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舞狂歌
陆离也有些头疼,父亲管教女儿,他们这些外人并不好插手。
阿鸾也知道现在这些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规矩,不发生在眼前,她到可以无视,可眼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先是被其父的妾室卖掉,好容易得脱魔手,难道还要面对其父的苛责么?若是如此,那因为宠爱妾室把自己孩子弄丢了的男人,就该上吊自杀,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你放心,我给你当靠山,我夫君比你爹的官大得多。”阿鸾哄着小姑娘,“以后,我每隔三日就打发人去看你,也时常接你出来玩,好么?”
陆离听得啼笑皆非,不过,看着妻子认真的表情,就知道她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的。陆离没有出声,直接默认了,只要她高兴就好,想来他们夫妻想在怀庆府看顾一个小姑娘还是可以做到的。
正在这时,四散去办案的捕快和衙役们也都回来来复命,阿鸾见状,扶着丈夫的手起身,打算到正厅旁的里间去避一避。陆离按住妻子的肩头,温声道:“不妨,你就在这里,我先把拐子处理了再说。”先把人贩子处理了,好让妻子回家。
不想手下的捕快石志进来一见小姑娘,就惊讶的奔过来问道:“杏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见到石捕快直接就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舅舅。”
得,还真是救对人了。陆离也不出声,等着石捕快手忙脚乱的把小姑娘安抚好了,才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石捕快气得眼睛都充|血了,强忍着怒意,带着杏儿直接给阿鸾跪下了,“多谢夫人。”又叫外甥女,“杏儿,快给夫人磕头。”杏儿很听话的伏下|身。
阿鸾忙道:“别多礼,翡翠,把杏儿扶儿起来。”她对一直拉着杏儿手不放的石捕快笑道:“举手之劳,当时的情况,任何人见到都会施以援手的,石捕头不必挂心。而且,杏儿我很喜欢,以后让……”她有点卡壳,不知道这是石捕快姐姐还妹妹家的孩子。
“这是我妹妹的女儿。”
“以后让令妹常带着杏儿去我家玩。”
石捕快本也担心妹|夫安举人生性古板,怕杏儿归家遭他苛责,有了同知夫人的喜爱,连带着自己妹妹也能少受点责骂。
小姑娘寻到了家人,证明确实是被人所拐,案情明了,直待去安举人家将其妾侍缉拿归案,这件事就算是了了。阿鸾见此事已明,就扭头对丈夫道:“夫君,不如我带杏儿先回家,让石捕快和他娘子去咱们家里接杏儿好了。”这屋子里又阴又冷的,还刚刚发生凶案,实在不是小女孩该呆的地方。其时她应该让石捕快直接把小姑娘带走,可是石捕快公务在身,他肯定得跟陆离把自己查到的事情说明白,才能带着小姑娘归家。这一晚上又冻又吓的,她真怕小姑娘生病,不如先回自己家里,让史大夫和安娘子给小姑娘看看。
陆离点了点头,伸手仔细的扶阿鸾起身,“如今街人多,你们回家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他这里脱不开身,只能让妻子先走。又吩咐蒋峰几人小心驾车,多多留心,才不放心的送阿鸾走了。
石捕快定了定神,率先道:“回大人,这处是个暗门子,附近的百姓都知道。鸨母王氏,带着四个女儿,常有富贵男子光顾。”其时不光百姓知道,他们这些衙役也都知道。他们常常走街串巷,又与街上的游侠儿有交往,整个怀庆府的事儿,不说都知道,最少也能了解个五六成。之前陆离才到任,他们这些捕快、衙役摸不太准这位长官的脾气秉性,多在观望。再者,他们这些衙役大多都是世代在府衙中当差,父亲传儿子,一代代的传下来的。上司常换,而衙役常在。故而,若是上司人不错,又很大方,他们就卖力气些。若是上司吝啬,脾气火暴,他们也是能对付就对付。今天陆同知的夫人救了自己的外甥女,石捕快有心想跟陆离多吐露|点实情,一是为了报还恩情,二也是因为陆离确人品端方,靠山强硬,跟这样的上司处好了,说不准还能更进一步呢。
他环顾四周,见厅内只有陆离和自己的兄弟在场,便大着胆子道:“小的还曾听说,这处暗宅是百花苑的于老板置下的。”
陆离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暗宅,哪能想到居然于百花苑的于兴学扯上关系了。他剑眉微皱,“于兴学本已开了百花苑,为何又在此置暗宅?”是不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青楼都不好见人,只能放在这暗宅里。
下跪的盲女突然出声:“大人,罪女有话要说。”
石捕快眼睛一瞪,刚想开口训斥,陆离对他摆了摆手,直接道:“说。”
那盲女抬手解开了眼睛上的锦带,露出一双空洞干瘪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道:“这暗宅是专门安置盲妓的。”
盲妓!陆离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再看那女子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天生盲女,而是被人把眼睛弄坏的。难怪这姑娘会这么恨,恨到想要弄死鸨母。
“罪女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元宵节时跟着嫂子出门观灯,被掳来此处,可怜我家嫂嫂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生生被他们祸害死了。”那女子即便说到这里,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想弄死王婆子,是我的主意,也是我动的手,与她们无关,所有罪责都有罪女一身承担,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求大人看在她们几人也都是被拐卖的无辜女子的份上,从轻发落吧。”说着,重重的嗑下头去,几下之后,额上就见了血。另外几个少女抱着她哭,也跟着磕头,争着认罪。
陆离板着脸,沉声喝道:“行了。该怎么判案,本官自有决断。把她们带下去,着人好生看着。”陆离这时不敢确定百花苑的于兴学跟拐子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有来往是肯定的了。这不是正好抓了个拐子么,还有鸨母王氏,一并押回去细细审问。他有预感,这次的事决小不了。
石捕快带人把这处宅子封了,又押了一众人等,就要跟陆离回官厅。陆离还记挂着杏儿,对他温和的道:“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再往后就是细功夫,你先去把你外甥女安顿好了吧。”
石捕快连忙道:“小的已叫人去告诉我婆娘了,她自己去接杏儿就行,我还是跟着大人吧。万一有些什么事,小的还能跑个腿,这怀庆府小的特别熟。”
陆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派人去安举人处抓人?”妾侍拐卖主母亲女,这是可是大罪,若是属实砍头都是轻的。
“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抓到人了。”另一个捕快盛和垂手回道。盛和跟石志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石志的外甥女就是他的外甥女,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恨不能一脚踢死那拐子。碍于那拐子在陆大人处挂了名,不好私下里弄死他,只能抱以老拳,专捡那不意验看之处下手,几乎没把那拐子打死。至于安举人的小妾,一早就派人去拿人了,还特意吩咐手下,给那女人点苦头吃。
陆离见事情都已办妥,至宅门外翻身上马,沉声道:“回府。”
“是。”众衙役齐声应道。
官府办案,纵使是街上都是人,也能硬是挤出条路来让陆离他们经过,还不住的对着被衙役们押着人指指点点的讨论着。人群之中,自有人看到被人揍得十分凄惨的拐子,扒着人群观望许久,待陆离一众人等离去之后,连忙扭头跑入另外一条小巷,还不住回头探看,一幅生怕被人跟踪的模样。饶是他这么小心,还是没有发现好两三个大汉已经盯上了他,远远的坠在他身后。
这一年怀庆府的元宵灯会注定了会十分的不平静,陆离派家中护卫跟踪,一举抓了两伙拐子,救出大大小小的男童女|童六七人,还有四个妙龄少女。陆离忙得这一夜也未曾归家,阿鸾那边也在家里接待了来接外甥女的石家娘子。
石捕快的妻子李氏是个十分爽朗的妇人,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初见阿鸾有些怯意,待见到被丫头牵出来的杏儿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用手把小姑娘从头扶到了脚,也不问别的,开口就是安慰:“杏儿,别害怕,一切都有舅母呢。”
杏儿也十分依赖李氏,自见到李氏,就紧紧的依在她怀里,怎么都不肯离开。阿鸾见状暗暗点头,看来石捕头夫妻对杏儿都是真心疼爱,想必与杏儿的母亲关系也很好。
李氏搂着杏儿,对阿鸾当真是千恩万谢,“我那妹子成亲这些年,只得了杏儿这一点骨血,平日里爱得跟眼珠子似的,若是丢了,她的命也就没了。”
阿鸾到是十分好奇杏儿口中的二娘,又不好多问,李氏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倒豆子似的把杏儿的家世吐了个遍,“我那妹子也是命不好,偏偏摊上了这么一家人家。那安举人的娘是个寡妇,最是个刻薄婆婆,若不是因为她,我妹子何至于生产时伤了身子,只得杏儿这么一个女儿。老太……”她话到了一半,连忙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咬牙切齿的道:“亲家母还怪罪我妹妹生不出儿子,没多久就作主给安举人纳个二房。那又如何,还不如我妹子呢,入门三年,连个屁都没生出来。哼!活该他们家断子绝孙!”李氏话说的顺溜,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屏息静气的偷瞄阿鸾的神情。
阿鸾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她神态温和,眼里全是赞同,大大的鼓舞了李氏。
有了阿鸾的肯定,李氏当时就得意起来,跟阿鸾吐嘈了许多安老太太和纳回来的二房的事,又恨声道:“我原来还当那贱|人还不错,没想到却是个黑了心肝的。幸好杏儿被夫人救了,不然我可怜的妹妹,还不定怎么着呢。”
阿鸾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妾侍入门三年无所出,为什么今年突然想到要卖了杏儿?想必她终于有孕,嫌弃主母碍眼,便想一并除了这母女二人了。阿鸾缓缓开口:“安举人对杏儿不好么?”
“安举人可是个大孝子,他娘看不上我们杏儿,一天照三次的骂,他自然也跟着看不上。那老太婆还总说她儿子能中进士,呸,就他们一家那刻薄样,还能中进士!就这举人,都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呢。”李氏提到安举人一肚子的怨言,有无数的话要说。阿鸾也不打断她,听她连损带骂的说了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直说的口干舌燥。
阿鸾借着她停顿喝茶的功夫,吩咐道:“琥珀,上茶。”
李氏这时似乎才意识自己刚刚说得有点多,讪讪的道:“我这人一说话就收不住嘴,唐突夫人,请您莫要怪罪。”
阿鸾笑道:“我到喜欢听娘子说话,日后有空闲,不妨多往我家走走。我如今也出不得门,又是新来的怀庆府,好些新鲜事都不知道,娘子若是闲了,就来陪我聊聊,解个闷。”
“哎,我一定常来。”李氏还是头一次遇到如阿鸾这般温和的贵妇人,连忙满答应。她知道这是丈夫上峰的妻子,听说娘家特别的厉害。她有个朴素的想法,若是能讨好了谢夫人,说不定丈夫也能沾到点光。
阿鸾很喜欢杏儿,在李氏要带杏儿回家的时候,自旁边的方几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金锁,给杏儿挂在颈上,轻抚小姑娘柔软的发丝,温柔的说:“杏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作数。若是在家受了委屈,记得一定要跟我派去的姐姐说,好么?”
杏儿摸着胸前的金锁,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禁求救的向舅母看去。
李氏也有点懵,这么大一把金锁说送人就送人了?她喃喃的开口:“夫人……”
阿鸾对着李氏摆了摆手,“一把金锁而已,给孩子带着玩,也不过取个吉利的意思,不值什么。”又伸手替杏儿理了理头发,“杏儿,长者赐不可辞,你只管安心的收下,高高兴兴的戴着。”金锁即是锁住的意思,阿鸾不免也迷信一回。
杏儿十分乖巧的行礼,“谢谢夫人。”
阿鸾再度摸|摸小姑娘的头,温声道:“乖孩子,跟你舅母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的更新又是两章一起!小可爱们,我们明天七点见!感谢在2020-06-26 02:44:42~2020-06-27 00:1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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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先揍了再说
阿鸾没想到, 她会这么快的再度见到杏儿。在元宵之后的第三天, 石捕快的妻子李氏抱着气息奄奄的杏儿登门求见。在见到阿鸾之后,双膝跪地,满脸是泪的求阿鸾救救杏儿。
阿鸾见之前乖巧的小姑娘人事不醒的躺在李氏怀中,脸烧得通红,“这是怎么了?当日史大夫开的药方,没给孩子用么?”阿鸾当下就急了,连声追问,又扭头吩咐:“去请史大夫和安娘子过来。”又叫人扶起李氏, 柔声安抚道:“李娘子你先别着急,我府内有良医在,让他们给杏儿看看。”
带着李氏进来的枕月上前接过杏儿,翡翠扶起李氏,将她搀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史大夫和安娘子夫妻两人来得很快,进了门, 还来不急行礼, 阿鸾便道:“不必多礼,先给杏儿看看。”小孩子这么烧可不行,容易烧坏的。
安娘子家学渊源,对于妇科和儿科更为精通,当仁不让的上前检查, 史大夫跟在安娘子身边,两人看过杏儿之后,皆神色凝重, 顾不得多说,先开了一张方子,史大夫也不把方子给人,只道:“快带我去药房抓药,然后熬了给小丫头灌下去。”
安娘子把杏儿抱起来,“夫人,借个隔间一用,我给她降降温。”
阿鸾一指旁边的碧纱橱,“就到那里。”又吩咐丫头:“琥珀,去酒窖拿坛玉露白来。”刚刚她没先给杏儿用物理降温是因为不知道高烧是因何而起,得先请专业的人士看完了再说。现在安娘子已经开了药,也要给杏儿进行降温,她才开口。玉露白是她用蒸花露的法子蒸出的酒,酒精度数约莫能到五十度左右,用来降温虽比不上酒精,应该也比清水好一点。其时冰会更好一点,但是杏儿是个小姑娘,尽量还是别用冰块擦身,只用手帕包了,放在额上。
她们这里忙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把温度降了下来,安娘子抹了把汗,松了口气:“看着点,晚上再烧起来,就再喝碗药,再像这样给她擦身降温,我明天早上再来看。”
李氏上前郑重给李鸾和安娘子磕了个头,眼中泪花闪烁,嘴唇抖动,感谢的话反而说不出来,只能又用力磕了个头,就被翡翠几人给扶了起来。
杏儿的情况稳定住了,阿鸾终于有心情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杏儿归家那天,她已经把史大夫开的安神却寒的药都让人包好了,一并交给了李氏。按理来说,杏儿不致于病到如此地步。“这是怎么回事?我拿给杏儿的药,没给她吃么?”
提到这个李氏的火就止不住的往上拱,“还不是安文远那个混帐,他存心想让杏儿死。”
“安举人?”
“对,就是这个该挨千万的混帐王八羔子!”李氏气得也顾不得在阿鸾面前,张口就骂,“还有他那个该死千次万次的老娘,非说杏儿失了贞节,身为安家女子,就该以死全节。屁!”
阿鸾万没有想到,大秦居然真有如此迂腐的男人。安举人的行为,让她想到历史上某个特别著名的清官,具说他就因为自己还没满七岁的女儿吃了下仆给的一张饼,就狠心把女儿给饿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种男人当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气过之后,阿鸾到冷静了下来。大秦讲孝道,父亲要儿女死,完全不用付任何代价,尤其是安举人这种,没准还会有那些跟他一样的畜|生叫好。这种人家的家事,不只是她,就连陆离都不好插手。他们也只能规劝,而不能横加干涉。只是……今天,李氏有幸救得杏儿一命,下一次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会不会死在她亲父之手?
“我今天去看妹妹和杏儿,发现我妹子被他们给关了起来,杏儿烧得人事不省。他家那老不死的,居然还怪杏儿出事,连累了那贱|人,直说要去找陆大人求情。说是那贱|人有了身孕,他们家不追究了,要陆大人网开一面。呸,那贱|人死定了,就算安文远真给那贱|人求情,保得那贱|人无事,我也要弄死她,最不计,也踹掉那个孽种!”李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时就去动手。
阿鸾心中一动,追问道:“安举人既然不想让杏儿活着,你是怎么带杏儿出来的?”
李氏立马回道:“抢出来的呗,他们一家子窝囊废!安文远一个大男人,还不是被我一脚踹出去老远,半天都爬不起来。”说到自己踹了安举人,李氏自然很是痛快。
阿鸾心下了然,家事就该由家人来解决。她抬头看向李氏,轻声道:“安举人是杏儿的父亲,要她生还是死,我和外子也只能多多劝导。只怕安举人过于固执,反而于杏儿无益。”原本她以为,她和陆离出面,安举人怎么也得深思一下,不论好坏,总要做出个样子来博取一下他们的好感。现在看来,是她算错了,安举人还真有点为了家中清名,而视功命如粪土的味道。说真的,这种清名真让她恶心。
李氏顿时就有点急了,她抱着杏儿来陆府求救,就是想借助陆大人和谢夫人的权势之意。再说之前谢夫人不是跟杏儿说,要当她的靠山么?怎么说话不算话,只是哄她们玩的么。
阿鸾对着李氏摆了摆手,“李娘子先别急,你听我说完。”她见李氏安静下来,才缓缓的道:“安举人对其女是家事,我们这些外人真不好管,别说外子只是个五品官,便圣人来了,也不好多言,只能请你们这些家人多费心。李娘子,您说是不是?就如,你们为妹妹出头,于安举人有什么……”阿鸾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也只能当这是家事处理不是,都是一样的道理。”她就差明着告诉李氏,去收拾安举人,只要不闹出人命,怎么打都行。
李氏愣了一愣,“可是我妹子……”
“孩子命都要没了,你妹子的命大约也要没了,还管得了那么多么?”
李氏立时道:“咱们知道了。”她早就憋着想让当家的揍安举人一顿了,只是一来顾忌小姑子,二来也怕上司怪罪,毕竟安举人与他们家身份有别。如今得了谢夫人的暗示,回去就让当家的揍那混蛋一顿出气。
阿鸾一时气愤,给李氏出了个特别损的主意,待李氏踌躇满志的走了之后,她又有点纠结,是不是自己太任性,给丈夫出了道难题?她吩咐丫头们守好杏儿,有点心事重重的回房去了。是的,阿鸾把杏儿留下了,李氏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又怕安举人和安母来家中吵闹,只能先回去。
陆离自元宵开始,就一直很是忙碌,回来也是行色匆匆,每日早出晚归的。实在是这回的案件意外的问出了许多可疑之处,而这些疑点都在指向一个人。陆离不由得更加的慎重,口供核实了一次又一次。又按着他发现的疑点,派自己的护卫暗暗查访。他不敢用手下的捕快与衙役,生怕有所泄露。就算是因为外甥女被妻子所救而有意投靠的石志,他也没敢多用。人心隔肚皮,他这回查的事情,没准就能把怀庆府给翻个天。
陆离今日难得回来的到早,进屋见阿鸾还醒着,不免关切的问:“今日怎么了?孩子闹得你睡不着?”
“不是,我好像做了件蠢事。”阿鸾敲敲自己的小脑袋,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原先还不信,现在信了。她明明就能把安举人的娘请来,各种威胁加警告,反正总能吓住一个老太太,再由老太太去对付安举人,准能事半功倍。结果她……阿鸾一捂脸,“不是好像,我就是办了件蠢事。”不过,这件蠢事要是办成了,她会觉得好爽快。像安举人和安母这种人,就是遭受社会毒打遭受的少,多打几顿,保证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见妻子的小|脸已经不自觉的皱成了一团,陆离暗暗好笑,他先洗漱换衣,又去熏笼处把自己烤热了,才坐在阿鸾身边,温声道:“在烦什么?给我说说。”
陆离这段时间忙,阿鸾也不便烦他,而且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回的事情怕是不小。她也不多问,只吩咐厨房多做一些滋补的羹汤,再有就是让家里的护卫跟住了丈夫,去任何地方,陆离的身边都不能少于四人。对于阿鸾来说,丈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如今,杏儿的事还是要跟丈夫说一声的。阿鸾满怀歉意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而后垂首蔫蔫的说:“我也知道我是冲动了,可是安举人这样的父亲真的让人火大。若不是蒋峰他们都跟着你公出了,家中其余的下仆手脚都不怎么利落,我都想吩咐人用袋子套住他的头,胖揍他一顿了。”做了母亲的阿鸾,感性了许多,当着陆离的面,也更放得开了,放多以前不会说的话,如今也能肆无忌惮的说出口,这都是陆离无条件的宠爱换来的。
陆离忍不住笑了出来,搂了妻子入怀,手习惯性的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阿鸾本也没说错,这种家事咱们确实不好管。”人家妹妹受了委屈,还不许娘家哥哥给撑腰了么?像这种事,就算阿鸾不提,他若是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会理会的。
陆离开解完了妻子,便轮到阿鸾关心丈夫,她在陆离怀中慢慢的半转过身体,纤手抚上丈夫还留有分皱痕的眉心,轻声道:“长离,你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跟我说一说。我虽不能替你让排忧,但是说出来,心情总能好一点。”
陆离刚刚是脸色铁青的回来的,闷不吭声的进了大门,便大步流星的往正房走,陆家的下人们谁都没有见到陆离如此的失控。男主人情绪不稳,使得整个陆宅的下人行动间不自觉得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他就是过来看看阿鸾今天怎么样,再询问一下丫环,然后去书房反省。不想阿鸾今日未睡午觉,陆离在门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入了内。因此,他一点也不意外阿鸾会看出他的情绪不对。
在外沉稳从容的陆公子,头一次在妻子面前流露出了几分狼狈,“于兴学死了,是在狱中自杀的。”陆离提到这件事,气得用力捶了下桌子,“我明明吩咐狱卒要好好看住他,却还是……”
于兴学?阿鸾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百花苑的老板?那些拐子是他养的?”从于兴学的职业,阿鸾只能做此联想。
陆离点了点头,“对,包括之前出事的那处暗宅,都是于兴学置下的。”
“你还查到什么了?或者说,你想从于兴学身上查到什么?”阿鸾把身子往后靠了靠,陆离拿起一个厚厚的垫子塞在她腰后,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些,同时习惯性的把阿鸾的腿抬起放在自己膝上,轻轻的替她按摩。
陆离沉默良久,才轻轻的道:“我怀疑,于兴学是在替王知府作事,那处百花苑是他拉拢、行贿甚至拿人把柄的地方。可惜……”于兴学死了,被抓的拐子又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受雇于于兴学,此案到此已经可以结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于兴学跟王知府有关,而且这次还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抓王知府的小辫子只怕十分不容易了。
阿鸾明白陆离的担忧,事以至此,她也只能安慰丈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件事情可以做得十全十美,也不相信一个坏人会永远都不露马脚。”
“嗯。”
阿鸾见丈夫还是没有多大精神,便扶着肚子坐了起来,慌的陆离连忙伸手来扶,阿鸾借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石捕快他们世代都在怀庆府,有些事情他们会知道的更多。夫君,有机会,不妨多问问,没准就有不同的收获呢。”说真的,就算能查到百花苑是王知府开的,用来收贿受贿,顶多让他失了乌纱帽,可能边家产都不会抄。若是王知府真的养着拐子,拐卖良家妇子,以充青楼,那这种丢官的惩罚可太轻了些。甚至他若有钱,再送对了人,没两年就可能起复,那才是真的恶心人。
陆离扶着阿鸾让她靠进自己怀里,低声道:“你是说……”
“王知府行贿的钱从哪里来?开家这么大的青楼的本钱又从何而来?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家出身,来到怀庆为官之前,具说还很有清廉之名。”阿鸾总有一种感觉,王知府大部分的钱,应该都是在怀庆府捞的。他之前在江西任县令,那地方是出个名的贫困。他能升迁,具说是因为广开教化,让当地出了两名秀才,被当时的上峰所欣赏,才有了后面的升迁。或者说,王知府当县令的时候贪的钱,大部分都用来送礼了。“夫君,百花苑开在哪年?”
“永平二十一……不,二十二年。”陆离肯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