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邢漪容笑着点头,“主上的箭法庆州谁人不知,便是番邦也一向闻风丧胆。不过……”
她将目光转到安若身上,淡笑道,“听说主上得了宝珠之后,将其中两颗赠予了汴京的友人,不知阮姑娘可有听说此事?”
“是吗?”
李家姑娘却一脸意外,又看向李太妃道,“表哥在汴京还有友人吗?”
而李太妃听完微微思量,却也将目光投向了安若。
见此情景,安若忽然解开了方才的疑惑。
——原来邢漪容的“不友好”,在于独孤珩赠她珍珠之事。
不过对方并未直接说是给她的,反而引来了李太妃的怀疑。
安若自知不能犹豫,立时答话道,“此事要从赵总兵在龙门关外救下家父说起。那时家父铭记大恩,便相邀赵总兵去汴京做客,正逢王爷要采买织品,赵大人便找了家父……也怪我们眼力浅薄,竟未识得王爷真身,那日家父邀王爷与赵大人入府吃酒,得知正逢民女及笄,主上便赠了一对珍珠为贺礼。”
她尽力长话短说,又在话末特意补充道,“民女一家自知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也曾惶恐不安,无奈主上坚持,这才斗胆接了下来。”
话音落下,堂中众人都一副恍然的表情。
李家姑娘又笑道,“表哥时常微服出游,没想到竟是这般在汴京结交到了友人。”
不错,方才安若所言乍听之下,就如李家姑娘理解的那般,是独孤珩在汴京微服出游,通过赵达认识了阮家人,一时兴起去人家家里做客,恰逢人家有喜事,便随手送了贺礼。
但李太妃却知道,儿子此行早有下江南的计划,也知最终是阮家人护送他,所以若说儿子此举是有意施以恩惠,倒也说得过去。
她又打量了一番安若,心道此女确有些姿色,就算儿子有些什么心思,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
那么好的东西,自己还未见着……
当母亲的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好巧不巧的,恰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声音,“奉王爷之命,来给太妃献宝。”
这叫堂中众人都是一愣,李太妃便吩咐道,“进来说话。”
门口的侍女应是撩开帘子,便见一小宦官捧着一只精致的锦盒进了堂中。
小宦官笑意盈盈向对李太妃施礼,“太妃,这是王爷从汴京带回的宝珠,前几日放在洪玉阁叫工匠们赶制,方才才取回来,王爷着小的立刻送来给您过目,不知可合太妃心意?”
宝珠?
这还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太妃登时眼睛一亮,发话道,“拿过来瞧瞧。”
近身的丫鬟忙从小宦官手中接过东西,再拿到主子跟前,盒盖打开的瞬间,直觉光彩夺目。
原来是一对佛珠手串,其上分别穿了一粒龙眼大的珍珠,色泽盈润,质地细腻,十分惹眼。
而更妙的是,手串上其他的珠子也并非俗物,其质地洁白还带有异彩,更是珍珠比不了的。
下座那位安若还不认识的姑娘忽然惊呼了一声,“这是砗磲宝珠吧?天,竟然还有这样大的砗磲?”
“朱姑娘说的是,这的确是砗磲宝珠,是此次王爷亲自带回的。”小宦官依然笑意盈盈。
而此时的李太妃,笑意已经全然溢在了脸上。
还是儿子了解她,到了这个年纪,又是已经守寡,首饰于她已没有多少意义,她近来念佛,正缺合心的佛珠,这砗磲可是佛家圣物,尤其这么大的,轻易不常见,更遑论上头还镶了两颗罗斛珍珠呢。
谁说儿子心里没有她,这样贴心的儿子,上哪儿找去?
此时将这两串佛珠捏在手中,李太妃方才那一点吃味早已烟消云散了。
众人都是好眼色,赶忙顺势恭维起来,道是王爷心细又孝顺,千里奔波还不忘给母亲寻宝,实在世间难得。
如此一来,李太妃更是愉悦,叫侍女取了银裸子打赏,连安若也得了份。
待高兴完,李太妃又想起一事,便问安若,“我瞧着今次运回的料子里,有几种花罗还不错,有心想赏赐下去,又怕时下料子已经过了季。想来你该是行家,可有什么好主意?”
这莫不是李太妃有意要考验她?
所幸安若倒的确是位行家,此时不慌不忙道,“启禀太妃,花罗除过用作夏季衣料,春秋两季也可用,可将其制成罩衣罩在外袍,保暖又美观,是近两年来在汴京颇为时兴的穿法。”
这话一出,李家姑娘立时讨要起来,“那就请姑母赏我一些,眼下天气正合适,我回头就叫裁缝去做。”
李太妃又笑嗔,“岂能少了你的?”
再回头去看安若,又觉得此女倒也有些真东西,非寻常小家之女。
如此一番,眼看时候已是不早,左右人也看过了,李太妃终于允安若告退。
兴许这辈子自己还不是哑巴,也不是独孤珩的女人,因而与李太妃的初次见面还算顺当,安若松了口气。
哪知眼看要出王府之际,忽听有人唤她。
“阮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看见了方才给李太妃献宝的小宦官。
“公公找我有事?”
她有些疑惑。
对方却笑道,“姑娘难得来一趟,还有贵人想见您一面,且随我来吧。”
安若微微一顿,已经明白是谁要见她了。
咳咳,左右也是推脱不了,她便应好,随来人前去。
没过多久,终于在花园中见到了独孤珩。
因在王府,独孤珩穿了蟒袍,一身的玄色衬得人威仪无比。
安若垂首行礼,“民女叩见王爷。”
态度恭敬又有些疏离,就好似从前与他并没有交集一般。
独孤珩却以温和的声音与她说话,“不必多礼。这几日可好?新宅住着如何?”
呼,自回来便一直忙着,眼看竟有七八日没见了。
周遭的闲杂人等都被支远,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只可惜安若垂着眼皮,并未看他,只老实答话道,“多谢王爷关怀,小女一家都好,新宅住着十分舒适,爹娘一直对王爷感恩戴德。说若有机会,定要亲自向王爷谢恩。”
“待孤忙过这几日,找机会去看看你们。”
独孤珩的声音却又温和了许多,说着想起了要事,他又问道,“方才在太妃那里,可还好?”
咳咳,他也晓得,上辈子母亲一直对她心存芥蒂,所以自知道她进王府后,便一直悄悄担心着。
安若却道,“太妃宽和仁厚,还赐了小女赏……”
只是话到此,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女有件事,想请教王爷。”
她忙岔开了话题,不免认真的问他。
独孤珩立时应道,“何事?”
却听她道,“小女方才在太妃那里,见到了一位邢姑娘。不知邢姑娘的父亲,可是王爷近臣?”
这个问题,由安若口中问出,似乎叫人意外了些。
独孤珩还有些不明所以,便问她,“为何要这样问?”
“方才在太妃面前,邢姑娘提及了王爷送小女珍珠耳坠之事。”
安若不疾不徐,尽力与他缓缓解释,“想王爷当时是微服,身边又只有赵叔,小女一直以为,此事只有赵叔知道。却没想到这才到庆州没有两日,这位邢姑娘也已经知道了,方才还特意在太妃面前询问与我。”
独孤珩眸中微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不知道作者这边的网络问题还是晋江的问题,一直登不上后台更新,刚才才成功,不好意思了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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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邢江今次并没有随独孤珩去汴京, 而庆州诸人,包括太妃在内, 此前并不知独孤珩赠安若珍珠一事。
因此,就算这件事并不算秘密, 但邢漪容的消息,着实有些快了。
当然,独孤珩也有准备, 正是怕有人会作妖,他方才才着人去给母亲送了手串,生怕母亲知道赠珠一事后会不喜安若。
但现在看来, 方才还是有些惊险, 他轻咳一声,对面前的姑娘道,“此事孤也有考虑不周之处, 方才可是叫你难为了?”
看来他是懂了, 安若反倒笑了笑, “并未, 太妃大度, 并没有难为小女, 且王爷的手串也到得及时。”
独孤珩稍稍放心,思及她特来对他提醒邢家之事, 又觉得心内熨帖。
“这几日可还好?都在忙些什么?”
他缓声问她,忍不住又将她看了一遍,虽是淡色袄裙, 民间再寻常不过的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就是这般亮眼,如同一抹惊鸿,叫这园中的花木皆都失了颜色。
“小女都好,这几日不过帮着父母安顿家中照顾弟妹,多谢王爷挂牵。”
安若垂首回答,察觉他的目光犹如头顶日头,又想起那日在城外时他说的话,不由得想走。
遂又忙道,“小女出来时候不短,怕家中父母挂牵,先行告退了。”
这也是事实,更何况引她出府的人还在一旁等着,独孤珩也知道,不能留她太久,便颔首道,“孤叫人送你。”
安若却摇头婉拒,“家中马车在外头等着,不敢烦劳王爷。”
如此,独孤珩只能遗憾道,“好吧。”
安若便向他福了一礼,继续往府外行去。
及至半路,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由三五个侍者伺候,正朝里头行来。
她微微顿了顿,认出了此人。
这该是独孤珩的堂弟,独孤昶。
听闻上一任的镇北王有一胞弟,年轻时便因病逝世,只留下这么个患有腿疾的儿子,老王爷怜悯侄子,时常带在身边教养。
堂兄弟间感情也是亲厚,上辈子独孤珩登基之后,将其接去了汴京,并封了郡王。
上辈子安若虽未见过此人,但身处宫中,总能听到皇家的事,她那时便知道这位郡王爷是残疾,那么现在见到的,自然也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