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 第61章

作者:奉小满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穿越重生

  面煮好了,奉九用酱油、白醋和芝麻油拌了一下,又拿过一条黄瓜细细切丝铺在面上,这就是她在自己家庆生时早起必吃的清水长寿面了;接着挑出两只鸡蛋中蛋壳没有一丁点儿碎裂痕迹的那只,随即把面碗、鸡蛋放到一方红漆托盘里,又放了一双象牙筷,跟吴妈说了一声,端着就上楼去了。

  吴妈从后面看着从小奶大的女娃娃迤逦而上的娉婷背影,不禁欣慰地想着,也知道给丈夫早起庆生了;以前未出嫁时,即使奉九自己过生日,早上把她叫起来吃长寿面都费劲,现在真是懂事了。

  宁铮也是到点儿就醒了,一看怀里的奉九不见了,有点纳闷:自成亲以来,奉九差不多每天都会比自己晚起半个时辰。

  他洗漱后正在套衣服,准备下楼找找看,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到奉九端着托盘走进来,往床头小几上一放,又把他一拉,让他坐在床上,笑眯眯地说:“在我家,不,娘家过生辰时,大家都要吃‘滚运蛋’。”

  奉九拿起托盘上的那只红皮鸡蛋在宁铮眼前举着,郑重其事地说:“只要过生日,就应该拿这只蛋从头到脚滚上两滚,包你一整年百毒不侵,还能心想事成。”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拿鸡蛋从宁铮头顶开始,额头、鼻子、嘴巴、脖子、肩膀、手臂、胸膛……这么一路地滚了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身康体健,福寿绵长,鹏程万里,全须全尾……”随即故意忽略某些重要部位,一直滚到了腿上,连脚后跟都没放过,说不能留下“阿喀琉斯之踵”。

  宁铮感兴趣地看着,听着,听到“全须全尾”这个促狭词儿不免又笑了,惬意地感受着奉九手里的鸡蛋在身体上四处滚动带来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忽然站起身来。

  奉九一楞,宁铮低声对她说:“我要是坐着,不是后面就滚不到了么?还有……万一在战场上中枪了怎么办?那以后怎么生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别落下了,来……”

  奉九脸早红了,气得把鸡蛋往被子上一扔,小心地退后两步,下巴一扬,抱着胳膊鄙夷地说:“你皮那么厚,别说子弹了,炮弹都白搭。”

  宁铮哈哈大笑,又过来抱着她好声好气地求着她,磨着她。

  奉九无法,毕竟人家今天是寿星,还是顺着点吧,到底马马虎虎地在他刚刚漏过的屁股上一滚而过,懒得理会他更过分的要求,在托盘上敲开鸡蛋剥掉皮,放进面碗,让他全都吃掉不许有剩。

  这个新奇的仪式让宁铮很开怀,他呼噜呼噜地不到一分钟就吃完了这一碗长寿面,把碗往床头几上一放,又把奉九往怀里一抱,吐着热气儿问道:“以后我们有了儿子女儿,他们的娘也会在生日当天早上记得给他们滚运么?”

  奉九看到宁铮对自己的这个举动这么高兴,不禁也有点得意;至于他的问话,细想起来实在不好回答,比如自己到底能不能生?生了之后能不能生出儿子?这事儿实在太复杂,还是不深究了。

  到后来,宁府其他人比如大嫂二嫂,两个小姑子听说宁铮回来了,也自己亲自或派人送来了礼物,小红楼、大青楼和其他地方都有下人过来给宁铮磕头,说些祝福的话;除了不让磕头,吉祥话宁铮也都含笑接受了,大把的赏钱当然也没少撒出去。

  而到了傍晚,虽然赶上自己生辰也不得不去军部一趟的宁铮回来,才发现奉九又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戚风奶油蛋糕,他想起来,上次他们一起去普莱德夫妇家时,奉九特意跟一位美国女教师现学的。他们倒没有插蜡烛吹了许愿之类的,奉九只是单纯地想让宁铮尝尝自己的手艺怎么样,宁铮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以为又在美国留学时过西式生日呢。

  他认真品尝了一下,味道非常好:这是一个三层夹馅奶油蛋糕,戚风蛋糕体轻盈软绵,奶油和蛋糕体里放的糖量非常克制,因为奉九按照一位西厨的意见,把美国配方里的糖减少了一半,所以并没有在美国吃甜品随时随地能被齁死的那种可怕经历;而奶油也打发得很到位,不软不硬,上面一圈儿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贝壳裱花再加上间杂其中的鲜红色罐头草莓,让这个蛋糕看起来清新诱人。

  宁铮有点纳闷,“据我所知,打发蛋白和奶油都很费力气的,你怎么做到的?”

  奉九不好意思地说:“蛋白是我自己打发的,打完我膀子都酸了,所以奶油我是请了咱们西厨的密斯特温帮的忙。”

  奉九今天上午跑到西厨厨房,请那里的主厨,曾在上海学过西餐的温先生帮忙;温先生当初学得很杂,西餐相关的本事都没放过。

  他在帅府不是那么得意,因为来来往往的宾客,还是选中餐的多,他这西厨师傅都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但鉴于薪酬丰厚,工作环境好,所以他还是一直呆下来了。

  他这儿的镶嵌式大烤箱,他的专业知识,当然还有他的一把子力气,早就让对西点烘焙深感兴趣的奉九打上他的主意了。而他还不知道有“戚风蛋糕”这种新式蛋糕问世,一听之下也是心痒难忍,跟奉九两个一拍即合,合作无间;没想到三少奶奶很有天赋,第一次做,居然就能烤出一个很完美的八寸戚风蛋糕,无开裂、不塌腰。

  要知道,戚风蛋糕有个中国谐音名字叫“气疯”,还有人说只有“做七次”才能成功,可见它的难度了——奉九对于编织之类的女工的确不怎么样,但她在烹饪方面的天赋,倒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做好了蛋糕裱完了花,她还把蛋糕放在起居室一只小小的木质冰箱里,生怕这种天然奶油融化了。

  这个时候,通电的冰箱还没有进入奉天。这只小冰箱,上层是冰块,下层放食品,保鲜效果倒也还不错。

  宁铮心里暖意融融,虽然他明知奉九是为了过做西点的瘾头才去做戚风,但毕竟第一个蛋糕成品,她是愿意跟自己而不是别人分享,这就让人非常感动了。

  ……其实奉九是找不到靠谱的人来品尝,比如吴妈根本不喜欢西点,而秋声对于西点又没什么见识。她总觉得自己在宁铮这儿已经把一辈子没丢过的脸都丢尽了:自己难道不是在认识他之后,才染上了动不动就大吼大叫、殴打他人的坏毛病的么?让他做自己的小白鼠岂不是正好?

  但奉九没有意识到,其实西厨密斯特温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又是专业人士,怎么就不行呢?

  到了晚上,宁铮照样又在奉九身上作怪,他低着头,含含混混低声说:“什么时候把你自己送给我?你明知道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奉九奋力求生,“再给我点时间嘛……我还要念大学呢。”断然拒绝是不行的,一个“拖”字诀,奉九可是越来越深谙此道了。

  宁铮心里后悔新婚夜答应得太痛快,却又不能破戒,那就只能投降。

  但二十三年来这个不一样的生日,到底是刻进了宁铮的心底里了。奉九可能不觉得,她是个对与自己好的人很愿意加以照顾的那类人,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宁铮也纳入了这个范围,宁铮自己可是看得很清楚。

  一个人,不管他自身多强大,也总是希望有人能把自己放进心里吧?当然这个人得是自己在意的,中意的,所以心里到底还是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发的评论,我回复后居然一天多也通不过审核显示,晋江这么严格么?无聊。

第47章 过敏

  奉天已经在阳历五月初立了夏,再过一个月就到端午了,但天气还是不冷不热的。

  五月二十六号,奉九参加了奉天大学的入学考试,两天七科,状态轻松,吃得好睡得饱的,她自觉答得不错。

  宁铮不在家,但还不忘从河南驻地打电话回来,询问考试情况,奉九让他放心,绝不会给他丢脸就是了。

  再过几日,巧稚也要去北平参加私立北平协和医学院的入学考试了,这所大学由美国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设立。她志向坚定,就报了这么一所学制长达八年的医科大学,大有弱水三千的架势。

  老帅在百忙之中也关心了一下巧稚的学业,对于二女儿考协和医学院也是支持的,巧稚成绩一向很好,入学考试应该没问题;尤其是英文,这一年来跟着嫁进来的奉九时不时练练口语,听和说的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对于巧心,则连问都没问,因为他也知道,巧心的成绩一直不大好,那就不勉强她继续求学。

  但巧心还是跟奉九一起参加了奉大的入学考试,不过感觉够呛。

  老帅想得明白:虽然奉天大学是自家开的,但巧心的学力实在难以达到同侪水平,进去了跟着学习也是费劲巴力,总不能科科找任课老师照顾吧?传出去不是成了自砸招牌?就别害人害己了。

  端午前一天的中午,奉九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长柄斑竹八瓣双面苏绣扇子插到扇架上,端详了一下上面绣着的大朵粉紫色山茶花,绷在八宝暗纹紫罗扇面上,左看右看地欣赏着,这绣活真精细。

  她喜欢老物件,宁铮就给她四处搜罗,但宁铮也有趣,从不会亲手送给她,都是托蔺如兰找来,再让听差们送进来。奉九有点费解,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不是他回家顺手带回而是让别人跑,宁铮点了点她的额角说:“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的头也能少疼点。”

  这话说的,这不是诬陷么,天底下,还有哪个达官贵人的妻子比她更善解人意呢——从不会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当然好像也没有;不会暗地里养小白脸,当然也没机会养;不会大手大脚花钱,当然自己好像也没缺过钱……

  除了对自己的丈夫没那么死心塌地、忠心不贰外,还要怎样?不过,全中国的女子又有几个真心实意喜欢自己丈夫的?奉九觉得自己正经算表现不错的了。

  其实在这些老物件里,她更喜欢从宫廷里流落出来的缂丝扇,用生蚕丝和彩色丝线通经断纬,每换一种颜色就要换一回小梭挖织,极费工时,所以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她的眼睛又溜到旁边长条案上摆着的另外两个扇架上,这两把缂丝扇,一柄是波罗漆牡丹团扇,一柄是红酸枝疏荷沙鸟图六瓣扇,都精致绝伦、美不胜收。

  但这些缂丝扇可不是老物件儿,都是新的,也就是说,奉九爱搜罗老物件不假,她也喜欢鉴宝,而且水平不低,但如果是自己要用的东西,比如这拿在手上的团扇,她就会按着看上的老物件的样儿,找苏州、南京的工匠给她裁制新的扇子,再把老物件送回到蔺如兰的铺子里去。

  宁铮曾问她为何如此?

  奉九清清脆脆说了句:“别人用过的,我不要。”

  ……宁铮当时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这句话对于奉九而言,也许只是随便一说,谁成想,从此以后却成了宁铮的警世钟。

  正在此时,巧稚、巧心嘻嘻哈哈地进来了,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献宝,“三嫂看看这是什么?”

  “这么好看的香囊,哪来儿的?”奉九一边把她们迎进来坐,一边问。

  “二嫂给的,说是娘家大姐邮来的,找了杭州的绣娘做的新样式。”

  奉九接过巧稚递过来的几个香囊,仔细端详着:这香囊不过鸭蛋大小,稀奇的是用了云锦,不管是紫檀色的,还是品青色的,都杂着金线绞边,精致非常;上面绣着五彩祥云,更显得瑞气满溢。

  奉九赞叹着这精巧的手工,巧稚又问:“里面放了什么,三嫂可闻得出是什么香么?”

  奉九闭起眼睛,细细嗅着,“有檀香、桂花、玫瑰、薄荷……肉豆蔻、安息香、广藿……菖蒲、香兰子,还有橙花,可有漏的?”

  刚才奉九一边说,巧心一边对照着手里随信邮来的方子,惊得睁大了眼睛:“没有没有!三嫂,这是宋代洪刍《香谱》里的‘安神养气方’,你这鼻子也太灵了吧!”

  奉九笑笑,拍拍巧心的手,对着巧稚问道:“我发现你的鼻子也很灵,可你不是鼻窒么,怎么还能闻到味儿呢?”,鼻窒是中医的叫法,其实就是鼻炎。

  巧心一听,一双浓丽的眼睛也显得迷惑不解。

  “那是鼻渊——鼻子爱堵,睡觉都费劲,能被憋醒;我这不是,我是立秋后,天儿一霎冷才犯病,就是清鼻涕多,但堵塞得不严重,过不到一个月就能好。你看咱东北,一到立秋前后,到哪儿都能听到打喷嚏一打一串的,九成儿都是我病友。”

  鼻渊就是鼻窦炎,应该说比单纯的鼻炎严重。

  对自己的病情很明了的巧稚给她俩解了惑。

  奉九了然地点头,“我以为你一心向西医,没想到对中医也感兴趣。”

  巧稚得意地说:“西医现在已渐成主流,可我们中国的中医,也的确很有可取之处啊,我要来个洋为中用,古为今用,中西合璧,合二为一。”

  “有见识。”奉九钦佩地说,“东汉时的华佗,就已经会用‘麻沸散’麻醉病人做外科手术了。小时候,我亲耳听我家爷爷说,他年轻时,曾有一个相识的老爷子肚子痛得厉害,眼瞅着不得活了;别的郎中都不敢接诊,正好从大北边来了个游医,他先问病人亲眷,开肚子同不同意;家眷当时急得六神无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所以也就同意了。”奉九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巧稚是个急脾气,赶紧问:“然后呢?好了吗?”

  奉九笑了,接着讲:“然后啊,就看到游医拿出一套银针,就那么在脑袋、脊柱、肚子那扎了几针,刚才还叫得厉害的病人转眼间就睡着了。他再拿刀开了肚子,割了一段肠子,又扎针止血又缝针的,神奇极了。爷爷也是惊讶得不得了,后来这个病人养了两个月就都好了。再后来他搬了家,四十岁时回去看,那个老爷子还活得好好的呢,肚皮上还是有开过刀的长长的疤痕。只不过那个游医再也没见着过。现在想来,大概是个避世的神医。”

  巧稚听得悠然神往,“三嫂,我真想成为一代名医,即使为此终身不嫁也成。”奉九拍了她一下,“行医跟嫁人又不矛盾。”哪里想得到,巧稚对自己的命运,一语成谶。

  等到一百岁高龄,作为中国最出色的妇产科医生,一辈子独身的宁巧稚在辞世前想到的,居然是八十多年前跟三嫂的这番对话。

  奉九又说:“每个人对容易过敏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是鲜花儿,有的是花生、牛乳,甚至还有的人,吃不得一点点海鲜呢。”

  正说着话,听差的来传话,说是海城老宁家的二堂叔的四儿子的媳妇儿带着孩子来了。

  俗话说玉皇大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宁老夫人倒是喜欢老家来人,一来就可以说点以前的老黄历和老家的新闻,老年人不就喜欢怀个古儿,所以一旦人来得稀,她还会让洪福主动跟老家联系,这都不是新鲜事儿,每次大厨房也是熟门熟路盛情接待。当然,按照老帅定下的规矩,宁老夫人也得自己补上这部分钱。

  奉九和俩小姑子刚巧没什么事,就都被拉去陪客。一到这种场合,几位姨太太大多是不出席的。

  这媳妇儿看着精明强干,看到这座外表朴素内里却是富丽堂皇的府邸除了稍稍震惊外,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表现,落落大方,倒也不愧是大户人家长起来的;她带来的是个五岁男孩,很是乖巧地跟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吃东西,举止进退有度很有家教,这母子俩一下子赢得了全家女眷的喜爱。

  宁老夫人和这个她称之为叫“巧儿”的媳妇儿随意聊天,奉九则跟着巧稚和巧心逗弄这个小名叫“豆豆”的小男孩,看着他不大说话,捧着一个苏子叶上的粘豆包,吃东西的样子倒像个小松鼠,嘴巴鼓囊囊地动得飞快,一会儿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们,眼睛里满是笑意,越发招人爱了。

  奉九又递给他一个香蕉,小家伙闻了闻,羞涩地一笑,摇头拒绝。

  奉九有点纳闷,这东西没什么邪味儿吧?

  大嫂看到香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满桌宁府女眷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看里面就是有故事。

  大嫂看到奉九困惑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把缘由娓娓道来:“我们第一次见到香蕉的时候,晨钟还没出国留学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吃;有人说是不是应该烤着吃,结果烤完皮也黑了,肉都淌出来了。最后还是晨钟想到应该扒皮吃。”

  香蕉这种南方水果,在运力不发达的年代,对于北方人而言,的确是个稀罕物,回忆往昔的滑稽情景,大家再一次哄堂大笑。

  说话间又上了一道菜,是白灼大虾,巧稚给孩子剥了虾皮,蘸了汁水放到他的小碟里,豆豆感激地笑了一下,夹起来吃到嘴里。

  大家都聆听着宁老夫人说到小时候过年,就盼着家里给做身新衣裳,还要是红色的才好,满屋子都笑起来了,想想现在已经七十多岁的奶奶也有过做小姑娘的时候,这情形还有点难以想象。

  正在这时,巧稚忽然听到豆豆的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她赶紧转头一看,这孩子的脸上迅速起了一层红疙瘩,大家都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豆豆连手臂上都冒出了红疙瘩。

  一圈儿人都吓得六神无主,孩子的母亲刚才还言笑晏晏,这会儿已经吓得放声大哭,看孩子又开始喘得厉害上了,还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蔓延至全身癞蛤o蟆一样的红疙瘩,干脆两眼儿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大嫂二嫂赶紧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扇子扇风的,巧心被吓哭了,老夫人傻眼了,其他人也跟没头苍蝇似的:有打电话叫医生的,有说准备车去医院的,还有的把窗户开了点缝说能不能是热着了,整个厅堂里乱得无以复加。

  奉九心里快速盘算:豆豆情况一下子如此危急,会不会是因为过敏?

  因为今天刚跟俩小姑子聊过过敏的事情,她一下子联想起豆豆这样子倒像是什么东西过敏的症状,电光火石地想起上个月刚刚看过的一份美国领事馆自己出的报纸,因为只在奉天西洋人里发行,所以发行量很小,上面有一条消息……

  来不及解释,她吩咐英文不错的巧稚赶紧给美国领事馆打电话,就说是帅府请他们帮忙准备好脱敏针,帅府这边马上派人去取;这头她和巧心带着孩子坐家里汽车直奔奉天医院,也许医院能有专业的治疗措施呢,然后两边人马准备在医院汇合吧。

  原本杂乱无序的人们一看有人领头,于是各自领命,留下大嫂二嫂陪着宁老夫人和豆豆母亲,大管家洪福亲自过来抱起豆豆,奉九和巧心紧跟其后;巧稚则由家里的听差开车送去美国领事馆,好在帅府、奉天医院和美国领事馆距离都很近,还不太能耽误事儿。

  等到奉九他们到了医院,已有医院的黄院长带着几个医生在门口迎接,他们团团围过来查看了孩子的情况,说的确是过敏症状,但医院并没有相应的治疗措施,这都是很新的医学成果,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奉九心里一惊,幸好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她笃定地说没问题,美国领事馆里有,他们马上就到。

  黄院长惊讶地“哎”了一声,说:“我怎么没想到美国领事馆可能有这东西呢?”

  奉九无暇顾及黄院长的疑问,没一会儿巧稚和美国领事馆的医生已经坐车到了医院,于是一大帮医生呼啦啦地上来接手了剩余的工作。

  奉九和两个妹妹焦急地等在处置室外,人命关天,她们心焦地来回踱步,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医生还没出来,豆豆的母亲倒是赶过来了,她的人中处有深深的指痕,一看就是被掐得清醒了马上来医院里。

  奉九柔声地安慰着她,说特效药都用上了,这是英国医生在二十岁年前从胰腺中提取出来的“荷尔蒙”,豆豆的症状最是对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