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妻来世可妻 第9章

作者:砚心女官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是。”

  太子将信压在手底,抿了口茶:“你真是什么忙都帮。”

  说完岔开话头,“那珊瑚,你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太子,沈则也不再遮掩,直言:“我看是人造的天意。”

  太子怅然轻笑,“你现在长进了,知道该闭嘴的时候闭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父皇钟爱彦旬的书法,这珊瑚所成的寿字竟也带了彦老的风骨,若是天然所成,也太过巧合。”

  沈则将摁在膝头的手提起来,扶住了桌案。好像必须找到个着力点,他才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兄长,我有些担心。”

  即便是在两人之间,沈则也鲜少这般亲昵地称呼太子,叫的人不太自在,听的人也诧异。

  太子沉默一瞬,转了转手腕将杯中残余的凉茶泼了,沉声道:“你既唤我兄长,也该明白,有些事是逃不开的。”

  沈家四代,代代军功赫赫,又在朝中担任要职,纵是功高盖主却仍是毫发未伤行至今日,其中一条便是从不涉党争。可如今,太子同沈家血脉相连,是不争也争了。

  “父皇的寿辰在年底,他们此时进贡珊瑚,表面上讨了父皇欢心,最终却是意图在我。”

  臣子越过皇上对储君尽忠,对储君而言便是最大的灾难。

  沈则撑在桌按边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眼底有挣扎:“清查兵马数的事,要不要缓一缓?”

  “不怕。”

  太子语气温和,就像小时候教沈则骑马时那样,跟他说,不怕。

  “查,或许亡了这太子之位,可若是不查——”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沉沉落日,仍是平淡,“不查,要亡国啊。”

第10章

  翌日,万妈妈一早去见了大夫人,回来后就一直紧锁着眉头。

  原来公主及笄礼的礼服还没定下。殿中省从三月初开始改,改了快两个月,公主都不满意。眼看着及笄礼就到了,殿中省的宫人被罚了一圈的俸禄却还是伺候不了公主满意,这活就落到了名声在外的沈府绣作坊的头上。长宁当然乐意,推着说自己要监工,人就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了。

  一举两得,长宁是满意了,领了旨意的绣作坊里却是凄凄惨惨。

  距离及笄礼不足半月,就是不分昼夜地赶工,最好的结果怕也是费力不讨好。

  万妈妈的话说完,下头的人个个愁眉苦脸,敛着手不做声。

  半晌,玥婷悄声嘟囔了一句:“我看呀,这事还得茗儿姐姐来。”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欸,”玥婷四下一顾,声音清脆:“茗儿姐姐人呢?怎么不见她”

  万妈妈冷声应她:“她身上不舒服,今日告假了。”

  总不能所有的难事都指着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更何况她晨起才去瞧过,陈茗儿那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喝口水,嘴唇都打颤。虽说来月事的时候多少有些不适,但像陈茗儿这样,疼得下不了地,又是恶心呕吐的还真是少见。

  听见下头的人都跟着附和,万妈妈不悦地拔高了声音:“事事都找茗儿,你们月银是白拿的?今日把手头的活停了,这件事办不好,往后咱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玥婷讪讪地垂了头,心道,陈茗儿病的还真是时候。

  万妈妈亲手将殿中省所制的礼服展开,金粉印花罗衫,薄如蝉翼,领口和袖口皆以米珠为饰,仅这罗衫一件就价值千钱不止,里头的襦裙更是金丝捻线,极尽奢华,看得出殿中省是用尽了分寸,也乱了分寸。这礼服华贵有余,却华贵得没有章法。

  “你们都来看看还能怎么改。一个时辰后,我听你们回话。”

  万妈妈虽是疾声厉色地锁了这些人来拿主意,心里却没打指望。还是得想法子叫陈茗儿赶紧好起来。

  此时的陈茗儿蜷缩在榻上,身上捂着隆冬时节的厚棉却仍是止不住的手脚冰凉。腹部的绞痛袭来,她忍不住低哼了两声,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往下落。

  女子的月事关乎生育,从前她这经水不利的症候就是崔氏的心头大患,生怕被闵家知晓。为此也是什么偏方草药都用过了,小心养着也渐好些。只是这一回,厉害得有些招架不住。

  疼得神思混沌,朦胧之间,陈茗儿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眼前的人影都是虚晃的。

  “好孩子,来吃口东西。”

  万妈妈从食盒中端出阿胶红枣桂圆汤来,里头的阿胶是年前大夫人的赏赐,用黄酒烊化入汤,和血滋阴,补气提神。

  陈茗儿浸了一身的汗,干渴得厉害,此时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甜汤宛若救命稻草,也没客套,双手捧过,不怕烫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喝。

  万妈妈拨了拨陈茗儿濡湿的发丝,抚着她单薄的脊背,轻声道:“慢些,小心烫着。”

  一碗汤下肚,腹痛缓了许多,陈茗儿这才显出些不着意的羞赧。

  虽是心下不忍,可事压在头上,万妈妈也没法子,只得道:“你先好生歇两日,等你好了,只怕有个大麻烦要交给你。”

  陈茗儿一手摁着肚子,听了万妈妈的话,原本无神的眼睛倏然睁了睁,眼底还有隐约的泪光,像只待宰的麋鹿,叫人不由心生怜爱。

  “是长宁公主。”

  听万妈妈述了原委,陈茗儿由惊转怒。前世受她折磨也罢,这一世躲得这样远,竟还要被她为难。

  见陈茗儿垂着头半天都没个反应,万妈妈也知道事情棘手,抬手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先养病。”

  其实这事儿对陈茗儿而言还真是不难。这位长宁公主的隐好,旁人不清楚,陈茗儿却碰巧知道的一清二楚。她钟情旧唐的服饰,在府中的燕居服皆是宽襟敞袖,尤其偏爱是袒领裙,前襟处雪肌耀眼,像熟透了春桃。难怪有诗云:慢束罗裙半露胸,参差羞杀白芙蓉。

  长宁公主体态丰腴,尤其是两处挺翘傲人。而大梁的宫服皆为高领襟,突不出长宁的美来,反倒显得她脖颈短,肩背厚,毫无姿态美感可言。这两年,旧唐风在民间盛起,不少妇人都暗地里宽了腰身,松了领口,绮罗纤缕见肌肤,倒也是另一番艳丽动人。只是叫长宁她自己开口说要把领子削去两寸,又实在显得轻薄。殿中省不得关巧,一味只知道在华贵上做文章,自然是缘木求鱼。

  目送万妈妈出去,陈茗儿拥着被角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这件事上她也没什么退路,万妈妈待她不薄,就是本着为她解忧,这个活也要揽。

  晕乎乎地也想不清楚更多,陈茗儿往被里缩了缩,阖目沉沉睡去。

  -

  一住进沈府,长宁就知道沈则是有意躲着他了。整整两天了,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大夫人,谁传话都没用,谁都见不着人。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长宁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忿忿道:“就他那又硬又臭的脾气,谁又稀罕见他。”

  话虽这么说,人却是老老实实地候在沈则住的方寸轩门口。

  长宁摇着手里的绢子,百无聊赖地盯着月洞门上的几个字,问自己的婢女,“大丈夫当志在四方,他为何只在意方寸?岂不是甘愿做个井底之蛙?”

  婢女在日头下晒得发晕,不自觉埋怨:“奴不懂,宁远将军这个人总是特立独行的。”

  “谁许你置喙将军的?”

  长宁柳眉倒竖横了一眼,吓得那婢女也清醒过来,连声道:“奴说错了。”

  说话间,方寸轩的主人大大方方地过来了。

  长宁心头的烦乱登时散去大半,扬声嗔道:“我还以为要等到后半夜呢。”

  沈则在两步远处停下来,垂眼看她:“不去盯着你的礼服,在我这做什么?”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人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旁人可不好受。

  “我……”

  长宁捏着绫帕,“我”了好几下,才勉强想出个由头,“礼呢,我及笄之日,你当送我礼的。”

  沈则问出去的话,却丝毫不在意她回什么,又问:“你的礼服改的如何了?”

  “咦,你今日倒肯关心起这些女儿家的琐事了。”

  长宁被他这不搭前言的后语牵着走了,顺着道:“还没有回话,也不知能改成什么样。”

  沈则将头顶蔓出来的树枝折断一截,懒懒地丢了,拍了拍手道:“我明日亲自去过问,就当是送你的及笄之礼。”

  “这算什么礼?”

  “不要?拿不给了。”

  沈则抬脚要走。

  “没说不要,”长宁心意微动,紧着问他:“那我跟你一道去?我明日午后来找你?”

  “那可不行,我送你的礼,你跟着算怎么回事?”

  “那你这……我怎么知道你去没去啊?”

  长宁下意识觉得自己被他绕着走了,关心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

  “来日见了礼服,你自然会知道。”

  沈则卖了个关子,趁着长宁还在琢磨,带着杨平快步侧身而过,留下公主主仆二人仍在日头下。

  “欸,什么人呀!我等他这么久,也不邀我进去喝口茶?”

  长宁盯着沈则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公主别恼,男女大防,宁远将军也不好与您太过亲近。”

  知道长宁行事莽莽撞撞,出宫前贵妃特意叮嘱了几个随侍的婢女,叫她们亮着眼睛规劝着,任性可以,不能坏了规矩。

  长宁没好气道:“喝口茶干男女大防什么事?迂腐!”

  婢女笑笑,讨好道:“奴听宁远将军的意思,似乎是要在公主的礼服上着意添些什么?”

  “我听他也是这个意思。”

  长宁是孩子心性,转瞬就晴了天,嬉笑道:“我还真没到他能这么有心,你知道的,他一贯不在意这些。”

  “那你说,他会添什么?”

  长宁只顾着欢喜,踩到石子绊了一下,又惊呼一声。

  “公主当心,”婢女一脚将石子踢飞,扶住长宁的手腕,细声道,“无论什么,宁远将军给公主的,都是最好的。”

  沈则这次打算给长宁的,的的确确是样稀罕玩意。

  上个月,太子特意给了他两枚东珠,质地上乘。当时他还不解,他素来不好这些,府上又没有妻妾,怎么好端端给他这物件。方才长宁讨要贺礼,他才突然明白,太子这是替他备下了。

  “主子,”杨平盯着桌案上硕大圆润的珠子,有些头疼:“这缀在衣衫上,怕是不好看吧。不如拿去制成首饰?倒也来得及。”

  “长宁缺首饰?”

  沈则看他一眼,问的认真。

  “哦,”杨平讶异,“主子不光要送礼,还要送这独一无二的?”

  “不行吗?”

  “行。”杨平忍着笑,重重地吐了一字。

  杨平或许看懂了沈则的不上心,可沈则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去一趟绣作坊,眼下,他是打死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