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老板怔了一瞬:“当然可以,不过要小心,这把剑很锋利。”
袁青的眼睛定在阮宁身上。
她点了点头,表示会小心,然后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剑拿了起来。
“仓啷——”剑鸣萧萧,仿佛自远古而来,苍凉而沉重。
阮宁将另一只手放到剑刃上,森冷透过指尖传到体内,而于阴冷之中,她却感觉到一股暖流。
她眼睛蓦地一睁。
“这是何人之剑?”
“无名氏。”老板和袁青异口同声。
“这把剑的主人一身正气。”她沉吟着,“剑杀过很多人,煞气很重,内里却不失温和。好剑。”
她重复了两次好剑。
谢九玄上前一步,垂眸看着这把剑。
事实上从方才看到这把剑,他便沉默着。好像一个影子,无声无息站在那里,太过安静,以致于其他人都要忘了他的存在。
现在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剑刃。动作里有几分轻柔,像是安抚一个脆弱的稚童。
“这是元丰廿三年铸的。”他一开口就是笃定的,引来老板惊讶的眼神。
“元丰廿三年,蓟城有个刘长山,这把剑便是出自他手。剑刃用当时一渔民偶得的海外之物炼成。炼成之日寒光大作,刘长山声称此乃他这辈子炼过最好的剑。为了配这柄剑,他拿出祖辈珍藏,铸成剑柄。”
老板和袁青面面相觑,倒吸一口气:“难道说,这是……”
谢九玄低笑一声:“倒是没想到,它流落在这里。”
阮宁察觉谢九玄情绪,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却并不能完全肯定。
她将剑交给谢九玄。
谢九玄却推给了她,将手抽离。
“一把剑而已。”他漫不经心道,“你喜欢,给你。”
他说得那么认真,阮宁不由看进他的眼睛。
谢九玄抬眸,对老板道:“这剑,本是你无意得之,你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剑我要带走。”
他的态度是那么理所当然,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
换做任何人,都该恼怒了。
老板虽然也有些气恼,但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就凭这位一眼说出剑的来历,便可知他与此剑是有渊源的。
剑,确实是他无意所得。因他喜收藏,又觉得此剑特别,故而藏之。
他是真心爱惜。
“这位公子既能说出此剑来处,想必与剑的主人颇有渊源,可否告知?”
“不能。”谢九玄毫不留情拒绝。
老板无语了。哪有这样狂的人。
既想要别人手中的东西,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
这特么谁会给他啊!连个台阶都不给别人。
他气得倒仰。
袁青看了看阮宁,对老板道:“不如我用我家那柄剑跟你换如何?”
老板哼哼唧唧:“不换。”
阮宁注意力全在谢九玄身上,手里的剑已经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好剑。
它跟谢九玄有了关系。
她看着老板:“如果我想要,老板如何才肯给?”
老板生气了:“不给不给,这是我的剑,哪怕你是皇帝呢,还能抢不成?”
阮宁手腕翻转,眨眼便将剑架在老板脖子上。
汗毛还未碰到剑刃,便已经切断了。
老板浑身涌起一股寒气,瞪大眼睛,腿脚发软:“你,你——”
“说吧,条件是什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阮宁面无表情持剑的样子很冷。
不要说老板,袁青都吓到了。
“阮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不敢靠近,被阮宁一身寒意慑住。
这时候别说跟阮宁说明心意,光是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他便退缩了。
只有谢九玄怔愣一瞬,随即笑开,眸光灿烂,眉眼如画。
他笑得不能自已,愉悦传达到每个人耳朵里。
阮宁耳朵悄无声息红了。
她有些懊恼,想不通怎么做出的这事。
霸王硬上弓,强取豪夺等词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她仿佛看见阿爹提着鞋底追着她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喊:“无法无天了,你老爹什么时候教你打劫的本事了?我竟没发现你有做强盗的天赋,你当将军女儿真是屈才,该去占了山头当山大王才是!”
可做都做了,懊恼也无济于事。
她将剑逼近一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你要钱财还是前途都满足你,不会让你吃亏,说吧,用什么换?”
老板抹了把汗水:“姑娘小心一点。”
他吓得小心肝直抖,就怕阮宁一个不小心将他脖子划破了:“我换,我换还不成么?”
“嗯。”阮宁对他的识趣感到满意,刷地收了剑,“说吧。”
她扫了眼谢九玄,示意他听着。
老板不管要财还是其他,谢九玄有的是。
老板粗喘着气,苦笑一声:“姑娘好身手。”
他视线从屏风后扫过,自家武者没有冲出来救他,显然知道不是阮宁对手。
“此剑对我很重要,一时情急方才出此下策,老板见谅。”
老板摆了摆手:“其实你这小侍卫若是好生跟我谈,我本意是愿意给他的。”
“罢了,罢了,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这柄剑当年由一乞丐捡拾而来,到我当铺里换钱,我给了那乞丐千两银子。如今你拿千两赎回便是。”
*
直到回到梁府,谢九玄脸上愉悦的笑都没有撤下来。
阮宁一身冷气,板着脸不说话。
她怀里还抱着那把剑,本来是给谢九玄的,但是他只道:“这把剑其实更愿意跟着你。”
阮宁有些不解。
谢九玄解释了一句:“它剑气中正,而我本性阴寒,与它相斥。你不是喜欢?拿着吧。”
“这是你亲生父亲的剑。”阮宁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她本意是告诉谢九玄这把剑对他意义不同寻常,不能轻易赠人,她也不会收。
谢九玄却道:“父亲会愿意我把它给你。”
他眸色认真:“你喜欢,就给你。”
“若是你不要了,便将它埋了。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夕阳给他的脸镀上一层薄薄金光,他的眼睛里盛满细碎水钻,耀眼夺目。
这一刻,阮宁好像看到他把自己的心敞开,双手捧到了她面前。
她僵住了。
第95章 095
095
“谢九玄, 你是不是好了?”阮宁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她内心杂乱,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问出的这个问题,近来几次三番浮现在她心头,正好被她搬出来救场。
谢九玄虽也算心怀不轨,但没料到她语出惊人, 而且一针见血。
他以笑容掩饰:“你说呢?”
阮宁很认真地看着他:“谢九玄,你不要骗我。我之所以带你出来, 是基于对皇上、我爹,以及大梁百姓的责任, 是因为你是宁国公。我身为大梁子民,不能看着它倒下去。但是你不能骗我。”
谢九玄嘴角缓缓放下:“你替这个考虑,替那个考虑, 就没有一点……是——”
阮宁:“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我不会恩将仇报。”
言外之意,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谢九玄嗤笑:“我不稀罕。”
最终又是不欢而散。
谢九玄将心捧到阮宁面前, 她却将自己的心上了十八层锁,层层壁垒高墙, 唯恐被人窥见一角。
*
梁茹儿瞧见阮宁脚步匆匆走出来, 忙上前:“宁宁啊,又有人来找你了!”
她一脸知道许多秘密的样子,很是神秘地引着她从镂空的墙里面向外面看。
只见远处众人围着一红衣男子,此人身材雄壮, 皮肤黝黑,阮宁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可据她所知花无痕回了门派,他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
“这人仗着一身武力潜进来,结果被阿爹身边的人发现了。”梁茹儿两眼发光盯着众人围攻花无痕。
阮宁站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花无痕身上有伤,否则以他的身手,怎么会在梁府这些人手中左支右绌,被拦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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