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赵达收敛了些,悄悄瞥了瞥身边的主上。
“姑娘客气。”
独孤珩也是一派君子模样,唇边挂着淡笑,从袖中拿出了一只锦盒,不紧不慢道,“听闻今日姑娘及笄,未来得及备下厚礼,只带了一点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心意……
安若望着他递过来的锦盒,却并不敢伸手。
——说实话,经历过上辈子,她其实并不恨独孤珩,甚至还有一种微妙的负疚感。然重来一次,他依然是要取天下的新君,而自己只想守着爹娘过平静的日子。
她不想,亦不敢再与他有什么交集。
她并不知这辈子为何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但虽然相见了,还是要避免再与他有什么纠缠才是。
她心间快速想了下说辞,婉拒道,“官人同赵叔肯赏光,是我们全家的福气,小女这一点小事,又怎好意思叫您破费?您不必客气的。”
“谈不上破费,不过一点薄礼,姑娘若不收,在下反而惭愧。”
独孤珩却也不让步,保持着递向她的姿势,坚持要把锦盒给她。
安若尴尬了。
她向父亲投去目光,想求助,哪知赵达看在眼中,却赶忙出声道,“大侄女教养好极,但我等登门做客,这也是该有的礼数,更何况今日还是你的大日子。看在赵叔我的份上,就不必太过客气了,还是收下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如此见外。”
眼见如此,阮青岚也只好开口道,“安安,你赵叔说的是,既然李官人一片心意,就好好收下吧。”
这……
连爹都发了话,看来不收都不行了?
安若能感觉到独孤珩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又想起上回在织坊他的言语,她心间一阵压力,只想赶紧逃走。
无奈之下,她只得轻轻抿了抿唇,抬手接过了他的东西,余光里又瞧见他唇畔笑意似乎有所加深。
她心间一慌,忙道,“多谢官人,您二位请坐,小女先回去了。”
独孤珩颔首,淡笑未减。
赵达则大喇喇的道,“回去吧,免得误了行礼的吉时。”
阮青岚也点了头,安若便逃也似的踏出了门。
一路回到后院花厅,少女们还在聊天,此时的话题已经转到了今次进京的王孙使臣。
有人说在街上见过罗斛国的王子,浓眉大眼,长相还不错,就是肤色有些深,又有人说羌戎的大臣两手戴满了戒指,戒指上镶着红黄蓝绿各色的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吴银霜抬着下巴道,“这些蛮夷再怎么好看,也还是没有我们中原人顺眼,对了,你们可曾见过武王世子?前些天我有幸得见,世子爷真是貌比潘安风流倜傥,难怪被称作皇室第一美男。”
众女面面相觑,都有些接不上话。
这世间士农工商阶级森严,她们家境再怎么富裕,也不比那些官家女子,她们哪里能见到那么尊贵的人物?
这吴银霜总是逮住机会炫耀自己的见识,先是什么贡品珍珠,又是什么王孙公子,可真真是无趣。
然碍于她家的背景,又不好得罪,真是叫人不爽。
而就在此时,安若从前院返回,身后的红菱手里还捧着一只锦盒,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王云琬等几个姑娘如蒙大赦,立时同她打起了招呼,“安若你回来了?你爹的客人给你送了什么贺礼?”
安若一路都在想心事,根本没功夫好奇那锦盒里头装的什么,此时只能同几人摇头笑笑,“我未来得及看,也不知是什么。”
小姑娘们正无聊,听她这样说,就愈发好奇起来,有人催她道,“不若现在打开看看?”
这是独孤珩给的东西,安若可没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展示,于是婉拒道,“还是不必了吧,客人现在还在我们家中呢……”
“那有什么?”
吴银霜却忽然笑道,“人家既然送了贺礼,便一定想叫你喜欢,你若现在打开,不正证明你在乎?这叫送的人知道了,也一定高兴,还是不必再扭捏了。”
吴银霜心道,这阮安若再怎么漂亮也不过是商户之女,他爹结交的也都是商人,商人们奸诈,别看那盒子好看,里头的东西不一定有多好。
而看她如此回避,愈发证明那里头装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她心间暗自得意,决定要叫安若出一出丑。
而经她这么一扇风,其余人的好奇心也愈发重了起来,纷纷跟着附和。
正同女宾们说话的秦氏听见,便发话道,“那便打开叫大家看看吧,吴小姐说的在理,你赵叔是豁达之人,应该不会计较的。”
秦氏方才没去前院,并不知这礼物其实是赵达的主子送的,她只是不想得罪绫锦院监事的侄女。
众人在场,安若不方便与娘解释,无法之下,只好吩咐红菱,“把盒子打开看看。”
红菱应是,便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
哪知盒盖开启的一瞬,竟险些被里头的东西晃了眼。
盒子里卧着一副赤金耳坠,精巧的链上坠着两颗珍珠。珍珠之大,居然堪比龙眼,色泽之盈润,也是前所未见。
红菱惊呆了,围观的少女们也都在惊呼,“天哪,这,这是真的珍珠吗?”
此事王云琬最有发言权,她凑到跟前瞅了又瞅,又仔细瞧了瞧盒子,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道,“这,这是我们铺子里的锦盒啊,这个耳坠,也是我们店里做的……天!安若,这这这万两一颗的珍珠,原来是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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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安若也傻了。
她绝没想到独孤珩会给她这样的东西。
是了,龙眼大的珍珠是他射箭比赛从皇帝那里赢的,一颗至少万两银子……这些她都相信,可,可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只是上门喝场酒而已,就算要客气一下,也不至于送这样贵重的东西吧!
他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脑间乱作一团之际,忽然又有人哎呀了一声,猜测道,“方才吴姑娘不是说什么国敬献给陛下许多稀世珍珠,有龙眼那么大,又被镇北王赢走了……安若,你爹的这位朋友,不会是镇北王吧!”
安若一惊,赶忙辩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小门小户,如何能认识那样的天潢贵胄?不要胡说。”
秦氏也被吓了一跳,忙道,“就是,我们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厉害人物?可千万不能乱说。”
其他人也都觉得不太可能,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王云琬灵机一动,忙趁机去问吴银霜,“吴姑娘,你看安若的这对耳坠,可有那什么国的贡品大?”
吴银霜脸色难看起来,敷衍道,“民间之物怎么能同贡品比?你们少胡说。”
然心里却明白,这耳坠子分明同那日她所见的贡品一样。
真是气人,原想叫阮安若出丑,怎么变成了她难堪?
不过话说回来,王侯将相都难弄到的宝物,怎么会落在这小小商户家里,阮家这客人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疑惑的可不止吴银霜自己。
及笄礼过后便是宴席,秦氏趁机悄悄同女儿嘀咕,“你赵叔怎么会这样客气?这礼物怕不是太过贵重了!”
安若没有说话。
她也想知道独孤珩要做什么。
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先是来她们家买织品,现在又来赴爹的筵席,还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
更要紧的,他手下的赵叔还救了爹。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的谋划?
~~
女孩子们不兴吃酒,待吃过晌饭便都各自散了。
前院里的筵席却尚未结束。
今日阮青岚只请了赵达与独孤珩,恰逢书坊休学一日,便将长子阮明瑜叫到了饭桌上敬酒,阮明瑜年纪虽小,但聪敏懂事,行止有礼,颇招人喜欢。
赵达给他讲了许多庆州风土,他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摩拳擦掌道,“真希望我快些长大,有朝一日能亲自去庆州看看。”
独孤珩温声道,“这并不是难事,祝你学有所成,愿望早日成真。”
才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阮明瑜便已经被这位“李官人”的谈吐所倾服,闻言立刻主动向他敬酒,“借官人吉言,我一定努力。”
独孤珩大方饮下,阮青岚与赵达也碰了杯,气氛很是和畅。
又喝过一阵,眼看时间已是不早,独孤珩打算告辞了。
“今日多有打扰,感谢贵府招待,改日再叙,。”
“官人客气了,”阮青岚笑着起身回礼,将人亲自送去门外。
眼看一行人就要出大门,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女的声音,“等等。”
几人奇怪回头,却见是安若气喘吁吁的站在身后,手里还捧着那只锦盒。
似乎有些着急。
阮青岚顿时意外起来,正想问女儿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他的女儿谁都顾不上理,只看向独孤珩,“李官人,小女有话要对您说。”
独孤珩也似乎稍感意外,哦了一声,索性顿步问道,“姑娘有何事?”
声音却是温和的。
安若还是有些紧张,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来了,便鼓足了勇气道,“请恕小女冒昧,方才悄悄看了您给的贺礼,这件贺礼实在太过贵重,小女无功不受禄,实在惶恐,请您务必收回去吧。”
说着便将怀中捧着的东西递向了他。
不管独孤珩的目的是什么,这耳坠她都不能要,要了,这团乱麻就会愈发扯不清。
然独孤珩却没接,只拢了拢长眉,定定望着她。
而一旁,尚不知内情的几人却是愈发的一头雾水,阮青岚本想开口阻拦女儿,但见女儿神色认真,想了想,便先拿过那锦盒打开看了一下。
却也不出意外的被里头的东西晃了眼。
“这……”
他惊讶的看向独孤珩,“官人何须如此?这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在下已经欠了你们这么多人情,不过一顿薄酒,怎敢叫您如此客气?小女说的是,您还是收回去吧,我们实在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