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上阳城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楚国城池,楚国常用的白夯土与青砖垒砌,高耸坚固,水泄不通。想来这座城市还是她耍手段从辛翳手中抢夺下来的,他那时候气得跳脚还来到边境要与晋王对质吧——
商牟站在甲板上,望着上阳的城墙更有些恍惚,三年前本来是想先灭晋国,以此城为北上的据点,谁料到最后他带出了个晋王当二把手,城池以为他离开失手,楚国也从进攻晋国,改为了联合晋国,而那个给他当二把手小兵的晋王也……
上阳城还有不少楚人、秦人与晋人一同生活,当地甚至能看到各地服饰饮食,他们上岸后并没有停顿多久,便从上阳一路北上,换乘上阳备下的马车。
商牟看着南河钻进看起来也不算保暖的晋国小车里,直皱眉头:“小成这样也能叫车?先生要是冻到了怎么办——这到底还有几天能到晋国?不是说晋国比以前富了么?”
南河:“确实富了,我以前坐的车,才这么大——”
他们一路轻装简行,看起来确实也不太显眼,但晋王似乎给每一座他们途径的城池打了招呼,每到城池稍作补给,都会迎来礼遇与一定程度的避让。
南河甚至路过了她在晋国期间相当熟悉的城池,甚至包括旧虞、新绛。
晋国的路是比以前好了太多,显然舒继位后重修了官道,甚至能在官道的几个交汇处,能看到石雕的油灯。
商牟是好奇,南河确实一路观察,心里对比。
她对于当年晋国的凄惨状况确实有些了解,晋国南部甚至因为有大量百姓南逃而成了死村空城。如今晋国虽然也不能说无人受冻受饿,但至少能看到大批青壮在田地里谋划着如何铲雪化地,准备播种。
大体上,晋国上下是有信心的。
至少晋国百姓还是觉得日子可以过下去。
而一直行驶进曲沃,另一边也有消息传来,晋国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占下了旧日秦国绝大多数的疆土,只剩下几小支部队,在秦国西部的山川之中抵抗着。
而曲沃城的炊烟袅袅,人来人往,也比南河印象中要更多几分繁华与人味。
商牟骑马护在南河的车马旁,他也跟着队伍中几十人的护卫一样,好奇的在北方城市中左顾右盼。看到晋国人御寒的打扮,那些护卫还有些不太理解的指指点点。
车马倒是一路畅通无阻驶入外宫,南河甚至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出使,而像是出行后回家。
当她身穿宽袖深红色深衣走下马车,面向那道长长的台阶时,依旧是岁绒扶着她的手臂,她眼前是带着卫兵站在台阶下的宫之茕与宫之省,她忍不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宫之省也似乎有些激动,微微笑起来,朝她行礼示意。
宫之茕却目不斜视,以极其规矩的姿态躬身下去,向以前拜见她一般行礼下去。
宫之省:“请楚王后稍等,晋王这就从云台下来,亲自相迎。”
南河仰起头来,就看到台阶上出现一群人的身影,舒似乎打头站在前头,南河依稀能看到她穿着黑色绣浅金边的燕服,带着小冠与组玉,二人远远彼此望见的时候,舒似乎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脚滑摔下去。而她身后跟着的一位水红骑装的女子,忽然伸手拽了舒一把,扶住她胳膊使她站稳。
舒回头稍微点头示意,二人领着宫人与近臣,一步步走下来。
南河渐渐看清了舒身后的人——师泷、狐笠、狐逑、郤伯阕……
她忽然有种自己回娘家省亲的感觉。
师泷似乎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又偏过头去不再直视她。狐笠点头对她微笑,狐逑则不时将眼神投向走在最前的舒——
两年,却又好像彼此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变化。
只是南河看清了那个水红色骑装的女子,毫不意外,正是秦璧,她似乎一副抱臂看戏的模样,眼神在众人之间打转,直到最后和南河双目对视,南河微微点头,她却笑起来,对南河努了努嘴唇,又舔了舔唇角。
南河:……?!她这是想干嘛啊!
舒直视着南河,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她抬起手来,低头朝南河微微一礼,声音平静:“楚王后前来出使晋国,足以看出楚国对晋国的重视,孤在此也向楚王致意。”
南河不是没料想到她公事公办的态度,她也颔首行礼,道:“晋楚既有合盟之旧,就自然也能再次相谈,寡小君也不过是带着楚王的意思前来商谈。”
舒有些想笑,她压住唇角:楚王能有什么意思?辛翳有多讨厌她,她还不知道么?这会儿能来再度和谈,即可以说是晋国对楚国有用,也可以说是南河一手促成的。
她在宽袖中的手收紧了,点头道:“还请楚王后等云台,入主宫,与孤详谈此事。”
南河点点头。
舒作为主人,先一步引领,她走上两层台阶,忽然像是无法容忍似的,转过身来,看向了南河。
南河不明所以,仰头看她。
舒垂眼,对她伸出了手,掌心白皙,纹路分明,她道:“牵着孤,跟孤一同走云台。”
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对着,南河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她再度仰起头来,眼底闪着光,将手放入舒的掌心。
舒垂眼,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牵着她往上走了几步。
南河才登了台阶,忽然感觉自己另一只手也被人牵住了。
她回过头去,竟然看到秦璧攥住她的手,对她促狭暧昧的笑了笑:“臣也来扶着楚王后。”
第217章 采绿
南河两只手分别被“夫妻”俩握住,她一时有些僵硬, 转头看看摇摇手对她笑的暧昧的秦璧, 偏头过去, 舒脸色却并不好看, 显然这俩人还是有些矛盾,舒觉得秦璧这就是有意搅场子,对秦璧瞪眼。
秦璧有意抬起头来,抬起和南河交握的手,道:“小姑妹与我大概有许多女子之间的体己话要说。”
舒心道:说个屁!全场都没几个男人能比你更爷们更能打,你跟她还说小女人体己话?!
你们俩——不,准确说是尴尬的牵着手跟要转圈圈似的三个人, 就没有一个特别像女人的!
南河表现出几分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跟舒牵手登上云台会不会不太好, 但舒却看出了她的犹豫,反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对秦璧神情更加不善,皱眉道:”王后与暄妹才是第一次相见罢, 这就亲密起来了?若想说体己话, 不如回头夜宴之后再聊。”
秦璧竟然还伸手,将一只手揽到南河腰边:“这可是王后与王后之间的外交,要是大君真想找个身份合适的,该跟商君牵手登台才是。”
商牟望着舒发呆,忽然被点名,一下子回过神来, 满脸懵:跟我有什么关系!
舒似乎对她很没有招,她不再说,牵着南河就往台阶上走,秦璧毫无芥蒂的立刻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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