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心菜
他对她很好,他会给她买荷叶鸡,会记得她爱吃的糖葫芦口味,会给她挑出碗里的香菜,还会在她生病时给她煮药,甚至会每日给她挽不同的发髻,给她买最好看的衣裙。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她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辈子,直到她灵识消散的那一日。
可安宁出现后,他就变了。
他变得那样陌生,令她心生恐惧,她再也无法唤出那一声‘师父’,甚至就连看到他,她都会紧张到无法呼吸。
她从未想过嫁给衡芜仙君,因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还是她的师父,那个愿意为了她生病时的一句话,冒着风雨去人界买荷叶鸡的师父。
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山水不知道,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她望着目光诚恳的向逢,终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归墟山。”
向逢面容呆滞,高高肿起的脸颊,隐隐泛起了刺痛感。
他并不觉得脸有多疼,可他的舌尖泛起苦涩,如鲠在喉一般,心脏像是被大掌紧紧攥紧,痛到令他无法呼吸。
他想赎罪,可山水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甚至已经厌恶到不愿意和他相处,归墟山都不想回去了。
衡芜仙君尊重山水的决定,见山水给出答复,他对着通信镯轻点两下,不过呼吸间,贤明殿外便涌入大批黑衣魔修。
他眯起眼眸,环视一眼殿内两侧坐满的御灵派弟子,他们有男有女,大多都是萧闭迟的亲传弟子。
方才就是他们,当着山水的面嚼舌根子。
黑压压一片魔修跪了一地,衡芜仙君眸光寒冽,嗓音淡淡道:“割掉舌头,一个不留。”
来不及反应,魔修们便朝着众人扑去,萧闭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经有三两个弟子被卸掉下巴,割掉了舌头。
萧闭迟望着弥漫满地的鲜血,对着天帝急冲冲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帝没说话。
他太了解衡苏,若是不把该杀掉的人都杀掉,衡苏是不会停手的。
萧闭迟的亲传弟子都是金丹期之上的修士,可他们哪里架得住乌泱泱一拥而上的魔修。
很快,殿内便鲜血横流,残肢四飞,明亮的地板上布满了血肉,看着渗人极了。
殿内只有两人,魔修不敢碰。
一个是鬼王,另一个则是山水。
前者曾经打的他们魔修险些灭族,后者则是魔尊之妻,他们魔界未来的女主人。
虞蒸蒸艰难的应对着蜂拥而上的魔修,对于衡芜仙君三番两次想杀她的举动,她只想狠狠骂一句shift。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衡芜仙君这种狼灭?
正当她应对困难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容上似笑非笑的眸色。
他淡定从容的坐在软垫上,周围一片厮杀尖叫和血腥,唯有他一身白袍鹤立鸡群,眉目间染上慵懒散漫,犹如画中走出的白衣美少年。
容上懒懒掀起眼皮,嗓音漫不经心:“过来。”
是了,只要她到他身边来,那些魔修便不敢再攻击她。
可是,只要她过去,就代表她对他认怂服输了。
他很笃定,她一定会过来。
她一向惜命,对她来说,性命大于一切。
只要她今日服软,过往的事情便都作罢,他也不再与她计较旁的。
见她不动,容上却并不急,他轻描淡写的重复道:“过来。”
虞蒸蒸呆滞了一瞬,她实在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这般气定神闲?
他就是一个唐僧和孙悟空的结合体,当他失去孙悟空的保护层,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只要她大喊一声鬼王没有神力,他立马就会被殿内的众人撕成碎片,他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元神有多惹人垂涎?
不,他当然知道。
他又在和她打赌。
昨夜赌她会不会帮着七太子杀他,今日又要赌她会不会说出他失去元神的秘密。
他给她两条路,要么认怂躲到他身边去,要么揭发他没有神力,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转移走攻击她的魔修。
可他太自负了。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选择他给的选项?
她偏偏就哪条都不选。
虞蒸蒸冷哼一声,迅速躲开朝她攻去的魔修,飞快的扑到了山水身上:“山水,他们想杀我……”
山水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有些恍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神识离体,可她却没忘记护住虞蒸蒸:“不怕,有山水在。”
容上:“……”
厮杀还在继续,山水却撑不住了,她怕自己晕倒后,虞蒸蒸会没有人护着,只好强撑着对衡芜仙君伸出小手:“仙君,我困了。”
衡芜仙君望着山水,似乎明白了山水的意思。
他打横抱起山水,覆着白色长练的双眸环视四周。
方才对山水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已经死了个干净,整个殿内只剩下几个不太好杀的人。
山水不想让他继续动手,他若是执意违背山水的意志,反倒会惹得山水不快。
他将眸光落在了向逢身上,刚要开口处置掉向逢,却被山水拉住了手,她的面容憔悴,嗓音微不可闻:“别……”
说到底,也算是向逢给了她新生,她原本不过是躺在圣泉天阶上的一个破棺材罢了。
只是往后,这往日恩情不再,她与他再不相欠。
衡芜仙君到底是没杀向逢,他不想逼她必须做出决定,待他们成亲之后,他有的是时间暗杀向逢。
他抱着山水离去,存活的魔修也跟着撤退,只留下满殿的尸首残肢,血肉横飞。
萧玉清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离去,虞蒸蒸若有所思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虞江江,心中满是疑问。
虞江江也是金丹期,但虞江江腹中并未结出金丹,还没有她的灵力深厚,她在方才与魔修争斗中都受了些轻伤,可虞江江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受了些惊吓。
虞江江和萧玉清的矮几相邻,若说是萧玉清护下了虞江江,那就更奇怪了。
和萧玉清同桌的乃是他同门的师妹,论起关系来说,萧玉清应该先救同门师妹才是,何故舍弃师妹的性命,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难道萧玉清喜欢虞江江?
不,也不对。萧玉清上次在第二层幻境中回答问题,他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虞蒸蒸摇了摇头,她怎么想着想着还跑偏了,萧玉清跟虞江江如何,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将眸光转向倒地不起的安宁,制作高级傀儡不容易,耗费那么长时间精力才制作出安宁,萧玉清为何要主动暴出安宁的真实身份?
就算安宁对萧玉清来说,只是一颗棋子,那这颗棋子也是有用的棋子,这样随意丢弃掉安宁,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白费了?
虞蒸蒸越想越觉得蹊跷,她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安宁,不着痕迹的跟上了萧玉清。
容上见她离去,莫名的生出些不快,自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往日她对他还有敬畏,如今却对他毫不理会,甚至连正眼瞧他都不愿意了。
就算之前在蓬莱山,他也有不对之处,难道她还指望他低三下气的跟她道歉吗?
他眸光微沉,紧跟着她离开了贤明殿。
虞江江捂着嘴跑了出去,她实在想吐。
一时间,贤明殿内,却是只剩下四个人了。
天帝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高位处,萧闭迟的鬓角似乎又白了些,而受了轻伤的向逢像是个木桩子似的,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他的眸光黯淡,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此地。
天帝面容温和:“往生镜,前一面照今生,后一面照前世。虽然她此生是傀儡,可你怎知她前生是不是雪惜?”
这一句话,又给向逢注入了些神采,他的嘴唇蠕动两下,低声自喃道:“是又能如何,雪惜已然不在。”
天帝摇头:“此言差矣,若她乃雪惜的躯壳,只要用天界至宝凝魂珠,将雪惜的魂魄重新凝聚便是了。”
向逢愣住:“您愿意将凝魂珠借我一用?”
天帝微微颔首:“雪惜乃万年不遇的医修天才,朕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帮我搞定衡苏,让他乖乖回天界联姻,朕便将凝魂珠借给你。”
他迟疑片刻,又道:“不过凝魂珠需要三个月才能凝住魂魄,此女命不久矣,待她丧命,这躯壳便再难重用。”
向逢神色恍惚,命不久矣?
是了,安宁快要死了。
萧闭迟说,要想给安宁续命,唯一可行的法子,就只有神族后裔的元神。
可是他不想背叛容上,即便容上对他不仁,他也不想对容上不义。
他正失神,便见天帝将往生镜拾起,拿起反面对着安宁照了起来。
这一面是前世镜,一阵雾蒙蒙的白芒之后,便展现出雪惜的容颜来。
雪惜喜欢穿白衣,她说白色最干净,那镜面中的女子身穿白衣,面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明媚又灿烂,令向逢久久不能回神。
他来不及回忆她温暖的笑容,便看到了她慌张逃离的背影,她的衣裙被撕扯的破碎,脚腕上还拴着铁链子。
向逢的瞳色一紧,蓦地想起,这是雪惜自尽的那一日。
雪惜逃到了山脚下,她跑不动了,就苟延残喘的倒在迎春花从中,而后一道白影出现在镜面中。
是容上,他面带讥色的对雪惜说了些什么。
雪惜奄奄一息,面带祈求,向逢很想知道她在求容上什么,他想她一定是求容上救她。
容上似乎并未答应,还从雪惜身上拿走了什么,雪惜眸中带着决绝,死死的抓住了容上的衣角。
而后,容上沉默一阵,将一把长剑扔在了雪惜身旁。
雪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剑自刎,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明黄的迎春花丛。
那把剑看起来如此熟悉,正是容上曾经赏赐给他的赤霄剑。
向逢的指甲掐入掌心中,他的双眸猩红,泪水蓄满眼眶,有鲜血顺着指甲缝缓缓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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