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月栖烟
马车冒雨前行,绣衣使们亦淋在雨中,忽而落下的大雨使得街市上空无一人,可四处屋檐之下躲雨之人却极多,马车飞快的驰过长街,溅起的泥水飞扬四散,等转过两条长街上了御道,很快,京城南门便遥遥在望。
绣衣使在南门稽查,九城巡防营的人也不敢怠慢,等马车在南门停下之时,巡防营的将领已亲自打了伞上来迎接,霍危楼对薄若幽道:“你在马车上待着。”
薄若幽点了点头应下,霍危楼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雨势太大,薄若幽只敢将车帘掀开一半去看,只见南门内的巡防营棚户之下,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被看押着站在一角,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他的包袱,隔着厚重的雨幕,薄若幽一眼看清了他的样貌,她秀眉扬起,万万没想到当真是那日在翰墨书画馆看到的年轻公子。
原来那人便是韩麒。
恍惚间,薄若幽想起那掌柜曾说过他有一个妹妹……
薄若幽暗怪自己后知后觉,可看他一人落拓站在棚户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切,她见过此人的画作,还买过他抄写的陆闻鹤诗文集子,他画工非凡,诗文更是博采众长,便是他害了许晚淑三人?
薄若幽盯着韩麒看,远处的韩麒本在看忽然出现的霍危楼,可这时仿佛有感应一般的朝马车方向看来,他隔着雨幕与薄若幽对视了一眼,神色竟是平静的。
薄若幽只觉怪异,他孑然一身,如今被拿住,亦是此等镇定神色,那他妹妹呢?
薄若幽忍不住去看周围,城门之下有许多人要出城,可因为忽降大雨,此刻都躲在远处屋檐之下,而主道两侧本有许多酒肆楼舍,因城门前的动静,此刻楼中主客皆站在门窗处远远看着这边,薄若幽目光遥遥望过去,实在看不出个什么。
已至棚户下的霍危楼也在看周围,韩麒被绣衣使推搡着跪在地上,人显得狼狈,可他面上却是一片沉静镇定,丝毫不因被拿住而慌乱,霍危楼看了他一眼,“你妹妹叫什么?如今人在何处?”
韩麒垂着脑袋,“妹妹名唤韩笙,三日之前,陆公子被请入侯府之时,小人便托付乡亲将妹妹带回楚州了。”
霍危楼凤眸寒峻,“这般说你是认罪了?”
韩麒仍旧低垂着脑袋,“小人认罪。”
霍危楼面上也不见意外之色,他又沉沉的盯了韩麒片刻,转而问今日在南门当值的巡防营将领,“今日可有独身年轻女子出城?”
那将领忙道:“有的,还有不少,不过并无异样。”
霍危楼当然不会信了韩麒的话,他目光再度扫过周遭,不知怎地,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韩麒这个妹妹并未离开京城。
片刻,霍危楼吩咐道:“从此刻起,但凡独身女子出城,皆要严密排查。”说着霍危楼回头一看,见韩麒仍然佝偻着背脊,不由让他心底一沉,韩麒连着谋害了三人,手段残忍,极其狡猾鬼祟,可他如今认罪却是认得这般利落。
霍危楼又道:“无论男女,但凡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要出城,都要仔细盘问。”
韩笙能混入画舫偷窥女子将一船人骗的团团转,足以证明其人亦颇为狡猾,若装扮成男子混出城去,便大为不妙,因此霍危楼改了口风。
巡防营的将领忙应了,霍危楼正要再吩咐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薄若幽下了马车朝这边跑来,他不由皱眉,“下来做什么?”
薄若幽道:“侯爷,民女见过他。”
低垂着脑袋的韩麒终于抬了头,一眼看到薄若幽,他沉静的面色微变,生出一丝惊讶,霍危楼疑道:“你见过他?”
“是,那日去翰墨书画馆,正碰上他离开,他抄录过陆闻鹤的诗集,我买的便是他抄录的那一本,他笔法极好,画工亦是非凡,只是,他从不仿陆闻鹤的画,民女猜,如今为陆闻鹤代笔作画之人便是他,他去陆闻鹤书屋之时看到了那副画——”
薄若幽说完看着韩麒,霍危楼还未发问,韩麒便自己开了口,“姑娘敏锐。”
薄若幽离得近了,便越发能看明晰的打量韩麒,他此刻虽跪着,背脊却是笔挺,而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着,指节纤长好看,一看便是握笔的手。
已成阶下囚,还能赞薄若幽敏锐,霍危楼凤眸冷肃半分,抬了抬手,“带回京兆府衙门审。”
绣衣使将韩麒从地上拽起带出,韩麒却又忍不住回头看薄若幽,这一眼令霍危楼眉头大皱,他转眸看向薄若幽,只见她跑过来时淋了雨,身上外裳半湿,面上也沾了湿意,尤其那双乌羽般的眼睫亦是湿漉漉的,越发衬得她双眸清灵动人。
霍危楼一把拿过巡防营将领打着的伞,往薄若幽身上一罩,“走了。”
薄若幽见霍危楼竟为她打伞,一时受宠若惊,待上了马车,霍危楼又交代了那巡防营将领几句,将伞丢回去方才令马车走动起来。
“这般大的雨,为何不听话?”霍危楼不满的问。
薄若幽本也不是娇弱之人,何曾想那般多,只是此刻背脊有些湿了,的确有些难受,她见霍危楼不快,便也不敢顶嘴,只弱了声气道:“因想着见过韩麒之事未曾向侯爷禀告,心底有些不安,便还是早些告诉侯爷。”
见霍危楼面上一片沉色,她又小声道:“民女怕那韩麒狡辩——”
霍危楼见她如此,便有不快也发不出,语声微松道:“他不曾狡辩,我不过才问,他便认了。”
这令薄若幽有些诧异,“这可是三条人命的大罪,他能犯下此案,当时心智狠辣之辈,且看他神色亦是不慌不乱,民女还以为他笃定我们找不到罪证,要咬死不认呢。”
此处亦是霍危楼奇怪之地,三条人命的大罪,一旦定罪,必死无疑,韩麒总不可能是杀了人便不想活了。
霍危楼道:“害人者为男子,无论如何他的嫌疑最大,他妹妹的下落还要继续找,今夜先审他,且听听他的供词对不对得上。”
薄若幽应是,马车直上御道,往京兆府衙门而去,此刻夜色已经落下,且雨势仍是不减,薄若幽身上有些冷,却不敢在霍危楼面前显现出来,忍了一路,快到了京兆府衙们之时,到底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霍危楼一张脸快要结冰一般,“到了衙门,便叫人送你回府去,今夜审讯,也用不到你,那人皮的下落,韩麒多半会招。”
薄若幽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只好应了,待到了衙门之前,孙钊和吴襄早已在外等候,霍危楼起身,可走到一半,掀帘的手却一顿,人亦不远不近的横在马车中间,离得薄若幽也极近,“回府后喝些暖身的姜汤,莫要染了风寒。”
薄若幽一愣,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霍危楼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人还未反应过来,霍危楼却已经下了马车。帘络一起一落之间一股子夹带着湿气的冷风猛地窜入,薄若幽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可面上却不知怎地微微一热。
绣衣使回程路上不着急赶路,等冒着大雨回到长兴坊之时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雨夜之中,薄若幽上前叫门,等看着她进了府门,绣衣使方才离开。
见她回来,程蕴之先开了口,“幽幽,你那泡着醋的污物我给你辨出来了,应当是胭脂。”
薄若幽听的一愣,这时良婶一眼看出她衣裳湿了,立刻轻呼着上前,“正担心小姐呢,果然淋了雨,快回屋子换衣裳去,当心着凉,这是今年下的最大的雨了,适才几个屋子忘记关窗户,雨差点没把屋子淹了——”
薄若幽应声回屋子更衣,一边走一边却在想,许晚淑指甲里的污物,怎会是胭脂?是她涂了胭脂沾上的?还是从凶手身上沾上的……
此念令薄若幽心头一凛,废了功夫要把此物验出来,便是觉得此物一定是许晚淑挣扎之际从凶手身上扣下的,可韩麒已经认了,难道他杀人的时候涂了胭脂?
薄若幽脑袋有些乱,待进门点灯往内室去,却发觉自己屋内窗棂之下亦有一小滩积水,想起良婶所言,她也未曾犹疑,只将灯盏放下去找干净衣裳。
找完了衣裳,薄若幽走至床边更衣,她正对着床榻,而在她后背靠墙的方向,一个用来放置锦被的楠木高柜静静的伫立着。
窗外风雨呼号,屋内却只有衣物窸窣声,若有所思的薄若幽只顾着解衣,全然不曾发现,一只枯白的手从柜门中缓缓伸了出来。
第83章 四和香23
霍危楼大步入了衙门, 孙钊替他打着伞随行在侧,边走边问:“侯爷,人已经押入牢房了, 现在便审?”
绣衣使御马而至,自然比马车快上许多, 霍危楼点头, “现在审。”
孙钊便令吴襄先行, 等霍危楼到了府衙牢房之时,韩麒已经在牢房西侧的偏堂跪着了。
霍危楼大步入门至上首位落座,他一路冒雨而来, 身上沾了水气, 墨发微湿,袍摆和官靴更在地上带出一串水渍,堂门大开着, 倾盆大雨在外面青石板地上砸出震人心魄的声响,冷风蹿卷而入, 直令浑身湿透了的韩麒冻的面色青白一片。
霍危楼的目光却比刺骨的寒风还要冷, 他盯了韩麒片刻,“你既认了罪, 便将你如何谋害了她们的经过讲个明白,本侯且听着。”
说完此言, 霍危楼打量起韩麒的左手来,而韩麒低垂着脑袋, 落在身侧的双手微攥成拳, “我,第一个害的人,是城南许家的姑娘——”
“我不禁替陆公子代笔, 寻常,我还抄写画本,诗文集子拿去卖,未央湖周围,酒楼要的唱曲本子我卖过,画舫上的要的戏本子我也卖过,还有专门给世家小姐们看的传奇话本,我亦卖过,去的多了,便知了凌霄诗社。”
“我空有文才,却整日里只能做些替人代笔的买卖,我画的画,若署自己之名,少则几十文,多则几两银子,可换上陆闻鹤的名字,只因为他有个国子监祭酒的叔伯,便可卖数十倍于我,我心中不服,可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如此。”
韩麒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凌霄诗社那群世家贵女,她们哪里懂什么文采呢?我第一次看到她们在画舫游湖,便觉嫉愤不平,后来有一日,我妹妹帮我去送话本,正好看到有人落湖,她本是看热闹的,却被当做了那些小姐们的侍婢,要她去送衣裳,她为了得几个赏钱,便上了画舫,而后,她看到了其中两人更衣的情形。”
韩麒说至此,语声越是晦涩,“我画工极好,画山川湖海,画鱼虫鸟兽,皆是信手拈来,却唯独不会画美人,我想着,若我能画出一幅绝世的美人图来,便一定能彰显才名,我心中有了一倾国倾城的美人模样,却独独缺了一样东西,一颗朱砂痣……”
“我用了百种颜色去调配,却始终调配不出最活人的朱砂颜色,后来我便想,如何令美人图栩栩如生呢?何不用真的美人朱砂痣?妹妹偶然提起,曾见过那两位姑娘身上的朱砂痣,因此,我便动了心思。”
“许姑娘常去买西市一家书馆的话本,我正好与那家书馆也有几分交道,因此,便知道了她的动向,说起来也是巧,那日是我往书馆送话本之日,却正巧遇见了许姑娘,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不看路,差点被行人撞倒,我见她身边一个下人也无,便尾随了上去。”
韩麒语声虽是艰涩,可一字一句说的行云流水,霍危楼问他:“你是如何杀了她?”
“用绳子,那日我一共带了五本话本,正好用绳子捆了,我放下话本之后,那绳子还在我身上,我用绳子勒死了她,然后,我用随身带着的刀割下了她手臂上的朱砂痣,连同那块皮肉一起,我回了家中,用蜡鞣之法,将那人皮鞣制成几乎透明的一张,比世上最削薄的棉纸最细腻的纱绢还要柔韧透亮,而那颗朱砂痣,更是比调配出的颜色逼真好看百倍。”
说到了目的达成,可韩麒话语之中仍是无波无澜,霍危楼凝眸,“那你做的画呢?”
费尽周折杀人剥皮,可他们在韩麒家中,却未找到美人图,唯一那张,还是仿陆闻鹤所画,韩麒摇了摇头,“那张画到底还是失败了,我用裱画之术想让宣纸和人皮合二为一,可到底还不够纯熟,所以我将那副画烧了,因为未画成,所以我不得不找下一个目标,而这个目标几乎不费力气,因为我妹妹在画舫上看到了两个人身上皆有朱砂痣。”
“冯姑娘和李都尉家的公子有私情,那日我得知李公子忽然不去春风楼文会了,便猜到与冯姑娘有约,于是第二日我便跟着冯姑娘,后来,果然被我得手。”
霍危楼听的凤眸微沉,韩麒说的极细,似乎毫不避讳,他忽而开口问:“你是如何杀了冯渥丹的?”
韩麒说至此轻咳了一声,“我,我有备而去,自然是勒死她,那日她与李公子不欢而散,一个人去城隍庙想去求签,大抵是想去求姻缘签可姑娘家不敢去吧,进了庙门又出来了,她看天色不早,便想抄近路往未央湖走,我就在那时找到了机会。”
见他如此冷静而漠然的说着杀人之举,霍危楼剑眉紧皱,“那魏灵呢?”
韩麒身姿笔挺了半天,此刻似乎力弱,背脊有些佝偻了下去,“魏家二小姐的画像,是我在陆闻鹤那里看到的,陆闻鹤空有才名,却用这才名诱骗世家小姐,他对魏家二小姐做了什么我大抵能猜到。那日去他书屋,正好撞见魏家二小姐离开,她看到我出现,很是羞恼,离开的很快,我便猜她们适才多半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陆闻鹤去账房拿银子的时候,我看到了被陆闻鹤盖住的那副画,画刚画完,墨迹还未干,陆闻鹤将她画的极美,尤其那颗胸口红艳艳的朱砂痣……”
霍危楼问:“这是何时之事?”
韩麒道:“去岁腊月底,过年之前。”
霍危楼便去看孙钊,今日陆闻鹤被送入府衙大牢,孙钊和吴襄又对其细细审问了一遍,和魏灵有关诸事,问的更为仔细,孙钊颔首,“陆闻鹤说了,他那副画,正是画在去年年底。”
“当时我并未想着做什么,可冯渥丹之后,我第二幅画画的不够满意,便觉应该找第三人,魏家二小姐虽然是伯府贵女,可她却是个极好哄骗的,尤其年后陆闻鹤不愿与她私会,她便更是三天两日往福顺街去,我几乎不费多少工夫便蹲到了她。”
“我本来不想那天动手的,可她去翰墨书画馆问陆闻鹤的画作,我一想到陆闻鹤的画,大部分是我为他代笔,心底便愤懑不止,等她离开,便跟了上去,我主动与她说话,告诉她我有一副陆闻鹤的画,他本是不信,可我太了解陆闻鹤的画了,我稍加形容,她便信了,可那日我身上没有绳索,于是,我只好掐死了她。”
“掐死她之后,我将她丢去了玉溪河里……”
韩麒说完这些,才有些累的喘了一口气,霍危楼盯着他,“你剥皮,用的是什么刀?”
“便是家中裁纸用的刀。”
霍危楼看韩麒的手,他手虽垂在身侧,可仍然能看出十分干净,手上更是一丝伤痕也无,“你后面画的两幅画呢?”
韩麒默然道:“都失败了,烧了,尤其当日魏家二小姐死后,惊动了官府,闹得很大,我心中畏怕,我裱画的手艺虽好,却害怕别人看出来,后来还是有些瑕疵,我便都烧了。”
将人皮烧了,当真一干二净,霍危楼冷冷的望着韩麒,忽然看了宁骁一眼,宁骁会意,上前便来拧他的手臂,韩麒一惊,下意识的挣扎,“我都招了,还要用刑不成?”
挣扎之时,他仍然被宁骁反剪着手臂压的身子前倾,他两只手都被拧在身后,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妥,冷汗在他额上溢出,眼看着他要被宁骁压制肩膀脱臼。
霍危楼一言不发,可很快,宁骁将他放了开来。
“侯爷,他两臂皆无碍,力气比不上习武之人,却并不小。”
韩麒本在松活被拧疼的肩膀,一听此话,身子一僵,他面上未露茫然之色,仿佛知道宁骁此话何意,动了动唇,他道:“我肩膀偶尔会酸疼,尤其是左臂,是老毛病了……”
霍危楼凤眸寒沁的望着他,“你适才所言,是你妹妹告诉你的。”
凶手左臂有异,可韩麒并无此状,他虽将三人遇害前后因果讲了个明白,可这一点上却无法伪装,而早前之所以更觉得凶手应该是男子,乃是因凶手杀人手法干净利落,而寻常女子没有这般悍狠的气力,可偏偏今日得知,韩麒的妹妹曾经将欺负她的地痞都打退了。
等霍危楼此言落定,韩麒肩背果然一颤,再如何沉稳,可到底只是个饱受贫苦的书生,当着霍危楼的面,将三人遇害情形说的滴水不漏已是不易,可霍危楼的质疑一波接着一波,总有他无暇顾及之时。
他抿了抿唇,嗓音更是低哑,“不……不是,我妹妹只是个苦命人,她怎会害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如今知道杀人应当偿命,因此才将她送走,我招,我什么都招,请侯爷和诸位大人,莫要牵累无辜之人。”
门外风雨声势丝毫不见小,雨帘随风飘摇,连门口的台阶上都是一片水渍,听着那噼啪的响,霍危楼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来,他忽然朝着宁骁招手,待宁骁走近,他吩咐道:“去前面看看,送薄若幽回府的人回来没有。”
宁骁面色微变,应声之后连忙往前堂去,他一走,霍危楼一言不发,只等片刻之后他回来方才神色微动。
宁骁道:“侯爷,人还未归,这才过了没多久,他们路上必定也走得慢,雨太大了。”
见霍危楼剑眉紧拧,他又道:“派去的人皆是精锐,您不必担心。”
霍危楼将不安压下,重新看向韩麒,“你虽将谋害三人的手法描述的相差无几,可尸体之上留下的痕迹却表明凶手左手比右手力弱,要么受过伤,要么便是有何残疾。”
说着,霍危楼看向韩麒的手,“你家中有书画文墨,你还会裱画,可你家中还有不少印章玉雕,做这些的,应当不是你吧。”
韩麒肃然抬眸,“是我,都是我——”
霍危楼冷笑一声,“常年用刀之人,手上多少有些伤痕,可你的手,却只是一双握笔的手。你妹妹既有气力,又会用刀,她想杀人并不难,何况当日去画舫的乃是你妹妹而非是你,至于魏灵,要么是你仿了画被你妹妹看到,要么,便是你妹妹也曾见过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