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心女官
陈茗儿不肯,抿着唇往后躲,大夫人会意一笑,心下想开两人的玩笑,却碍着身份也不好当着晚辈的面多说什么,又见何大夫那里已经搭完了脉,预备开方子了,便对沈则道:“你跟茗儿回去吧。”
沈则往榻上看了一眼,点头应着:“我送了她回去,再过来。”
“不用过来了,这里有你父亲跟我看着就成。你来了又能做什么,白白跟着熬罢了。”
陈茗儿挡住沈则,“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则不语,一手抓起陈茗儿的斗篷,一手拉她,“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更新的确很差,躺着任骂,之后不更新我及时挂请假条。过多的解释就不说了,实在是非常抱歉。明天我休息,会给大家肥章更新,鞠躬。
第53章
因为沈老夫人身体有恙的缘故, 沈府的年过得是静悄悄的。直到快正月的时候, 沈则突然说要在院中办元宵灯会给身体痊愈的老太太热闹热闹。
这话虽然说的没错,只是从沈则嘴里说出来就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了。从前但凡听到这茶会、灯会、赏花会之类的字眼沈则都是一副头痛的样子,实在躲不开了才露个面, 这上赶着办灯会还是头一回。
大夫人看着沈则拟定的宾客名单, 啧啧两声:“我还以为你从不留心这些呢, 你竟然也知道平衡各家的关系,不至厚此薄彼。”
沈则道:“这些事又不难,从前有我哥操持这些, 我也只是懒得管。”
“那这一回, ”大夫人扬扬手里的名单,“你怎么突然肯在这些琐事上动脑子了?”
沈则笑笑:“年前太忙, 恭贺我的拜帖我都辞了, 也不能太拂这些世家的面子。”
“这话听着没错,可我这心里却总是觉得古怪, ”大夫人盯着沈则的眼睛,想从中窥探出一丝半点的破绽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则似笑非笑,“我能卖什么药。”他瞧瞧窗外,“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祖母去。”
大夫人没留情面地嗤他:“你是要去看祖母,还是要把茗儿从你祖母那儿接走?”
沈则提提嘴角,大大方方地认了这点小心思, 出门前像是突然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大夫人道:“元宵灯会,皇后娘娘和苏贵妃也会来。”
“老太太病愈,皇后娘娘作为女儿自然是要来问安,但贵妃娘娘?”
沈则伸手掀棉帘,语气很淡:“成日里在宫里闷着,兴许就是图个热闹。”
大夫人眼皮子一跳:“那长宁呢?”
已经走出门的人淡然扔下一句:“也来。”
何大夫才替老夫人诊过脉,见沈则进来,忙拱手行礼:“见过大将军。”
沈则躬身还礼,“辛苦何大夫了。祖母的身体如何?”
何大夫笑得谦和,“脉象上已全然无碍,只肖再用最后一副药巩固些许便可。”
“那就好,”沈则舒心一笑,“亏你妙手。”
“老朽真是虚担了大将军的这句称赞,老夫人的症候起得急,能这么快就恢复如初,全是因为这位小姐处置得果断又得当。”
沈则转头看向陈茗儿,眼底笑意甚浓。
说来也怪,这俩人站在一块,哪怕就是一道眼神也能令周遭陡然痴缠起来。
何大夫拿不准两人的关系,但多少能窥出些端倪,忙着辞礼:“我先去开方子,有几味药的用量需得再调一调。
沈老夫人略略一笑,心道,这简直同落荒而逃无异。
沈则坐在陈茗儿身边的杌子上,稍稍扬眉:“祖母笑什么呢?”
“没什么,”老夫人攥攥右手给沈则看,“你瞧瞧,一点都不抖了,多亏了茗儿天天给我针灸。”
沈则侧头便问陈茗儿:“我该怎么谢你呀?”
陈茗儿提了提衣袖,露出腕上的翡翠玉镯来,面色却说不上的带了几分艰难:“我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可老夫人却赠了我一只极贵重的镯子。”
不等沈则说话,沈老夫人先佯装生气地觑陈茗儿一眼:“怎么还叫老夫人,就不能叫声祖母?”
沈则握住陈茗儿的手,急着替她解释,“姑娘家害羞,等成了亲再改口罢。祖母且再等等。”
沈老夫人笑着摆手:“那你这就是自作多情了,我认茗儿是我的孙女,可不管你的事儿。”
“那不乱了,”沈则淡笑,“孙媳妇就是孙媳妇,您别乱认亲戚。”
就这么一句玩笑似的话,老夫人心里便清楚了沈则在婚事上寸步不让的决心了。她找了个由头,支开陈茗儿去小厨房挑几样可口的点心包回去,只留下沈则一人。
沈则先发制人,半笑着看向老夫人:“祖母是要劝我,还是要帮我?”
老夫人没好气地笑睨他一眼:“那我问你,我劝得住吗?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能没这点掂量?”
沈则一听,讨好地拉着杌子往老夫人身边挪了挪,“那祖母您是要帮我了?”
“帮你?”老夫人摇摇头,“我帮不了你。”
沈则的嘴角登时就垮了,抱怨道:“您不劝我,也不劝我,您坐等着看戏呢?”
沈老夫人瞪了瞪眼睛,却又忍不住被沈则这副吃瘪的样子逗笑了,“你怎么说话呢?”
沈则一本正经地同自己的祖母理论,“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您不报了?”
“自然是要报,只是我要报茗儿的救命之恩,”老夫人揶揄道:“与大将军您有什么干系?”
“茗儿的可不就是我的,”沈则拿出小时候都没有的撒娇的劲头来,央着:“好祖母,这事儿还真得您出手,旁人不行。”
老夫人哼笑,松了口:“你既想要我帮你,总得把你的法子说出来与我商量吧。”
沈则回头往门口看了一样,确认陈茗儿没回来,这才道:“正月十五灯会,孙儿想求皇后娘娘赐婚。到时候就得祖母您出面,压着皇后娘娘点头同意了。”
“我当你有什么好法子,”老夫人听得诧异,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你这么做,不就是把茗儿架在火上烤吗?长宁骄纵,地位又尊贵,她能让茗儿好过?你不能只顾着你自己,得想想茗儿。即便是皇后赐婚,茗儿要想入府做正妻也是极难的。”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沈则心里的盘算同老夫人话说不透,只得保证道,“祖母,我爱惜茗儿,定是不愿意叫她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您信我。”
“你有什么道理啊……”老夫人眸色迟疑:“你可别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那是能杀人的。”
“祖母您千万放心,但你一定得替我说动皇后娘娘。”
听见陈茗儿的脚步,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老夫人住了嘴,朝陈茗儿笑笑:“我这里的点心还是蛮精致的,挑到对胃口的了吗?”
陈茗儿抿唇:“拿了不少呢,的确是样样看着都好吃。”
“那就好,”老夫人捏了捏陈茗儿细细的手腕子,柔声嘱咐道:“你得多吃些,太瘦了。”又对沈则道:“带她回去吧,我这已经大好了,这两日就别叫这丫头再过来了,好生歇歇,等着元宵节看灯。”
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沈则一眼。
跟着沈则从老太太院里出来,陈茗儿欲言又止地看了沈则好几次,沈则原本不想接她这茬,只当没看见,只是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他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沈则抿笑看她:“想问祖母为什么把你支出去?”
陈茗儿点点头,“我多少能猜出些来,只是不知道祖母到底是什么想的。”
沈则隔着衣袖摸了摸陈茗儿腕子上的手镯,问她:“祖母跟你说过这镯子的来历吗?”
“没有细说,”陈茗儿道,“只说是她年轻时的老物件,叫我别嫌弃。”
沈则的手顺着陈茗儿的腕子往下滑,捏住她的手指,“那是祖母的祖母给她的,确实是个老物件。祖母为人大方,什么东西都舍得给旁人,唯独那只镯子,看得极宝贝。我母亲过门的时候她没给,大嫂进门的时候也没给,这不是沈娉在议亲了嘛,她有心跟祖母讨要过两回,都被祖母给敷衍过去了。随意啊,祖母心疼你,支开你,也不过是叮嘱我要谨慎行事,生怕伤了你。”
陈茗儿提起越发沉甸甸的手腕,凝着通透莹亮宛若冰晶的玉镯,轻声道:“老夫人心思细腻,这些天她从不同我说起这些,怕我吃心。”
“茗儿啊,”沈则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我原本想晚些再跟你说,可既然提起了,就不妨此刻告诉你。元宵那日我会当众求皇后娘娘为你我赐婚,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茗儿深吸一口气,旋即点点头:“这样,长宁才会着急。如果长宁真的是薛怡芳的女儿,薛怡芳必然会视我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
“没错,”沈则又道:“明日傅婉仪会进宫,不着意地告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你是如何救了我性命,救了江陵和襄城。有这件事情在前,我骤然提出赐婚,也至于太突兀。”
不知怎么,陈茗儿心口突突撞了两下,声音也跟着发紧:“那然后呢?”
沈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轻声道:“然后你就得频频抛头露面,要给薛怡芳留下可乘之机。但你放心,我的人始终都跟着你。”
“好啊。”
陈茗儿灿然笑笑,应他。
尽管闵之言之凿凿,但整件事在陈茗儿心里轻飘飘像雾也像梦,总之是落不到实处。她在意的不是所谓的公主尊荣,她在意的是她终究可以反击一次,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毫无还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
傅婉仪在豫章逗留了近一个月,腊月二十八才回到京城,所以年前并没有往太医院当值。她同司空乾的那些过往,皇后和贵妃也多少知道些,也理解傅婉仪夹在其中的艰难。所以大家都极默契地对荆州的种种绝口不提,也并不催她,只当没有去岁冬天这回事。
新鲜的伤口和更久远的伤疤就像雪花一样,融化在了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
傅婉仪受了沈则的托付,原本以为要跑两趟,谁知贵妃碰巧就在皇后宫中,反倒是方便。
先问起陈茗儿的是贵妃娘娘,傅婉仪便照着沈则教他的,将荆州时疫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最后才说陈茗儿人现在就在沈府。这样一来,就是傻子也听明白了。
皇后和贵妃相视一眼,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婉仪觑着两人的神色,续道:“要说茗儿跟沈家还真是有缘分。除夕那日沈老夫人中了风邪,得亏茗儿行针放血才缓了急症,才不至于邪入骨髓,所以老夫人恢复得极好,内里未受任何损伤。”
“原来是陈茗儿?”皇后恍然,“我只听说是个住在府上的医女救了老太太,却不知这医女就是茗儿。 ”
贵妃虽是惊讶,却也未见不悦,只是有些遗憾地笑了笑:“那往后就不能时常见到茗儿了。”
见贵妃如此淡然,皇后索性直接问了:“长宁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又听陛下说年后要亲自替公主择婿?”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不该听的也不能再听,傅婉仪便悄然行礼退了出来。
皇后起身走到苏贵妃身边,轻声道:“你前些日子拜托我的事到底也没查出个结果,既然如此,那长宁就还是你的女儿,她的婚事最终还是得你做主。这驸马的人选可马虎不得。”
苏贵妃垂下眼皮,郁郁道:“元嘉的心里摆明是没有长宁的,长宁做事没个轻重,只怕这些年府上也为她头疼。这一回我不想遂着她的心意了,没得为了她损了咱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等元嘉和茗儿成亲的时候,我也要送份大礼,至于长宁,我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个难题就交给陛下去头疼吧。”
“难为你了,”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长宁若能学你一半,便够了。”
苏贵妃看着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不是什么大气,只是……唉……说不上来,娘娘,您知道我心里总有个结,这结是解不开了,但我总是隐隐地觉得我亏欠了谁。我对茗儿好,打心底里是想把那份不知该放在哪里的亏欠,从她身上弥补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今天还有2000字,但是为了情节的连贯性只能放到明天了,所以明天也会更,字数也不会少~~~
第54章
元宵节这日, 从申时起就有宾客就陆陆续续进了沈府, 园中各个地方眼见着热闹起来。女眷们多先往梅园赏花,出了梅院便是清音阁,大夫人安排了几折子戏给众人解闷, 以等天黑后再观灯。
丝竹声影影绰绰响了一个时辰, 陈茗儿抬头看了看愈见昏暗的天色, 手里的书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昨夜她又梦到从前,梦到那个四面漏风的庑房,梦到闵之冷漠的背影, 梦到她枯槁的病容, 以及沈则救她的那个雪天。纵是在梦中,那切肤的愤怒和绝望依然折磨着陈茗儿, 让她拼了命地想逃离。但她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像是被吃人的沼地抓住,一点点吞噬。
她想呼喊, 想抓住什么,拼了命地想要睁开眼睛, 却仍是浑浑噩噩溺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茗儿终于挣扎着醒过来,满脸的泪水已是冰凉。
天色破晓,霞光隐现。
上一篇:权臣的掌珠
下一篇:偏执男主白月光我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