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如花美眷 第35章

作者:衮衮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苏清和原也是说要跟去的,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可才刚出门, 她就为知老爷的名字,跟“知大爷”吵了起来。四人行至渡口边,他二人又都双双不见了踪影。

  沈黛心里一阵打鼓, 提着一盏兔儿灯, 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他们该不会打起来吧......”

  他们俩以前可没少打过,每回都是她来当这和事佬,在苏清和与沈知确之间调停,才没出大事。这回她不在,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来。

  戚展白吩咐完关山越渡船的事,听见她这话,转过头来。

  今夜要去红鸾岛的人很多,水路上的船只一时腾挪不开,大家都挤在渡口这儿等,一时间人满为患。为免叫人群冲散,戚展白领着沈黛到旁边一株茂盛的木莲树下等候歇息。

  此刻树上也悬了帛灯,灯下的圈口泻下一地光。小姑娘在那束光带底下踮起脚尖,湘色短襦搭配妃底青碧罗裙,头上松松挽了个单髻。

  夜风一吹,齐胸束着的碎花缎带飘飘然,像只美人纸鸢,引得周围的年轻男子频频回头顾看。

  还有几个当着他的面,就敢给小姑娘飞眼。

  戚展白的脸“唰”地拉了下来。

  小姑娘不想招摇,今夜本是打算女扮男装出门,听了他的话方才继续穿女装。

  姑娘家嘛,该打扮还是得打扮,爱漂亮就得继续漂亮,没得因为许给了他,反而变得束手束脚,这个不敢穿那个不敢抹的。到时不开心了,不就成了他的错?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但现在,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有位玉冠锦衣的公子被身边的同伴怂恿着,过来搭讪,嘴还没张开,戚展白便伸手,将小姑娘扯到自己身后,极其自然地抬指帮她抿好额前的碎发,“放心,打不起来,你兄长他舍不得。”

  这亲昵的动作,一看便是一对。

  抬眼的间隙,他还不忘给来人一个浸满寒霜的眼神警告。

  那公子结结实实哆嗦了下,连连哈腰认错,叹了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周围人也都泄了气,各自悻悻散去。

  人群去了一层,留下的,全是姑娘们欣羨的目光。

  戚展白还杵在那,腰背紧绷成铁板,戒备地护在她面前,一步也不肯退。

  沈黛捧着袖子哭笑不得,抹着泪花打趣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我是不知道了。可我怎的瞧着,你倒更像是要打人?”

  戚展白轻哼了声,应得干脆利落,“他若再上前一步,我就真要打他了。”

  正巧这时候,他们的船到了,正停在岸边,戚展白便拉着她往踏板上去。

  关山越寻来的船有些大,踏板都垫得比其他船高出许多。底下江水极深,又是晚上,低头往下一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瞧不出来,却让人头晕目眩。

  掉下去可不是玩的。

  戚展白不敢放松,扶着沈黛的手臂,主动迈小步幅,配合她的速度慢慢往上走,时不时提醒她“小心”。一双剑眉紧锁着,不像去逛灯会,倒更像是要上战场。

  沈黛抬头,正好看见他肩膀,那么宽阔,足够为她遮风挡雨。心里原本存了几分惧意,这会子因为他,全散了个干净。小鸟般依进他怀里,安心地将自己交托到他手上。

  快登船时,就听一声响亮的“咚”,船像是被什么撞到,“咿咿呀呀”在水上猛烈摇晃起来,溅起的水花“哗”地将岸边的人淋出一串尖声惊叹。

  踏板跟着船身一块摇。

  沈黛尖叫着,重心不稳,人直直要往水里栽。好在戚展白眼疾手快,及时展臂环住她腰肢,将人牢牢护在自己怀中,否则她就真要去江里喂鱼。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竟撞上了湘东王殿下的船。”

  水上传来一道矜娇的女声,沈黛仰头望去。夜风吹开茫茫水雾,一艘黑漆的木船缓缓后退,离开方才相撞的地方。一个红衣少女正倚着船舷,单手托腮,盈盈冲他们笑。

  水光接天,同夜色一般浓稠。

  她这身红便格外扎眼,袒领开得有些大,能清楚看见锁骨下画着一支火红凤尾花。许是因为江边空气湿潮,又或许因为那花是新画上去的,花瓣儿上的彩墨都未干透。

  “这船夫是本公主从西凉带来的,不大认识你们中原的水性,还望王爷和姑娘多多海涵。”

  沈黛扬了扬眉,原是西凉的公主,宇文沁。

  西凉和大邺敌对了数十年,这两年才基于对戚展白的忌惮,而主动附庸交好。这位公主,便是西凉送来帝京为质的。听说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大约是许久没回家,太兴奋,才会用这种方式跟他们“打招呼”的吧。

  “相逢不如偶遇,船上备了我们西凉的葡萄酒,都是新酿的,王爷过来一道饮酒赏月如何?”

  宇文沁一双媚眼幽幽睇到戚展白身上,丝般旖旎绵长,转向他怀里的沈黛,惊艳了一瞬便锋芒毕露,“王爷见多了中原的姑娘,想来也是腻了。不如......”她从髻上摘下一朵鲜花,亲了一口,抛到戚展白脚前,“不如多结交几个我们西凉的女子?”

  她这装束在大邺本就少见,行事又如此大胆,不拘一格,与中原女子截然相反。岸上众人颇觉新鲜,旋即爆发出一片起哄吹哨声,“答应她!答应她!”

  甚至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去抢踏板上那朵鲜花。

  沈黛太阳穴一阵“突突”,咬着牙正要帮戚展白拒绝,他就先冷着眉眼,斩钉截铁道:“不必了,本王还是更中意身边的女子。”说完他便低头,缱绻地望住沈黛,“走吧。”

  余光瞥见踏板叫水花打湿,变得湿滑难行,他皱了皱眉,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往上走。行过那朵鲜花,他也不低头瞧,若无其事地踩在上头,走了过去。

  跟踩踏板没什么两样。

  沈黛叫这毫无征兆的一抱吓了一跳,两手下意识环抱住他脖子。

  原以为这样的环境,双脚不着地,她会更加害怕。不料抱着她的那双手宛如铁铸铜浇而成,牢靠得,比她自己走路还令她安心。

  她索性也偷了懒,依赖地在他怀里全身心放松,蹭着他的胸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宇文沁脸上笑容却僵住了。

  若问她为何要邀请戚展白?倒也不是因为倾慕。她脑子又没敲伤,怎么可能会倾心一个害她远赴异乡为质的人?

  说白了,她不过是好胜心作祟,想见识一下这个连她父兄都不敢提名字的、所谓的战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一向自诩美貌,男人们见了她,无不魂牵梦萦。若是能让戚展白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岂不也算是为西凉报了仇?

  可现在......

  望着他不屑一顾的身影,宇文沁咬紧下唇,原本那颗只为逗趣闲玩的心,逐渐燃起了女人的征服欲。

  两人快走出她视线,她一扯衣襟,提着裙子追到船头,半幅身子往下探,“我这艘船更大,王爷当真不上来瞧瞧?”曼妙的身段因这动作,胸前景致尤其壮观。

  这“大”,就更多了一层别的味道。

  岸边的男人纷纷禁不住看直了眼,戚展白也停了脚步。

  到底是男人......

  宇文沁心头涌起得意,不屑地瞟了眼沈黛,转过身,举起巴掌大的小扇,转身对着后头的丫鬟,在半空软绵绵地点了点,“去,把那夜光杯取来,本公主今夜要和王爷不醉不......”

  “既然宇文公主再三邀请,本王若一直推辞也不好。”戚展白微微一笑,“来人,照公主说的,收了这艘船,还有你的葡萄美酒了。刚好,本王缺一艘船装杂物。”

  说完,他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沈黛皱着眉在他怀里不停扭动身子,像是窝得不舒服,他便挪了下手,让她躺得更安稳些。

  却是一个余光都不往上分。

  什么意思?要船不要人?羞辱谁呢?

  想她千宠万爱地长大,追捧她的人就算没有一万,那至少也有八千,她一个也没瞧上。这回主动跟人家抛橄榄枝,他竟是这个态度?

  宇文沁脖子都气粗了一圈。

  那厢关山越已高声喊着“是”,领着一大帮人从两船相接的地方翻过来,朝她一揖,先礼后兵,“公主是我们大邺的贵客,在下也不想伤了您的体面。也请公主莫要让在下为难。想来公主也是不希望回乡的路上,会有什么麻烦吧。”

  宇文沁原本不肯就范,听见这后半句话,心底猛地一激灵。

  虽说过几日她就能恢复自由之身,可小命依旧在别人手里头捏着。戚展白稍稍动一下手指,都能把她捏死。

  恨恨摇了摇扇子,她咬着牙,领着人气咻咻地下了船,脚步踩得山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纵有千般怨,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不过嘛......

  下至地面,宇文沁吊起眼梢往上瞟。昏昧的光线映着她艳丽的面容,眸光里含着种神秘的狡黠。半晌,她牵唇一笑,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拉好襟口,悠悠道:“走!”

  她赌的是以后。

  *

  今夜来往船只众多,水路堵塞得厉害,行了好久方才去到开阔的地方。

  沈黛被戚展白抱上船后,就推开他,自己去了船头。柔软的雪腮鼓鼓涨涨镶在两颊,像一只吃饱了的松鼠。

  戚展白笑了笑,走过去。

  沈黛不想理他,转身要换个地方。

  戚展白抢先一步,双手架在她身旁两侧的阑干上,将她围困在自己和围栏中间。

  沈黛扭头看左边,他便将头伸到左边;沈黛看右边,他也跟着调头,脸上始终含着和煦的笑,像涣漫在水面上的清透月光。

  沈黛没多久便败下阵来,却还是有些气,哼哼唧唧展臂抱住他,仰面,下巴抵着他胸膛,清润的幼鹿眼直直望着他,还带着点委屈和担忧,“你方才当真没有动心?”

  西凉的姑娘开放,她是知道的,可亲眼见识到的时候,还是深深被震撼住了。再看底下那群男人,哼,当真个顶个虚伪!之前都是一副齐楚君子的端方模样,给点考验就立马原形毕露。

  恶心!

  “这也分人。”戚展白唇角含着一点笑,坦荡地望住她。

  这是在说,他和那帮臭男人不一样?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

  沈黛翘着嘴角哼了哼,故意装傻,想追问他属于那种人,冷不丁听他凑到自己耳边,狭长的凤眼挑起一抹罕见的矜骄,似笑非笑道:“若是昭昭扮成那样,不待三催四请,我就已主动缴枪投降了。”

  沈黛:“......”

  原来分人指的是怎么个分人吗?还缴枪投降,怎么听都有种奇妙的味道......

  沈黛面颊飞起一片红,捂着脸一顿跺足娇嗔,“你、你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戚展白笑得胸膛闷闷发震,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煞有介事地感叹了声,“我也奇怪来着。”

  这是实话。

  适才瞟见宇文沁这般打扮,他的确没生出什么绮念,甚至都没兴趣多看一眼。可若是将那张脸想成她的......

  光只是一个念头,他身上便控制不住涌起一股燥意。

  他胸膛很宽阔,沈黛将脸埋在里头,害羞也好,生气也好,他都能完全包容。这里就是她的小天地,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属于她。

  其实正经也好,不正经也罢,他就是他。

  比起过去,两人一本正经地挨在一块坐,却说着完全不搭边的话,她更喜欢现在,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完全放松的状态。

  这才是真正的戚展白啊,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都知道。

  便是这不正经的模样,也只有她才见过。

  船越行越远,江上腥咸冷硬的风吹过来,花香却依旧柔软,混杂着男人身上洁净的冷香,有种说不出的温暖熨贴。

  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有什么在静谧地流动,婉转温柔成了一首小夜曲。戚展白大约是听见了,抚着她的乌缎般的长发,和着歌声的节奏,在她背上轻轻拍抚,跟哄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