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23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柴祐琛偷偷的瞥了一眼谢景衣,桃花红,破晓红,枫叶红……说到底不都是红么?

  他咳了咳,“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我自是不关心,我只关心,咱们到底赚不赚得到钱?”

  “自然,你不懂,这么一点儿看不出,但是染成了布之后,区别就明显了。统共就那么些颜色,去宴会的时候,每个小娘子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同人撞了衫。有那正宫大妇,就偏好浓烈的正色,不要求多正,只需比那些狐狸精更正一些便行。”

  “不光是布,可以染丝,色泽的层次出来了,咱们拿来绣画,就更加的生动逼真一些。不要小看了这些,这可是只有我,裴少都的关门弟子,才能够调出来的颜色,旁人就是想要效仿,也是染不出来的。”

  “当初我在宫中,就是用这一招,把多少宫妃挑得乌鸡鲅鱼的,一个个的撕破了头,哈哈!”

  柴祐琛无语的看了谢景衣一眼,“你就这点眼界?”

  谢景衣一愣,淡淡的说道,“她们都同我无冤无仇,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我抬举谁,又打压谁,不都是听命行事。这宫中,哪里有什么真心的美人,不过左边一个新派,右边一个守旧老臣罢了。”

  “我看她们,同你看她们爹,并无不同。如今都不在那人身边,你何必嘲讽于我?”

  柴祐琛冷笑出声,“我以为,你同我,是站在同一个山顶的,原来你不是。”

  谢景衣瞳孔猛的一缩,自顾自的将那些瓶子盖好了,用布包好了,转身就走。

  “柴衙内已经是家财万贯,未来更是富贵滔天。这点小钱,既然不在你眼中,那自然也无须我费那个心。告辞!”

  谢景衣才刚迈出一步,就听到柴祐琛轻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你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谢景衣心中一软,又将那瓶子搁了回去,“别瞎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以为你是裴少都,天天好为人师。先想着自己个怎么活下去吧。”

  变法有诸多问题,便是重来一次,谁又能够说准,他们就一定可以成功呢?

  指不定还是两条光棍共赴黄泉路……

  “这一次,咱们只染绫罗绸缎,精而不泛。我不想同外祖父家中有过多的牵扯,这些铺子什么的,对外都说是你的,不过是借用了我家的染布坊同绣坊罢了。就算有那打歪主意的人,深查下去,查到了你,便不敢有所动作了。”

  “我也懒得算计得那么细,分红咱们一人一半便是。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你的。”

  “每隔一段时日,我都会添新的颜色,新的织锦图案。做好了这些,我便不打算过多投入心思进去,咱们找几个精明又能干的掌柜的做事便是。”

  “真正的本事,留到京城去再说。做好了这些,富可敌国是不能够的,富甲一方绰绰有余。”

  柴祐琛认真的听着,频频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都听你的。你可曾想过,不把你家人牵扯进来,毕竟……”

  谢景衣苦笑的摇了摇头,“晚了。咱们坚持的,看不着前路,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原本打算,等帮阿爹阿娘解除危机了,寻个时机,还是出来自立门户,免得牵连了他们。”

  “可你猜怎么着?我阿爹竟然是王公门生。”

  柴祐琛听着,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他大一出生,便是站在官家那边的了。除非他爹重生,不然是不可能转换立场的了。

  “王公是王公,那人是那人,你得分清了。”

  谢景衣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给柴祐琛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七分满。

  “很难想象,我们两竟然能够单独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事。没有含沙射影,也没有争锋相对。”

  柴祐琛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再过几日,王公便要任参政知事,入阁拜相。先是设立三司条例司,然后立九路均需法,转运使的权力会大大的增加。咱们两浙路的关转运使性子沉稳,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再然后青苗法就来了……”

  上辈子这时候,谢景衣还没有进宫,是以前半截她都是道听途说,并未参与。柴祐琛那会儿虽然关注,但尚未出仕,插不上话来。

  “关转运使性子沉稳,关慧知性子可不沉稳。青苗法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咱们便以这杭州为例,仔细的看好了。”

  柴祐琛点了点头,“明年就是春闱。留给你阿爹升迁的时间只有一年,变法就是机遇。”

第44章 柴祐琛

  科举只是一个开始,跨过了那个门槛,有的人上榜即巅峰,泯然众人;而有的人,站在了风口上,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谢景衣又同柴祐琛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买卖的细节,这些都是她早早就想好的,柴祐琛只是听着,并未出言相怼。于是谢景衣愉快的一个人拍了板。

  “走了,你就等着分钱吧。同以前一样,内宅女眷我盯着,外头交给你了,互通有无。”

  柴祐琛轻轻的嗯了一声,微微的抬了抬眉,看着谢景衣摆着手悠然离去。

  在宫中生活多年,她走路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背挺得直直的,脚步小而疾,腰间悬挂着的香包,有节奏的轻微摇摆着,散发出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很快,就见不着人影了。

  柴祐琛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抓,最后又垂了下来。

  “公子……”门口的柴贵轻轻的唤了一声。

  “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吧。”柴贵躬下腰来,后退了出去,用那余光偷偷的瞟了柴祐琛一眼。

  他总觉得,自打来了杭州城,二公子便变了。

  虽然面上还同以前一样,不苟言笑,做事我行我素。

  但他从公子三岁起,就跟在他的身边了,便是挑眉的幅度不同,他都能够看得出来。

  做买卖亏得比赚得多不说,还跑到那犄角旮旯的村庄里,蹲在田坎子上同老农一起侃大山;死乞白赖的缠着人家谢三姑娘,被踹了还偷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对于柴二公子而言,已经是狂浪的笑,捧腹大笑,开心得哈哈笑了。

  简直像是得了病!

  柴祐琛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楼下,在这里,他只能够看到谢景衣的头顶稍。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次。

  他这个人,做事从来都不后悔,只向前看。上辈子虽然变法失败,他没有落得个好下场,但他自问,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已经竭尽所能,让大陈变得更好了。

  可踏上杭州土地的那一瞬间,在经过谢宅门口,看见谢景衣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了。

  他这一辈子,比裴少都先认识谢景衣,真好。

  柴祐琛想着,从袖子里又掏出了好几枚铜钱来,一个个的都擦得油光呈亮的,显然是经常被人把玩的。他伸出食指,拨了拨铜钱,也不知道,谢景衣什么时候,方才能够发现铜钱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晦暗了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他也每年都送一枚铜钱,可是谢景衣转身就把这铜钱,扔到了皇宫的一个水池子里。

  那里头供着一只长满青苔的大石龟,宫中又不少人,许愿拜神的时候,便去那里扔钱,哗啦啦的,听个水响。

  “唉……”他叹了口气。

  站在门口的柴贵,着急的挠了挠头,真的是得了病!

  临出东京时,长公主还给了他一张符,说是能辟邪挡狐狸精,可二公子不肯佩戴,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

  谢景衣翻身上了毛驴,正阳街十分的大,几乎所有的小娘子,都是坐着马车或者轿子,像她这样骑着毛驴的倒是少数。

  在长街的另外一头,有一家丝绸庄,便是杭州城四大绸缎庄,李家的铺子。

  谢景衣放眼看去,只见里头零零星星的摆着几匹蓝白花纹的杭绸,看上去倒也颇为的精致。

  只不过问津的人不多,毕竟没有几个贵人,愿意同走在大街上的庶民百姓,穿一样的花纹。

  谢景衣甩了甩头,摸了摸青厥的耳朵。

  青厥的耳朵动了动,越发的欢愉起来。

  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一闪,挡在了驴前。谢景衣小手一紧,停住了青厥,跳了下去。

  “你没事吧?先说一句,我可没有撞到你。你看看我家青厥的小蹄子,离你远着呢!”

  这大街上,多得是故意跌倒讹钱的,尤其是这正南街的人,个个都是有钱又好脸面的,谁愿意被人纠缠让旁人看了笑话,多半是掏钱了事,谢景衣以前也遇见过,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据理力争,一毛不拔!

  躺在地上那姑娘脸一红,站了起身,见已经有人围观,耳根子都红了,仿佛随便一捏,都能滴出血来。

  “不是我……我不是……我没有……嗨,你没有撞到我。”

  谢景衣见着她局促的样子,笑出了声,指了指她的裙角,低声说道,“你后面脏了。”

  那姑娘一惊,跳了起来,胡乱的拍打了一番,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还有没有?”

  谢景衣摇了摇头,“已经干净了。”

  那姑娘松了一口气,“我叫刘莹莹,不是故意挡着你的路的,实在是……”

  她说着话,朝那门口一看,立马闭嘴低下了头,不言语了。

  谢景衣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李家的绸缎庄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玫红色罗裙的小姑娘,她梳着不适合她的坠仙髻,插着八宝镶彩石金步摇,看上去华贵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只可惜一脸稚气,像是偷翻了她阿娘的首饰盒子。

  这姑娘生得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谢景衣仔细回忆了一番,顿时想了起来,这小娘子,生得同两浙路掌管仓储的提举常平使刘不休的夫人李氏,大概有八分相似。

  至于李氏,去岁宋知州夫人生辰宴,见过的。

  那么这位,大概就是刘不休的女儿了。

  那小娘子看也没有看谢景衣,径直的朝着刘莹莹走了过来,“大姐姐,你怎么又开始了。每回出来,你都不是故意摔倒,便是哭红了眼眶,回去之后,阿爹阿娘又要训斥我,说我欺负你了。我当真是求求你,饶了我吧!”

  刘莹莹脸色一白,慌张的摆了摆手,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清清,我没有……没有,我没有,你也没有……我我我……是我自己摔倒的。”

  刘莹莹说着,看向了谢景衣,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刘清清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谢景衣,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毛驴,哂笑起来,“怎么着,今日还找了帮手不成?”

  刘莹莹一瞧,着急的说道,“这位小娘子,你……”

  谢景衣笑了笑,翻身上了毛驴,“别介啊,过路看热闹的。你们接着说接着说,甭管我。”

第45章 平地摔不简单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指挥着青厥退后的几步,同一群看热闹的人,退到了一条线上,一副快点打起来,但是打得好,老娘也不会给你们打赏半个铜子儿的模样。

  刘家姐妹一愣,这小毛驴而竟然乖巧得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撒丫子跑得快不说,还舔着脸,同她主人一道看热闹。

  刘清清脸一黑,哼了一声,“姐姐不怕丢人,我怕丢人。”

  她说着,袖子呼啦啦的一甩,跺了跺脚,便钻进了马车里。那马车夫看了站在原地的刘莹莹一眼,小鞭子一甩,扬长而去。

  刘莹莹站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咬着唇可怜巴巴的看向了谢景衣。

  谢景衣有些失望,这都撕不起来,南地的小娘子,未免也太温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