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妻来世可妻 第46章

作者:砚心女官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沈则也没着急,陪着陈茗儿往潭柘寺上了柱祈愿香,又在山上四处走了走,等再回来,天都黑了。

  陈茗儿知道他磨磨蹭蹭地是怕自己落单心里难受,从马车上下来就催着他走,“你快去吧,我累了一天也正想歇歇呢。”

  陈茗儿脚步匆匆,沈则倒是走得不紧不慢,“酉时才开席呢,急什么。”

  陈茗儿以为他心里有数,随口问他:“那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则无所谓:“不知道啊。”

  陈茗儿真是哭笑不得:“那你怎么知道没到酉时?”

  “走路吧你。”沈则把兜帽往她上一扣,笑说。

  沈则到底是迟了,他到的时候凉碟已经都撤了,下人们只轮番地上热菜。

  他偷偷摸摸地钻进来,刚坐定,就听见沈元白的老鸭嗓,“五哥,你迟了半个时辰啊。今儿可是除夕家宴,一年就这么一回,你迟到这么久,可别以为自己能躲过。”

  沈元白是沈则二叔家的弟弟,就比沈则小几个月,两人从小打闹着长大的,总是喜欢揭对方的短。

  沈元白这么一说,原本想装作看不见沈则来迟的沈老夫人也不得不问一句了,“你做什么去了?”

  沈则信口胡诌:“后半晌歇了一觉,睡过头了。”

  大夫人慢悠悠看他一眼,抿了口酒,那眼神似是在说:你还真是随口就来。

  老夫人最是偏爱沈则,立即顺着他的话道:“你晨起来请安太早,难怪你后半晌犯困。倒是元白,都日上三竿了,才来跟我问安,元嘉陪我用的早饭,你倒是好,陪我用了午饭。”

  沈元白也习惯了,笑嘻嘻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您这偏心的有点过分了啊。亏得我为了您的那只八哥,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来叫它说话。”

  沈则自知理亏,又怕元白这玩笑话扯远了,端起酒盅干干脆脆地干了一杯,一摸嘴唇,说出来的话也噎人,“这么好的酒,这哪是罚啊,分明就是赏啊。”

  沈元白抬手笑指着他,还是把沈则不想听的那句话说出来了,“行,大将军说什么都对。”

  沈元白自是没有恶意,反倒是带了些炫耀,他的兄长升了大将军,于他而言也是脸上有光,背后有了靠山。可这话还是让沈则心里揪了一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有比大将军的头衔更高的书吗?那起在人心里风,全都刮过来了。

  这顿饭沈则吃的心不在焉,沈娉倒了杯酒,做着敬酒的样子凑到沈则跟前。

  “金屋藏娇的滋味怎么样啊?”

  沈则看她一眼,低声道:“怎么,跟孟敬的婚事定下了,这就卸磨杀驴。”

  沈娉嗤他:“你少卖我人情,这人情要认我也只认茗儿姐姐的。”

  “什么茗儿姐姐,”关系到陈茗儿,沈则格外地挑礼,“那是你嫂子。”

  “你别不要脸了,”仗着人多,沈娉说话也放肆,“你娶人家了嘛,就让我叫嫂子。”

  “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我问你,”沈娉贼兮兮地把声音又降了几分,几乎是唇语,“长宁可是一门心思等你从荆州回来呢,之前皇上许她的也是荆州战事之后再论赐婚一事,你怎么躲?你就这么把我茗儿姐姐藏着啊?”

  沈则挑挑眉梢:“我没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娉一脸严肃,“你少装傻,我的意思是你可不能亏待茗儿姐姐,不能让长宁欺负她。”

  沈则嘁一声,一幅嫌她多管闲事的表情,“那是我媳妇儿,我还能让别人欺负她?”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沈娉拍拍沈则的肩膀,突然对她道了声谢,“眼光不错,给我找的这个嫂子也不错。”

  要是长宁做了她嫂子……沈娉都不敢细想,背后直冒冷汗。

  沈则微微有些愣神,这才一天的时间就有两个人夸赞他眼光不错,怎么心里比打了胜仗还来劲啊。

  散了宴席,沈则也不跟人招呼寒暄,趁着其他人不在意,悄默默地溜了。

  可等着同大将军说上两句话的人可不少,沈娉仗义了一回,替她兄长圆了场,只是这场圆的不怎么利索:“他方才在席间吃错了东西,肚子不舒服,各位先回吧。”

  大夫人在旁听到,掩唇轻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你就不能说点你哥哥的好。”

  沈娉也咯咯地笑个不停,“谁叫他总是欺负我来着。”转念,她又问:“母亲,你喜欢茗儿姐姐吗?我好喜欢她呀。”

  “喜欢。”大夫人莞尔一笑,“不过我虽然喜欢她,但也得承认自己的私心,我更喜欢跟茗儿在一起的沈元嘉。”

  沈娉年纪小,还看不到这么深,疑道:“哥哥有什么不同吗?”

  “你哥哥呀,”大夫人思量半天,也拿捏不好用词,只得笑笑:“我说不清楚,但他确确实实比从前鲜活了,不是吗?”

  沈娉仔细想想,视乎是能有些体悟:“照您这么说,好像真的是鲜活了,我虽然还不常见他,但方才在席间他竟同我说了好些话。他从前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还总是训斥我。”

  “是啊。所以不管这事儿有多难,我还是希望他能娶茗儿,虽然茗儿不是公主,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出身,但一定比娶长宁更让你哥哥高兴。他这些年始终闷闷不乐,所以比起大将军,比起那些虚妄的前途,我更希望我的孩子能过得顺意一些,舒心一些。”

  沈娉动容,挽住大夫人的手臂,轻轻靠在她肩头,“所以母亲才同意了我跟孟敬的婚事?”

  大夫人垂下眼眸,宠溺地在沈娉额头上点了一下,“孟敬有才,也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我不纠他的过去,只看他的来日。”

  沈娉羞怯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看来日。”

  沈则是一路走得急,推开陈茗儿房门时,整个人像才从笼屉上拿下来的馒头,腾着热气。

  屋里却是一片岁月静好,才没有他担心的孤苦冷清。

  知道陈茗儿眼下还没有身份能跟着沈则参加家宴,大夫人提早派人把各式菜品都送了一份来。凉碟,热菜,汤羹,点心,一样不落。陈茗儿握着半卷书,斜斜地歪在小榻上,手中的诗集是个孤本,沈则才给了她寻了来,正读到兴头上。美酒美食作伴,再品几行诗作,当真是世外桃源一般。

  所以陈茗儿见沈则进来,她脱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沈则摊摊手,不无沮丧道:“我也发现我倒像是扰了你似的。”

  陈茗儿抿唇,“那倒不是,没你陪着,不管是美酒还是佳肴,抑或是这这里行间的美景,都是少了五分的滋味的。”

  沈则贪心不足,“只有五分吗?”

  陈茗儿伸手拉他坐下,嘴上却是不让分毫:“就五分了,不能再多了。”

  “你这张嘴呀……”沈则低头在樱唇上亲了两口,笑道:“明明这么甜,怎么说出来的话能噎得人肺管子疼?”

  “这才哪到哪啊。”

  陈茗儿拉过薄毯给两人盖上,往沈则怀里缩了缩,靠在他胸口,悠哉哉道:“不过,你现在想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沈则把人抱在胸前,握着她一双又软又滑的手,慌乱了一整晚的心终在此刻安定下来。他侧首亲了亲陈茗儿的额头,喟叹一般:“我才不反悔……我只嫌不够。你是不知道,这一晚上我就怕你这不好过,饭菜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两人对饮几盅,沈则才赖着说要跟陈茗儿一同守夜,忽听有人砰砰地拍门。

  “五爷,”杨平声音急乱,“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来传话,说老太太忽发急症,人事不省,叫你快过去呢。”

第52章

  “我跟你一块去。”

  沈则还没反应过, 陈茗儿已经起身去拿医箱了, 她手脚极利索,嘴上同沈则解释:“大年下的郎中不好找,这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 我先去应个急。”

  “好, 你多穿些。”

  沈则接过陈茗儿收拾好的医箱, 他面色凝重,但说话仍是不疾不徐。

  外头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静谧的簌簌声在耳边拂过。

  沈老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紧绷的慌乱与焦躁。

  沈则和陈茗儿的身影刚在院门口晃过, 就听见有人尖着嗓子问:“是何大夫来了吗?”

  在门口候着的丫鬟是念夏,看清是陈茗儿之后愣了一瞬, 旋即来不及问好, 先答里头的话:“不是,是五爷俩了。”回完话, 才小声叫陈茗儿:“小姐!”

  不过念夏也知道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急急地先向沈则回话:“老夫人睡前必得用一碗小米粥, 今儿结了家宴一回来只说头晕,把小米粥换了醒酒汤,可老夫人手抖的厉害,连汤勺都拿不住了,接着话也说不大清楚,嘴里含糊。”

  沈则下意识看向陈茗儿,陈茗儿谨慎, 只道:“我先看看。”

  外间用屏风隔着,里头只有两个婢女惶惶然地守着老夫人,老夫人尚有意识,只是嘴角歪斜,说不出话来。

  沈则两步走到榻前,叫了两声祖母,遂又拉住陈茗儿,同老夫人道:“这是茗儿,她跟着傅婉仪在太医署小半年了,孙儿在荆州得了时疫也是她照顾的,您放心叫她看看。”

  陈茗儿握住沈老夫人的手腕,见脉象有力,心放下一半,“老夫人,我问您两句话,您点头摇头答我。您近来饮酒的量是不是比平日更多?”

  老夫人颤巍巍点头,逢年过节的,喝酒的时候总是多些,加之沈则荣升大将军,老夫人心里高兴,也没拘着自己。

  “今儿家宴结束,您是不是没坐轿撵,是一路走着回来的?”

  老夫人又点了点头,亲戚间难得见一回,边走边说说话,也不觉累着。

  陈茗儿看向沈则,“寒邪入侵,影响血脉循行,过食醇酒,脾失健运,引动肝风,这是内风邪。方子我不敢开,但我可以先用针灸得气放血,避免风邪引发呃逆,不至危及性命。”

  她利索地脱去斗篷,挽起衣袖,吩咐人拿灯盏过来给银针消毒。

  “你放心,”陈茗儿码着手里的针,抬头看了一眼沈则:“之前太后也发作过一次,我跟着傅医正照料的,不会有差池。”

  沈则接过烛台替她掌灯,“我信你。”

  得气放血得在眼窝处,几乎就在眼角处,陈茗儿深吸一口气,朝着老夫人笑笑:“我下手很轻,不会疼的。”

  话音落地,手里的银针已经利索得一进一出,针尖沾血,须臾之后,针孔处噗簌簌地冒出红得发乌的离经之血来。待血出三分,陈茗儿便用备好的帕子用力捂住针眼,血才堪堪止住,老太太的口齿便利索了不少能辨出她对陈茗儿的说那句谢字来。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傻眼了。

  陈茗儿继续掐着穴位行针,对沈老夫人摇摇头,“您先别急着说话,省着些气力。”

  这时间,沈从和大夫人才匆匆而来。

  大夫人是认得陈茗儿的,先是极诧异得提了提眉梢,见她下针很稳,复又想起这姑娘在读《伤寒杂病论》,便悄然地拉扯了沈从往一旁去,小声道:“这就是茗儿。”

  “茗儿?”沈从一时没想起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哪家医馆的医女。

  大夫人索性直道:“就是小五的媳妇。”

  沈则瞧见两人嚼舌头,担心他们信不过陈茗儿,便过来解释说:“我们来的时候,祖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多亏茗儿针灸放血,这才稳了下来。”

  从这个方向,沈从只能看见陈茗儿半个侧面,但见她神态沉静,一面轻声细语地询问老夫人的感受,一面拿捏着下针,颇为从容。

  大夫人在沈从手背上轻拍两下,续道:“你放心。是傅婉仪教的她。我先前去看她,就见她在读医书,书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注解,很是用功。”

  陈茗儿以针灸稳着气血,又让老夫人舌下含了两片丹参,等到半个时辰后大夫来的时候,老夫人的症候已眼见着轻了许多。

  无需陈茗儿再多做解释,何大夫只打眼一看便知这姑娘是个行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拱手道:“多亏了姑娘及时救护,老夫人急症已解,眼下已无凶险。”

  陈茗儿起身相让,轻声道:“我只懂这些,暂时解急,治不了根本,还请您来为老夫人诊脉。”

  等何大夫接上手,陈茗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些害怕来,浑身虚脱似地无力,撑着沈则的胳膊,半天挪不动步子。

  “辛苦你了,”沈则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吃着多大的劲,扶着她坐下,“你先歇歇。”

  陈茗儿还未过门,沈从不便贸然同她说话,只叫大夫人过来关切。

  陈茗儿见大夫人来,又想起身,大夫人急忙示意她坐下,亲自端了杯热茶给她,温声嘱咐:“快缓缓。今儿亏得有你,否则老太太的病真要被耽搁了。”

  方才行针时手极稳,这会儿握着茶盏陈茗儿却是微微有些手抖,沈则伸手结果,小心喂她抿了一口,低声道:“我给你端着,你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