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如今褚清怀对他们已然十分放心,想来褚锦再留下也不会说什么,展鸰自然得多准备着点儿。
“姐姐待我最好了!”褚锦笑嘻嘻的抱着展鸰的胳膊撒娇。
“又说傻话了,”展鸰失笑,“你这么说可把褚大人他们置于何地?”
“那不一样嘛!”褚锦一脸认真的道,“他们待我好那是拿我当女儿看,可你把我当妹妹呀!”
大庆朝独生子女不多,像褚锦这样连个庶母手足都没有的更是如凤毛麟角,尤其褚清怀又公务繁忙,满府里只剩这孤零零的小姑娘一个主子,指不定多么孤单寂寞呢。
她不知多少回都羡慕那些有亲兄弟姐妹的,也曾想同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们好生相处,若是果然遇到一二真心人,便是结为异姓姐妹也未尝不可。谁知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越发觉得那些人接近自己都是怀有目的,且也合不大来,如今也就歇了这念想。
展鸰有些感慨的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样好的姑娘,谁不喜欢?”
褚锦越发欢喜不已,当即顺杆儿爬,“那我今儿就要住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展鸰回话,直接打发跟着自己的随从道:“你家去同老爷说我住下了,也不必再送铺盖和换洗衣裳,姐姐这里都有呢!明儿一早,哦不,明儿吃了早饭你们再来接我!”
来都来了,早饭必须得吃!还不知姐姐早上做什么好吃的呢,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那人应了声,麻利的打马去了。
褚锦这才歪着脑袋看展鸰,“姐姐,你可有我住的地儿?”
展鸰给她逗乐了,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腮帮子,“你都要赖下了,便是没有,我也得现打扫出来一间!”
其实是有的。
前阵子客栈的二次扩建已经完成,除了客房之外还多出来几个单独的小院子,也都种了树、布置了石桌石凳什么的,收拾的利利索索,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万一以后这些熟悉的朋友因为种种原因要留下呢?总不好也叫他们去睡客栈……
展鸰亲自带她去看了,又换了簇新的轻纱帐子和被褥盖窝。
褚锦见那小院儿虽不够精致,可十分简洁质朴,又远比自己的院子更加宽敞明亮,心中越发欢喜。
虽说是一州父母,可到底住在城里,褚清怀又不是那等骄奢淫逸的,并未胡乱扩建,所以褚锦住的院子虽然精致,还真未必有这个大。
“墙角栽种的植物都是防蚊虫的,这帐子多是为了好看的。”展鸰笑道。
“我倒觉得这里更凉快些似的,”褚锦好奇道,“在家的时候,我屋里可非得放冰不可,不然热的睡不着呢。”
“肯定是凉快的,”展鸰道,“你瞧这外头多少花草树木?又有活水,热气都给挡住了。等到晚上,兴许还得盖一点薄被呢!我给你拿了条,好歹搭着肚子,不然回头该哭了。”
终究快到中秋了,其实已经开始慢慢降温,也就是白天太阳晒着的时候又干又热,到了夜里,太阳下去月亮上来,说凉也就凉了。
正说着,得了信儿的展鹤也跑了过来,十分开心地问道:“褚姐姐要跟咱们一同住么?”
“是呀!”褚锦笑道,“今儿我住下呢!”
又转头对展鸰道,“小孩子长的就是快,这才几天不见啊,又长高了!”
“真好!”展鹤乐得拍巴掌,又拉着她的手道,“等会儿吃了晚饭,我带你去捉知了猴,摸螃蟹!对了,还有姐姐说的萤,”小孩儿揪着眉头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萤火虫!忽闪闪一大片,可好看了!只是姐姐说不许捉,不然就死了,鹤儿不想萤火虫死掉。”
展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知了猴?”褚锦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萤火虫虽没听见,可以前住在驿站的时候,她也曾看见类似的情景,想来就是那个了。不过这知了猴……却是个什么?猴子吗?没听说过沂源府一带有猴子啊!而且猴子野性难训,还是不养的好。
“就是知了的幼崽,还没长出翅膀来的那些,”展鸰解释道,“过油炸了特别好吃,对身体也好呢。”
褚锦对她那是信任到骨子里,没瞧见猪血、下水什么的也都吃的不亦乐乎了吗?当下点头,笑呵呵道:“白日里知了叫得我头疼,爹爹也不好办公,天热的时候本就烦躁,给它们一喊,越发睡不成了!如今咱们吃了它们,可不是报了一箭之仇?”
眼见着她三句话不离爹爹,展鸰就笑,“若是捉的多,你也带些家去给褚大人下酒,只怕他不大敢入口呢。先前郭先生也怕极了,如今吃的比谁都欢。”
别说这些读书人了,就是无所不吃的现代人,也照样有好些避之不及的呢!
“无妨,”褚锦已然是经验丰富了,浑不在意道,“我只给他送到书房去,又没旁人笑话,也就不碍事了。”
展鸰“带坏”了她,她又“带坏”了褚清怀,如今虽然依旧要面子,可背着人的时候也敢大胆尝试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若是有一段时间闺女没偷摸的给自己搜罗点儿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还不大适应了呢。
再说了,褚锦想的明白,要是爹爹不吃,大不了她自己吃了呗,嘿嘿……
邻近中秋,月色如水皎洁明亮,晚上大家就在院子里吃饭。
摆上一张大桌,一人抱着一碗凉面嘶溜溜扒的过瘾。
今儿下午展鸰又炸了一盆五香的鸡蛋豆腐丸子,又香又脆,若是爱吃辣的,还能自己撒点辣椒面,一口一个特别过瘾。
褚锦对辣条爱不释手,左手拿着辣条,右手拿筷子吃凉面,左一口右一口,辣椒、蒜泥一起迸发,辣的直嘶溜还停不下来。
没办法,辣鸡小零食就是这么魔性。
吃饱了就要消食,褚锦表现的简直比任何一个人都富有活力,上树下河动作绚烂的叫人眼花缭乱,秦勇都看呆了,偷偷去问席桐:“你们中原的官家小姐都这么……活泼?”
这不大对吧?不都说那些个千金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细声细气,走起来弱柳扶风似的容易折了?眼前这个……
席桐正色道:“这个有些不同。”
秦勇作恍然大悟状,“哦,指定是武将之后吧?!我知道了!”
展鸰&席桐:“……不,你不知道!”
褚锦一个人就抓了一小篓螃蟹,简直是掏了人家的大本营,估计再这么下去,这一带的螃蟹都要举家搬迁了。
在外头闹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回来,又重新洗了手脸,复又躺下纳凉。
明晃晃的大月亮下面一溜儿排开几张躺椅,三面都是花丛和树木,晚风浮动,香气萦绕,耳畔回荡着低低的虫鸣和若有似无的潺潺流水声,那叫一个舒坦!
第89章
大庆朝中秋节的庆祝活动无非那么几个:赏月、逛庙会, 而后面的逛庙会上又以看花灯、猜灯谜为重头戏。
为了防止被强拉去猜灯谜的惨烈事件发生, 展鸰和席桐非常坚决的表示要跟大家兵分两路!
花灯什么的, 我们拿眼睛瞅瞅就完了,要猜你们去猜,反正我们不猜, 打死也不猜!
郭先生就一脸了然的叹气, 语重心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凡你们平日里做功课有做饭三分上心, 如今也不比这般的避如蛇蝎了!”
展鸰和席桐齐齐垂头看脚尖,真跟安静听训的学生一样, 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哔哔,“那……您也没少吃啊。”
吃的时候瞧着兴致都挺高,如今吃完了, 又嫌弃我们做功课不用功了?咱不好这么着。
那要都去读书去了, 谁做饭,谁还能花这么大心思研究菜谱?
郭先生给他们噎住了, 气的拿手指着哆嗦一回,到底也是心虚……
日益圆润的纪大夫就在旁边打圆场,“得了得了, 大好的日子,没事儿说这些孩子作甚么!我看这样就挺好!人家正经书也读过, 见识也不比咱们这些老头儿差, 作甚么非得做那些个之乎者也的文章, 又是拆字的,净瞎折腾!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展鸰和席桐齐刷刷抬头, 悄悄从袖子里伸出大拇指。嘿,老头儿好样的!
展鸰就给他做口型:回来给您开小灶!
纪大夫美得很,小肚子挺得更高了。
郭先生气的不行,转头怼他,“读书做文章一事何等尊重?你竟张口吃喝闭口吃喝,成何体统!”
纪大夫如今越发有点儿滚刀肉的架势了,浑不在意道:“那什么文章啊字谜的,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有本事你见天站风口里对着灯笼猜字谜去,省下粮食倒好了。”
俩老头儿吵架,下头一群年轻人憋笑不已,展鹤就在旁边小大人似的叹气,“先生一生气,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众人:“……噗!”
两个老头儿吵了半天,纪大夫不费吹灰之力例行获胜,得意洋洋的招呼大家往外走,“走走走,都走,进城逛去!晌午还在咱们一家客栈分店门口汇合,中午就吃个酸菜鱼,叫几个饼子泡着吃,那滋味儿绝了!”
得,才刚吃过早饭呢,这就连午饭都划算好了。
郭先生在后面干瞪眼,走出去两步却又听纪大夫吆喝道:“对了,那王八你喂了没有?”
郭先生气坏了,“乌龟,那是龟!”
那日得知捞起来的乌龟不是能熬汤的王八之后,众人还着实沮丧了一段时间,不过郭先生再看它时,又觉得与自己有些缘分,这么放走了可惜,干脆跟展鸰要了个小瓷罐,放了水养着了。
纪大夫大咧咧道:“什么王八龟的,不都长的一个样儿么!”
郭先生哼哼几声,“跟你这俗人就说不通!这个能长寿的!”
纪大夫嘴上不甘示弱道:“我看你也挺长寿……”
一群人笑翻了,郭先生恨得上去拔了他几根胡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去找猪肝喂乌龟去了。
稍后喂完了乌龟,一行人这才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拉出来几十米的队伍,晃悠悠进城去了。
俩老头儿坐在车里下围棋,奈何纪大夫今天手气不佳,接连输棋,最后脾气上来了,一把把棋子都给打乱了,然后伸出脑袋去,“展丫头,展丫头,给我牵个骡子骑骑!”
如今一家客栈两个掌柜的财大气粗,陆续又添了几匹健壮的骡子和几辆车,平时拉货、传话什么的着实便利了。今儿本就想着回来的时候带些东西,故而还特意拉了一架空车和一匹闲置的骡子替换。
郭先生原本胜利在望呢,结果给这厮生生赖过去,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也凑过去道:“你自己就是头犟驴,还骑骡子呢!”
展鸰等人都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到底是遂了他的意,把骡子牵过来了。
纪大夫颠儿颠儿上了骡子,倒也挺稳当。
秦勇就夸了句,他就嘚瑟道:“那是,早前年轻的时候我也常骑着这些个进山采药,那骑术都是上佳的。”
郭先生冷笑,又直撇嘴,显然是瞧不上他的嘚瑟样儿。
秦勇又说些在关外行走的趣事和异闻,一行人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旅途乏味,太阳才升起来没多久就排队进了城。
中秋节是仅次于春节的大日子,那人山人海乌央乌央的,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城内颇为拥挤,不好坐车骑马的,众人先去店里放了车驾,这才步行着上了街。
花灯果然随处可见,展鸰和席桐一早儿就带着展鹤溜了,剩下郭先生干瞪眼。
街拐角有套圈的,一文钱一个,十文钱十一个,展鸰要了十文钱的,都塞给展鹤,结果小孩儿只套中了最近的一个丑丑的荷包,就憋着嘴不要。最后还是席桐出马,给他套了一堆,却也只挑了那个比较精致的木头刻的小鲤鱼,这才破涕为笑。
日头渐渐升到正中,天上连朵可以遮挡的云彩都没有,周围又是人挤人,温度蹭蹭上涨,三个人都热的汗流浃背,跟腌菜似的蔫儿了。
展鹤头一个受不了,抱着席桐的脖子哼哼唧唧的道:“哥哥,好热哦,想吃冰淇淋。”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就见对方跟只火辣出炉的烤鸡似的,脑袋上还呼哧呼哧冒热气,十分滑稽,哪儿还有什么形象可言?索性提前结束行程,都奔着一家客栈去了。
谁知去了之后才发现,感情郭先生他们早就投降了,这会儿正大马金刀坐在二楼窗户边冲他们招手呢!
纪大夫端着个杏子酱的冰淇淋,笑眯眯的冲他们喊,“到底是年轻人,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受不住了!”
上去一看,好家伙,褚锦也在!
她就道:“黄泉州的官员都在一处吃酒席,这样那样虚与委蛇的,一个个都是两面三刀,我坐的不耐烦,爹爹就提前打发我出来玩了。”
等靠着展鸰坐下了,她才难掩喜色的小声道:“夏白下月就能回来了,说打完这一仗就要跟爹爹正式提亲呢!”
谁知展鸰忽然脸色大变,上来就捂住她的嘴,一脸严肃的道:“这话可不能说啊!”
褚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