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国。
赵国大军如期而至,那头,晋国上党地区的军队,也收到了铁矿与种马,但因种马护送困难,或许需要不少士兵跟着送至晋国中部的马场。
关于赵国落魄了的传言,传遍天下,但当赵国的军队拔营至成周一带的时候,每一个晋国士兵都对那传言产生了怀疑。赵国军队步伐划一,兵甲整备,甚至连马匹都皮毛油亮,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震慑北方的赵国——
这到底是赵国被逼的南下求生,还是两个大国早已做好准备的一场大战?
如果是后者,晋国卷进去还能有善终么?
每一个晋国士兵,都在想这个问题。
当赵国的军队一部分通过成周的时候,赵国倒是表面一团和气,还想搞个赵晋一家亲军营联谊活动似的,但晋国并没显出当初晋楚结盟的样子,反倒对赵国有所避让。
赵国发现和气不起来就也算了,反正各取所需。
一切计划顺遂进行,赵国渡河的速度比想象中更慢,几日过后也不过才有民兵和军人两万人左右通过了成周,到南地扎营。而雪也渐渐开始消融,偶尔下起的小雪更像是,在沉沉不肯亮的黎明中乱洒,守卫成周的晋国将士仍在初春惫懒的睡眠之中,却忽然听闻到城墙头的号角与敲鼓声。
这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响过了,晋国士兵忽然惊坐起,冲出营帐,却有些蒙了。
不对,这能是谁来攻打?难不成是楚国?
但却见成周城内乱坐一片,火海四起,城墙上甚至不停地朝内飞下箭雨,刚出了自己的营帐,转身就看到营帐被扎成了刺猬,细雨配上火海,竟还有人朝城墙下的驻防地带,扔起点燃的柴薪,柴薪遇上薄水,将灭未灭,黑烟滚滚,一时间竟连冲来的人是敌是友都看不清楚。
能这样进攻成周的,怕是只有赵国了!
可虽说借道成周城,但是并不打开城门,只让赵国利用城外官道、航路与渡船,赵国何以攻城?
但此番进攻之下,明显是有赵人在深夜中涌上了城墙,甚至有意误吹号角,乱打鼓语,搞得城内士兵惊惶不堪,一片混乱。
而城门似乎也在里应外合之下被打开,北侧靠河,南侧却有大量已经渡过黄河的赵国士兵,反涌进城中,意图攻下成周!
当赵国骑着高头大马杀入城中时,晋国士兵对成周城防的信赖也崩塌,他们再无信心,本来就被赵国这几日的治军所震慑,再加上最重要的城门都被破了,晋国士兵守城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座成周城修建不过两年多,哪里有什么生在这里养在这里的百姓,更多的都是修船的工匠与游走的商人,他们见到城破,最早乘着各自的船只逃走。
又加之狐氏兄弟不在,城守不知所踪,赵国的猛攻之下,晋国士兵大乱,竟打开北侧城门,也通过水路慌忙撤逃。
赵国在天色大亮之前,就占据了这座之前久攻不下的成周城。
或死或逃,这座崭新坚固的城,留给了赵国。
但遥遥听到这消息的舒,却拊掌点头。
所谓遥遥,却也不算遥远。
舒正住在旧虞狐氏的祖宅内,毫不介意的占据了主屋,听着消息来报,散座在凭几中,道:“都逃走了?
“死伤也不少,但大部分还是按照原计划逃走了。”师泷道:“这样……真的好么?”
舒:“只要是与赵国合作,他们都会这么做。要让他们费力攻城,我们也死伤惨重,不如先借他们一步。但成周城内既没有存量,因旧成周城外早砍伐了太多树木,他们连柴薪怕是都很难找到,我倒看他们能在这座城守多久。”
师泷:“那我们要现在对渡桥动手么?”
舒:“还不着急。他们如今拥有了成周,才肯真的派大量士兵渡河。且他们他们紧缺船只,不把这渡桥上的大船拆了就不错了,更不会有时间和能力去再修建渡桥。”
师泷:“关于渡桥的计谋,果然是荀、闻喜君所说?”
舒托腮笑道:“自然是。但其中细节,很难讲述。毕竟要骗过巨鹿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既然要真的设局,这个网就要兜的足够大。秦璧哪里有什么消息?”
狐笠道:“王后说——”
舒抽了抽嘴角:“叫她秦璧就是,别王后王后的。我听着不习惯。”
狐笠笑了笑:“秦璧说,果然检验过,有不少铁矿混着石块,而且马群的质量并不高。但还是佯装派大量人马护送回晋国中部。但秦璧说,看赵国对周围树木的砍伐,她认为赵国即将设立大营且准备对上党一代进行反攻。”
舒往后仰去,笑道:“果然。上党高地的易守难攻可是天下闻名,上党人能数百年屹立不倒,也正是因为如此。晋国从这一侧奇袭,又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拿到了上党郡,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把离邯郸不远的剑,可算到了出鞘的时候了。上党遇上秦璧,身旁又有最了解晋军的人辅佐,又加之赵国与秦璧的仇恨……”
她说罢,忍不住笑起来:“我很好奇呢。没见过她大杀特杀,这次我给她兵马军饷,倒想看看闻名天下的蓝田君的本事。”
也不知道是否是南河来过一趟,或许也是晋楚之间的再度交好,使得晋国君臣上下,都显露出几分晦暗一扫而空的轻快与自信。
而狐氏兄弟退回旧虞,也不过是为了给成周的战败创造机会罢了。
狐笠病重显然是没有的事儿,他气色比之前好许多,甚至也开始活络的多走动起来。而兄弟俩对于回到家乡都有些兴奋,狐笠甚至披发登朝,而狐逑也换了套颇为亮眼的紫色衣衫,眉眼里都写满了高兴,小朝会的时候望着舒直笑。
舒真想问他在笑什么。
等到这一堆事儿处理完,舒又给楚国那边写罢国书,等师泷亲笔誊抄润色过,她才松了肩膀说散了。
她本来想让狐逑等等她,但当着狐笠,又总感觉不太好开口——
毕竟狐笠已经不是第一次拿促狭的目光看她和狐逑了。舒还逼问过狐逑,问他是不是跟他哥哥说起了她的性别,把狐逑急的差点跪地上发誓没说过。
难道她就这么明显?
干嘛一个个都用那种眼光看她。
她觉得自己虽然不算英武,但也是翩翩君子,看起来也像那种……闷骚型的。怎么感觉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作为男人,而且还能够征服秦璧呢?
等舒走出主屋的时候,果然看到狐逑在花园里等着。
花园里杂草也不少,但列国中都不太修剪花园,顶多种些花树果树,铺几条小路,青苔杂草也有趣味。狐逑果然是在家中放松不少,这会儿等着她的时候,还在拨弄屋檐上垂下来的迎春花,狐家养猫儿也不少,几只在花树下窜过,未必识人,但是识鞋,看鞋且知三六九等的猫儿没臊似的翻身过来,露着肚皮掸玩狐逑的衣摆。
这一幕倒是让舒觉得很少见,也很新奇。
她穿的鞋更好些,才走过去与狐逑搭话,猫儿立马过来,用尾巴勾着舒的裤腿走。
舒蹲下去抚猫,仰头道:“你刚刚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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