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展鸰和席桐都上过马术课,骑术好得很,也是爱马之人,对这匹五花宝马的到来自然不胜欢喜,谁知这匹五花马的到来却瞬间打破了牲口棚沉寂已久的宁静,掀起了新一轮血雨腥风:
本来展鸰那匹大青骡和席桐的大黑马是互看不顺的,一天不打仗就难受,最频繁的时候弄的铁柱他们一听是牲口棚这头就腿肚子打转,十分不愿去。可自从上回两货大半夜自己作妖弄塌了棚子之后被迫相依为命,便迅速凝结出了坚定的情谊,一切隔膜都消失于无形,如今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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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不同了,它们两人的牲口棚里,竟然又被塞进来一个外来户!且瞧着两位主人都甚是喜爱,日日抚摸,时时夸赞……
这还了得?
绝不能让新人夺了主人对它们俩的宠爱!
于是这唯二的牲口棚一霸就开始瞎蹦跶,各种排挤,偏偏那匹五花马好像是个老实的,从未反抗过,惹毛了也不过小声哼哼,只是在每次展鸰和席桐去的时候都会格外睁大了那双本就鹤立鸡群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渐渐地,里头就湿润润水汪汪。
展鸰&席桐:“……心疼死了!”
于是待它加倍的好。
然后大青骡和黑马就越发不待见它,直接把挤兑上升到明面上,好几回当着展鸰和席桐的面就敢去咬人家漂亮的尾巴,又用屁股怼人家的脸。
于是五花马继续无辜可怜看,俩主人加倍疼爱呵护,大青骡和黑马加倍欺负……
如此循环往复了大半个月之后,展鸰和席桐才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咱俩是不是被耍了?”
瞧这五花马胖了一圈儿的模样,恐怕胆小柔弱是假,扮猪吃虎才是真吧?
他娘的,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拙瞎了眼,他们俩身经百战的人民战士如今阴沟里翻船了!
但最可怕的是习惯成自然,饶是这么着,等下次那匹分外漂亮的五花马再哼哼唧唧扮可怜的时候,展鸰还是痛苦万分的专门给它开小灶……
又过了几天,展鸰和席桐二人终于有些崩溃,深夜窝在厨房里对坐着,嘶溜嘶溜往嘴里扒素面烩火烧配卤鹅掌,双眼都有些无神了。
火烧劲道弹牙又入味儿,卤鸭掌肥厚味美回味无穷,可两人此刻却无心品鉴。
俩人唏哩呼噜吃完了宵夜,对视一眼,忽然感慨万千的来了句:“后宫三千、雨露均沾什么的,真不是人干的!”
那仨牲口可不就是在变着法儿的争宠吗?还是各有所长的那种!
偏偏他们俩这喜欢坐骑的还就吃这一套,今天黑·妃·马脾气爆裂不好惹,咬了两位的尾巴;明儿青·妃·骡子性格率直有话直说又要拆牲口棚一泄私愤;后儿五花·妃·马又温柔凄婉特别能忍,但是尤其擅长告黑状……
前两位是旧人,感情深厚;后一位是后起之秀,仪态万千……
展鸰和席桐还能怎么着,只能绞尽脑汁雨露均沾的宠着啊!
实不相瞒,这阵子光苹果都买的有点肾疼了。
第42章
马上就是元宵节, 考虑到刚经历了一场风波, 展鸰觉得很有必要庆祝一下, 比如说做点儿好吃的。
如今眼前就有木匠,展鸰着实方便了一把。她跟孙木匠商量着刻了几幅木头模具,有小胖鱼的, 小花儿的, 蝙蝠的, 还有十二生肖的,都十分憨态可掬。
众人看了都觉得有趣, 尤其是两个小的,简直拿着当玩具,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席桐有些想不通, “年都过完了, 还做花馒头吗?”
他们两个原来生活的地方以馒头为主食,每到逢年过节都喜欢做各种花样的馒头, 用的就是这种木头模具。
可眼前这些貌似也忒小了点儿吧?不过半个指节大小,若是做馒头,也发不起来啊, 蒸出来都成死面疙瘩了,哪里能吃?
“不是馒头, ”展鸰兴致勃勃的摆弄着手里的模具, “我想着, 甭管汤圆还是元宵,千百年来都是圆的居多, 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馅儿,也没什么意思。既然馒头能做花儿,汤圆为什么不能?而且这些以后还能做点心呢。”
如今市面上倒是也有馒头模具,只不过都是写实派或是抽象派,说老实话,做出来的效果挺吓人,反正展鸰不喜欢,所以从没用过。
见展鹤和桃花都对模具爱不释手,展鸰心头一动,招手叫孙木匠过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又飞快的画了几样图纸。
席桐在旁边瞧了就笑,“做积木?”
“嗯呐,”展鸰笑笑,“这年间的小朋友玩具忒匮乏,多以摆设为主,也没个意思。”
孙木匠仔细听了,不住点头,笑道:“这个容易,用做家具的下脚料便可得了。掌柜的且放心,俺必然给打磨的一根毛刺儿都没有。”
展鸰画的这些方块啊三角之类的单线条木块完全没有任何难度,随便个学徒都能轻而易举做出来的。他想了一回,到底觉得太过简单,有些不好意思下手,又问是否要刻些花样在上头。
展鸰就笑,“知道你能干又勤勉,这个简单些才好呢。哎对了,若是得空,回头再做些拼图。”
听了这话,孙木匠本来精神为之一振,心道总算来大活儿了,结果再一瞧,顿时哭笑不得,“掌柜的莫要玩笑,这,这实在是……”
得,比方才的什么积木还简单,就是些木头薄片切开来……
席桐想了一回,帮着补了几笔,也埋头画起来,“以前倒是见过木马。”
小孩儿骑个木马玩也挺有趣的。
他细细画完,孙木匠见了,这才稍微流露出点兴致,“倒也不难,有些像摇椅,不过以几处榫卯链接也就罢了。”
好歹是比方才的什么木块、木片的略有些意思,不然老这么清闲,他都不好意思吃饭了。
这人实在是老实,展鸰和席桐就笑,笑完了之后忽然又有了个主意。
“孙师傅,不如这样,您做家具之余若是再得空,不若多做些这个,放在店里头卖,所得银钱咱们对半开,店里多个进项,您老也能给孙女攒些嫁妆。”
孙木匠一听就连连摆手,惶恐道:“掌柜的仁厚,收留俺们爷孙,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分钱?不好,不好!”
“话不好这么说,”展鸰劝道,“即便我是东家,您给我做东西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做了往外卖钱哩,即便没有分红也得给月钱。再说,您老即便不想着自己,难不成也不想着孙女儿?”
他签的又不是卖身契,自己也不是那黄世仁,哪里好这样剥削!
孙木匠还欲推辞,可到底被戳中死穴,难免有些意动。
他已是这般年纪,桃花既是孙女,又是徒弟,小小年纪便十分辛苦。若果然能替她攒些银子,将来孙女不想干了还能另寻条活路哩……
这么想着,孙木匠就面红耳赤的点了头,不过到底不敢对半开,硬是自己降到三七,他三,客栈七,不然就要立刻带着孙女离去。
展鸰拗不过他,只好依了,几人又凑在一处商议半日,差不多就有了主意:
积木、拼图什么的极简单,成本也低,即便他们是头茬儿,只要卖出去两份,想来不日就有仿造的了,索性从一开始就放弃这块利润,也省的生气。回头有熟客或是消费较高的客人来了,走的时候送他们几套,礼轻情意重嘛。如此一来,客人得了实惠高兴,他们也顺便打了一波免费广告,不怕人家记不住。
至于摇摆小木马,这个不仅成本颇高,而且对于技术要求十分严格,手略生一点儿的,粗糙不说,还随时有散架的可能,轻易仿造不来,倒是可以一试。
“托王同知的福,前儿我也置了一处三层小楼的产业,”展鸰笑道,“回头就摆在店里,多么省事!”看看若是卖得好,还可以弄些小拖车什么的,完全可以辟一条流水生产线嘛!
孙木匠虽一把年纪了,但着实是个工作狂人,得了主意后一刻待不得,立即就开工去了,拦都拦不住。
“回头在外面种满了果树,再搭两个葡萄架子,”展鸰托着下巴畅想,眼神中满是期冀,“再请他做几把摇椅,届时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香风阵阵,咱们往树荫底下一趟,闭着眼摇几下,吃点好吃的,喝点好喝的,可不就是城郊度假?啊,多么惬意,不就是以前咱们日思夜想的退休生活吗?”
春日繁花漫漫,夏日绿柳茵茵,秋日硕果累累,冬日大雪皑皑,白天赏景看人,夜里观星望月……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竟无一日浪费的。
自然是好的,席桐就在旁边笑,“你知道什么时候种树么?”
展鸰一噎,瞬间从幻想回到现实,她还真不大清楚!
“那不是有铁柱他们么!”这话她说的可理直气壮了,“我是掌柜的,哪儿有掌柜的事事亲力亲为的?那必须得捡现成!”
如今客栈的生意步入正轨,展鸰这个对栽种事宜一知半解的干脆直接撂了挑子,一股脑交给铁柱他们,倒是省事了。
“你是掌柜,你说什么都对,”席桐笑着摇头,纵容又无奈,“什么时候包元宵?”
“现在吧!”展鸰满意的晃了晃脑袋。哼,算你识时务。
桃花给爷爷帮忙去了,展鹤一个人抱着好些模具巴巴儿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兴冲冲的喊,“元宵!元宵!”
喊了几声又有些茫然的问,“姐姐,什么是元宵?”
展鸰和席桐齐声大笑,不知道你喊个什么劲?
想来他年纪小,肠胃也弱,去年这会儿蓝家人未必敢给他吃,即便吃过一口两口的,如今也早忘得一干二净。
厨房里格外暖和,席桐帮他摘了皮帽子,又顺顺毛茸茸的头发,捏捏软乎乎的耳朵,耐心解释道:“好吃的。”
“好吃的!”展鹤跟着重复一遍,眼睛都亮了。
姐姐做的好吃的都可好吃了!想吃!
“我看你就像个元宵!”展鸰失笑,“瞧穿着这些。”
展鹤就跟着笑,又晃了晃胳膊,活像一只小肥鹅。他垫着脚尖把模具放到案板上,然后熟练地爬上高背椅专座等着。
“吃什么馅儿?”展鸰挽着袖子问道。
席桐等这话等了好久,张口就来,“芝麻!”
芝麻浓香又养人,听说还能滋润秀发……不知是不是水土的问题,他之前听说不少同乡不到三十岁就纷纷谢顶、秃头,老远望去片片反光,简直无限光明,十分愁人。眼下他虽然还是乌发浓密,但总得提防着点儿……
“成,”展鸰点点头,“那你去磨芝麻,顺便剥些花生。”
展鹤急急忙忙举手,“红豆沙!”完了之后还十分忐忑的捏着手指问道,“可以吗?”
他最喜欢红豆沙了,不管是蒸蛋羹还是吃月饼,必须得有豆沙的。
“早备下啦!”展鹤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儿,又把旁边泡好的一大盆豆子给他瞧。
芝麻、花生、红豆沙,对了,还有前儿做的山楂酱,这段时间节日接二连三,客栈里也免不了跟风庆祝,冬日又惯爱大鱼大肉的,想必大家都吃腻了,不如来些酸甜的山楂馅儿,必然十分清爽开胃。
且做这四样吧。
这年头的米面造假的不多,或许不如后世的白净,但口感香甜,人吃了十分受用。
她估算了下人数,再加上可能会来的诸锦等潜在人口,挖了几大瓢糯米出来,“多包些,回头若是吃不完,干脆就送给往来的客人,图个喜庆。”
如今没有磨粉机,一应的皮、馅儿都得他们自己来弄,麻烦是麻烦了,可一家人一起动手,也越发有过节的气氛。
正忙着,展鹤的乳娘找了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展姑娘,我,我做些什么?”
来了这两日后她算是发现了,感情即便换了个地儿,她也还是吃白饭的!
自打跟了展姑娘之后,少爷活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会自己做了:自己穿衣洗脸用饭,现在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贴着展姑娘,自己这个乳母除了帮忙收拾屋子、做针线外,竟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客栈上下一派繁忙景象,越发显得她“好吃懒做”的,她真是坐不住了。
这展姑娘瞧着非同寻常,之前连老爷夫人都服了软,更何况自己这个没服侍几年的乳母?若不拿出诚意来,只怕没个善终。
乳母的一举一动展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知道这也是个老实人,倒没故意难为,此刻见她主动过来找事做,自然是欢喜的,毕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供一尊佛爷不是?
“也好,正有些忙不过来呢,那您来帮我磨糯米?”
“哎!”好容易得了个活儿,乳母欢喜的什么似的,立刻就小跑着过去了,又满脸堆笑的对展鸰道,“展姑娘这样客气,喊我秦嫂子也就是了。”
展鸰笑着点头,“好,秦嫂子!”
听说许多权贵人家的乳母总爱仗着身份作威作福,原本她还对这位秦嫂子颇多顾忌,谁知如今看来,倒也是个本分人。
见展鸰改口,秦嫂子也跟着松了口气,瞬间觉得融入了许多,推起磨来也越发有劲儿。
她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体格健壮、做事仔细才得以被选中成了蓝少爷的乳母,如今再做起活儿来也甚是麻利,没多会儿就磨好了一大盆糯米粉,又主动帮着细细筛过,将粗糙的颗粒再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