元宫正殿,便见着有太监从里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太监的声音尖细而又清晰,扬声开口时,殿门前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说:“陛下殡天了。”
甄停云只来得及跨过门槛往里去,而殿中则是一阵的哭声。
左右宫人太监皆是伏跪在地,哀声痛哭;正中是燕王与燕王世子傅年嘉跪在龙榻边垂首泣泪;孙首辅与裴阁老等人则是跪在傅年嘉身后,一个个的痛哭流涕。
一时间,满室悲音,众人尽皆痛哭,哭声几要震破这一片的天。
只有傅长熹立在一侧,眼见着甄停云踉跄着进来便朝她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素白软绵的手掌,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随即,甄停云便听到了傅长熹的一声叹息。
亦是悲调。
再之后,沉重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宫城——整整九下,乃是帝王之丧。
还未来得及从昨日七夕那一阵的旖旎欢笑中回过神来的人们也都被这一下又一下的钟声惊动,惶惶然的换下了那些颜色鲜艳的衣服物件整个京城都跟着沉寂了下去。
小皇帝去得这样突然,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幸好傅长熹与内阁已是提前议定了储君人选,也是经了小皇帝点头的。哪怕事出突然了些,但是内阁很快便能拿出昨夜里加急拟定、加盖了玉玺的遗旨“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兄燕王长子年嘉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即日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这遗旨出来的时候,朝内外虽有惊讶,倒也觉得理所当然:先帝只有小皇帝一个独子,所以只能上推至先帝这一辈,而先帝这一辈里只有两名兄长,正是燕王与肃王傅长熹。因燕王乃是朝内外皆知的糊涂人,傅长熹又力辞皇位,再往下推,由燕王长子傅年嘉继位,在情理之中。
原本,内阁还想替先帝争一争,想叫傅年嘉由小宗入继大宗,尊奉正统,过继于先帝名下。只是这事摄政王与燕王都不同意,最后只能拟定了一个“继统不继嗣”的说法,倘日后有子,也可以第二子承继燕王府的王位……
甄停云只要一想起傅年嘉当初站在廊下与她说的那句“我不会再有子嗣”,实在不知道这皇位还有燕王府以后要如何传承。
当然,这都是很远之后的事情了,眼下也顾不得了。
傅年嘉在灵前继位,之后又守了二十七天,终于依着礼部拟定的大礼将小皇帝的棺木送入了皇陵——因着先帝才去不久,小皇帝继位也没几年,皇陵都还未来得及修缮,只得葬到了先帝边上。想到小皇帝那般思念先帝,如今父子团圆,未必不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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