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心女官
沈则扶着陈茗儿的腰,眼神缱绻,他眼中有她,也只有她。
他并非刻意而为,也并不知晓此时的他有多撩拨人,陈茗儿却被这样的眼神烫得不行,别开眼睛,“不许说这样的话骗人。”
“没骗你,”沈则在她腰上轻拍两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怎么敢骗你?”
陈茗儿在他怀中不自在,又怕谁突然间进来,小声央求着:“你放我下来说话好不好,这么抱着像什么样子。”
沈则知道小姑娘脸皮薄,看了一眼门口,“你放心,没人敢进来。”
“那也不好。”
“你一个姑娘家怎的有这么许多的忧虑。”沈则扳着她的肩膀叫她冲着自己,眼神审问,“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陈茗儿软软瞪他一眼,“你以前还不这样呢?”
沈则明知故问:“不哪样?”
陈茗儿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以前见我次数不多,却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
“是吗?”沈则淡淡道,却顺势又在她腰上摩挲两下,“那会儿你又不是我的,我干什么要给你好脸色。”
陈茗儿像是小奶猫,气鼓鼓道:“我这会儿也不是你的。”
沈则手下用力把人猛地摁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哑道:“我本是想要忍到成亲之后,你若再这么气我,我可……”
“可就怎么样?”陈茗儿从他怀里脱出来,不羞不怯道:“你少嘴上过瘾了,你才不会。”
“所以你才放心大胆的气我是不是?”
沈则徐徐起身,轻拍两下门框,外头杨平应声,“将军?”
“把饭送进来吧,两副碗筷。”
“我不在你这儿吃,”陈茗儿站起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去帮傅医正呢。这几日我就忙着照顾你,傅医正他们肯定累坏了。”
沈则握住陈茗儿的手,轻声道:“那也得先吃了饭再去。”
陈茗儿拗不过,只得敛了衣裙,随他坐下。
“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从宇文休那里套了药方出来。”沈则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有些懊悔,“你不该自己去。”
陈茗儿眨眨眼,“宇文休不好骗,我给他看了傅医正写的信,他也是不肯信的。那个时候你病着,哪有功夫再三番五次地去试探他,游说他。叫谁去我都不放心。”
沈则捏着她的手指,神色又低落几分:“没受欺负吧?”
“没有,”陈茗儿抿唇笑道,“宇文休这人倒也不坏,好歹是楚国的大将军,有世家风范。”
“跟我说说,你怎么骗的他?”
陈茗儿把那天的情景细细地说给沈则听,眉眼灵动。
沈则听完,胸臆微动,不无骄傲道:“你个机灵鬼,是怎么想到的。”
陈茗儿笑睨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救你,我原本也是没那么脑子的。”
沈则一副头痛的表情,“你能不能放过我?”
“放你什么?”
沈则凑近,坏笑道:“听你这么说话,我忍不住怎么办?”
“嘶,”陈茗儿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再这么说话,不理你了。”
两人正闹着,杨平叩门,“将军。”
沈则丢开陈茗儿,拽了拽袍衫,一本正经道:“进来。”
见杨平手中的食盒比平日里大了许多,陈茗儿随口道:“是给将军病中加餐吗,这么丰盛的,我正巧能跟着蹭一顿好的。”
杨平将一碟子糯米藕放在陈茗儿面前,应她:“这一餐是将军特意吩咐做的,想给小夫人您做几道爱吃的,但眼下入冬许多食材一时……”
“杨平!”陈茗儿涨红着脸断他,“你好好说话,谁是小夫人。”
杨平也是装傻充愣的好手,一点点同陈茗儿掰扯,“咱们府上有老夫人,有大夫人,大爷房里的是少夫人,到您这自然就是小夫人了。”
沈则撑着额头,窃窃暗笑。
陈茗儿听见他笑,用手肘撞他:“你跟杨平说,不许他胡说八道。”
沈则满脸正经,摊手道:“这我可管不了,这是民意,民意不可违。”
“你……”陈茗儿气急又无奈,“你们……”
沈则见她是真着急,也不忍再逗她,对杨平道:“行了,人多的时候不许这么叫。”
陈茗儿怒目:“人少的时候也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行,”沈则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都听夫人的。”
“你……”
当着杨平的面不好发作,等杨平出去了,陈茗儿咬牙切齿道:“你再这么叫,我真生气了。”
沈则提箸加了一块糯米藕给她,好言好语道:“逗你的,放心吧,以后不会的。”
说罢,他叹了口气,酸楚又委屈:“不过我是真的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这叫陈茗儿还怎么同他生气,只能闷闷的不做声。
“吃吧,”沈则拍拍她的背,承认错误似的,“以后不逗你了,我就是太高兴了。茗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原本从来没敢想过咱们俩能有今日,若不是那些烦心事还未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陈茗儿嘴里咬着一小口糯米藕,目光柔柔,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则笑得无奈:“你这嘴平时看着挺厉害,怎么这个时候就这么笨,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陈茗儿把嘴里的糯米藕咽了,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我还想再吃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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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宇文休被俘之后, 统领楚军的是他的侄子宇文新。宇文新年轻气盛, 本就立功心切,一听江北发丧,自以为没了沈则这个威胁, 更是轻狂冒进。司空乾一日三道加急军令全然被宇文新扔到了脑后, 且不顾暴雨之下汉水暴涨, 为尽快渡江竟将大军驻在低洼之地,江夏依照沈则的吩咐引流放水,将唐河、白河、小清河及西北的普沱沟暴涨的山水都引入汉江, 水面急剧上抬, 宇文休觉察不妙再想往高地撤已是来不及,能仓皇准备船筏出水, 结果被江夏瓮中捉鳖, 打了措手不及,三万人马所剩无几。
宇文新狼狈回逃, 见了司空乾岁自知有错,嘴上仍是不甘, “司空大人不是说除了沈则,梁军必定军心大乱,我看江夏一点没乱,反倒凶猛得很。”
司空乾将宇文新领兵出征时所写的军令状摔在他面前,声音寒意渗人,“你枉顾军令,连丢我沿江三城, 竟还敢堂而皇之地质问我,果真是竖子不足与谋。来人!给我绑了!”
宇文新双手被反绞在身后,发冠披散,目眦尽裂:“司空乾,你是要以军法处置我吗?是,我是打了败仗,该我担的我自会承担,可你呢?你自诩步步机关算计,我叔叔听你安排,以自身为诱饵,现被梁军所擒,生死不明。襄城被你拱手相送,又被热症时疫祸乱,已是废城。怎么你筹谋如此,且事事皆如你意,连沈则也因时疫身亡,我们落到如今的地步,究竟是谁人之过,谁人该罚?”
司空乾单手摁在膝头,强忍着骨缝中的溢出的酸疼,心力交瘁:“你叔叔,你叔叔只怕已经中了沈则的离间计,用医治时疫的药方换了他一条性命。至于沈则亡故的消息也不过是兵不厌诈,我三道急令给你,阻你冒进不行,三万士卒折在你手里,你死有余辜。但我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是想你睁眼看着,坏了我棋局的人究竟是谁。”
司空乾猛地在案头重击一掌,“把宇文新锁了,看管起来。”
宇文新被拉出去老远,叫骂声仍影影绰绰。
霍回朝下头的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还不把他的嘴堵上。”
司空乾揉着膝盖,无所谓道:“我还怕他骂么?”
霍回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大人自是问心无愧,我是嫌他脏了大人的耳朵。”
司空乾疼得厉害,卸下方才在人前的凌厉,声音虚弱:“如果我没算错,沈则的困境已解,他的丧信不过就是为了引宇文新上钩,偏偏宇文新就上了钩。”
霍回拿了张厚毯子盖在司空乾的腿上,愤愤不平:“当初大人就该坚持不叫宇文休随身携着药方。他嫉妒心重,难成大事。”
司空乾缓缓摇头,“你既知道他嫉妒心重,他手中不攥着药方又怎么会安心往襄城为饵。”他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珠,一言一句都是从齿缝间逼出来:“这样局面我也不是没想过,大势已去,再论功过,于他们有用,于我已是无用至极。”
霍回道:“那我们即刻班师?只是属下担心回去后楚王问罪。”
司空乾抬眼朝看向远处,虚虚一指,“元嘉,是在那个方向吧?”
霍回不明所以,茫然点头:“是。”
“那我们就在这里候着,见他一面。”
“大人此次并未手下留情,”霍回为难道,“沈则大抵也不会再股念旧情。”
司空乾淡淡笑道:“无妨,我从未希望他手软,只是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他说。我不过是丢了城池折了人马而已,他再回京要面对的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朝局。”
霍回意会,却仍有担忧:“大人楔在齐王身边的那枚钉子,果真能成事吗?”
司空乾乏得厉害,阖目淡道:“他们嫌隙已起,咱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成不成事,关键不在我们。”
霍回想不了这么深,但见司空乾精神倦得厉害,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
须臾,司空乾突然沉沉开口:“叫厨房给我煮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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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茗儿搓着烫红的指尖,对傅婉仪道:“我手艺不好,才听五爷说今儿是医正的生辰,煮了碗长寿面给医正,尝尝?”
陈茗儿细声软语,眸色盈盈,特别是最后那个“尝尝”,听得沈则这个妒忌,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我生辰的时候有没有这个待遇。”
陈茗儿飞快地嗔他一眼,极自然地接道:“那肯定是没有了。”
沈则手背撑着脸,鼻间一声哼笑:“我就不该问。”
傅婉仪低头沿着碗边抿了一口汤,看向陈茗儿,“这汤极鲜,你怎么做到的?”
没等陈茗儿开口,沈则懒懒道:“她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要用黄鸭叫炖汤,那自然得有人去捉鱼。”
傅婉仪唔一声,“原来这荆楚有名的黄鸭叫不是鸭,是鱼啊。果然是好喝。”
“嗯,”沈则道,“你只管喝汤,也不想想这冰天雪地里捉鱼的不易。”
陈茗儿努努嘴,“你净瞎说,哪里有半点雪花了,还冰天雪地,这汉水若是也有了冰期,还了得,沿江的百姓不都得饿死,渴死。”
傅婉仪看着沈则哑口无言的样子,甚是好笑:“上回见你这样吃瘪,只怕还是在司空乾跟前。”
她说的自然,旁边的人却忽地都静下来。
“没事儿的,”傅婉仪吸了口面,笑笑,“说破无毒,总捂着伤口,那伤口怎么好?”
这一桌饭,是为了给傅婉仪过生辰不错,但也不光是为了她的生辰。
陈茗儿知道沈则有话跟傅婉仪说,便寻了个由头,起身出去了。
陈茗儿出去后,沈则也没着急开口,等着傅婉仪把面前的那碗面吃完了,才倒了杯酒给她,酒盏推过去的同时,似是不经意道:“我两天后出发,你要跟我一同去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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