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秦如陌一张俊脸阴沉沉的,死死的盯着那黑衣人。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投毒人,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是个偷鸡摸狗之辈,四周点起明晃晃的烛火,一群人眼睛盯视之下,投毒人身子瑟缩着止不住的颤抖。
投毒之人名叫丁二,是个贼,惯常溜门撬锁,事到临头他并没有死不招认的心思,长生等人也没有如何言行拷打,这人便交代得一干二净。
据他交代,这黄色粉末不是什么□□,而是巴豆粉,他被人许以重金,要他今夜将巴豆粉投入厨房的水缸中,丁二虽然是个贼,但手上却未曾见血,他找相熟的大夫确认只是巴豆粉之后,这才敢跑过来投毒,只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自以为万无一失,最后却坏在一只猴子手里。
做这种阴司之事,大多数上家都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这次依旧是这样,但丁二是个机警的,他当日见到那上家,身型普通,满脸络腮胡子,明显面容经过修饰,为了抓住对方的把柄,他便努力寻找这人的特征。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丁二找着一处不寻常的地方,那人浑身上下平平无奇,唯独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浅红色伤痕。
“是谁想要害我们?为何要这样?”虽然不是□□,但赵临还是被吓得小脸惨白。
“巴豆粉,并不致死,若是剂量小,也许和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区别。放在平常,这可能只是个恶作剧,但我们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若真中招了,恐怕会耽误后天的考试,这下毒之人,其心可诛。”长生淡淡说道。
秦如陌和赵临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后怕,他们熬过了两场考试,只剩下最后一场考试就能结束,若是此时坏了身子,导致第三场考试发挥不佳,那前两场努力的结果就全都白费了。
“是啊,若是粗心的,可能还只以为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秦如陌说道。
厨房里的第一缸水,自然是留给主子们用的,幕后之人连这一点也想到了。
千辛万苦熬到最后,眼看只差一步了,最后却功亏一篑,其中落差让人难受自责,对方心思可谓极其阴毒。
赵临满脸惊惶,他年纪小未曾经过多少人,一想到有人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他们,就忍不住颤抖:“我们得罪了谁吗?”
他问完,长生和秦如陌的目光同时转向隔壁院子。
赵临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下意识的说道:“不会吧,这么小的事情,至于要毁人前程吗……”
长生在末世时见惯人心,便说道:“人心难测。”
秦如陌转头看向受了伤可怜兮兮的小猴子,“罗兄原本带着这个小家伙,我还担忧你会玩物丧志,没想到却是这个小家伙救了我们。”
长生看向小猴子毛毛,眼中也带着后怕,小猴子的伤口此时已经被下人处理过了,见长生望着它,便似邀赏似的举起那根包扎好的手臂。
秦如陌打量小猴子片刻,皱眉说道:“这样包扎,不妥。”
大半夜里官府无人,医馆却不同,医者父母心,大夫见秦家下人焦急,便以为那病人快要不行了,提着医药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夫以为会看到鲜血淋漓的场景,却只见到一只胳臂被包扎好双眼呆萌看着他的小猴子。
大夫做了许久心里建设,心中默念“众生平等”,方才在长生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拆开布条,见到一条不过一指长的伤口,因为已经止血及时,小猴子伤口已经没有渗血,大夫憋了许久才说道:“伤势真重呢。”
大夫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周围所有人全都一脸担忧,好似这只精神十足的猴子要死了一般,秦如陌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救吗?”
赵临看着小猴子也跟着问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毛毛,它是只好猴子。”
唯一有常识的长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小猴子,丝毫看不出来小猴子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看着所有人像是围观什么大宝贝一般,大夫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叹人不如猴,没好气的说道:“若我再迟一点,伤口都要结痂了。”
原本大夫并不愿意治小猴子,因为就算他不处理,伤口也能慢慢长好,但长生怕出现伤口感染,便要求大夫帮着清洗伤口重新包扎。
大夫虽然不是兽医,但小猴子只是皮外伤,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大夫刚刚拿出刮毛刀来,想要帮小猴子刮掉伤口四周的毛发,但小猴子就像是受了惊一般“吱吱”的叫了起来,满眼惊惧,长生赶忙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着大夫有些吓到的样子,便说道:“我来吧。”
长生接过刀来,小猴子虽然依旧害怕,但在长生的温声细语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双眼不错的盯着长生的双手,长生温柔的将他伤口附近的毛发剃干净,小猴子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依偎在长生怀里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大夫洒了止血药粉,在众人盯视下小心翼翼替小猴子包扎好伤口,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拿了厚厚的诊金,被秦家下人安安稳稳的送回了医馆。
天不亮,被关在柴房里的丁二,就被拿了秦府名帖的下人押送去了府衙,本以为一桩简单的入室案,但牵扯到大成府秦家和三名秀才,原本不甚在意的知府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严刑拷打之下,丁二去了半条性命,却也未能吐出更多信息,知府又派人过来询问三人是否有什么仇家,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院子里的张修。
通临府知府看又牵扯进一名秀才进来,他便不得不多想,自来文人相轻,若是这姓张的秀才一时起了嫉妒之心,也是能说得通的,知府本想传唤张修过来问话,但接到那封盐商张家的帖子,知府又进退两难了。
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盐商,知府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只是这盐商张家,背后靠着京里的贵人,寻常无人敢惹,两边都是不好惹的,索性秦家那边并未受伤,在张修身边也没有查出那个上家来,无凭无据,也不能给张修定罪,知府不想惹得京里贵人不喜,便囫囵着解决了这个案子,判了丁二谋害生员,处以绞刑。
虽然知府和稀泥的行为让三人气愤,但他们目前的大事依旧是乡试,许是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第三场考试三人都觉得下笔如有神助,所有题目做起来都有一种得心应手之感,就连简陋的环境似乎也不放在心上了。
考完试之后,长生几人回去之后立马躺倒就睡,第二日本想再合计一下那投毒之事,隔壁张家就有下人过来敲门送帖子。
赵临看着那邀请三人参加秋山文会的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鸿门宴?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长生与秦如陌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能在关键节点投毒,事情又做得很干净,显然不是普通小民,定然是对于乡试十分了解之人,三人怀疑张修,并非空穴来风。长生一路走来却曾得罪一些人,但这些人大多都是穷鬼,如吴家、林家兄弟,这两个全都朝不保夕的小民,丝毫不像是能够许以重金投毒的人家,若是他们本人亲自投毒,还跟说得通。
秦如陌作为秦家的小少爷,虽然是个龟毛脾气,但他大多时候是在折腾自己,很少折腾外人,除了张修之外未曾与人结怨,虽说秦家内部隐约也有问题,但若真是秦氏内鬼害人,那大可通过内部路线投毒,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了一个不相干的丁二来做事。
而赵临就更不可能是原因了,他虽然年少,行事也多有不足之处,但多年以来一直本本分分读书,虽然偶尔会逞口舌之快,但却未曾与谁结下如此大仇,且秦家的名头摆在那里,寻常人也不会为了报复赵临,而多得罪一个秦如陌。
三人一直低调行事,长生哪怕拜得名师也未曾张扬过,因而排查曾经得罪过的人,长生三人只能将目光锁定在张修身上。
很快便到了秋山文会之日,秋山是通临府的一处著名景点,也是无数文人雅客喜爱之地,此次文会并非张修承办的,主办人是通临四大才子之首的安云公子。
长生曾经听说过安云公子的名头,据说这位拒绝了魏岚,但长生曾经询问过魏思谦,得知魏岚只是机缘巧合见过安云一面,虽然赞赏安云的才华,但不喜他眉宇间的轻浮,因此魏岚并没有主动收徒,相反,还曾经婉拒了对方拜师的意图。
相比较一个陌生人,长生自然更相信自家师兄,他也曾在魏岚面前旁敲侧击的提起过安云,魏岚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提起安云的时候只有对于对方诗作的赞赏,却唯独没有未曾收徒的惋惜。
长生怀疑所谓收徒之事,只是安云为了名声单方面传出去的,魏岚原本已经十年未曾收徒,但不知为何,传来传去,便成了因为安云三年前拒绝了魏岚,这才让这位名士伤心得不愿意再收徒。
这无疑是踩着魏岚往上爬,因而未曾见面,长生便对这位安云公子有些不喜。
待真见了面,长生发现自己更不喜欢这个人了。
第43章
眼前的这个书生看起来二十来岁,一身月白长衫,头戴冠帽,面白无须,嘴角擒着一抹笑容,从外表看,似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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