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她翻那些赵宴平都快忘了的旧账,赵宴平头疼起来,扫眼门板,他放下帘子,压低声音道:“我当时只是随口劝劝老太太,我若不劝,直接同意让她做饭,老太太心里该不舒服了,觉得我偏宠你,不再孝顺她,果真那样,她不会骂我,却会想办法收拾你。”
阿娇不信,帕子挡着眼睛道:“老太太巴不得你疼我宠我,怎会为这种事生气,官爷不用再哄人,你口口声声说要养我一辈子,却不让我伺候穿衣洗漱,擦个身子还不许我看,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赵宴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她都怕他,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今晚竟然变成了他说一句,她那小嘴儿里巴巴地蹦出好几句来反驳他。
“官爷真不想要我,将纳妾文书还我,我一个人去外面赁房子住算了。”
阿娇赌气地道,说完还设想了一下,她现在有棚子有胭脂也有手艺,不是赵家妾了,她可以自己去外面摆摊,照样有钱赚,赚了钱买个丫鬟小厮伺候自己,何必非要赖在这里被人嫌弃?
冲动来得又快又汹涌,阿娇抹把眼睛,从沉默不语的男人身边下了床,翻出藏起来的钱袋子,数出二十两银子塞到那冷冰冰的男人怀里,低着头道:“官爷聘我的十两银子、太太给的十两银子都在这里,其余我再没占你们赵家什么便宜,官爷将纳妾文书还我,再给我一封放妾书,明早我就走。”
赵宴平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气的源头是认定他嫌弃她。
他将银子递回去,看着她道:“我真没有嫌你。”
阿娇不要银子,扭着头道:“你去写放妾书。”
她唇儿抿得紧紧,眼角却有泪珠滑了下来,一直流到她粉嫩的唇边,明明就是不想走。
赵宴平站起来,要将银子塞回她的钱袋子。
阿娇躲开他手,就是不要,赵宴平追着塞,阿娇不停地后退,两人在床边转了一圈,银子还是握在赵宴平手里,眼看阿娇还想继续转,赵宴平胸口突然窜起一道熊熊燃烧的急火,抢走她手里的钱袋子一起丢到地上,再抓着阿娇的手腕将人压了下去!
两人一起跌到被子上,没等阿娇反应过来,赵宴平突然扯开她的领口,从她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牛嚼牡丹一顿作乱。
阿娇的小衣上没有绣牡丹,却绣了一簇兰花,枝头的一朵鹅黄色的兰花开得正是地方,然而转眼之间,那朵栩栩如生、娇艳无比的小黄花就被急红眼的男人卷入了口中。
刚刚的阿娇就像一条被渔夫摔在地上的鱼,傻了眼不知所措,被赵宴平这么粗鲁一卷,阿娇这条小鱼又像被渔夫丢进了油锅,烫得她小手推着他肩膀,腿因为被他压着,只有一双小脚无助地踢踏着地面。
“官爷,官爷快停下!”那怪异的感觉如滔滔江水,就要将她吞没,阿娇一手拍着他肩膀,一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发出更多的抑制不住的尖叫。
赵宴平抬起头,黑眸里带着几丝红色,粗重的呼吸比说话声还要清晰:“你不是说我嫌弃你?你不是因为我不碰你,才要我放妾?现在我碰你了,是不是就能证明我没有嫌弃你?”
阿娇被他这疯狂的模样吓到了,更怕他又要咬她那里,官爷的力气那么大,一不小心咬掉了怎么办?
“是,官爷没嫌弃我,是我,我误会官爷了。”阿娇根本不敢直视那发红的眼睛,小手抓起被子想盖住自己。
赵宴平一把将被子甩开,把阿娇吓得,抱着腿滚到了床角,瑟缩成一团。
赵宴平站了起来,刚刚搭在他背上的纱帐自然垂落下去,朦朦胧胧挡住了他的身影。
隔着薄纱,赵宴平看着里面的小女人,毅然脱去身上的中衣,连裤子也脱了。
阿娇早就捂住了眼睛,偷窥是一回事,他主动让她看,阿娇反而慌了。
她不敢看,赵宴平挑开纱帐跪立上来,阿娇听到他的动作,整个人都面朝床板缩着了,赵宴平见了,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到床中间。阿娇怕得捂着脸趴着,赵宴平便山岳一样压到了她背上,阿娇闷哼一声,正在此时,他低下头来,呼吸的时候喷出一股浑浊酒气。
“你不是嫌我我不许你看吗,现在怎么不敢看了?”
阿娇真的怕了,不是怕被官爷沉重的身躯压死闷死,而是怕被他戳死,脑海里只剩下河边浣衣妇人们手里的敲衣棒。
就在这一刻,阿娇也终于明白花月楼的那些妓子被捕快们欺负时,为何会那么痛苦。
阿娇瑟瑟发抖地想,如果官爷真的要与她圆房,她恐怕见不到明早的日头了!
“我不看了,官爷你快下去,你好沉,我要喘不上气了。”阿娇尽量不去想紧紧抵着她的那属于官爷的凶物,苦苦地哀求道。
赵宴平仍然压着她,声粗气重道:“我发过誓,一日找不到香云一日不会自己成家快活,你真想要,我破誓给你,你若不敢,就别来勾我,你若不想陪我一起等,我明天放你走,但你别冤我嫌弃你,我赵宴平不是那种人。”
阿娇终于明白了官爷为何会不让她看,不让她近身伺候,因为她看了伺候了,官爷就会承受这种想要又要守誓的煎熬。
阿娇突然很心疼,她光想着自己要抓牢官爷的心,却忘了官爷心里的苦。
香云姑娘不知所踪,运气好会有善果,运气不好可能像她一样沦落风尘,可能正被哪个男人蹂躏,这种情况,官爷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与妻子、妾室搂搂抱抱,独自快活?
“我不走,我要跟官爷一起等香云姑娘的消息,除非官爷赶我走,我再也不会与官爷赌气了。”阿娇乖乖地趴伏在他身下,温柔又坚定地道。
刺激赵宴平发酒疯的就是她要走,现在她不走了,赵宴平胸口的那团火也渐渐地熄灭了。
他从她身上下来,走出纱帐,捡起丢在地上的中衣穿好。
阿娇不敢乱动,拉起自己这床被子,一动不动地躺着。
赵宴平收好她的钱袋子放在梳妆台上,吹了灯,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很久,才重新上床睡觉。
阿娇大气不敢出。
被窝里面,她的中衣还扯开着,小衣被官爷咬湿了好大一块儿,当时又惊又慌又怕掉块儿肉,现在与官爷各躺一个被窝,那湿凉凉的一块儿贴着她,阿娇便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仿佛官爷的嘴唇还在那里。
阿娇的脸无声地红了起来,杏眼迷蒙地望着头顶的帐子。
好奇怪,官爷发酒疯的时候,为何不是亲她的嘴,反而是咬她的那处?有什么讲究吗?
但阿娇只能藏着这个问题,无人可问,也无人敢问。
小衣不知何时干了,阿娇也慢慢地睡了过去,平时都怎么无梦的阿娇,这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官爷并没有听从她的哀求停下来,而是继续凶巴巴地咬她,还想将那可怖的凶物强塞给她,阿娇一边哭一边躲,可官爷的力气太大了,她躲不开,还是翠娘听到哭声冲进来,帮着她将官爷拉开了。
半梦半醒间,阿娇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家其实翠娘对她最好了,天天都笑着喊她小娘子,抢着替她做事,还会给她赚钱。
======
赵宴平也做梦了,他的梦里没有翠娘,只有哭哭啼啼的阿娇,小手推着他,小脚也踹他,却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他得逞,委委屈屈地不停地唤着官爷,而他却像听不见一样,只顾着自己,一次次地欺着她。
梦境结束时,赵宴平突然惊醒。
头疼欲裂,赵宴平看向窗外,天蒙蒙亮,远处有鸡鸣声传来。
赵宴平收回视线,往里面看了眼,竟然没有看到床隔,她白皙熟睡的小脸直入眼帘。
眼睛被灼痛一般,赵宴平立即偏头,与此同时,昨晚发生的一切也都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但也只限于能想起自己做过了什么,其他的感觉并不真切,唯一最深的印象,是一大片雪白的肩膀,一抹葱绿色的小衣,还有一朵水嫩娇艳的小黄花。
第44章
天色渐亮, 老太太饭都快做熟了,赵宴平坐了起来,下床穿衣。
经历过昨晚, 阿娇不知该怎么面对官爷, 想装睡又怕赵老太太骂她懒,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坐了起来。
天冷了, 倒不用一天一换小衣,可身上这件沾了官爷的口水,穿着怪不自在的。
阿娇就坐在床里,等官爷出去端洗脸水了, 她再飞快下了地, 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新的小衣跑回床上,匆匆忙忙换了上去, 然后将脏的那件压在被子下面, 留着饭后一起洗了。
挂纱帐的时候,身后传来推门声, 阿娇惊慌地转过身, 看到官爷端着水进来, 阿娇迅速低下头, 脸儿涨得绯红, 小手不安地攥着衣摆。
赵宴平见了, 走到洗漱架前, 放好洗脸盆后, 他第一次使唤她:“过来帮我卷袖。”
阿娇现在就是一只最乖巧的小羊羔,六神无主, 官爷一开口,似用绳子扯了她一下, 阿娇便乖乖地赶过去,垂着细密的长睫毛去帮他卷袖。眼前的官爷衣冠楚楚,脑海里的官爷却还是昨晚那个赤条条霸道道压在她背后欺负她的人。
即将进入腊月,早上很冷,阿娇却觉得一股热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官爷那边朝她冲来,冲得她发晕。
她乌黑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梳拢,略显凌乱的垂在耳边,内心的羞涩浮现于表面,竟成了诱人的靡艳与妩媚。
赵宴平早就发现了,她一羞就会变得媚,无声无息地勾着人去靠近她,采撷她。
所以他才不让她伺候,为的是让自己少受一些煎熬。
可经过昨晚,赵宴平也意识到,他若太冷,她会胡思乱想。
“昨晚吃席喝多了酒,醒来头疼,回家之后的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很热,脱了衣服,后来我可有对你做过什么?刚刚看见床隔都没有挂。”
赵宴平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疑惑。
随着他开口,阿娇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等官爷说完,她的脸已经红成了霞色。
悄悄地仰头看他,对上他犀利的眸子,阿娇立即避开视线,结结巴巴地问:“官爷,官爷真的记不起来旁的了?”
头顶传来一声简短的“嗯”。
他不记得,阿娇如释重负,卷好一边的袖口,亦想好了说词,轻声道:“官爷并未对我做什么,只是我半夜腿抽筋,官爷帮我折了下脚指,后来咱们都睡了,忘了再挂上床隔。”
赵宴平微微皱眉:“只有这些?我恍惚记得你好像说了很多话,一直在哭。”
阿娇当然知道自己说了哪些话,她可不想再让官爷全部记起来,忙道:“是,是哭了,抽筋疼哭的,官爷折脚指的力气也很大,我忍不住抱怨了官爷几句,旁的再也没有说过了!”
赵宴平便没有再深究了。
两条巾子一人一条,分别擦了脸。
赵宴平洗完就出去陪赵老太太了,阿娇坐到梳妆台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上面的钱袋子。
想起昨晚自己的那荒唐念头与冲动的行径,阿娇只觉得一阵后怕。
幸好官爷没有当场给她写一封放妾书,早上再赶她离开,否则阿娇能去哪儿?
与舅母已经彻底翻脸闹僵了,舅舅家肯定不能再回,是,她有银子暂且租赁一个地方住,可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子,长成这样,还进过窑子,淳朴善良的好人家或许不会诟病她,街上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们肯定会找她的麻烦,她从了吃闷亏,若哭闹,小混混只需冤枉是她举止轻浮先勾引的人,旁人又会信谁?
躲在家里都怕小混混们来滋事,真去棚子摆摊卖东西,只怕麻烦来得更快。
舅舅要去私塾无暇看顾她,秀才的声名也震慑不了谁,官爷倒是威名在外,可那时她已不是他的妾。
幸好幸好,官爷忘了那回事,没有赶她离开。
将钱袋子重新藏好,阿娇简单地涂了一层面脂,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赵老太太昨晚隐约听到一点动静,孙子吃过饭出发后,赵老太太悄悄问阿娇:“昨晚我好像听你叫了好几声官爷,你们俩半夜不睡觉,做什么了?”
阿娇扭捏道:“没做什么,我腿抽筋了,疼得厉害,叫官爷帮帮忙。”
赵老太太大失所望,她还以为孙子酒后兽性大发,终于对身边的小美人下手了。
“抽个筋也叫成那样,不愧起名叫阿娇,真够娇气的。”空欢喜一场,赵老太太嫌弃阿娇道。
阿娇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她已经摸清了赵老太太的为人,骂人也是一会儿,并非真的多生气。
郭兴、翠娘去摆摊了,赵老太太在前院喂鸡,阿娇抱着三人换下来的衣裳,坐在后院搓洗。
赵老太太喂完鸡,走到后院门口看看,正好看见阿娇在仔细揉那件葱绿色的肚兜,肚兜上面还绣了小黄花,真是精致新鲜。赵老太太再扫眼阿娇雪白的脖子,想象阿娇只穿一件肚兜跪坐在床上,娇俏可人,孙子见了都能无动于衷,赵老太太叹口气,出去串门了。
阿娇晾晒好衣裳,活动活动筋骨,去屋里做绣活儿了。
专心做事时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赵老太太回来做饭,阿娇没什么事,从给官爷买的那匹缎子上剪了一条布下来,给舅舅做腰带。
下午的时候,赵老太太发现她在绣腰带,随口问道:“怎么又做腰带了,不是才给官爷做了一条?”
阿娇解释道:“这条是给舅舅的,过年的时候孝敬他老人家。”
赵老太太只是不满金氏,看朱昶还算顺眼,没说什么。
到了黄昏,郭兴、翠娘先回来了,交账的时候,翠娘坐在阿娇身边,小声告状道:“小娘子,今日秀才娘子去咱们的铺子前晃悠了,摸着你做的香囊问那些绣活儿是不是你做的,我怕她又找你麻烦,便说东西都是我做的,但她好像不太信。”
赵老太太也在一旁,闻言哼道:“她能找什么麻烦,阿娇是我们赵家的人了,做针线卖也与她没关系。”
阿娇想了想,对翠娘道:“以后她再追问,也只说是你做的,我出了本钱教了你手艺,赚的大头依然归我。”
翠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