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央
为这事儿,胡乐宗他亲娘,也便是胡慧姐的奶姜氏大闹一场,直指胡乐宗胳膊肘子向外拐,连带着他生的几个孩子也嫌弃,见了恨不得掐死!
后来春姐她娘亲孟氏偷拎了一篓子土鸡蛋去胡六婶子家,更经常陪着胡六婶子讲话解乏,至此才令胡六婶子度过了忧伤难熬的光景。
再没几日孟氏怀上了夏姐,胡六婶子便觉的这是她掉的那孩儿转世,对孟氏更加亲近。
二家人从此结下深厚的渊源。
即使是后边儿胡乐宗失踪,孟氏因病离世,这分情谊也并没有因此断了,胡六婶子一家经常明里暗里照料这几个没爹没妈的可怜娃。
……
胡六叔瞧着晕睡在土炕上的胡春姐,跺了一下脚:“孩儿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那个瘸巴吴去,他办法多。”
瘸巴吴是胡家庄的赤脚郎中,曾在县府里当过几日药铺学徒,后来因吃醉酒误了主家的事儿给撵了出来,他干脆回至胡家庄当起了郎中。胡家庄乡民大多没钱,平日有个头痛脑热风寒啥的,也舍不的去县府里买药,径直寻这瘸巴吴开几副药,可不可以的先吃着。
不要说,瘸巴吴给村中人瞧了这样些年,对一般的伤风头痛啥的,治的颇好。
胡六婶子一把拉住胡六叔,急道:“瘸巴吴可在村南头呢,这大风雪的,他那懒怠性情铁定然不肯出门……不可以,你还是去一趟,先拿些药回来,先给娃儿退退烧。”
胡六叔点了下头,去啦内屋炕橱上的钱罐子中拿钱。他瞧着钱罐子中余下的几十厘钱叹了口气儿,还是所有掏出,搁到怀中的布兜中,跟胡六婶子讲了下,深一脚浅一脚,冒着狂风暴雪,去给胡春姐买药去了。
胡六婶子这边儿劝了胡夏姐胡滨城吃了一点小米粥,一边儿支使胡丽姐拿盆儿出门盛了一些冰雪,好暖了化水。
暖和的室内,白雪非常快融成了冷水。胡六婶子拿着麻毛巾,蘸了一下雪水,冰冰凉凉的铺在胡春姐脑袋上。
胡六叔非常快拿了一些药回来,怀中就剩下了几个可怜的铜板。他没说啥,仅是吩咐胡丽姐熬药时瞧着些火,千万不要过了头熬坏了。
瞧着土炕上仍然在晕睡不醒的胡春姐,夫妇二人心中皆是沉沉的叹了几口气儿。
听天由命吧。
……
第5章 叩头谢恩
或许是胡春姐命不当绝,胡六婶子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喂下药,当天晚间,胡春姐便醒来了。
由着胡六婶子喂了她一碗小米儿粥,又昏昏沉沉睡去。
夜中一家人分了俩土炕,胡六叔几口子带着家中两岁的胡洛城,4岁胡滨城睡在了里屋的土炕上。
胡丽姐带着胡春姐胡夏姐,睡在了正屋的土炕上。
这般吃了几日汤药,胡春姐的病逐渐好了。
这日,雪后初晴,白皑皑的一片,映着人心情也好了二分。
看着六婶子从屋外扫雪回来,一直拥着棉被坐在土炕上的胡春姐,掀开棉被,手脚利索的溜下土炕来,给胡六婶子连扣了仨头。
胡春姐虽来自21世纪,可她打小便看遍人情冷暖,知世故而不世故。对帮助她的人,她更是深切的记在了心中。对仅能果腹的六叔家,给她治病,收留她们姊弟,已是非常不易。
此是天大恩德。
“诶你这孩儿。”胡六婶子刚进门便给胡春姐的架势给吓一大跳,紧忙过去抚胡春姐。
“小六婶子,这几日多谢你跟小六叔还有丽姐姐的照料。”胡春姐坚持不起,又叩了个头,“这分恩德,我们牢牢记心中了。”
胡六婶子急忙给房屋中作针线的胡丽姐使了个眼光,一块强行把胡春姐架起。“春姐你别听马家媳妇那满嘴跑粪车的瞎白话,好生养病,不要多想那一些有的没的!”
一向陪着小洛城在房屋中玩耍的胡夏姐胡滨城也凑来,有一些懵懵懵明白的瞧着长姐。
胡春姐心中叹了口气儿:“婶子,我已好的差不离了。老赖在小六叔家亦是不像样……”
“啥不像样!”胡云宗掀开竹帘,拎着刚换来的小半布兜子油粮,“你只当小六叔家是你自家就可,好生住着!”
胡春姐这身子历来黄瘦,小小的面颊愈发显出那黑黝黝的大眼:“小六叔,你们一家待我们姊弟仨极好,我们心里明白。可正由于明白,我们亦是不可以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了。”胡春姐目光落在胡云宗手掌中提着的布兜子上,凄笑道,“小六叔,小六婶子脑袋上那一只银钗子,给我买完药,余下的钱仅够换了这一些油粮罢?”
胡云宗一滞,出自本能的看向胡六婶子脑袋上钗着的木簪子。
此是媳妇儿仅剩的陪送。今年先是大旱,又是大寒,他们乡间庄户人家靠天吃饭,上苍不给饭吃,粮食几近绝收,今年险些断粮。这几个可怜的孩儿又不可以不管,药要买,饭要吃,一笔笔全都是钱呀。
胡六婶子反而板了脸:“你这孩儿,大人的事不要管。只须有我们一口,便铁定少不了你们一口。”
胡春姐笑笑:“小六婶子,你们对我们姊弟仨的好,我们永世不忘。可我们姊弟仨,是胡家子嗣。即使奶把我们撵出家门儿,可他们亦是不可以剥夺我们这一房应当有的家业。这事儿去哪儿全都是这理。虽我年岁小,我还是记的我父亲我娘亲给留了许多东西……”
第6章 奶奶的仇恨
她顿了顿,继续说:“提起来,我父亲我娘亲奉养二老多年,如今娘亲病故,父亲失踪,他们霸我们家业也便罢了,三九寒天撵我们出来,断我们一房生道,哪儿还有半分亲情可言。”
大约是这具身子残留的对家人的感情,胡春姐的泪水不禁自主的往下落,嗙,嗙,一滴滴落在地下,好像千斤,却是又溅不起半分尘土。
真真是蠢货呀,那样的家人,为他们难过实在是浪费感情。
胡春姐用袖子抹了把脸,脸上越发坚定:“既然这般,他们就不要怨我闹的不好看!”
……
这边,胡姜氏猛打了几个喷嚏。
在这个喷嚏之前,她这几日的心情特别好。
次子家的那几个煞星,终究从这家中消失了,她的厄运终究能完完全全结束了。
胡姜氏这一生生了仨儿子,临老又生了个女儿,老伴儿健在,子女双全,胡姜氏搁哪儿都称的上有福气的。
胡姜氏却是不这样觉的。
她非常厌憎二儿子胡乐宗。
胡姜氏怀胡乐宗时,村西的吕寡妇原跟她没啥交情,可打从她怀了这胎,吕寡妇隔三差五便拎东西上门唠嗑。
吕寡妇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是个克夫命,胡姜氏本瞧不上这女人,但她这一胎怀相极差,浑身不自在,虽跟吕寡妇话不投机半句多,可也总比一天到晚在炕上闷着强。
结果有天天儿不错,胡姜氏难的出来在院中遛弯,听着几个老婆娘在隔门门边上嚼舌根,才晓得,自家男人乘自己有身,居然跟那吕寡妇勾上了,还打算把那贱妇接进门!
胡姜氏险些气晕。
严冬腊月,胡姜氏挺着个大肚儿把自家男人堵在了吕寡妇门边。
然后,就骂上了,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上下五百年。
村中人围观看个热闹,把偷腥的胡敬祖跟吕寡妇臊的头抬不起来。
最终,吕寡妇给骂恼了,梗着颈子叫嚷:“你真当你肚儿里怀的是你的孩儿呢?!敬祖讲了,待你生了,这孩儿便给我养!”
这话可了不得,她肚儿里孩儿还没出生呢,自家男人便把他送去讨其它妇人欢心了!
怨不得那吕寡妇老提着东西来家中看她!
胡姜氏气的全身战抖讲不出话来,半日才嚎出了一句:“我让你养!我让你养个屁!”
她单掌成拳,凶狠击向自己腹部。
即刻便哀嚎一下,晕去,身底下渗出大片血迹。
胡家人紧忙把人送回家,又叫了十里八村最有经验的产婆去帮忙。
这一闹,把胡敬祖吓了个不轻。
胡姜氏熬了两天两夜,孩儿仍旧没影子,大盆的血水给人端出,倒在了外边儿。
胡姜氏哀嚎的声响越来越小。
产婆擦着汗从房屋中出来,瞧了一眼胡敬祖:“估摸是不中用了。娃胎象不好,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我尽力。”
“肚儿里的,是小子还是丫头?”胡敬祖迟疑问。
“八成是小子。”
胡敬祖一个激灵,凉汗从脑袋上流下,吞吞吐吐道:“保,保娃吧,究竟是条命,孩他娘亲铁定也是会这样选的。”
“诶。”产婆摇着头进去了。
庄户人家的婆娘是不值钱,孩子比媳妇重要,可胡姜氏前边儿已给胡敬祖生了个小子,何况她还年轻,这一胎没了还有下一胎,村中其它人家碰上这事儿,八成是要保媳妇儿的。
产婆自然知道胡敬祖跟吕寡妇那档子事儿,看着这胡敬祖的脸,直反胃。
第7章 偏心眼的病
可到底是人家私事,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有一些不忍,在胡姜氏耳边儿轻声说:“大侄女儿,你可要撑下来,否则你这娃儿,可要叫别人娘亲了。”
已经气若游丝的胡姜氏听着这话,一个激灵,竟然活了过来。
产婆一喜,连声催道:“大侄女儿,加把劲儿,孩儿要出来啦!”
更奇的是,胡乐宗哇哇落地时,那吕寡妇忽然中了邪,口中叫着孩子小名,没过两天,死了。
胡敬祖觉得这是老天在罚他,一夜之间,便老实了。
胡姜氏缓缓谅解了胡敬祖,可对胡乐宗,却是自他生出来那一刻起,便满是厌憎。
她觉的胡乐宗就是来害她的。
这二儿子的眉眼,不似厉眼吊眉的胡姜氏,亦不似一副憨厚相的胡敬祖,反而像那死了的吕寡妇,你说气人不气人!
胡姜氏厌憎胡乐宗,自然而然也是不会觉得他的儿女是她的孙子孙女。
现下那害人的一家人终究离开了她的生活,胡姜氏心中不清楚有多舒坦。
暴雪初晴这日,胡姜氏端了个箕子,往鸡窝子里撒些粳米,亨着小曲,心中寻思着晚间的加个菜才好。
西偏房的竹帘挑开,现出张白嫩的小脸蛋儿,见着院儿里的胡姜氏,笑着叫:“奶,今日这样早呀。”
胡姜氏看见长房的胡慧姐,喜上眉角:“诶我的乖孙女儿,你病好啦?能下土炕啦?”
胡慧姐这几日一向窝土炕上,实际上身子并没啥大碍,可她乐的偷懒,硬是多赖了几日。
胡慧姐钻出房屋,腻到胡姜氏边儿上,现出个讨好的笑:“奶把那害家精撵出,慧姐自然好的快呀。”
胡姜氏厌憎次房,在胡家并非秘密。胡慧姐身为长房的孩儿,耳濡目染,发觉时时碾上次房一脚,会更得胡姜氏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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