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苏锦瑟睁开眼,扭头看着老夫人的脸,笑道:“嗯,以后会是个好孩子的。”
“和我家七娘子一样乖呢,这几日就在范家住下,我已经让你的人回去了。”范老夫人骂了一句,见她脸色还是不好,便舍不得继续骂下去,只好捏捏她的脸,笑说着。
范老夫人有个女儿行三,嫁入南边后不幸难产,至死都没见过一面,是她毕生遗憾。
“跟殿下说了吗?”苏锦瑟起身,细细吸了口气,靠在枕头上,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等殿下能平安回东宫后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也送不进消息。”范老夫人拿过空荡荡的药碗,细心地给她擦擦嘴,“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分心。”
苏锦瑟黑漆漆的眼珠看着老夫人,细声细气地说道:“阁老也还没回来吗?”
“嗯,殿下什么时候回来,他就什么时候回来。”她又扶着苏锦瑟躺下,掩了掩被角,“没关系,会平安的,你现在只管好好休息才是。”
“殿下走这一步,阁老同意吗?”苏锦瑟拉住老夫人的手,直接问道。
“你知道太子要做什么?”老夫人惊奇地看着她,没想到太子连这些话都会和她说。
苏锦瑟无奈地叹气说道:“隐约能猜出一点,发了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讲不清楚,大概能琢磨出来。”
“殿下是不是想要借着两浙钦差的事情,退居幕后,他之前突然开始扶持舒王,必定是有用意,我听闻舒王和崇王的关系如今日益恶化,想必也不是巧合。”苏锦瑟盯着深蓝色的顶幕,喃喃自语。
“聪明!殿下正是打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夫人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难道没有弊端吗?”苏锦瑟问。
“自然是有的,你觉得会是什么?”
“退居幕后,代表放权,若是权力不再受控制,后面的事情也许就由不得殿下了,走向一旦不对,牵连的不止是政事还有人。”苏锦瑟躺在这里,沉思片刻后才开口。
昨夜的种种情况才有了思考的空间,也想明白殿下到底为何让夏及晨选择范家作为最后的避难所。
因为范家实在太特殊了。
范阁老地位卓然,门生遍布,老夫人医术高明,心思巧妙,范家至始至终都是权/力的中心,而且与其说让她来这边,还不如说是让她和夏及晨一起来这边。
夏家遗孤,这个身份一旦曝光,必定带来滔天大祸,于此同时,还有她景王余党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你想对了,但是不要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你知道昨夜有多凶险吗,再晚一会不仅孩子,还有你都会受伤。”老夫人心疼说着,“反正时间也快了,再睡一会殿下他们就回来了。”
苏锦瑟嘴角露出笑意,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果断闭上眼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吃了一百块的烧烤,吃到差点来不及码字,忏悔!减肥大计突然遭遇危急
第146章 禁足生涯
苏锦瑟再一次睡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小院静悄悄的,连夏日的蝉鸣都没有。她一睁开眼就看到盛宣知捧着一本书坐在自己边上。
他还穿着昨日午间见面时的那件衣服,袖子带着褶皱,眉宇间有些疲惫。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知道苏锦瑟的清醒, 很快就回过头来, 看着她。
“饿了吗。”
苏锦瑟眨眨眼, 把脑袋凑了过去,靠在他身边, 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着:“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事情办好了吗?”
盛宣知放下手, 替她理了理被角,脸色如常:“办好了,起来吗?”
她打量了一会他, 实在没能从平静的脸面上看到什么, 只好裹着被子朝内滚了一圈, 空出一大片床位, 露出半张脸,用力拍了拍床铺:“不如一起睡一会,你昨晚肯定也没好好休息。”
盛宣知放下书, 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热情地邀他一起上/床之事,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才无奈地笑了笑:“嗯。”
他把书整整齐齐地理好放到一旁的矮柜上,这才合衣躺上/床,规规矩矩地躺着。
苏锦瑟很快就挤了过来,闻了一下, 皱着鼻子:“有点臭臭的。”
“那我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睡吧。”苏锦瑟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胸口,整个人窝在他怀中,“睡醒了,我们在吃饭,现在闭上眼。”
盛宣知闭上眼,感受到苏锦瑟传来的温度,嘴角露出笑来,抱紧怀中的人。
相比较在清晨天光微亮时,他走出垂拱殿后听到苏锦瑟遇刺受惊的消息时,那一瞬间的失神,现在把人抱满怀的感觉让人格外安心。
苏锦瑟一向嗜睡,很快就又睡了过去,听着她的呼吸声,一夜未睡的太子隐隐有了睡意,很快也顺着清晨的日光睡了过去。
老夫人在门口站了一会,挥挥手,示意欧阳泛流不必伸张,自己去了隔壁的院子,去见同样一夜未归的范阁老。
范知春比太子更早出宫,寅时未到便被官家身边的小黄门亲自送回府了。
他回府后一头扎进隔壁院子补觉去了,期间连夫人都不曾见一面,下人更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在睡梦中,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吓得睁开眼,就看到老夫人坐在自己边上,手中捏着一根银针。
他蓦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夫人。”他讪笑着起身,默默往床内挪了一下,“为何突然拿针,我最近身子可好了。”他信誓旦旦地强调着。
“见你睡得打呼噜,怕是口鼻不通,上了年纪的人,可是一点都不能耽误的。”范老夫人拿着针靠近。
范阁老闻言,吓得后仰身子,一手挡住她的手,忙不迭地解释道:“没事没事,就是昨夜有些累了,睡得有些沉。”
范知春怕吃药扎针在范府可不算秘密。
“给你看病,瞧把你吓得,没出息,锦瑟就听话得很,要扎针就扎针,要吃药就吃药,一点都含糊。”范老夫人一脸嫌弃地收了针。
“对了,我昨夜就看到夏家那小子在你院子门口守着,想着就是太子妃来了,可是东宫有事情?”范知春被那枚银针一下,也瞬间清醒过来,起身穿好衣物。
范老夫人在一边打着下手,最后把人按在椅子上给他梳着头,面无不改色地回道:“昨夜东宫来了刺客,她之前吃的药有问题,一受惊差点流产,昨夜被夏及晨送了过来,现在还在睡着呢。”
范知春吓得一扭头想要看看自家夫人是不是又在骗人,结果扯得头发一痛,被老夫人一手板正脑袋,盯着铜镜后的人,满脸震惊:“怎么可能,东宫怎么会有刺客,怀识肯定是派人重点保护太子妃。”
“激动什么,怀识肯定派人查了,而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太子妃的药被换过,想必又是内奸一事。”她叹气,手脚麻利地给人梳好头发,带上玉冠,满意地打量着铜镜中的老头。
“好了,不说这事了,太子那边如何了?”范老夫人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放下手中的梳子,叹了一口气,“锦瑟如今可不能再折腾了,本来底子就弱。”
“这事小兔崽子比你还担心,所以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一说起这事,范阁老就气得直哼哼,用力拍了拍桌面,“都算好了,一点都没给我这个老头添麻烦。我就知道……”
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是个好孩子。”
“可听话的孩子总是过得比别人苦的,我有心帮他,但他实在太聪明了,一点都不给我机会。”他说得生气,可眉宇间却是流出骄傲之色。
范知春是寒门子弟,心怀天下,肩负苍生,一生为国为民,心血全都奉献给了大梁。他也是亲手教出太子的太傅,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才,看着他遭受苦难,看着他被迫从少年到青年,甚至现在看着他结婚生子,看着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太子所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血腥和痛苦,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和重压。
“他被……”废了?
范老夫人一颗心提在心口,那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两浙的事情他确实留了一手,流民和灾后重建都是一个大问题,还有汴京大辽暗探至今没有找到,之前地动的事情,钦天监那群应声虫见风使舵栽赃他,甚至还扯上太原苏家的事情,苏家还有脸上折子。”
范知春啐了一口。
官家所行之事,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找个冠名堂皇的借口想要扳倒太子而已。
“列了十大罪证,严明太子无能无德无才,要求政事堂废太子,扶持崇王上位。”官家之心不加掩饰,哪怕范知春多年来早已知晓,当时见状,依旧觉得心惊甚至难以忘怀的心凉,而大殿中间的太子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可众人皆知,这样的场景,太子殿下作为当事人亲身经历了二十年,也许内心早已波澜不惊,这才是如今面色上的不为所动。
范老夫人气得握紧手指。太子年幼时,身边没有长辈扶持,一群黄门也不能照顾的面面俱到,是她一次次入宫照顾。可以说放在太子身上的心思可比自己儿孙辈的还要多。
官家的行径她早就看不上眼,所以太子成年后就不再入宫,今日只是听着他又是如此对待太子,就觉得心中难受,怒火丛生。
“呸,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没见过狗穿上衣服还能变人的,平白糟蹋我家怀识。”
“咳咳,别动怒夫人。”范阁老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咳嗽一声,拍着她的手安慰一下,“虽然你说得对,但是不应该浪费精神在他们身上。”
范老夫人抽回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气逐渐熄灭,冷淡说道:“继续说,然后呢,要是你随了他的意,我就……”她斜了她一眼,不经意露出腰间的药袋子。
“自然没有!”范阁老脸皮一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不过政事堂敢说话的只有我和老冉,老冉这个暴脾气你也是知道,当场就砸了茶盏,直言崇王不能受此大任,差点被人赶出去。”他颇为恨铁不成钢。
“说重点!”范老夫人气得拧他的手。
“我不松口,冉阁老也同意我的意思,没想到张阁老那个墙头草这次也出声声援了太子,其他阁老也是沉默不出声。不过我没想到荣长玄这个老匹夫也出言说是‘动摇太子便是动摇国之根基,不宜轻易变动’,算是彻底打消了官家的念头。”
庆延帝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子依旧拉不下马,气得脸都红了。
不过大梁建国便是士大夫治国的理念,一旦政事堂和枢密院十位高阶位的士大夫决定一致,便是太子也不能一意孤行。
“最后只能是革职禁足了,只是不知道太子之后如何打算,国之储君远离政事太久,不是好事。”范知春忧心忡忡,不过他很快转念一想,“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偷偷来范府了。”
“嗯,现在已经和锦瑟一起休息吧。”范老夫人脸色沉重,叹了一口气,“太子哪里不好,我便是哪哪都觉得好,连头发丝都极好的,为何他,就是不喜欢呢。”
“爱人之爱,官家对崇王未必上心,只是背后还有一个杨贵妃罢了。”他历经风雨,对于这等事情自然也看的灵清,不由冷笑,“他们盛家倒是祖传的长情,上又官家,下有太子。前脚叫太子禁足,后脚就敢给我溜出来,让他给我赶紧滚。”
范老夫人不理他,懒洋洋地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厨房炖的鸡汤如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有鸡汤喝!”范知春眼睛一亮,范老夫人的炖鸡汤可是一绝,如今年纪大了越来越不爱下厨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偿所愿。
范老夫人站在门口,理了理发髻,扭头冷笑道:“想什么呢,给锦瑟和怀识吃的,哪有你的份,自己滚去找饭吃。”
等苏锦瑟和盛宣知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喝了范老夫人及时送来的鸡汤,两人决定打道回东宫。
“既然你们要回去,我也拦不住,回去可要好好休息。”范老夫人出门前叮嘱道。
苏锦瑟笑眯了眼,手里拎着一大提零食,高兴地点点头。
两人都是偷偷出来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去,幸好盛宣知在宫中经营多年,一顶小轿抬着两个人直接从西角门顺着车马道,悄无声息地回了东宫。
苏锦瑟做贼一样回了安朝殿,踏入殿内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一直抱在怀中的点心盒子,交给吉祥,开心说道:“我现在就要吃!”
吉祥担心了一晚上,现在见她神采奕奕,脸上也不再一片雪白之色,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提过点心,轻松地说道:“娘娘稍等,可要吩咐厨房送来午膳。”
她摸了摸肚子,满足说道:“不吃了,就这些糕点吧。”
吉祥提着食篮离开,顺便把屋内的人也都带走。
“你听说昨夜翠华和如意都受伤了?”盛宣知喝了一杯茶,这才问起昨夜的事情。
苏锦瑟跟着喝了杯茶,不过她的是特质的无糖奶茶,奶味浓重,不由点点头:“昨夜走得匆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意真可怜,半个月不到受伤了两次,次次都是脑袋,可别把人弄傻了。”
“可以让太医来看看。”盛宣知的手搭在茶杯上,眉眼微微敛下,看不清神色。
“昨夜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不用挂心,接下来的日子养养肉才是。”他看着苏锦瑟的脸,叹了一口气。
之前还有些肉,现在进入孕吐,又加上酷夏都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今日把她抱在怀里都觉得有些心惊。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一直陪我了。”苏锦瑟咕噜噜喝完一杯奶茶,舔了舔嘴,一双眼笑眯眯地弯着。
“嗯。”盛宣知掏出手帕,细心地替她擦着嘴角,“大概有段不算短的假期。”
苏锦瑟斜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