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安若,“……”
就好像他没做过一样。
当然, 独孤珩也没急色到那种程度, 方才不过与她开开玩笑,然此时眼见娇妻紧张娇羞,芙蓉玉面, 却忍不住一阵蠢蠢欲动。
只是阮家本就离得不远, 不能由他胡闹, 只好将人揉搓一番, 聊解心头燥火。
如此一番, 待安若又红着脸将衣衫整理好, 马车也停在了阮府大门外。
透过车帘,已经看见阮家人皆已穿戴整齐在门外相迎, 独孤珩咳了咳,扶正衣冠,重新做出镇北王的正经模样, 安若暗自好笑,也赶忙再度理理仪容,随他下了马车。
二人落到地上时,阮家人已经在行礼,“恭迎王爷王妃。
眼看离上轿时不过短短两日,再回来的时候,父母已经对自己用起了敬语,安若不禁一阵鼻酸。
独孤珩和声道,“岳父岳母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语罢亲自伸手,将阮青岚虚扶了一把。
安若也跟着上前将娘扶了起来,秦氏忙顺势看向长女,见其衣着华丽,头上簪的首饰缤纷耀眼,面色更是红润,一瞧就知过得不错,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庆州城百姓都听说了今日王爷陪王妃回娘家,街道上一时围了不少百姓,加上独孤珩从王府带出的侍卫仪仗,叫场面看起来甚是浩荡。
乳母怀中,快一岁的小娃儿阿皓还从未这般热闹的场面,尤其长姐衣着华丽,环佩玎珰,更加他兴奋不已,朝安若伸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奶音,“家家……”
安若心软成一片,忙也朝小家伙伸手,“长姐抱。”
大姑娘如今已是尊贵的王妃,乳母有些迟疑,不禁看向秦氏,秦氏也道,“没得叫他弄脏了王妃的衣裳。”
安若笑道,“没事。”
依然将小娃儿接到了怀中。
小娃儿更高兴了,依然“家家家家”的叫不停。
独孤珩好奇,问安若道,“他在说什么?”
安若答他,“阿皓是在叫姐姐。”
小家伙七个月开始叫人,除过爹娘,最先会的便是姐姐,可着实将安若芳若两个姐姐哄得欢喜不已,却又叫明瑜十分郁闷,一有时间就凑到小家伙跟前教“哥哥”的发音,怎奈小家伙不太用功,只会冲他咧嘴笑。
阮家姐弟都生的好模样,最小的这个也不例外,小家伙白白嫩嫩,双眼皮大眼睛黑黑亮亮,十分惹人喜爱。
眼看着娇妻抱着这么个神仙娃娃一样的小人儿,独孤珩忽然忍不住心间一动,也伸手道,“给我抱抱。”
这叫阮家从上到下都是一愣,王爷竟然要抱阿皓?
秦氏与阮青岚相视一眼,只怕幺儿太小,会给王爷女婿惹出不便,然未等说什么,却见长女已经将小人儿送到独孤珩怀里,还叮嘱道,“阿皓不轻,王爷要小心。”
独孤珩将小人儿接到手中,果然感觉比想象中要沉甸甸,不过这点重量对于他,也还是相当轻松的,他往高处掂了掂小娃儿,笑道,“尚可。”
他身高马大,小阿皓还是头一次被人举得这样高,视野与平时都不一样,小家伙眼睛蓦的睁圆,一副极是新鲜的模样,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世上恐怕再没什么比小娃儿的笑声还要动听的声音,独孤珩心情大好,且忽然有了一种奇妙又新鲜的认知。
——原来小孩子是很可爱的。
见此情景,阮家人都放了心,一时间心生欢喜,一旁围观的百姓更是瞧了新鲜——原来在他们心间犹如谪仙一般的王爷,也是会逗弄小孩子的。
当下不知多少人羡慕阮家夫妻,又有多少小娃儿羡慕起阮家的小奶娃儿。
礼数已经见过,又见周遭聚集了那么多百姓,阮青岚怕惊扰贵人,忙叫乳母将幺儿接下,又对独孤珩与安若道,“家中已经准备妥当,请王爷王妃移步稍歇。”
独孤珩颔首应好,一家人便就此迈进了大门。
依照规矩,男女该分堂而坐,独孤珩被岳父请去了前院的会客厅,明瑜今日特意向书院告了假,也在一旁相陪。
安若则随着娘和芳若去了后院,秦氏这两日不知攒了多少话要与女儿说。
“太妃那边可好?你这几日可有去请安?”秦氏一落座就赶忙问道。
方才她已经看出,王爷女婿对女儿是不错的,她现如今只担心女儿的婆婆,那位太妃守了好几年寡,看面相就像是挑剔之人,自家的出身又摆在这,秦氏最担心女儿在婆婆那里吃苦。
没了外人在,娘终于没再唤自己王妃,安若心里舒服多了,此时只笑笑道,“娘别担心,我每日都去给太妃请安的,太妃待女儿也不错,并没有为难。”
这倒也是实话,尽管李太妃待自己还并不算很热络,但与上辈子满是厌恶相比,可实在是好多了,她每日过去请安,说上两句话便自觉告退,对方也不曾刻意为难,她便也知足了。
秦氏见女儿不像说假话,也放下心来,紧接着,又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交与安若道,“这个听说很有用,你快收好。”
安若接过瞧了瞧,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
秦氏道,“求子符,是从凌秀山上的观音庙里求来的,据说最是灵验。”
“……求子符?”
安若吓了一跳,“凌秀山可不近,您什么时候去的?”
未等秦氏回答,在一旁憋了许久的芳若忍不住抢答,“昨日去的,昨日娘特地天不亮就出了门,傍晚才回来的呢!”
可不是,那凌秀山据庆州城足有百里,来回一趟少说也要一整日的时间。
安若颇有些哭笑不得,又心疼娘奔波,无奈道,“娘您何必?”
芳若也老成的叹气,“姐姐没成亲时您操心姐姐成亲,眼看着刚成亲您就操心姐姐生孩了,啧。”
却遭来娘的嗔怪,“小孩子家插什么嘴?你姐姐现如今嫁的不是普通人家,子嗣至关重要,为娘不操心谁来操心?”
说着不再理会小丫头,只专心对长女道,“王爷身份贵重,子嗣大计如今都担在你肩上,你切莫掉以轻心,这个求子符只是一方面,你平素在府中也要注意,少吃寒凉之物,肚子养的暖暖的才容易有孕。”
出了嫁便是大人,从前娘哪里会同自己说这些?安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连连应是,将那求子符也揣进了袖中。
其实不必娘说,她自己也已经注意起来,上辈子在武王府时,她被高霁正妻害得误喝下红花,致使无法怀孕,后来便是独孤珩夜夜专宠与她,肚子也没动静。
她喜欢孩子,这辈子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也替独孤珩孕育子女,延续血脉。
咳咳,想来某人这般勤恳,应是不会有问题吧。
~~
在阮府中吃罢午饭,安若与独孤珩启程回了王府。
因怕再引起百姓围观,二人特意挑了午后人少的时候回程。
安若昨夜的睡眠仍是不够充足,时下坐在摇晃马车中,不由得起了睡意,独孤珩看在眼中,主动伸手揽过她的腰,道,“睡会儿吧,等到了孤会叫你。”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安若放下心来,道了声谢王爷,便闭眼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在王府后院停下。
二人下了车,独孤珩道,“你再回去歇一会儿,孤有些公务要处理。”
方才马车里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侍卫跟他禀报汴京有什么旨意到,想来该是什么大事,安若点头应是,便先回了怡心居。
方才从娘家带了些花罗雪绢,是近来织坊所出的上上之品,父母专门为她留好,叫她带回孝敬婆母的,她需回去更衣梳妆,再去李太妃那里走一趟。
安置好娇妻,独孤珩回了自己的书房,左长史闫章早已候在门外,见他回来,忙上前秉道,面色严谨道,“王爷,汴京来旨,宣旨使正在府中等候。”
独孤珩神色如常,“宣。”
阎章面上确实一片难色,又禀报道,“王爷,来者不善,他们此次仿佛要拿王妃说事……”
独孤珩却笑了笑,“无妨,叫他进来便是。”
阎章只好应是,出去请人。
没过多久,便见他领着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进了书房。
来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汴京朝廷官服,看起来似乎官位还不低,进入房中朝他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宣旨使曹诚见过镇北王。”
独孤珩做亲和状颔首,又道,“不知曹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曹诚掏出一个金黄信封,递向他道,“陛下派曹某此来,乃是因王爷前不久大婚一事,朝廷已经查明,王妃出身江南阮氏,于去年陷害武王世子的阮青江为一家,朝廷及陛下皆以为,此事颇为不妥。那阮清江一家所犯罪过,乃是诛九族的大罪,王爷没将这逃到庆州的其弟阮青岚一家缉拿归朝廷,已是不妥,又如何能娶其女阮安若为王妃?”
曹诚咳了咳,以汴京景帝的口吻道,“陛下口谕,还望镇北王严于律己,亡羊补牢,废去阮氏女王妃之位,将其一家捉拿归案,交归汴京大理寺法办。”
第54章
书房中, 这位曹姓宣旨使话音才落,左长史阎章把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朝廷明令, 身为藩王,婚丧嫁娶等大事皆要奏禀朝廷, 所以早在王爷与阮家定亲之时,王府已经将消息送去了汴京。
阎章知晓阮家来历,一直有点担心会有人拿武王府与阮家的瓜葛来做文章, 没想到,现在果然来了。
算下时间,今日不过王爷大婚第二日, 加上曹诚一路赶来的时间, 汴京那边定是才收到消息,就立刻下了旨意。
那武王前世子本来就是咎由自取,这高氏景帝更是过分, 居然还要王爷废掉王妃, 将王妃一家送去汴京……
当然, 以他对王爷的了解, 这是断不可能的。
阎章只是担心, 这姓曹的一上来就拿圣旨压人, 却不知王爷要怎么回应?
阎章屏息静气,悄悄觑了觑王爷脸色。
却见王爷却先不应那曹诚的话, 只淡笑一下道,“贵使一路远道而来,想必辛苦, 不若先去休息一下,孤着人安排。”
曹诚并不领情,石头似的硬邦邦道,“请王爷先办正事要紧。”
独孤珩哦了一声,却似浑然没听见他方才那番话一般道,“何来正事?”
这叫曹诚一顿,脸色更是不好起来,“方才在下已经将陛下旨意传达,再说一遍也无妨,江南阮氏乃祸害武王世子真凶,王爷新娶的这位王妃一家也乃朝廷侵犯,陛下圣旨,要您废其正妃之位,并捉拿其家人,交与朝廷法办。”
“笑话。”
独孤珩终于正经起来,冷声看他道,“孤与王妃乃拜过天地的夫妻,曹特使以为,孤会做出这等罔顾人伦的牲畜之事?”
罔顾人伦,牲畜……
阎左史险些没憋住笑。
——还是王爷厉害,这两个词用在高氏身上,可真是最最恰当不过。
曹诚脸色更是不好看了,奈何却不敢发作,只好又道,“请王爷三思,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王爷以身作则,切不可罔顾国法,包庇罪犯才是。”
“罪犯?”
独孤珩冷笑一声,抬眼看他,“曹特使难道不知,那日射中武王前世子高霁左眼的那支箭,乃是由孤而发?与其说孤的王妃是罪犯,不若直接来说孤的好。”
曹诚大惊。
他虽然早知道那武王世子之死与镇北王有关,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说出来。
镇北王是何意?
曹诚暗自思忖,只能小心道,“王爷玩笑了,您那时早已回了庆州,武王前世子乃是在临安遇害,怎么会是您做的?”
独孤珩依然笑道,“所谓明人不做暗事。孤当时的确身在临安,高霁也是知道孤在,为了追孤才中箭,孤绝不打诳语,那么现在曹特使觉得,此事有罪的可还是王妃?孤一箭射中高霁左眼,令其惨死,依照律法,又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