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衮衮
顾蘅饿了许久,迫不及待伸手去拿,却被顾慈一把抓住,“不、不能吃……”
她直着眼睛,脸上血色尽褪,手抖得厉害。
顾蘅立时警觉,四下张望了遍,握住她的手,一面安抚一面小声询问:“里头有|毒?可宫里的吃食都是拿银针试过的呀。”
顾慈抓起茶盏猛灌,缓缓平复心绪,“里头被人加了银杏芽汁,银针根本试不出来,少许几滴就能致昏迷,若是将这一盘都吃了,这会子就该去阎王殿前报道了。而且……”
她左右瞧了眼,眉头拧得愈发紧,“只有我们这份被动过手脚。”
顾蘅大惊失色,忙要告诉皇后娘娘。
顾慈赶紧拦住她,并非不想揪出那恶人,而是她已知晓那人是谁。
叶蓁蓁,前世她便是用这法子,往自己汤药里头下|毒。银杏芽汁极难辨认,若非自己栽过一次跟头,对这气味尤为敏感,恐怕现在就……
可她若没个靠山,又是怎么混进宫来的?现在人又在何处?
若贸贸然告诉皇后娘娘,只怕会打草惊蛇。她既有本事混进来,定也做好随时能脱身的准备。
恐怕眼下她手里早就拿捏住一个做点心的厨子,可当替罪羊。到时再栽赃到皇后娘娘头上,那自己和皇后娘娘间的嫌隙,就这辈子都别想消了。
抓贼要拿赃,不如将计就计……
她翘首寻望戚北落的身影,却只听宫人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说现在还有政务尚未处理完,就不过来了,望皇后娘娘和公主,还有诸位姑娘尽兴。”
四座哗然,目光有意无意地瞟来。
顾慈睫尖细颤,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捏着茶盏的手却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夜秦使团都走了,他还有什么政务能忙得脱不开身?分明就是不想来。难不成还在为柳眠风的事吃味?偏偏还是这节骨眼。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底暗暗叹气。
岑清秋看在眼里,抿了口香茗,淡淡道:“北戎这几日不安分,太子想是愁这个去了。不来也罢,咱们玩咱们的,左右到最后吃亏的是他。”
算是帮顾慈解了当前的尴尬。
四下跟着附和,很快将这话题揭过去。顾慈舒口气,感激地朝上颔首,捻转指尖的杏仁糕,改变了计划。
“我听说而今宫中的禁军首领,是奚鹤卿?”
顾蘅点头,忧心忡忡地盯着她手里的糕子,“别拿着,不干净。”说着就要抢来丢掉。
顾慈指尖发力,糕点就成了屑末。
“我、我头有些晕,像是中暑了……”顾慈揉按额角,软绵绵地趴在桌上。顾蘅吓一跳,忙倾身摇她肩膀。顾慈偷偷抓了她的手,在掌心飞快写下一个字:奚。
孪生姐妹间的默契,自然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顾蘅很快明白,顾慈是想拿自己作饵,钓出身后大鱼。这个“奚”字,便是让她趁乱去寻奚鹤卿帮忙。她自是一百个不愿,奈何顾慈一直在案下捏她的手,她无法,只得点头。
周遭人都围簇过来,岑清秋也皱眉坐直,诧异地和寿阳公主对视一眼。
沈婉兮忽然来了精神,先道:“顾二姑娘从前就体弱多病,今儿日头又格外毒辣,不如就先送回顾家吧。”边说边招呼燕枝,扶顾慈下去。
寿阳公主信不过她,让自己手下的人过去扶,恐路上有差池,便先让扶去就近的芙蓉殿歇息,传太医来。
另一头,她又打发琥珀,去东宫递信,务必把她那榆木脑袋弟弟给揪过来。
顾慈由两个宫人搀扶着离席,七拐八弯,也不知走了多久,人声渐远,四周静得只剩嘈嘈切切的蝉鸣。
“你去瞧瞧太医到了没,我扶姑娘进去。”其中一个宫人如是道,另一人便应声照办。
顾慈偷偷睁眼打量,这人并非寿阳公主身边的人。
她将顾慈扶进一间屋子,放倒在床上躺平,伸手试探鼻息,又在顾慈眼前晃了晃。
外头传来脚步声,她忙出去。顾慈悄悄起身,隔着门,听她同来人说话。
“启禀郡主,那丫头如您所愿,已经在里头睡得死死的。”
“哼,真可惜,没能叫她多吃几块,也省的我们现在费心思了。”
“郡主此言差矣,若真就这么死了,岂不少了许多乐趣?夜长梦多,贵妃娘娘恐怕撑不了多久,你我还是赶紧行动,免得错失良机。”
说完,那三人便各自离去。
顾慈的心在腔子里狂跳,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此刻,她终于明白先前的不安究竟是为什么。今日的岐乐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完全不像她,原是早就和叶蓁蓁狼狈为奸!
眼下所有问题都已明朗,她正准备偷偷溜出去,同顾蘅和奚鹤卿汇合,来这瓮中捉鳖。
门上突然显出一道人影,竟是叶蓁蓁折回来了!
顾慈忙回去床上躺好。
叶蓁蓁推门而入,去到床前,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哼笑,“慈儿,你真不该和我作对。这么漂亮的脸蛋,生在你这,着实浪费,不如……就舍了吧。”
说着,她从髻上抽出一支发钗,手举至最高,正准备扎下。顾慈突然睁开眼,尖叫着抬手一扬,白色粉末迷入她眼,她忙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你、你你竟然没晕倒!啊!疼!你往我眼睛里撒了什么!疼!”
顾慈揪着被子缩在床角,愕着眼睛大喘气。
方才她将捏碎的杏仁糕粉末藏在袖子暗兜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银杏芽汁剧|毒无比,这些量入眼,眼睛算废了。
两辈子头一回干这么大胆的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还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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