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妻来世可妻 第38章

作者:砚心女官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傅婉仪仰头,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辣得眼角渗出了眼泪。

  沈则自己也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人,“傅婉仪,我不会心软。留着这样的司空乾,后患无穷,襄城就是个例子。”

  傅婉仪揉了把眼睛,示意沈则再给她倒一杯,“这五年来我每天入睡的时候都在想,若这个局真的解,到底该怎么解。我答不出来,好像除非他死,可死了亦是无解。”

  她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把鼻子,“其实对他这个而言,死了反而是解脱,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比死了难受百倍千倍。可我心疼的是,他终究是没能自证清白,也没能为司空家报了仇。苟且五年,终是抱憾。我替他不值。”

  沈则微微仰着头,呼吸间透着酒气,“这样清白,证来也是无用。”

  傅婉仪怔怔地看着沈则,“你近来似乎总是郁郁寡欢。”

  “谈不上郁郁寡欢,”沈则蓦地一笑,“只是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

  “你风头正盛,想这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之事做什么。”

  “是啊,”沈则低低地叹口气,“狡兔死走狗烹,你想没想过,司空乾是狡兔,那谁是走狗?”

  傅婉仪浑身一个机灵,冲头的酒劲霎时散了不少,“你别胡说八。”

  “不是吗?”沈则拣了几粒花生米在手掌间搓了搓,“当时司空乾距离大将军的位子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跟我我现在不像吗?”

  “不一样,”傅婉仪语气笃定,“你姓沈,你身后是太子,是皇后。这虽说是萧家的天下,可萧氏子弟中除了太子,也就剩个齐王,其他的皆为庸碌之辈。齐王虽有几分聪慧,可他母亲的出身实在是低微,与你们沈家拿什么争。”

  沈则双目出神,半晌才道:“若是都这么想,那才是要出事。实不相瞒,回京后,我打算放了兵权。这一场楚国元气大伤,没个三年五载是缓不过来的,南境安宁,国无战事,兵权在手也不过是招惹是非。”

  傅婉仪眯眼瞪着沈则,幽幽问:“你几时起的这个心思?”

  沈则散漫笑笑:“这心思起的早了,但下定决心是这几日。”

  “这就是了,”傅婉仪低下头,“你还是为了茗儿。”

  沈则摆手,“不至于,我还能因为一个长宁避让到这地步?陛下跟贵妃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若真是要逼着我娶,能拖到现在?”

  傅婉仪的神情明显是不信他这套说辞,“那我问你,你不做大将军,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就做个闲散武将,拿着朝廷俸禄,过安稳日子。”

  听到这句,傅婉仪突然变了神色,虽然她尽力咬住嘴唇,却仍是期期艾艾地哭出声来。

  在很多年前,司空乾也说过类似的一句话。

  那是他鲜少愿意同她闲聊的时候。

  五月暮春,空气中浸润着清冽的泥土的气味。

  司空乾握着手里的马鞭轻轻敲了一下傅婉仪的头,淡笑着:“别说做大将军,就是做皇帝,在我看来也绝非得意之事。”

  傅婉仪揉着额头处被他敲过的地方,不服气道:“那你说还有什么事更得意?”

  司空乾漫然地看向远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君子如水,随方就圆,无处不自在,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角色好像总是淡泊多一些。感谢在2020-04-27 20:57:36~2020-04-28 21:0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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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傅婉仪平时不怎么喝酒, 又哭又笑地说了两句从前的事, 就含含糊糊地睡着了。陈茗儿把傅婉仪扶在榻上安置好,轻轻揉了揉她皱成一团的眉心,却始终揉不散笼在她眉宇间的忧愁。

  沈则一个人在院中, 陈茗儿安顿好傅婉仪, 轻轻地在沈则身边坐下, 拽了拽他的衣袖。

  “嗯?”沈则偏过头,对上陈茗儿切切的目光。

  那双眸子太好看,莹亮如星芒掉落。

  “我听到你跟傅医正说话了, ”陈茗儿道,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则抬袖替她遮了遮风,淡道:“无妨, 我能同旁人说的话都能同你说。但你要知道, 我不是因为你才做此决定,我老早就觉得倦得很。”

  陈茗儿倚着沈则的胳膊, 仰头看他:“你是因为司空乾吗?他当年是不是有冤情?”

  沈则重重地吐了口气,沉声道:“我的话或许也不公正, 毕竟从明面上看来,他的确是降了。为将者,马革裹尸应为自誓,他的确不该降。”

  “陛下不许人打败仗吗?”陈茗儿眼中倏然染了一层泪光,颤颤道:“你也必得以马革裹尸为誓?”

  沈则抬臂将陈茗儿揽入怀中,安抚般地在她头顶轻拍两下,“不是不许人打败仗。司空乾降后, 朝中众人参他谋逆,说他与楚国勾结,不战而降,实为献城。”

  一阵冷风扫过,陈茗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声音也跟着抖:“可他就要做大将军了,位极人臣,他为何要叛楚谋逆?”

  这样的不合情理之处,陈茗儿看得出来,皇上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装傻罢了。所谓奸臣构陷,可究竟为谁尽忠为忠,辩不清楚的。但这些话,沈则不打算跟陈茗儿细说,朝堂局势,云谲波诡,何必叫她一个姑娘家跟着担惊受怕。

  沈则收拢手臂把人用力搂了搂,“是不是冷?进去吧。”

  陈茗儿陷在他的臂弯处,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多说这些事,我也知道我不懂,可我就是不想你一个人闷着。我原先就觉得你这个人怎么像是冻住了,面色是冷的,说话也是冷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心里有千斤重的石头坠着,也难怪你总是不高兴。”

  沈则笑笑,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你从前见我的次数又不多,哪就能知道我总是不高兴了。”

  陈茗儿皱皱小鼻子,“见你次数是不多,可每次你的脸色都不好看。”

  沈则心道,你也不想想你从前的身旁的人是谁,我能有好脸色吗?他这个人心胸还豁达,平日里计较的不多,独独在这件事上狭促得很,又怕陈茗儿看出他的狭促来,索性岔开了话头,问她:“过两天我就走了,傅婉仪也要去,你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不光能照顾自己,还能照顾那些未痊愈的士兵呢。”陈茗儿缩着脖子,盯着说话时哈出的那团白气,抿唇一笑,“快到腊月了,真是冷了。”

  月光昏暗,廊下的灯笼随风而动,人影也随之摇曳,忽明忽暗。

  “欸,”陈茗儿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倏然一亮,“腊八的时候咱们能回京城吗?”

  “怕是不行。”

  “那也不要紧啊,”陈茗儿突然笑起来,“反正能跟你一起过腊八就好了。”

  姑娘的笑尤其感染人,像一碗冰糖梨水灌进喉咙,沈则也跟着提了提唇角,“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过呀?”

  陈茗儿想了想,很认真地同他说:“腊八是我生日。”

  沈则微讶,忽又笑了:“你生辰不是六月吗,是不是想讨双份的生辰贺礼?”

  “我才没有,”陈茗儿着急着否认,可顺着这话一想,又觉得不对,像是被人给套进去了,“还t双份,明明一份也没有。”

  沈则笑道:“怎么没有,你再想想?”

  陈茗儿仔细回想,眸色微动,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细声细语道:“也不怪我那天生气,你原来是想把我当金丝雀来养。”

  沈则伸手拨了拨她被吹乱的头发,声音不自觉地更柔和:“是了,你现在可了不得,救了我麾下的将士不说,还救了江陵和襄城两处的百姓。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襄城?襄城留下的都是楚国降军,你也给他们药吗?”

  沈则点头,“不给的话,跟着遭殃的襄城的老百姓。城池易主,百姓何辜。”

  陈茗儿定定地看着沈则半晌,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乖顺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也跟着血脉怦然。

  “我见过的世家子弟不少,他们无一不是才华横溢,满腹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谈古论今时说的那些之乎者也有时候我听着也头疼。他们的忧愁都很飘渺,国祚百年,人伦纲纪,但他们看不到眼前的苦难,看不到那些切切实实的痛苦。他们才说完悲苦,抒发胸臆,下一刻常常就是去妓馆饮酒,酣醉之时写几句狗屁不通的诗文,再拨弄几下琴弦就以为自己是风雅之姿了。可你不一样,你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你懂悲悯,你懂那些低处的,落在平常日子缝隙里的喜怒哀乐,有你在,大梁的脊梁在。”

  陈茗儿憋着一口气说完,微微喘息,脸颊和鼻尖都冻得粉扑扑,眉眼又是机灵透顶,活脱脱一只小狐狸。

  这些年越走越高,军功压身,沈则听过不少溢美之词,他从未在意过。哪怕是皇上、太子也对他的称赞,也不会叫他如此刻这般心意震动。

  他的姑娘能和他心意相同,他的姑娘亦有这样的眼界和胸韬。

  “我说,”沈则舌尖微微抵着唇角,眼底满是笑意:“你这个嘴皮子怎么没去御史台啊,做个谏臣,我看谁还敢用清谈玄学那套来障眼。”

  陈茗儿垂眼,悻悻道:“我诚心夸你,你却打趣。”

  不是打趣,你可知我从前做梦也没敢这么梦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我可真是太爱我的狗儿子了,这个彩虹屁啊

第43章

  沈则陈豫章外, 既未破城也未遣人送信, 静悄悄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城门大开,茶铺酒馆照常掀望子, 摆摊的摆摊, 叫卖的叫卖, 并没有大兵压境的危迫。

  临近午时,霍回一人一马出城,卸盔甲, 着常服。他牵马立于城门前, 与梁军对峙,却不再上前一步。

  沈则听了江夏的描述, 答道:“是霍回, 司空乾的家臣。”

  “城门大开,又故作以迎客之姿, ”江夏仍是担忧,“司空乾计谋深远, 或许效仿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也未可知。”

  沈则看了一眼男装打扮,静坐在一旁的傅婉仪,平声道:“我与他没有私仇,如今胜败已分,取我性命已无意义。”

  江夏再欲张口,沈则笑着摆了摆手,“无妨, 我去见他,如果有任何意外,你即刻攻城,不必多做思量。”

  杨平朝着江夏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道除了大帐。

  傅婉仪僵直着脊背,像一道绷紧的弦,神情却是破碎的。

  沈则抿唇,斟酌了半晌用词,才开口:“他未必肯见你。”

  傅婉仪愣愣会神,嗓子都和平日里不同,又紧又细,“可我想见他。”

  “好。”

  沈则起身,三下两下去甲,亦未着官服,只在燕居襴衫外披了一件狐皮裘衣,转头叫傅婉仪,“走吧。”

  傅婉仪僵直着双臂撑着座椅边缘,起了两次,人才勉强站着。

  沈则伸出一只手稳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你或许已经想到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句,这一次见面境况不会好。”

  傅婉仪惶然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隐动,“他没有心力,楚王也不会再给他机会重来一次。”

  除了自我了解,司空乾没有出路。

  沈则松了松手,“能走吗?”

  傅婉仪没答这句,反而扯住沈则,小声问他:“你说我能劝住他吗?”话问完,自己先摇了摇头,“我不该劝他,也劝不住他。”

  沈则忽然想到,他曾经也这么问过太子,问他信不信自己能带司空乾回来。

  我不信,你也不要信。

  太子如是答他。

  霍回远远地看见两只人影,朝前迎了几步,拱手作揖,语气温然平淡:“五爷,傅姐姐。”

  五年未见,却如昨日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