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但谁都知道,到时候魏国肯定不会还,说不定还能找个理由把晋国灭了呢。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然而这会儿人家晋国自己拿回来了,魏国这理由就行不通了吧。不但行不通,你还要客客气气说一声“恭喜恭喜”。
可魏国野心勃勃,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既然想要上阳,肯定还会再找理由,现在人们还有上古要脸的遗风,但肯定不会让要脸这件事阻止自己的宏图大业。
南河攻下上阳之后,立刻修书递交魏军,言语中充满了客气到虚伪但就是挑不出错的感谢感激,魏军怕是已经在攻打上阳途中,收到文书后不得不停顿脚步。
魏国回送公文也来得很快,也很假的说什么:“哎呀那魏国大哥就放心了啊,就怕你们呢被楚国小流氓欺负。对了,魏妘身子还好不好呀?”
得了,又是一波套近乎。
字里行间都能想象得到彼此的假笑。
但这样的文书,至少让魏军还没找到理由攻打上阳,但他们也没有撤军。
南河也在考虑,魏国是想要先对晋国不利,还是打算哄哄老实人晋国,然后先去和那边已经入侵楚国东部的齐宋一起,先打楚国?
但不论是哪个选择,最危险的地方还是上阳。
南河作为晋王,自然不能留在这样随时可能被攻打的城池中。再加上似乎秦国北部有变故,秦王只说了一句:“赵国死心不改。”
便与一部分秦国船队逆流而上,打算返回秦国。
南河没想到赵国一边和晋国说着什么想要会盟,却把手伸得那么长,还对秦国动手动脚。秦王临走之前,她也连忙道:“其叔帮我夺下上阳,我也理应带兵往北助您。”
秦其却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她:“不,上阳此处局势更紧张,守住了这里就千万不能丢。我把秦璧留在这儿,也是要与你们一同守住上阳和黄河上游。不过我确实也需要你帮忙,你可以借我一部分北地的晋兵么?”
南河自然答应,道:“耿有期如何?您应该也认识他吧。当年君父打仗,可少不了他,他虽年事已高,却宝刀未老,在晋过北地带兵,但我却觉得他可不想就这样告老。”
耿有期,正是在淳任余死后,拿着虎符前来解围,杀死自家小辈忠心护住的老将。
因耿况投靠白矢后失败被杀,耿氏小辈更不得重用,耿有期也脸上无光。但毕竟有这样赤诚的老将,若能借此机会,给他一个带着耿氏小辈上战场的机会,那就是多了一个回头的机会,往后若是赵国有异动,北方也可有将能用。
秦其满脸惊喜:“耿有期!这老东西还没死么!当年可没少与他喝酒打仗!他入军营早,虽只比我与任余大几岁,却满口称自己身为大哥如何经验丰富,若是能有他去,那就算是我们兄弟再聚,联手打仗了!”
南河能凑到这样的好事,自然也开心。
但秦其临走之前,她心里压着的事儿,却不得不说出口:“只是,我实在不能迎娶蓝田君,此事我也与蓝田君商议过,和朝中近臣商议过。自己的部队,还是要自己带出来。更何况她心中牵挂秦国,实在不该让她离乡。”
秦其沉默半晌,道:“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南河:“是我心意已决。事业无成,也不配娶妻。”
秦其:“好。至少你不是因嫌她而不愿娶她,否则甭管你是任余的亲生孩子,甭管你是个未冠的小子,我非要打你一顿不可。”
南河笑了:“怎么会,她那么好。”
秦其松了一口气,半晌道:“其实你想与我说的,不止此事罢。”
南河没想到他能瞧出来,也不得不佩服,有些犹豫,道:“晋,有意愿与楚和谈。”
秦其看了她一眼:“你在这儿想,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和谈,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这些日子已经瞧出来了,你心里装的事儿很多,也不止瞧着晋国这么大的地方。你毕竟也是一国之君,淳任余也曾经和魏国联姻,也曾与赵会盟,与楚定下协约,但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做到外政行事时,想着秦国会不会背腹受敌,就好。”
南河让他这样一说,陡然觉得虽有秦晋之好,但秦国可真是一颗红心捧到跟前,认准了的事儿是谁也改不了。晋国倒是一直也对秦国很好,但想想淳任余在国策上倒也经常与他国结盟,简直就像个花心浪子……
还满嘴说着:“我都爱,你们我都爱——”
这里的秦国虽未能成为历史上的大秦,但这些行事的风骨,连南河也觉得佩服。
如今楚国还没什么动静,魏军压着大军不动,上阳附近的几片低气压,竟然形成了一片短暂的风平浪静。
蓝田君与乐莜扎营暂留在上阳一代的,南河带近侍卫尉暂居旧虞。
这会儿坐在了三面院落通透的屋内,狐氏的女子端着用浆果酿成的甜酒走来,为二人斟酒。那几个年轻女子对南河还敢好奇大胆的抬眼看,但对于狐笠却恐惧且敬畏的多。显然这个年轻的病秧子在狐氏成为家督,也有不少铁腕。
狐笠小酌了一口,道:“怕是师君很不赞同与楚国结盟罢。若是楚国能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我倒是十分赞同您,但问题是,楚国不一定想要跟我们结盟。您没有考虑魏国么?”
南河摇了摇头:“齐魏已经结盟,你想宋国虽然也掺和其中,但宋国是齐国的属国,不算是结盟的势力。而我们如果也参与进去,怕是也只能成为魏国的属国了。结盟犹如婚姻,可容不下多一个人。而且我们的实力,也不足以在结盟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她不太喜欢甜酒,但难得有能下咽的酒,她也多喝了几口,道:“你看赵国,都已经在跟秦国有摩擦,也不像是和我们真心诚意会盟的意思。楚国虽有矛盾,但我认为,楚国会想在黄河南岸攻打魏国的一些城池,我们有船,有地理优势,如果能和我们会盟,楚国拿下一些魏国城池是极其容易的。更何况,我认为楚国不结盟,或楚国背信弃义,也只是旧日或臆想出来的印象罢了。”
狐笠点头:“确实,小楚王名声虽不佳,但当时确实也有和各国交好的意图。毕竟当年是令尹荀南河亲自来各国递书,就因为荀君来了曲沃登了云台,才有那协约和几年的和平。不是不能谈,就是小楚王毕竟年轻,晋楚之间,细说来有不少芥蒂,包括去年撕毁协约一事也让楚国很难信任我们,所以我认为这事儿不太容易。”
南河自然知道不容易,否则她也不会让夜里醒来的寐夫人催促着车队快马加鞭的也往辛翳身边赶。
要是这头晋国的态度够好,给出的条件够优越,那头她再好好劝说一下,说不定能成。
真不行就……吹吹枕边风。
不对,这个词也不对。她又没真的当个夫人,床都没上去,吹个毛线的枕边风。
而且昔日班主任,如今吹枕边风,如果带入某些她上学时候的想象,简直能写成跌破三观的色情恐怖小说。
南河心里计划的好好的,但真要到实施,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撑着脑袋,头也有点发晕,狐笠连忙道:“是大君不胜酒力么?这些果酒的酒劲也不小,您刚刚是不是贪杯了。”
南河本来酒量也不咋地,没想到这个小晋王的身子酒力更差,她自己看着酒爵都有点无语:“是不是晋国的爵更大,我以前也不至于两爵就晕。”
看样还真是,秦晋都是爱酒之国,连酒器都做的更大个了。
狐笠连忙起身道:“我叫宫君他们来扶您回去。”
南河起身:“那倒不至于,有些眼晕罢了,回廊转过去就是居室,我回去歇下便是。白日喝几口果酒便成这样,说出去也丢人。”
南河说着,便往回廊上走去,狐笠有些不放心,正要跟过来,南河却看见转角后的回廊上,一块明亮的白色圆形孔洞悬浮在空中,隐隐向外扩大,她依稀能看见一切石头的峡谷和峭壁,那头干燥的热浪与灰尘,似乎要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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