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雪
赵彻不管她服不服,朗声命令:“还不拿戒尺来?”
下人立刻拿了戒尺来。
赵彻没接,看向顾恒舟,顾恒舟会意,当着众人的面拿了戒尺,走到吴守信和沈柏面前。
赵彻都发了话,吴守信不敢反驳,规规矩矩伸出手,顾恒舟这时已经有了少年时期的铁面无私,结结实实打了吴守信二十个手板。
沈柏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轮到自己的时候,耍无赖的扭头就想逃,顾恒舟的武修一直是第一,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一出手就把她逮住,沈柏把手背到背后,慌张的说:“我没错,我不认罚!”
顾恒舟冷冷的说:“不管谁对谁错,在太学院动手就要认罚。”
说完也不让沈柏伸手,直接把她摁在腿上,照着屁屁打了二十板。
沈柏之前都是虚假的干嚎,这会儿是真的被打疼了,眼泪瞬间涌出来。
二十板打完,她也不闹了,就站在旁边耸着小肩膀掉眼泪,感觉整个太学院没一个好人,都是要欺负她的。
偏偏到了这一步赵彻还是不肯罢休,盯着她问:“服了吗?”
沈柏很想说不服,一抬头看见赵彻冷冰冰的不同寻常的眸,又生生把话咽下去。
她得服。
不然说不定还得挨揍。
沈柏憋着气点头,赵彻追问:“哑巴了?”
沈柏握紧小拳头,大声说:“服!”
赵彻这才放过她,扫了一圈周围看好戏的人,问:“热闹看够了?还不走想留下打扫?”
众人一哄而散,赵彻也转身,却没直接回宫,而是马车在太学院外面转角的街道停下,一刻钟后,沈柏垮着脸从太学院出来,书童紧跟着她,路过马车的时候,车夫把沈柏抱上马车,书童吓了一跳,见车夫亮了御林军的腰牌,这才没有闹出大的动静。
沈柏被丢进马车,见赵彻坐在里面,立刻警惕的绷紧身子瞪着他,赵彻知道她是小孩儿脾气,觑了她一眼,问:“打傻了,不会叫人了?”
沈柏抿唇,过了会儿喊:“太子殿下。”
语气很是不甘不愿,赵彻看着她,挑眉:“之前叫的什么忘记了?”
之前她都是叫皇子哥哥的。
沈柏当然没有忘记,就是刚挨了板子,觉得又丢人又委屈,不想叫罢了。
亏她上次还专门买了火虫想逗他开心,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对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沈柏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太子殿下的身份有多尊贵,也没意识到皇权意味着什么,照着自己的心意,闷闷的说:“你让人打我板子,已经不是我的皇子哥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捉萤火虫,也不会分享好玩儿的东西给你了。”
那些东西对赵彻来说只是玩物丧志,没什么意义,他其实并不在乎,但沈柏说了这样的话,他心里还是不舒坦,抓住沈柏的手。
他现在的力气比沈柏大多了,骨子里的暗黑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沈柏被吓到,哇哇大叫:“救命啊,太子殿下要杀人啦!”
她哭得嗓子劈了叉,赵彻不想理,车帘却被拉开,顾恒舟不知道为什么没走,正好听到了沈柏的呼喊。
沈柏被突如其来的亮光闪了一下,连忙喊:“顾兄,快救我,太子殿下要杀我。”
她来太学院大多数时候都跟吴守信打架了,顾恒舟不爱理人,但她也认得他,跟着其他人一样喊顾兄。
顾恒舟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赵彻,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我方才听见有人喊叫,以为有事,打扰太子殿下,抱歉。”
有人看着,赵彻不好再对沈柏做什么,松开沈柏,恢复冷矜,淡淡的说:“无妨,我只是找她问下情况。”
沈柏其实跟顾恒舟不熟,这个时候却也不跟他客气,趁机爬到他背上,说:“我屁股疼,麻烦顾兄送我回家吧。”说完把脑袋埋在顾恒舟背上,看也不看赵彻。
赵彻眼睛微眯,盯着沈柏看了会儿,移开目光。
顾恒舟下意识的托着沈柏,正要说话,赵彻抢先说:“正好本宫已经问完话了,就麻烦行远送沈少爷回家吧。”
“是。”
顾恒舟颔首,背着沈柏离开。
帘子放下,赵彻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良久才开口吩咐:“回宫。”
心里藏着事,赵彻夜里看书到丑时才睡,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让宫人准备了伤药,然而到太学院一看,沈柏却没来,请了病假,听说是屁股疼得下不了床。
赵彻相信顾恒舟下手是有轻重的,多半是沈柏夸大其词,但结束课业后,他还是坐马车去了一趟太傅府。
太傅府的府邸一如既往的朴素,门守见到他惊得不轻,连忙把他引进去。
深入修在宫里议事还没回来,赵彻直接去了沈柏住的书韵苑,刚到院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在念:“张生一把搂住秀娘纤细的腰肢,入目一片软白……”
赵彻停下,听了一耳,很快听出这是民间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正写到不堪入耳的床第之事。
这人才五岁多,就听这种东西,长大了还得了?
赵彻黑了脸,大步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沈柏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吃零嘴,旁边有个小厮拿着话本子给她念。
两人都没想到赵彻会突然出现,沈柏的反应快一些,立刻从躺椅上跳起来往屋里钻,那小厮慢了一步,被赵彻一脚踹翻在地。
赵彻不急着找沈柏算账,对引路的下人说:“把他给本宫捆起来!”说完捡起那本话本子作为罪证揣在怀里。
沈柏聪明,进屋后还记得锁门,但这门在赵彻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他踹门进去,发现沈柏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只乌龟缩在那里。
赵彻也不急着让她出来,扫视一圈,在桌边坐下,慢慢喝茶,没一会儿,沈儒修从宫里回来,听说太子来了,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进屋便行礼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傅免礼。”赵彻起身,扶了沈儒修一把,说,“本宫今日原是来探望沈少爷的,她昨日在太学院与人打架,本宫按照院律罚了她二十板,听说她今日伤得下不来床了,特意来看看,不料却有意外收获。”
赵彻把话本子给沈儒修。
沈儒修不知道沈柏在太学院打架的事,还以为她是生病了,听到赵彻的话,又惊又怒,不过也不敢当着赵彻的面发火,翻开话本子匆匆看了一眼。
那话本子内容多,一时半会儿本来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偏偏里面还配了插图,插图相当生动,夺人眼球,沈儒修额头的青筋暴起。
赵彻说:“方才本宫听了一耳,发现这话本子内容不大适合沈少爷这个年纪阅读,沈夫人走的早,沈少爷年纪小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沈老爷除了忙于朝政还是要多费点心思,免得她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影响,走上歪门邪道。”
沈儒修压着怒气说:“太子殿下说的是,老臣知道了。”
沈柏还躲在被窝里不出来,赵彻往床上看了一眼,沈儒修立刻怒道:“沈柏,给我出来!”
沈柏在被子里说:“我不出来,你不是我爹,你不能打我!”
回太傅府都一年多了,她还说这样的话,沈儒修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赵彻也觉得那话刺耳,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和皇后造成的。
如果不是皇后把沈柏养在宫里四年,她也不会与沈儒修如此生分。
突然有点待不下去,赵彻淡淡的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点顽劣也很正常,太傅慢慢教导便是,本宫不便久留,先走了。”
“老臣送太子殿下出去。”
“不用,让下人送就是了,太傅刚下朝回来也辛苦了,先休息吧。”
惦记着教训沈柏,沈儒修也没强求,只送赵彻出了书韵苑。
赵彻走得不快,没一会儿便听见沈柏哇哇大叫的声音。
她是很不服沈儒修管束的,又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什么话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
别说沈儒修,连赵彻都觉得心寒。
偏偏罪魁祸首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受害者。
被沈儒修狠狠教训了一顿,沈柏第二天乖乖去上课了,不过走路一瘸一拐的,听说被罚跪了半天祠堂,身边的书童也被换掉。
沈柏很低落,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连吴守信的挑衅都无动于衷。
赵彻本来想等课业结束后去看看她的,却被赵稠堵在门口,自上次下泻药被发现,赵稠有好几个月不敢跟赵彻说话,这会儿拦在赵彻面前,周身的气势看上去与之前截然不同,有点阴郁。
赵稠有点冲动无脑,但不意味着德妃也是这样的人,这好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德妃回过神并调查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稠是被身边的煽动的,泻药也是那宫人想办法弄进来的,那宫人没有这通天的本事,背后其实是赵彻在操作这件事。
但赵彻做得极隐秘,事情又过去这么久,赵稠只能认下这个罪名。
赵稠幽幽的说:“皇兄最近去天映班的次数有点勤呀,莫不是去看沈家那小子?不管怎么说,他也在宫里养了四年,皇兄不会真的把他当弟弟看了吧?”
皇后病逝,卫如昭被送到云山寺,卫家没落,赵彻身边亲近的人只剩下一个沈柏。
不过皇后病重时就把沈柏送回太傅府,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没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这会儿赵稠提起,给了赵彻一个警示。
他不能和沈柏走得太近。
这对他和沈柏乃至整个沈家都很不利。
赵彻平静地看着赵稠,说:“本宫要去找行远商讨下问题。”
赵稠让开路,笑着说:“原来是去找顾世子呀,也是,沈家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哪有顾家这样的将相世家来得可靠啊,皇兄如今一点依仗都没有了,可要牢牢抱住顾家这棵大树才行啊。”
周围没有其他人,赵稠才敢如此对赵彻说话。
赵彻咬紧牙关,片刻后笑起,说:“本宫便是没有依仗,也是祭了天,名正言顺的太子,就算卫家没落,史官在史书上记下的皇后名字也是我母后,下次再有好的布匹进贡,也还是要本宫先挑,四弟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赵彻神态悠然,赵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第269章 帝王篇(番外)
自第267章 起,修改了内容,麻烦已经订阅的美人倒回去看一下,不会再另外收费的,该修改的内容也已全部修改,后面不会再改动,爱你们,么么哒~
赵彻说不想去捉萤火虫,只是随口问问,但小贝明显感觉到在问了那个问题之后,赵彻整个人都不大对劲,连晚膳都没用,直接去睡觉。
第二天赵彻起了个大早,带着小贝就往宫外走。
小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乖乖跟在赵彻身后,快到宣德门的时候,后面有人追上来,说今天恒德帝要检验几位皇子的骑射成果,一些朝臣之子也会参加。
昨天恒德帝就派人说过了,但赵彻当时心不在焉,没有放在心上。
越过宣德门很快就要出宫了,但赵彻迈不出去步子。
他是太子,今天的骑射就算他不拿第一,也必须要参加。
赵彻站在原地僵持着,过了会儿,小贝忍不住小声唤道:“殿下,还走吗?”
赵彻偏头看着小贝,他睁大眼睛一脸担忧,他没沈柏生的白净,也没沈柏五官好看,但身上那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沈柏有三分相似。
赵彻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沉沉道:“回去吧。”
回到熠辰宫,赵彻换了一身玄色绣金丝祥云暗纹的骑马装赶去校场。
赵稠、赵贤、赵礼已经先到了,德妃和淑妃也在观看台坐好,过了会儿,顾恒舟、周珏、吴守信还有钱家两兄弟一起到了校场。
赵稠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瞟过赵彻,带着少许挑衅的意味,似乎想在今天的比试中赢过赵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