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230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这不可能!”他的话音刚落,柳梦庭便愤怒的起了身,“我父亲乃是行商之人,经常会有应酬,喝酒乃是海量,怎么可能醉得不省人事?连自己杀人了都不知道?”

  漆少平见他控制不住情绪,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柳梦庭身子一僵,他越是表现得失控,就越显得是小孩子的闹事。

  可是,害死他们一家五口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够忍得住满腔的悲愤?

  他正想着,便感觉一个人,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地说道,“忍住,怎么能让狗看了笑话?看我的。

  谢景衣说着,嘲讽的看向了漆少平,“铁板钉钉的案子?你在开什么玩笑?亏得漆少平你也是朝廷命官,还掌着水路……明明一个漏洞百出的案子,你却一个都没有看出来。”

  “我以前听人说,有的孩子,是脑子同身子分开生的,可接生的人不知道啊,把脑子和着血扔了。漆大人,您见多识广,给我说说,这是不是真的?”

  漆少平顿时阴郁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谢景衣笑了笑,“我等了好久,可不是没见到您嘴里掉出象牙来。不用难过,您反正钱多,买两根镶嵌上,也没有人敢说是假的。”

  又是满堂哄笑。

  黄府尹弱弱的拍了拍惊堂木,他就知道,谢景衣来了,他回后院吃了个饭再回来,怕不是也没有人知道。

  谢景衣正了正色,“大人,这案子的确是有疑点。咱们先说头一个,那老嬷嬷的供词,陈平的尸体,是在酒桌底下找到的。以柳员外当时猴急的情况,应该不会挪动尸体,卷宗里也没有提这个事。所以,我们推断,柳员外就是在酒桌边杀死陈平的。”

  “那么问题来了。”

  “首先,老嬷嬷走的时候,柳员外不省人事,陈家只有这么一个仆妇,并不富裕,想来屋子也不大,这一会儿送人端汤的功夫,柳员外就从不省人事变兽性大发了。”

  “其次,柳员外是在桌边欺辱陈夫人的,注意,陈家在宴请重要的宾客,有多重要?陈平是个穷书生,柳员外是巨富,漆少平是大官。他在宴宾客的时候,为什么要在酒桌上放把剪刀。”

  “你说剪刀不是酒桌上的?那就更奇怪了,柳员外这边在亲陈夫人,陈平上来,他转身就把他扎死了?柳员外有特殊癖好,喜欢拿着剪刀亲人,还是不喜欢用筷子吃饭,喜欢用剪刀吃饭?”

  “第三个古怪的地方,老嬷嬷见到柳员外扎了陈平,陈夫人此刻正在危险之中。她为什么不去叫左邻右里的人过来帮忙救人?她都没有走近,靠什么判断陈平已经死了?”

  “就算她厌恶陈平,可她是陈夫人的嬷嬷,陈夫人当时还没有受到侵害,她不救她,却直接去报官?”

第451章 证人证据

  漆少平见谢景衣盯着他瞧,冷冷的回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柴夫人你,乃是这开封府尹!你若是有疑问,自行去徽州问那老嬷嬷便是,何必在这里,趁着人不在,自诩神探?”

  “桌上为何不能放剪刀,咱们吃蟹之时,不都用剪刀吗?”

  谢景衣轻笑出声,“漆大人不愧是富可敌国,可真是厉害了,二月初八还在吃蟹呢。哎呀,差点儿忘记了,那老嬷嬷在徽州……哦,按照某些人的手法,搞不好这老嬷嬷恰巧在这几个月里,不幸遭了难了……唉……”

  谢景衣说者有意,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坐在上头的黄府尹警告的看了一眼谢景衣,他不得不说,谢景衣这个人,看似废话很多,却没有一句是废话。

  她这话说得,其心可诛!若是那老嬷嬷没事,谁人都不会记得她噼里啪啦一堆话中这么不起眼的一句;可若是那嬷嬷真的死了,那漆少平便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怎么都洗不清了。

  谢景衣对着黄府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她可是深宫嬷嬷,说话埋钉子,那不是刻到嘴上的本事么?

  “老嬷嬷不在,漆大人你不是在场吗?那么请问,那日你们究竟有没有吃螃蟹,桌子上有没有放剪子?”

  漆少平摇了摇头,“记不清了,过了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

  谢景衣笑了笑,“那么你可还记得,你们当日,是在什么地方用的饭?这次你可不要说,记不清了。”

  漆少平迟疑了片刻,“在陈平屋子里吃的。”

  谢景衣将手背在身后,围着漆少平转了一圈儿,“你说得未免太过含蓄了些,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陈平的卧室里吃的。”

  黄府尹一听,那起那卷宗看了看,他能看到推官画的现场图,可是谢景衣看不到,她只听了仵作说的话,便想到了这么些。

  这个孩子……没有错,就是孩子。虽然已经嫁人了,可说到底,她只有十来岁而已。

  黄府尹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识字不是从千字文开始的,而是从三大王洗冤录开始的,学了这么些年,方才成了开封府尹。如果说他全靠努力,那么眼前的这位,便是天生土长的断案人了。

  谢景衣觉察到了黄府尹热辣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老白菜帮子,不能看着本嬷嬷美貌与智慧并存,便起了什么坏心思!

  “大家想必都注意到不寻常之处了。大家也都请客吃饭过,哪里有人会将宴席摆在卧室里的呢?那老嬷嬷说,一进门,发现陈平躺酒桌底下死了,陈夫人吊死床榻前,柳员外在呼呼大睡。”

  “这说明,他们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哦,还有第五个疑点,我差点儿忘记说了”,谢景衣说着,伸出了一只手,“这第五,柳家乃是巨富,为何柳员外身边没有家丁相伴?”

  “没有的话?他走路去的陈平家吗?有的话,那么案发之时,为何没有出现?”

  “第六,之前怎么说来着?漆少平自己个都承认了,他在徽州的时候,是住在柳家的。那么问题来了,他走的时候,柳员外若是不省人事,为何他不把柳员外一起带回去呢?”

  “反倒要把他扔在柳家,然后……兽性大发,杀人全家。你说呢,漆大人?”

  漆少平一愣,抿着嘴不言语了。

  谢景衣看了一眼黄府尹。

  黄府尹啪的一声敲响了惊堂木,“漆少平,这的确是不符合人之常情,不知道你作何解释?”

  漆少平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陡然被问,支支吾吾的,一时半会儿的不知该如何说好。

  谢景衣见他不说,神色一正,“这位证人,请注意,这位嬷嬷乃是唯一的一位证人,短短的一份供词里,便有七个问题,那么我可以说,这个证人,压根儿是不可信的。”

  “没有证人,现在再说证物。请问师爷,那卷宗里,是否有对证物的详细描述。”

  师爷点了点头,骄傲的说道,“我大陈自打三大王那会儿起,便会详细的画下死亡现场,所以卷宗,一式两份,分别保存。证物自然是有记载的。”

  “那就好,请问那剪刀上挂着的衣服丝,是否有血迹?柳员外的衣服上,床榻上,还有陈夫人身上,是否有血迹?”

  师爷翻开卷宗,将现场图展开了来,用手指着说道,“剪刀上挂着的衣服丝没有血迹,柳员外的衣服上有血迹,床榻上有血迹,陈夫人是吊死的,身上没有血迹。”

  谢景衣点了点头,“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柳员外拿剪刀扎死了陈平,只要听过说书,亦或者是看过相关的断案的话本子的人,都会知道。这种杀人手法,会有喷溅而出的血。”

  “喷溅的血迹……简单的说,会有一滴一滴的……又因为凶器是剪刀,且并没有拔出来,一直插在陈平的胸口上,并不会大量的喷血。”

  “大家看这幅图,柳员外的右手袖子上好多血,甚至比躺在地上的陈平胸口都多,这不对劲,而且也没有喷溅的痕迹。袖子有这么多血,没有道理,挂在剪刀上的那一搓,却没有血。”

  “如果玷污陈夫人的是柳员外……大家想想看,他穿着那么多血的衣服,同陈夫人的在床榻上滚,陈夫人的白色中衣,为何干干净净的?”

  “不要说她换了衣衫,这中衣都被人撕破了,显然并没有更换。那么,根据这个,都能够推断,玷污陈夫人的人,根本就不是柳员外。”

  “杀死陈平的人,也并非是柳员外。”

  谢景衣说着,啪啪啪的拍响了手,将所有沉迷于那副现场图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你们看,现在证词是假的,证物也是假的,活菩萨徽州知州漆成,到底为何要,又有什么理由判处柳员外死刑?卷宗送到京都来……”

  “老实说,全国各地只要是要判死刑的案子,全都要送到京都来核查,人少案子却多,送来的新案子,起码要排队排到三个月后去,那么是谁给柳员外的案子提前插了队。”

  “非要赶在贡茶成熟,某些人上京之前,砍了柳员外的脑袋,让他家中的巨额家产,无人继承呢?”

第452章 送你上路

  谢景衣手握了握紧,这个案子,其实并不难发现疑点。

  哪怕没有她谢景衣出现,像黄府尹这样经验老道的官员,一条条的去查证,不出三日,也能够发现问题所在。

  正是因为简单,荒谬,才更加令人气愤。

  因为眼前这位漆少平,分明就是仗着自己个手眼通天,便是他说玷污了陈夫人的人,是个太监,也会有那么一群人,一本正经的说,你说得对!

  新党并非全都是好人,旧党也并非全都是坏人。

  她同柴祐琛之所以要撬动后族,并非都因为他们十恶不赦,也不是因为他们天生站在官家的对立面上,而是因为这一堆人,根深错杂,像是一棵空洞而又腐朽的大树,已经从上到下,都烂到骨子里了。

  漆少平想夺柳家家产,整出了这么一出荒诞剧,徽州知州给他的打掩护,敲定了死刑,送到东京城里,刑部又有漆家的人,给直接敲成了死案。

  当一个国家,决策者是你爹,监督者是你娘,从上到家都是一家子人,那这个国家,怕不是离自然更替不远了。而大陈,就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

  谢景衣想着,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柳梦庭,眼前这个孩子,就因为漆少平的一时贪念,便家破人亡。

  她当年被禁锢在深宫之中,那里的天很大,又很小;她知道很多事,但都是道听途说,亦或者是从官家的奏章里看来的。

  像这样的,活生生的搁在面前,方才切实的体会,现实远比纸上写的那些,要血淋淋得多。

  青萍镇三十多条人命,柳梦庭的一大家子,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早就没有办法为自己伸冤呐喊的人,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已经莫名其妙的遭受无妄之灾了。

  谢景衣想着,看向了漆少平。

  漆少平本想瞪回去,说上一句,即便这是冤案,那同我又有何干系,不过是徽州推官一时失察,断错了案子罢了。

  可这早就想好的推脱之词,全都梗在了他的喉咙里。

  看着谢景衣的眼睛,他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她远了许多,大口的呼吸起来。

  这个人,要杀了他。

  他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样要杀人的眼神,看眼前的这个人,想杀了他,能杀了他,正在杀他。

  谢景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又变得清亮了起来。

  “既然柳员外是被人陷害的,老嬷嬷说的是假话,那么漆少平的不在场证明,便是假的。当时柳员外不省人事,那么杀害陈平,玷污陈夫人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给大家捋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以重酬,哄骗陈平,叫他用蒙汗药迷晕了柳员外,造成陈夫人被辱的假象,作为柳员外的把柄进行勒索。”

  “这就是为什么,宴席会摆在卧室里,为什么在桌子附近会有剪刀,因为等柳员外醒来的时候,陈夫人要拿着剪刀对着脖子,佯装自尽……”

  “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可万万没有想到,设局之人灭绝人性,在把柳员外迷晕,搬到床榻上去之后,趁着陈平不备,直接杀死了他。”

  “陈夫人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同他们之前设想的事情并不相同,她着急想要出去找郎中来救陈平,却不想早就被收买的老嬷嬷锁上了门,她没有办法跑出去。”

  “老嬷嬷的供词,对于陈夫人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可见同她早已不是一条心。凶手在陈夫人死了之后,离开现场,然后让老嬷嬷开门,飞快的去报官,然后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柳员外被抓之后,徽州知州仓促断案,很快的便将无辜的柳员外斩首。并杖责打死了柳员外的父亲。这之后的事情,先前柳梦庭都说过了,我便不重复了。”

  谢景衣说着,对着黄府尹拱了拱手,“大人,可还记得谢三为何会站在这里?”

  黄府尹点了点头,“证人。”

  “没有错,我在这里,是要证明柳梦庭所言非虚,漆少平的确在柳家案子过后,得到了巨额的财富。这便是他做出这一切的动机。”

  谢景衣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来,双手高举过头。

  漆少平只看了一眼,便慌了神!

  “你……”

  谢景衣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宛若在看丧家之犬。

  待师爷接过了那小册子,谢景衣方才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知晓这是什么了吧?没有错,这是一封请柬的表皮。在今年八月十五的时候,漆少平的夫人办了一个赏宝会。”

  “这封面乃是请了画师画上去的首饰珠宝,不懂这些的人,看上去只觉得华贵。可懂行的人瞧了,便能够知晓,这上头的宝石,并非我中原大路所有,乃是番邦海外之物。”

  “数目之多,令人咂舌,当时参加赏宝会的夫人,每人都得了一份新奇赠礼。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乃是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项链,工艺奇特,一看便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