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饶是见惯了生意场间的风云,他也不敢轻易接下这盒中的宝贝。
独孤珩却依然不接,只淡笑道,“此物并不算什么,二位不必如此紧张。”
“对官人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与我而言却是负担,”
安若忽的又开口,坚持道,“小女平庸无能,实在衬不上这样贵重的珠宝,就请官人收回去吧。”
她有些急,众人明眼可见。
这夏日的日头太过灼烈,已将她的双颊晒出一片绯色,加上今日原本精心的梳妆,竟愈发的娇艳动人。
安若其实非常紧张。
她不是不知,今日的行为不礼貌,而面前的人又是独孤珩,若真惹了他生气,或许会有很不愉快的后果。
尤其余光里瞧见他收敛了眉间的温和,她的心跳愈发剧烈起来。
赵达与明瑜不敢说什么,四周一片安静。
忽然之间,听见独孤珩似笑非笑的反问她,“这珠子已经做成了耳坠,我一个男人又用不上,姑娘要叫我如何处置?”
安若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您可以留着,待日后送给适合之人。”
这样名贵的珠宝,料想他送给将来的正妻是最好不过的,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定担得起。
实在不成,还可以送给他的母亲李太妃,那位将来的李太后,料想也一定能赢得其欢心。
然他却似乎并不满意这答案,将笑意全部收起,一双眸子沉沉的瞧着她道,“在下尚未婚配,身边也没有可送之人,姑娘就不必为难我了。在我眼中,姑娘就是这珠子的主人。”
安若有一瞬的哑然。
她听出他不高兴了,语气间已经透出了藩王的气势。
然而事情却不能就此罢休。
她狠下心壮起胆,又张口道,“可……”
却被他抢了先,“姑娘方才已然收下,令我心甚慰,现在却又要退回来,可知在下难堪?”
已是长眉微敛,笑意全无。
在场的人无不紧张起来,阮青岚只得赶忙解释道,“请官人包涵,阮某与小女也知此举实在不合礼数,可,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我们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啊!”
哪知话音落下,独孤珩却忽的笑了一下,“此话言之尚早,未准哪日我就会有求于你。这两颗珠子,或许还不够报答。”
说着又道,“今日多有叨扰,烦请留步,在下告辞。”
便出了阮家的门,与赵达登上一直等候的马车,径直离去了。
而安若立在原地,望着他的马车渐行渐远,却重新陷入了惊惶中。
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日后未准会有求于爹?
难道……是指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是。
某若:不给。
某王:哭……
小可爱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小手~~
第13章
不知是不是那对珍珠耳坠的功劳,及笄礼过后,阮家成了香饽饽,总有人来找安若玩。
安若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但人家来找她玩,总不能避而不见,便一直客气接待着。
所幸也都是相熟的同龄姑娘们,在一起说说话,也正好打发时间。
这日天好,用过早饭没多久,王云琬又来找她了,还带了罗家姑娘罗寻梅。
之前见她帕子绣得好,两人今日特意带了几块素面帕子来,打算向她请教怎么绣飞蝶。
少女们碰了面,先相互问好行礼,其中就数安若打扮的最为素净,一身淡樱色的交领罗裙,只在裙角绣了几只兰花,首饰更是简单,她只在发上别了两根玉簪,腕上套着一对玉镯,连耳垂上的丁香也是白玉的。
王云琬家里是开首饰铺的,身上戴的都是汴京最时兴的首饰,而罗家是开钱庄的,罗寻梅也是穿金戴银,一身贵气。如此一来,显得安若有些格格不入了。
罗寻梅不解问她,“安若,你怎么穿的这样素淡,也不戴些像样的首饰?”
自入夏以来,阮家的织坊布莊生意极好,人人都知道阮青岚赚了不少银两,阮家应该不缺钱的。
王云琬与安若熟些,闻言也打趣道,“说的是,那么好看的耳坠,我来了几回,也从没见你戴过,莫非要留着上花轿才戴?”
少女们都各自带了丫鬟,安若身边也跟着红菱,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掩唇笑起来。
安若也被逗笑了一下,而后又解释说,“我平日都在家中不出门,如此习惯了,左右轻省些也好,做起事来还方便些。”
王云琬开过玩笑,也终于正经了些,同还不太熟的罗寻梅解释说,“安安一向如此,不过她模样生的好,就算什么都不戴,也照样好看。”
罗寻梅点了点头,佯装叹息道,“哎,也就我们这些歪瓜裂枣的,才拼命打扮自己。”
众人又笑起来,安若只好又笑道,“你们快别打趣我了,我就是懒些,你们又哪里算得上歪瓜裂枣?”
语毕便将二人往花厅里迎。
入了花厅,几人分别坐下,红菱上茶端来点心,少女们继续说话。
才喝了一口茶,罗寻梅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对了,你们可听说了,宫中近来失窃,正忙着捉贼呢!”
王云琬一时顾不上拿点心,立刻问道,“宫里丢了什么宝贝?”
安若也看了过去,要知道宫中失窃,可不是小事。
只听罗寻梅道,“听说是今次罗斛国进贡的珍珠。”
“珍珠?”
王云琬想了想,“难道是上回吴银霜提过的,万两银子一颗的那种珍珠?”
罗寻梅点了头,“就是上回吴家小姐说的那种珍珠。她不是曾提过,罗斛国今次共进贡了十二颗,而陛下又拿其中一半做奖赏,最后被镇北王赢走了?宫里本该还有六颗才对,可是现如今却有两颗找不到了。”
语罢怕二人不信,她又特意解释,“我表叔是专往御膳房供食材的,与几个御厨相熟的很,此事正是御厨告诉他的。听说现如今阖宫上下都在找那两颗珍珠,急得什么似的。”
安若想了想,问道,“宫中戒备森严,好好的东西怎么会丢呢?是怎么发现丢了的?”
罗寻梅看了看左右,一脸神秘状叮嘱二人,“我说了,你们可别轻易外传,事关皇家脸面,可不是小事。”
咦,看来还有故事?王云琬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定,你快说。”
安若也点了点头,罗家姑娘便压低声道,“听说,前两日陛下将其中两颗赐给了贵妃,其他人却没有,后来一不小心叫皇后知道了,皇后大怒,就去找陛下评理,陛下为了息事宁人,只好再赐皇后两颗,这时才发现,原本应该还有四颗的珍珠,只剩下两颗了。”
原来如此,二人点了点头,王云琬又问道,“那是谁胆子这么大,连陛下的东西都敢偷!”
罗寻梅摇摇头,“那就不知了,反正听说陛下震怒异常,下令严查,还说若找不到这两颗珍珠的去处,就要将内廷总管杖毙呢!”
王云琬啧啧了两声,又疑惑道,“也不知这贼是什么想的?就算偷出宫去,又如何销赃?那样罕见的宝贝,除过王侯勋贵,寻常百姓谁敢轻易用?就如眼下,若一旦戴出去叫别人知道,岂不招来祸事?”
话音才落,她又忽的一顿,忙向安若道歉,“安安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她差点忘了,眼下安若手中就有两颗那样的宝贝。
安若笑了笑,道,“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日你们都在场,自然知道我是清白的。”
王云琬与罗寻梅忙点头。
又听她补充道,“我爹的那位朋友……也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做鸡鸣狗盗之事的。”
她自然晓得独孤珩的珠子是哪里来的,但这两人却不知,所以还是要替他撇清一下。
“那是自然,”罗寻梅也笑道,“盗窃宫中宝物是何等的罪过?哪里会轻易送给别人?”
安若颔首,便没再多说。
出了这样的事,而自己手中又有差不多的宝贝,这确实有些敏感,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多提的好。
可不知为何,她心间却忽然起了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及笄礼那日来的人实在不少,自己有珍珠耳坠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如王云琬罗寻梅这样的当然可靠,可旁人呢?
但愿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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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绫锦院监事吴玉山回了府。
才一进门,就见侄女吴银霜迎了上来,唤道,“叔叔,您终于回来了。”
吴玉山见她像是等了许久的样子,不禁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吗?”
吴银霜忙点头,却在开口之前又环顾左右,方道,“我有要紧的事同您说。”
见她如此,虽然纳闷,吴玉山还是带人去了书房。
而待吴银霜把话说完,吴玉山果然大吃一惊,“你说……宫里丢了的宝贝是在阮家?”
吴银霜十分肯定的点头,“那日侄女亲眼所见,阮安若的那对耳坠足有龙眼那么大,就同在太鸿胪寺展出的一样,试问阮家不过小小商户,怎么会凭空得来那样的宝贝?难道送她贺礼的是陛下或者镇北王不成?”
“那当然不可能。”
吴玉山一口否认。
他同阮青岚打了多年交道,对阮家的背景再清楚不过,那不过就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哪里会认识什么勋贵?
“如此说来,这珠子确实来的蹊跷……”他禁不住沉吟。
“说的是,尤其眼下宫里出了这等大事,更难不叫人起疑。侄女知道此事重大,就赶紧来告诉叔叔,若能借此解了宫中之急,替您立一桩大功,那是最好的。”这么说着,就仿佛已经看见了叔叔高升的情景,吴银霜忍不住一脸喜色。
吴玉山也跟侄女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这绫锦院监事,充其量只能捞点油水,但离权势还差得远呢。
因此,今日这消息,可算是他的一次绝佳机会了。
~~
自从添了幺儿,无论多忙,阮青岚每日总会尽力赶回家吃晚饭,然而今日却有些奇怪,眼看天都已经黑透了,阮家姐弟还是没等来父亲的身影。
秦氏觉得奇怪,便打发了小厮阿旺去织坊里看,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阿旺气喘吁吁的回来,一脸急色道,“夫人,织坊里说,老爷被官差带走了。”
“什么?”
厅内母子几个俱都一惊,好端端的,阮青岚怎么会被官差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