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就青山
当今圣上有七子,其中长子为先太子,十年前重病离世后圣上再无立太子;三子为当年与韩广宏谋逆一案的主犯,撤掉皇家玉碟后,老三自缢于宗人府。如今圣上便只剩下二、四、五、六、七、八子。
二皇子生母位份低微,外戚也并无什么助力,虽然当年在太子的请封下封了平王,可在六个儿子中并没有什么优势。
反倒是五皇子,生母是后宫兰贵妃,兰贵妃父兄均在朝为官,其父还是太子少傅,加之五皇子也算得上勤勉,近两年圣上身子越发差以后,立五皇子为皇储的声音倒是越发多起来了。
“儿听闻父皇身子有恙,故特来向父皇请安。”五皇子立与堂下,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儿前些日子得了一株上好的人参,特来献于父皇。”
圣上听到儿子这般懂事,面色倒是舒缓了不少:“还是你懂事,既来了也顺道去瞧瞧你母妃吧,她前两日还说身子有些不适。”
五皇子得了父皇的夸奖与赏赐,心情极好地出了御书房往兰贵妃所住的清泉宫去,却在半道碰到了正从宫里出来的平王。
“数日不见,二哥怎么瞧着有些憔悴?”五皇子拦住了平王的去路,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睥睨着平王。
平王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眼这个太过骄傲自得了些的异母弟弟,低咳了声:“劳五弟挂心,许是换季身子有些不适,过几日就好了。”
“瞧着二哥几日没上朝,还以为是为着李大人那事儿没脸见人呢!”五皇子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原来竟是身子不适啊?弟弟府中还有上回过年父皇赏下的几盏燕窝没用完,稍后打发人给二哥送去,二哥可得好好补补才是啊!”
李大人是平王外祖父,一个六品御史因月初大朝会上对圣上直言进谏,说得难听点就是骂了圣上一顿而遭贬斥。李大人气急攻心病倒在家里,连个上门慰问的同僚都没有。
“五弟好意为兄心领了,为兄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虽然五皇子说的话是难听得很,不过平王倒是一直淡淡的,也不生气,朝五皇子点点头后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走了。
***
“你跟那贱胚子有什么好说的?”兰贵妃听说儿子方才在御花园碰到了平王还说了好一会子话,嘴角撇过一丝嫌弃。
五皇子坐在兰贵妃身旁,摇着扇子笑道:“我就是要让他认清,就算他是王爷又如何?是长子又如何?始终都是被我压住一头的。”虽然嘴角带着笑,可眼神却冷得吓人。天下至尊的位子只能是他的,若是有人敢来抢,他并不介意手足相残。
“我儿,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如今要谨记的是抓住圣心,只要圣心归属于你,何愁登不上至尊之位?”兰贵妃看着自己染得极好看的指甲,云淡风轻道:“自打先太子没了,中宫就是一朵无根的浮萍,宫中一切有母妃,外头你要多跟你外祖父走动走动。”
兰贵妃生得美艳,虽然已是中年却依旧美貌不减当年,想到无论是家世还是美貌才华,甚至是子嗣都比不过自己的人如今还安坐中宫之位,兰贵妃眼中就闪过一丝疯狂,她做不成皇后,但是一定要做比皇后更尊贵的女人!
***
宫外,平王府
“王爷,上半年的账本都送回来了。”平王才回府不过片刻,王府的管事便捧着沉沉的账本进来了。
平王淡淡地“嗯”了一声,净手更衣后才坐到书桌前翻了翻账本,又拿出夹在其中的密信看完后,放在书桌边的灯笼里的蜡烛中一燃而尽。
“才上半年就已经赚了这么些银子,这肖家果然是有些本事啊!”站在书桌旁的心腹接过他递过去的账本细细看了一遍后啧啧称叹:“看来当初王爷没看错人。”
平王唇边带着一点笑,显然也对当年自己做出的决定十分满意。
“王爷,王妃来了。”书房内两人还说着话,外头便传来心腹护卫的敲门声。
那谋士听到通传,也不用王爷示意,自己便将账册放回原处,拱手告辞。走到书房门口见到王妃又行了个书生礼。
“你怎么来了?”平王素来清冷惯的脸上只有在王妃面前才变得柔情似水,走过去接过她手中提着的食盒,扶着已有七个月身孕的王妃坐到书房中供平日里小憩的塌上坐着:“外头风大,也不多加件衣裳。”
平王与王妃是少年夫妻,两人虽已成婚近十年,却也一直恩爱如昔,府中除了王妃便只有两位圣上赐下的侧妃,平王对那两位侧妃倒是一直淡淡的。王府中只有王妃诞下了一双儿女,如今腹中怀的是王府的第三个孩子。
“妾无事,妾知王爷每回看望完母妃都是匆匆出宫,想来是没吃饭的,一早便吩咐厨房给炖了燕窝。”王妃坐在榻上,手按了按略微有些发酸的腰,柔声应到。
平王知她是操心自己,也不说什么,端起燕窝便用完了:“你如今身怀六甲,这些小事儿交由下头人处理便是,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平王素日话并不多,偏只在这个在外人看来出身低微,长相也只算得上清秀的王妃面前话多了不少。
“母亲昨日还托人送信儿来,说父亲身子无大碍,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王爷就莫要趟这趟浑水了。”这才是王妃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丈夫早年受教于父亲,对父亲颇有几分濡沫之情。在旁人看来,自己是圣上刻意打压平王的赐婚对象,可早在圣上赐婚之前,平王就已在私下向父亲求亲,圣上的赐婚虽来得突然,可也算是求贤得贤了。
平王听到被杖责的岳丈还时刻记着牵挂自己在朝中的安危,不由得叹了口气:“岳丈大人高义。”
如今父皇越发昏聩,六部之中多是老五的人,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老五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来日他问鼎至尊之位,自己与妻儿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事到如今他已然没有退路了,若不能更进一步,便要坠落万丈深渊。
第152章 拨乱反正
平王这条路注定是要走得比旁人更难些, 但他既选择了这条路, 便是拼个头破血流那也在所不惜。
“我如今公务多, 府中一切还是要你多费心些。”平王摸了摸妻子已经高高耸起的孕肚, 对柔顺又善解人意的妻子有些愧疚。
王妃靠在平王怀里, 柔声道:“妾不苦, 当初既选择了站在王爷身边,就已经想过有这一日的了。”王妃心想, 自己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家, 不能像五皇子妃那般襄助王爷, 起码也要保证后院安宁, 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实现他的大业。
夫妻两人都知府中的侧妃不是圣上的人就是五皇子的人,是以夫妻俩都对那两人淡淡的,两位侧妃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王爷王妃几次,更别说探听府中机密。
***
“主子, 京城的回信。”严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站在窗下的男子,闻声回头的男子不是肖临瑜又是谁?
接过密信确认上面的蜜蜡没有被拆封过, 边打开信边坐到了书桌旁, 看完信后便放置烛火上燃尽:“三年蛰伏,便只等今日了, 三日后返京。”
“是。”严威拱手称是, 退出了书房, 未曾搅扰了已经陷入沉思的肖临瑜。
三年了,终于要回京了。肖临瑜扬了扬头,忽然有些近乡情怯。这几年来他东北西走, 重新组建起了远洋商队,又打通南北水路贸易,日以继夜地工作、赶路,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憋不住心头的那股劲了一般。
这三年他去过北疆、去过北狄、去过西楚、下过南洋,唯一只在北疆与洛河州各停留了近一月时间,知道父母长辈如今虽比不得从前荣华富贵,可也都好好地活着,他便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平王曾允诺过他,只要他助他登上皇位,他定会尽力平了当年与韩广宏将军一案有关的所有冤情。这三年效力平王,倒让他看到了这个在京中并无什么名气的王爷贤能的一面,也坚定了跟随平王谋划一番的心。
三日后,肖临瑜换上平日对外的装束,坐在轮椅上由严威推着上了于家的内河船队,启程回京。
***
元化三十四年冬,当今圣上病逝,谥号世祖。
世祖驾崩前留下遗旨,立年仅十三的七皇子永泽为新帝。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五皇子永濂被遗旨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大的耳光,第二日便起兵谋反。
造反作乱的五皇子与麾下兵将上万人从定安门入,直接破了定安门的御林军,然后一路厮杀,直奔青阳主殿而去。
后宫,玉霜殿中,与儿子内外勾结的兰贵妃指使宫人将尚未登基的七皇子永泽与其母娴妃紧紧抓住:“不要以为先皇有遗旨在,你何芸娴就真的能安安稳稳地坐上太后之位,要知道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就不要乱拿,不然那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哟!”
“孙兰儿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娴妃被两个大力嬷嬷死死地按在地上,眼中尽是惊恐,想要用力挣开却也只是无济于事。
兰贵妃冷笑一声:“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了不成?”示意身边端着托盘的嬷嬷动手:“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吧!”
七皇子紧紧闭着双唇拒绝宫人给他灌入毒酒,可他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哪里有力气抵得过三四个宫人?被硬生生掐开嘴巴后,一杯毒酒落肚没多久,七皇子只觉五内剧痛,不过片刻就失去了意识。
“永泽!永泽!”亲眼看着儿子被灌了毒酒的娴妃如同疯魔了一般竟突生神力挣开了所有桎梏,扑向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身边,将七窍流血的儿子抱入怀中,放声大哭:“永泽,你看看母妃啊!看看母妃啊!”
兰贵妃得意地笑道:“这就是鸠占鹊巢的下场。”说罢也不管哭到肝肠寸断的娴妃,只留下两个宫人守着,自己带着其余宫人往外走,她要到青阳宫亲迎儿子的凯旋到来。
御林军被逼得步步后退,已退到青阳宫外,还传出七皇子已被毒死的消息,御林军首领江汉却不肯认输:“世祖尸骨未寒,又有遗旨立七皇子为新帝,五皇子逆天而行,其心可诛!众将士随我一同绞杀叛军!”
“杀!杀!杀!”御林军虽处劣势,不过有江首领在,士气还在,众将士凭着最后一丝信念,死战到底。
五皇子身穿明黄五爪金龙袍,骑着白马走在叛军部队后方,听得原处还传来已经苟延残喘的御林军山呼声,冷笑道:“先皇病得神志不清之际,被何家骗得立下此传位诏书,何家已经伏诛,诸将士随我一同清君侧!正纲纪!”
“杀!”
三千御林军只剩下几百人,且大都身负有伤,正当江汉已经绝望之际,定安门外传来整齐响亮的喊杀声:“杀!”
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男子骑着赤色宝马,手里挥着宝剑,身先士卒杀出了一条血路。
“是平王!我们有救了!兄弟们再坚持一下!”众御林军终于等到了援军,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手中的刀剑挥舞得更加用力。
五皇子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率兵来与自己抗衡的人竟然是平日里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老二:“是你?你怎么会有调令?父皇竟然将京畿护卫军的调令给了你?”
平王率领的部队正是当年的韩家军,如今驻守京畿的京畿护卫军。
京畿护卫军那都是在战场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的将士,加之人数上也比五皇子率领的叛军多了几成,原已经快成功攻下青阳宫的叛军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局势完全扭转了。
败局已定,想逃跑的五皇子永濂也被左前锋带人抓了回来,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永濂,如今已然成了阶下囚,那明黄华贵的龙袍已经沾满血污,仿佛一个笑话一般让人难堪。
青阳宫内,兰贵妃及其爪牙也全部被拿下,这场被后世称为“定安之乱”的谋逆一案最后以平王解围,五皇子永濂被生擒,七皇子永泽暴毙,死伤将士无数作为结局。
***
原定的登基人七皇子已暴毙,狼子野心的五皇子已关在宗人府,带兵解青阳宫之围的平王永泓便成了登基呼声最高的人选。
“先皇已逝,皇后懿旨,皇二子永泓,勤勉恭谨,人品贵重,匡扶江山、功不可没。秉承先皇遗愿,今传位于永泓,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青阳宫正殿内,满殿大臣皇子却无一人出声,听完秦德海宣纸过后,满朝大臣才一呼百应地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本王不才,叩谢父皇母后恩典。”平王跪接懿旨:“还望诸公助我共建海晏河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堂文武跪呼万岁,不少低着头的大臣却不敢开口说什么,他们其中大都是五皇子的人,如今五皇子已经下了大狱,他们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什么动静?
钦天监选定腊月十九为新皇登基之日。
新皇登基,年号常安,新皇登基后,免全国赋税两年,重审当年三皇子与韩广宏将军谋逆一案,并行一系列安民清政新令。
“先皇五子永濂,诬陷先三皇子与韩广宏将军谋逆在先,后与北狄勾结入侵北疆,实乃大丰之罪人。寡人念先皇恩泽,不忍手足相残,赐永濂自尽,五皇子府中女眷革去皇家玉碟,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入京。”已经是阶下囚的五皇子呆坐在狱中听完圣旨后,却毫无反应。
秦德海将圣旨收好,递到五皇子面前:“五皇子,接旨吧!”
五皇子却如同发疯了一般直接打掉秦德海的手,明黄的圣旨飘落在污秽的牢狱中:“他永泓算个屁圣上?我才是天命之人!凭什么赐死我?!”
冷眼看着已有些癫狂的五皇子,秦德海嗤笑地摇了摇头:“五皇子,成王败寇,你如今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了,又何苦来哉?”说罢带着小徒弟出了又臭又脏的牢房,边走还边交代狱卒:“圣上仁爱,赐永濂自尽,你们可得警醒着些。”
“公公放心,小的明白。”狱卒点头哈腰地送了秦德海出去。
韩广宏、刘威两位将军的冤案已得平反,受这两案牵连的有关人等终于沉冤得雪。
收到吴掌柜从京城送来的最新消息,得知全家可脱去贱籍、被流放到北疆的肖海如兄弟也可回乡团聚,宋氏与两个儿媳顿时泪眼涟涟:“如今一切都好了、都好了!”
幼金没有搅扰肖家人的欢喜,将消息带到后便退了出去,然后将肖护卫长派了出去:“想来这消息很快便能传到北疆,护卫长你辛苦些跑一趟,接肖家两位老爷回来。”
肖护卫长自然不会推辞,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两人快马加鞭往北疆赶。
洛河州这边众人还沉浸在沉冤得雪的喜悦之中,京城中却有另一部分人因为参与五皇子谋逆一案而落得如同当年韩、刘两家一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作为沉冤得雪的其中一员,肖临瑜终于可以摘下已经戴了将近三年的面具,光明正大地跨入被朝廷归还的肖府。
先皇昏聩,底下也大都是贪官污吏,当年肖家抄家所得的财物如今早已不知流落何方,不过肖临瑜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如今只着急着要到洛河州去,去接回他的家人,去见那个在自己一家最困难时还不顾一切伸出援手的人:“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会再有。我要去洛河州一趟,府中诸事便都交由你与管事打理。”
严威对于主子丢下的这个摊子表示头很痛,可主子早就带着圣上赐下的御林军护卫十人,一路往北去了,他也只能认命地跟在肖府的老管事身边打理杂事。
第153章 归来
肖临瑜赶到洛河州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 今年冬日格外地冷, 北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肖临瑜一行十一人个个脸上身上都挂了不少冰霜, 可马蹄声却不曾停下。
前去北疆接肖海如两位肖家长辈的队伍比肖临瑜早到一日, 饱经风霜的兄弟二人一到苏家连梳洗都没来得及便先去跪见宋氏:“儿无用, 害得娘亲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巴巴盼了数日的宋氏直到见到两个鬓间已有白发的儿子走到自己面前跪下的那刻,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两个儿子跪在自己面前, 已经泪流满面的宋氏才哽咽着示意两个儿媳妇扶他们起来:“一路可还顺利?”
坐在宋氏身边的两人点点头, 肖海如喝了口妻子递过来的茶水后, 添了不少皱纹的脸笑道:“苏家姑娘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多亏了她费心安排,这三年在北疆虽说不容易,也比旁人过得好些, 回来路上虽然赶了些,不过我与二弟都是坐在马车内, 不曾受什么罪过。”
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母子三人在一起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话, 肖海如瞧着宋氏没了精神头,才示意于氏扶着老太太去歇息, 自己与二弟则跟着苏家仆人的安排去沐浴更衣, 而后才各自回房歇下。
地龙烧得暖暖的室内, 肖海如躺在铺了厚厚的锦被的雕花木床上,看着五福帐顶,眼窝深陷却久久不能成眠, 转头看向才从外头进来的于氏,哑声道:“这三年辛苦你了。”
“我不苦,倒是老爷在北疆受苦了。”于氏掩上门,不让雪花与北风侵蚀了室内的温暖,走到肖海如身边坐下后,轻轻为他揉捏着有些僵硬的肩膀:“北疆风霜凄苦,老爷这几年来辛苦了。”
肖海如叹了口气,拍了拍于氏的手,道:“再苦如今也都好了。只可惜临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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