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139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天空阴沉沉的,四周的小巷子里,都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普通人出没。

  谢景衣的木屐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响声。

  “剩下的事情,咱们不管了么?”关慧知从一旁的小巷子里蹿了出来,同谢景衣并肩同行。

  “咱们只管暗地里的事,如今这事儿,自有三司议论,黑羽卫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谢景衣轻轻的说道,雨水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落在了蓑衣上,又滑到了地面上。

  “咱们要发达了,你怎么好似不高兴?”关慧知又问道。

  “小哥,你只是风流潇洒惯了,不晓得女子的艰难辛苦。我这几日,甚少着家。我阿娘怕不是已经准备好了祠堂,左手拿着女四书,右手握着大棒子,就等着揍我哩。”

  “我能高兴得起来?”

  关慧知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那你得怪自己个没本事,不能再投胎到娘肚子里一回,换个男儿身。关小哥儿,你再叫一声,我听着爽气!”

  “你先叫我叔,我便叫。”谢景衣没好气的接道,晃了晃腰间的剑,这是柴祐琛给她的,还别说,话本子里,江湖灭门的时候,一般都在这种天气……

  这样一想,谢景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有时候在想,咱们是不是生活在话本子里。你看啊,你心悦霍清修的时候,上元节到处是灯,恰好在桥头,他还吹着缠缠绵绵的小曲儿。”

  “我同柴二说话,他娘的桃花还飘到头顶上;遇到刺客,下雪,灭门,下雨……啧啧,跟话本子里一模一样的,那写书之人的脑子,就不能变上一变么?”

  关慧知对此嗤之以鼻。

  “难怪你长得矮,小小年纪想这么些。管他是在哪里,有吃有喝有玩,还能同志同道合的人一道儿保家卫国,那不就行了?”

  “再说了,话本子都是假的,我咋不能轻功水上漂……”

  关慧知一边说一边走着,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身边没有了人,她扭头一看,只见谢景衣站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关慧知一个激灵,半蹲下去,可怜巴巴的说道,“你不矮,我矮,你看我才到你的肩膀呢!谢三叔!”

  谢景衣叉着腰,哈哈哈大笑起来。

  她猛冲了过来,在关慧知身边跳了跳,还伸手比了比,骄傲的说道,“的确是我比较高!”

  关慧知一个闪身,跃到了一旁,“你这个瓜娃子,今天落雨你还跳,溅了我一身水!”

  谢景衣吐了吐舌头,身后搂住了关慧知的肩膀,“走了走了,赵掌柜还等着咱们吃锅子喝酒呢!”

  关慧知也高兴起来,“我要吃好多肉。不要在那棺材板板上吃了,太黑了,每次都夹到香料,烦得要命。”

  ……

  清明时节雨纷纷,鬼街行人欲断魂。

  在下雨天的时候,鬼街难得不冷清了。

  谢景衣一进那纸人铺子,便闻到了浓浓的肉香味儿。

  赵掌柜撸着袖子,拿着一把折扇,站在一堆假人之中,欢快的摇着,瞅见门口的二人,下意思的吸了吸肚子,分开人群跑了过来,“可算来了,再不来肉都要烂了。咋花了这么久,功力见退啊!”

  谢景衣惊讶的看了看四周,“今儿个咋这么多人?”

  就算是清明在即,可这一整条街都是卖纸人黄纸的,也没有见哪家,有这样火爆。

  赵掌柜嘿嘿一笑,“这不我的纸人是熏了肉香的,自带人气,自带人气。”

  一旁从奇纸铺子来帮忙的大侄儿翻了个白眼儿,“您休听他胡说,今儿个买一送一。”

  谢景衣一瞅,好家伙,还真是一对对的纸人扎在一块儿,跟金童玉女似的。

  “干你的活去,你知道什么?”赵掌柜说着,挤开了人群,朝着后院走去,谢景衣同关慧知赶忙跟上,一进后院,便瞧见屋子里摆着的锅子,扑腾扑腾的冒着热气儿。

  在那锅子周边,站满了假人,也就留了三个人的空位。

  好在三人都是荤素不忌的,也不怕晦气,随意落了座,“怎么做这么多假人,卖得完么?”

  “咱们来来去去运了那么多货来,今年不多扎些,岂不是不合情理?左右咱们大陈孝子贤孙多,亏不了本!”

  关慧知拿筷子夹了一大坨肉,塞进了嘴中,一边吃一边说道,“卖棺材板板这么赚?那要不我也来开几家?我的银票多得都要长霉了!”

  赵掌柜一听,默默的端起了锅子,关慧知的筷子落空,一把扯住了锅子边上的铜环儿,怒道,“作甚,我还没有夹呢?”

  赵掌柜瘪了瘪嘴,用力的扯住了锅子另外一边的铜环,“钱多得花不完的人,何必跟我老赵抢肉吃!”

  “钱是我的,肉是你的,不吃白不吃!”关慧知不甘示弱,手下又加了几分力气。

  谢景衣优雅的擦了擦嘴巴,将筷子一搁,“我吃饱啦!剩下的就都留给你们了。”

  赵掌柜同关慧知这才放过彼此,低头一瞧,好家伙,一大盆肉竟然被谢景衣吃掉一半儿去了。

  赵掌柜不忍心的看了看谢景衣的肚子,“就算是吃白食,你也不用这么拼的,我可以送你一刀肉。”

  关慧知跟着附和道,“谢三,就算你这么吃,也长不了多高的!”

  谢景衣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尔等凡人,岂知我深意?我出了这门,便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大肉下肚兮无来日。我家小娘子禁足,那是一个月都没有得肉吃的,我不吃个够,怎么对得起自己。”

  关慧知同情的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夜里,我翻墙去你家,给你送肉干。”

  谢景衣眼眶一热,“这个月免了你叫叔了。”

  关慧知立马收起了同情心,“滚!”

  谢景衣也不恼,拍了拍袖子上沾上的灰,“你们两个,竟然也不问,今日在郑王府中发生了什么?”

  赵掌柜眼疾手快的夹了两坨肉,放在自己的碗中,“任务完成了,郑王府关咱们屁事,随便他去。老赵我只关心,下会何时还有这等刺激的大事!”

  谢景衣摆了摆手,穿起了一旁的蓑衣,戴上了斗笠,晃悠悠的出门去,手中还不忘一左一右的提溜了两个好看的纸人儿。

  赵掌柜的大侄儿一瞅,忙伸出手来,谢景衣掏了银钱,笑道,“你这两个纸人,我瞅着眼熟,给我祖母当洗脚婢,正合适。”

  大侄儿赚了银钱,喜笑颜开的,“您可真有眼光,我们东家瞅着您是熟客,特意给您做的,说您一准喜欢!”

  谢景衣抽了抽嘴角,谁想成为纸人铺子的熟客啊……

第269章 柴二救命

  翟氏坐在主座上,听着窗外的哗啦啦个没完的雨,眼睛盯着门口那个一探一探的小脑袋。

  “谢景衣,你给我滚进来!”

  谢景衣缩了缩脖子,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娘啊!这东京城一下雨,我便想起了在杭州的时候,一到这个时候,您就叫人去给我们买白米糕吃。”

  “这不一大早儿,我特意出门去,给您买白米糕了。跑了好远呢,城南的一个小巷子里,才有最地道的,那家的厨上,都是地道的杭州人。还热乎着呢!您要不要尝上一口?”

  谢景衣说着,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翟氏板着脸,“是么?你去给我买白米糕了?”

  谢景衣拍了拍胸脯,“千真万确!”

  她虽然在郑王府暴露了身份,但郑王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场的要不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不就是即将砍头的逆贼,她谢三还是好好的谢家三姑娘呢!

  那黑羽卫的事情,若是让翟氏知晓了,她不是日日夜夜担心得睡不着儿!

  “那你拿过来吧!”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踱着小碎步就走了过来,还没有到翟氏跟前,就感觉一根竹条儿唰的劈了下来。

  谢景衣一个闪身,险些没有就地一滚,慌忙将食盒往地上一搁,抱着脑袋就跑,“阿娘怎么诓我?”

  翟氏拿着竹条儿就追,“我儿诓娘的本事,出神入化,为娘若不学着点,一日千里,岂不是要落了下乘?谢景衣,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把阿娘说的话当话了!”

  “胆子比牛都大,你告诉我,前天夜里,你去哪里了?我瞧着你有些肝火,特意天不亮就起了,熬了一锅药茶,拿过去想着叫忍冬温在炉子上,你一醒来了,便能够喝。”

  “好家伙!我去的时候,忍冬还睡着,你倒好,床榻上空空的,鬼影儿都没有一个。我道你皮,你阿爹还有未来的夫君都不吭声,不骂你,我便也就容了你。可你的胆子飞上天了你!”

  “头一遭,你在杭州城,夜里出门,阿娘罚你禁足,写认错书,写了一箩筐。那字的笔划掰开来,连在一起,能绕杭州城一圈。字字血泪,句句戳心,阿娘以为你知错了!”

  “哪个晓得,都是荒唐言,全是狗屁!”

  翟氏说着,手中的竹条甩得飞起。

  谢景衣围着屋子跑,不敢回头,也不敢跑出去,她要是敢再踏出这个门,翟氏非得气得罚她禁足三个月。

  “娘啊,你听我解释啊……我也不是故意写那么多字的,真心不是废话,我就是天生……天生话多。您同阿爹,都没有这个问题,那只能怪祖父了,祖父话多,传给了我,我也不想要啊!”

  翟氏一听,火气更盛,“以前回回都叫你绕晕了糊弄过去,今日我都写在手心里,不要听谢景衣的,说破嘴皮子了,也是她的错!”

  谢景衣回头一看,那真是哭笑不得,翟氏摊开手来,上头当真写着一串字儿。

  她以前到底是有多造孽,才给翟氏留下了这等阴影。

  屋子统共就这么大,谢景衣也不是那等不孝之人,原就想着,带着翟氏出出汗,好让她脾气也消一些,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动真格的了。

  “阿娘啊,你听我解释啊,那天早上,我是去和柴二……”

  她的话音刚落,翟氏的竹条儿就刷了过来,谢景衣抱住了头,只听得啪的一声,一点儿也不疼。

  “逸天,你怎么来了,三囡不听话,我正教训她。你这孩子,作甚替她挡这么一下?没得惯坏了她!”

  翟氏看着柴祐琛手上的红印子,气得将竹条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搁,狠狠的瞪了谢景衣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了桌子上的药膏,给柴祐琛涂抹了起来。

  谢景衣瞧着鼻头一酸,她阿娘嘴硬心软,竹条准备好了,抽下来了,药膏也同时准备好了。

  柴祐琛等翟氏细细的抹完药,心情平复了几分,方才说道,“您误会了,那日难得不朝,是我天还没有亮,就接着三囡出去看日出了。因为时辰太早,不想惊扰了府上,便没有大张旗鼓的,不想叫您给瞧见,都是逸天的错,怪不得三囡。”

  翟氏看了柴祐琛一眼,叹了口气,“如今不正是上衙的时候么?你怎么突然来了?”

  柴祐琛悄悄的往谢景衣身前站了站,一脸郑重的说道,“逸天今日来,即是私事,也是公事。”

  翟氏一愣,“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公事?”

  柴祐琛看了一眼周围,翟氏会意,叫屋子里其他的人,全都退了出去,站得远远的,听不到屋里人说话。

  柴祐琛压低了声音,“官家有意迎二姐进宫,您做好准备。今日前来,是来送帖子的,太后过几日要办赏珠宴。”

  翟氏立马捂住了嘴,“不是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眼眶一红,掉下泪来,“逸天同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在你跟前装了。人都道宫中好富贵,可我宁愿不要那泼天的富贵,也不希望我儿去那里头受苦。”

  “我只希望,她能够做个正头娘子,平安顺遂。官家,官家也没有见过我家景音,为何?”

  柴祐琛摇了摇头,“见过两次。头一遭是在上元节,远远见过;第二回 是在春日的百花会,您还记得那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小郎君么?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上头画了杭州洞桥图。”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头发胡子全都白了的老管家。”

  翟氏皱了皱眉头,惊呼出声,“原来那就是……”

  柴祐琛点了点头,“那是官家同欧阳相公。您把我当一家人,我也不说窝着藏着的话。官家选中二姐,也不全是因为容貌。杜娘子倒了,官家需要添补新党在后宫中的空缺。”

  “王公没有适龄的孙女儿,其他的人,并没有那么可信。唯独谢府……说来也怪我同景衣,官家信赖于我,一见到景衣就亲近。”

  说句大实话,非要选一个在政事上合适的女子进宫,为何不选一个自己喜欢,又可靠的?

  谢景音便是官家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