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许愿树 第23章

　　“好，何大人，我承认，在五娘一事上，是我愧对于她，有负你所托，所以不管出于哪方面，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误，朝中情况复杂，远非你我这等初入仕途的小官可以任性妄为的地方，圣上纵然现在信重你，可将来呢？”

　　何艾淡淡的看着他道，“我相信，你能说这番话，肯定是出于好意，可我并不打算感谢你，因为我如何做人做官做事，自有我自己来决定，不需要旁人来质疑，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是你，而是圣上!”

　　“你难道……”

　　何艾抬手制止道。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反正你我两家早已没有瓜葛，所以，我何家的兴衰荣辱都与你无关，就不劳你帮忙操心了，以后少来打扰我，非必要，最好不要跟我搭话，因为看到你，总会提醒我那些让人不高兴的过往！”

　　说完，何艾就毫不客气的甩袖离开，留下李成玉面带恼色的站在原地，随后便有同僚上前劝道。

　　“李兄完全不必搭理他，做人这般不留余地，将来自有他的苦头吃，听说他在廷议上大放阙词，将那些老大人都给得罪了，那些连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多深究的事，她也敢提，哼！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不过是个状元而已，三年就能出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成玉怅然叹道，“我知道他本不是这个性格，早年他待人宽厚，性格温和，只因家里出了变故，受了刺激才会有此改变!”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惹人嫌的性格，都得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

　　本着敢作敢当的原则，何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不管是在廷议中，还是在的皇上召见在大臣时，只要是明景帝需要，她都能善解人意的给搭梯子，与皇上一唱一和，怼过的大臣无数，出的骚主意更是一个接一个。

　　沉闷的表面掩盖着无数争斗的朝堂，因何艾的横空出世，而变得每天都充满火药味，各派系之间的利益之争，也被拉到台面上。

　　明景帝终于不再是那个总在朝堂上被众臣一致针对的目标，因为他不仅拥有特别擅长吸引火力何艾帮忙转移注意力，还有何艾帮他将祸水东引。

　　世间人心难测，可终究都逃脱不了利益二字，以利益为纽带，结合暗部不断传回的大量相关信息，反复施展合纵连横及离间之策，何艾通过自己的种种言行，给明景帝上了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堂课。

　　这也导致她在翰林院的三年任期未满，仅仅过了两年左右，那些被她给折腾得精疲力竭的大臣们就联手上奏，希望将她给打发到南方正在遭遇水患的偏远之地云桂郡任知府。

　　之前诸臣就已经不断上奏，请求皇上赶紧将何艾打发到地方任职，明景帝却一直置若未闻，哪怕那些大臣察觉到皇上的心意，不断的加码，从知县一路升一州别驾，哪怕是偏僻之地的别驾，那也是从五品的位置，属越级提升，却依然被驳回。

　　直到这次，皇上心中颇有些犹豫的亲自征询何艾的意思，自打有何艾给他当待诏，短短两年时间，他就真正掌握到能够决定那些大臣们的生死前途的权利。

　　私心上讲，他是希望何艾能够一直留在朝堂中，给他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的，与此同时，他也对何艾的做事能力极具信心。

　　可一直多灾多难，因多个少数民族聚集，时有叛变发生的云桂州，也向来是最让明景帝头痛的地方之一，前任与大前任知府都相继死在任上，令向来为了一个知县的位置，都能争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谈之色变，这才被拿出来，希望可以用来打发何艾这个心腹大患。

　　四品的知府，可谓是一地的封疆大吏，有这等好事，何艾当然不打算拒绝，她没想过，有意要嘉奖她，却找不到由头的明景帝，当然也没想过让她一直留在京中，按班就部的等着熬资历。

　　“微臣虽不舍离开圣上身边这处安逸之所，但食君之禄，为君为忧，乃是为臣者的本分，微臣愿往!”

　　明景帝心情复杂的叹道。

　　“少了你在朕身边，朕如失手足，多有不便，更何况那云桂之地不仅地域偏僻，且环境险恶，辖区内的乱民频生，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而你为朕付出良多，建功无数，朕不仅未能给你封赏，却让你去那等险恶之地，朕也实在于心不忍哪!”

　　何艾恭敬的跪拜道，“金兰书院的那些学子明岁就能入朝，圣上身边能人辈出，少了微臣，自有后继者为您分忧，而微臣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臣忠君的本分，若没有圣上的庇护，微臣也没有今日!”

　　“可自从六品，一步登天，做到四品知府，已经是圣上莫大的恩赏，云桂之行虽凶险，可世人常言，富贵险中求，对微臣而言，这也是个机会，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治理好那云桂之地，以报圣恩！”

　　云桂之地不仅存在着人祸，还有让人防不胜防的天灾与疫病等能让人丢命的危机，在何艾的坚持下，迟疑不定的明景帝终于还是应下此事。

　　消息传出，顿令朝野上下无不为之欢欣鼓舞，何艾一人上京为官，家眷都留在老家，还都缩在由皇上亲自罩着的金兰书院的势力范围内，亲族还被他给分割了出去，让人无从下手。

　　如今他终于舍得离开朝京城，暴露在外，让许多在他手上吃了大亏的人，都在暗地里磨拳檫掌，打算好好出口恶气。

　　京城中的波涛暗涌，早在何艾的预料之中，她向来不打无准备之战，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任那云桂之地的环境再怎么恶劣，也不会受损，但她需要为自己的随行人员的健康负责，还需为云桂之地将来的发展提前做些布置。

　　因此，任凭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大臣们再怎么催促，何艾也不急着出发，不用她提要求，心怀愧疚的明景帝不仅主动给提供充足的时间，还有各种特殊的优惠照顾，甚至还给出手谕，方便何艾在地方上可以见机行事，因地制宜，发布一些惠民措施。

　　从京城出发，前往云桂之地，正好要路过东阳郡辖区，带着一队人马正式上路后，何艾特意取道宣阳城，打算在临行之前，回家住两天，皇上本就给他留下的有回家探亲，或是接亲眷同行的时间。

　　“我也没想到初次外放，竟然就是去云桂州，不仅路途遥远，且环境与我们东阳郡大不相同，带上你们，实在多有不便!”

　　柳从兰担忧道。

　　“我们不去不要紧，在这里住习惯了，要不是为了你，还真是哪都不想去，就是听说那云桂之地乱得很，那里的人，多是未经教化，不懂礼数，还非常凶狠的蛮夷之人，你去也危险啊，那官再大，也得有命当才行吧，你说你也真是的，就算外放，去那安全的地方当个县令，也比去那里好啊！”

第34章 第二集 12

　　何艾安抚好柳从兰婆媳后，就带着经明景帝已批示，墨湖先生他们推荐过来的一批金兰书院学生一起上路，前往那山高路遥的云桂之地。

　　去桂之地再怎么偏远，环境再怎么险恶，总归都是周朝不可分割的一处重要领土，绝不容失，对书院中的这些学生而言，能跟着一起去实习历练的机会非常难得。

　　繁华之境一路十分太平，待车马行驶到人烟稀少的地带时，沿途几乎是乱况频生，还曾多次遭遇到山匪。

　　也是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何艾不仅有张能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还有一身好武术，出手凌厉，招招致命。

　　就连金兰书院里出来的那群学生，个个都身强体健，身手也不比护送官兵们的身手差，完全与世人心目中的书生印象严重不符。

　　而明景帝为确保何艾能安全抵达云桂之地，所特意先做出的布置，也在此时开始暴露出来，原来除大队的护送官兵外，沿途还有一些提前上路的精兵着便装帮忙开路，暗中保护，同时还负责收集各种证据，及时传回京中。

　　在何艾远离京都，并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的队伍每遇上一次意外，朝堂上就有相应的一位或几位官员落马。

　　明景帝的这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朝中众臣都十分意外，同时也心惊不已。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明景帝不仅收回许多大权，竟然手中还握有一批他们从不曾听闻过的人手。

　　那些人无人知其身份来历，却总能及时献上他们这些大臣与亲族贪赃枉法，滥用私权的罪证，只要被拿下的那些大臣，个个无不罪证确凿，一个倒下，身后家族姻亲便倒下一片。

　　直到这时，那些就算自己没被查出什么大问题，却因家眷族人行非法之事而被拿下的大臣们，才想起何艾初入朝堂时，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倒是没人认为这些与何艾有关，毕竟何艾自打入朝后，就十分高调，基本不与同僚往来，与那些勋贵们也从不打交道，却极受关注，日常言行完全暴露在人前。

　　两年来，他每日除了在廷议中给他们这些大臣添堵，就是呆在资政阁，皇上不需要用他时，他宁愿呆在资政阁或翰林院调阅一些卷宗，或是在御马宛里骑马射箭，还常年从御书阁中借阅大量书籍，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连皇上的其他亲信，在工作之外，何艾也从与他们不走动，一门心思的要做孤臣，可任他们再怎么懊恼，没在两年前，就着何艾与族里分宗一事，承圣意也与亲族划清界限，现在再想要撇清与那些族人的关系，都为时已晚。

　　两年多的布局，终于在两年后，借某些对何艾心存恶意的大臣或勋贵，试图派人在何艾的赴任途中行不轨之举的证据做由头，开启首轮清洗。

　　明景帝也正式揭开自己向来温软好商量，对这些大臣一直都很仁慈的面纱，令朝中上下变得人心惶惶。

　　有惊无险的顺利抵达云桂的府城乌阳城，州府中的诸位官吏，以及一些有头脸的士绅们在别驾吴越泽的带领下，候在府城的衙门外迎接何艾一行人的到来。

　　看到何艾那即便经历过长途奔波劳顿，却依旧干净整洁，面白无须的年轻面孔，质地上乘的衣着打扮，再看那随行的上百人，吴越泽等人立刻在心中对这位新上官的身份来历有所判断。

　　表现得恭敬而又不失热情，何艾也端出一幅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样子，边径直往里走，边摇摇手中的扇子随口道。

　　“都不要客气，难怪这云桂知府的位置，一个个的都不愿意要，这里真是太偏远了，路还那么难走，还特别穷!”

　　在吴越泽的带领下，走进大堂后，何艾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到上道，随后才漫不经心的用扇子指着下方的座椅道。

　　“你们也都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不用局促，先都自我介绍一下，再把这州府里的情况，都给说说，我这初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处处可都得多劳烦诸位，我得先讨好一下你们！”

　　“青松，去这府城最好的酒楼，订上几桌好席，老爷我今天要隆重宴请各位大人，感谢他们的辛苦！”

　　青松领命而去，吴越泽等人却连忙谦虚的推辞道。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府君大人效劳，是属下等人的荣幸，乃是分内之责！”

　　随后那些人便在吴越泽的带领下，从士绅开始，逐一进行自我介绍，靠坐在椅子上的何艾点头道。

　　“嗯，我呢，也不瞒各位，之前一直在御前行走，从没做过这地方官，经验不足，大家多体谅一下啊，我身边这些人呢，也是圣上担心我不会做事，特意从他的门人中抽调过来的，各位回头还请多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

　　这种毫不讲究的洒脱而又大方的姿态，随心而欲的说话态度，令吴越泽等人心中大安，双方的初次会面，氛围十分融洽，一场丰盛的宴席吃下来，宾主尽欢。

　　让那些官吏介绍接州府里的情况，不过是初步了解情况的试探，接下来的时间里，何艾立刻根据金兰书院选出来的那批学生的特长，分别给他们布置任务。

　　“书院里应该教过你们，凡事谋而后动，先掌握信息，再随机应变，不可急躁，木昌荣，李书汶，这些整理调查经济民生等事务的同窗，皆以你二人为首，张武泉、韩洵，我会将你们安排到镇守府，辛少扬，你带人直接掌管兵房！”

　　身为边界州府的知府，何艾的权利远大于普通知府，可谓是将政权与军权一手抓，人事安排与调遣也在她的职权内。

　　云桂域内有多个少数民族，时有叛乱发生，地方兵备投入向来很大，是块肥肉，而何艾一上来，不仅立刻往掌管驻兵的镇守府派人，还直接强势接手兵房，大刀阔斧的进行清查与整顿，立刻引起那些地头蛇的警惕与不满。

　　“吴大人，这位新来的何大人，恐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是个善茬啊！”

　　刚被给撸下去，让人给抢了位置的原兵房经承不满的抱怨道。

　　高坐上首的吴越泽淡淡问道，“何大人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礼房经承迅速回道。

　　“他让人四处搜罗地方特产，还放出风声，说是高价悬赏，让人进山找些比较有特色的东西，不管是能吃不能吃，能不能做药，反正只要是他喜欢，看得上眼的，都可以领赏，除此之外，就是在府衙点完卯后，整日里骑着马，四处游荡！”

　　吴越泽看向原兵房经承，“你的事，我记下了，回头再给你安排，这位何大人是个有来历的，你们都小心点，别轻举妄动，惹到他手上，要不然，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们！”

　　“可兵房和镇守府，这么重要的两个地方，我们就这么放弃吗？”

　　吴越泽拍着身前的案桌道。

　　“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他来时的那驾势，那叫什么，那叫不容有失，那就是上面的态度！”

　　说完，他又缓和下语气，类似解释的说道。

　　“他连个家眷都没带，又深得圣心，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混资历，他为什么让人进山找稀罕东西，那是为了向上面表心意的，对上这种人，你只要想争，他就越跟你较真，和你对着干，顺着他，多忍让些，他在这等穷山恶水之地，根本就呆不久，主动就会找机会离开！”

　　户房的经承却道，“大人说的这些道理，我们明白了，可我们今岁报了水患上去，上面说赈灾款是交由何大人他们一道带来的，可他们一直提都不提这事，这该如何是好啊？”

　　“糊涂！越是这样，你越是提都不该提，那点钱算什么！”

　　“是、是、是，属下明白了，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不提！”

　　知道这里每到春夏之季，时有泥石流发生，也多少都会造成一些伤亡与损失，却远不如那些官员报上去的那么严重后，何艾心里就有数了。

　　叫来户房的人，问清哪里有遭遇水患的人后，就带上自己的人，买上许多生活物质，在兵差们的护送下，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跑去赈灾。

　　何艾离开，再次在这府衙里当代理老大的吴越泽，志得意满的喝着茶，目光扫过众人道。

　　“怎么样！我吴某人看人，向来还是有准的吧，一个只能仗着会讨好圣上，才受重用，毫无理政经验，好大喜功之辈，就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吓得那么紧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一定得给我把这帮人给侍候好了，谁要是敢跟他对着干，坏了大事，我绝不轻饶！”

　　“是，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遵从您的吩咐，在将他们好好送走之前，任打任骂，绝不反抗！”

　　而带人前去赈灾的途中，木昌荣向何艾报告他们最近搜集整理出来的信息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大人，他们这些年，反复利用山匪作乱与水患之事向朝里要钱，恐怕所图不小啊！”

第35章 第二集 13

　　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何艾只管按计划巡视那些泥石流频发的地域，每到一处不仅发放各类生活物质，派人在田间地头搜集一些信息，还会留下人手勘察当地的地形。

　　花费小半年时间，完成这次声势浩大的赈灾巡查行动后，回到乌阳城中，何艾立刻派人召集整个州府中的所有士绅与官吏，都是些家产比较雄厚者。

　　“众所周知，本官自打赴任以来，不辞辛劳的奔赴全州各县赈灾，分发出去大量的赈灾物资！”

　　吴越泽立刻接过话道，“大人自赴任以来，爱民如子，为深入民间体恤民情，不惧山高水险，令属下等人十分钦佩，有关大人的勤政爱民之举，属下一定会如实奏上!”

　　话音落下，场上众官吏与那些士绅们立刻竭尽所能的换着花样说好话，几乎将何艾吹捧圣贤再世。

　　何艾仿佛十分受用的摆手道，“各位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不过，被你们这样一夸，让我觉得，本官此行若不为这云桂之地做些实事，实在有负众望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顿令场上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竟然集体失声，何艾却在稍作沉吟后，接着道。

　　“嗯，经过这半年的走访与调查，本官对本州的情况，已经大概有所了解，总结下来，就是这里道路实在太过崎岖，山高水险，太容易发生灾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