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花无痕怂得不敢说话。
谢九玄身上传来的压迫让他呼吸困难,他顺着谢九玄视线看向阮宁离开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两清挺好,挺好……”他在谢九玄注视下缓缓闭上嘴巴。心里却骂骂咧咧:看你那样儿,明显不想让人走对吧,那你倒是说句人话!你嗯什么嗯,嗯有个屁用,哭死你,难过死你,该!
当然,这些话他一句也不敢瞎逼逼出来。
他记得有一回,宁景阿姐嫁人的时候,他跑来茅屋,眼睛是红的。大概哭过。
那时候他还嘲笑这家伙像个姑娘,女孩子嫁人,那不是天经地义?
如今才明白,谢芷兰入宫,将一辈子都搭进了前宁国公的野心。
谢九玄难过,大概替阿姐难过,也为自己的无力难过。
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被谢九玄漆黑的眼睛看得倒抽一口冷气。
没哭。
也是,宁国公何许人也。如今就算哭,也是让别人哭。
想到这儿,他不知怎么,替阮宁捏了把汗。
那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烦。
“那啥……现在怎么办?”他擦了把汗,忍不住问。
谢九玄将视线收回,任日光照在脸上,眸子里一片黑暗,深不可测。
“哎!”
花无痕拍拍屁股,对着谢九玄消失的背影无语。
“要走打声招呼啊。”他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将军府是去不成了,阮宁怕是会将他打出来。那丫头如今可是能把他摁着揍呢。
唉。
*
阮宁回到药庐,小乙往她身后瞅了瞅:“阮姐姐,宁景呢?”
阮宁眉眼一晃,记起来自己看见那座山头打斗的动静,担心宁景不能动武,若是遇到仇家就麻烦了,所以循着动静赶去,没想到阴差阳错,撞见谢九玄和花无痕摊牌的一幕。
她抿唇:“小乙,你的头发我已治好,你并非我将军府之人,如今便回宁国公府去。”
小乙笑容僵住:“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头发不是还有月余么?”
“不必,你已好了,回去吧,此处终归不是你的归属。”
小乙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很明白阮宁说出的话便是真的,她不会开玩笑。
他眼眶红红的:“我知道了,谢谢阮姐姐给我治头发,我就是担心,姐姐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何这么突然?”
阮宁坐下喝了口茶,浑身抬不起力气:“我没事。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日便离开吧。”
小乙扑过去抱着阮宁嚎啕大哭:“阮姐姐你不要忘了我!我把妞妞送给你!”
阮宁感觉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她垂眸,跟小红蛇乌溜溜的黑豆眼对上。
小蛇蹭了蹭她手腕,丝毫不知自己被主人抛弃了。
她摇摇头,将它还给小乙:“它是你养大的,我并不会养,你带走吧。”
小乙一步一回头,红着眼眶终于走了,院中安静下来。
阮宁盯着茶盏半晌没动,末了,她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累极了似的,躺进被褥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她隐约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
翌日一早,阮宁被前院中喧嚣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平平静静梳洗,将头发简单绾成一个髻,捡了几件衣物鞋履,放入包裹之中。
她环视一圈,屋中摆设都是她亲手布置,当初立志要学医,总以为多学一点,就离宁国公更近一点,兴奋得整夜难眠。
想到这里,她抿唇,拿出纸笔,垂眸,挥动手腕,面无表情写下一封信:
阿爹阿娘,女儿志在山河,不愿嫁人困于后院。如今武功大成,当乘风而起,游历山川,阅天下事,踏马平川。不必牵挂,待女儿归来。
不孝女阮宁。
她伸出细瘦手腕,展了展纸张。
日光照到她脸上,在她眸中抖落一片碎钻,长长的睫毛铺展开来,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羽翼。
*
今日一早,梁侍郎府的礼仪队喜气洋洋跟着媒婆,上了阮将军府。
消息一息之间传遍茶楼酒肆,沿途小儿一路跟着来瞧热闹。
阮将军阮夫人坐在中堂之上,媒婆笑得宛如弥勒佛,一连串吉利话抖落下来,阮夫人捏着帕子压了压唇角。
“去,将小姐请来。”
阮夫人让下人招呼媒婆喝茶,彼此说些喜庆话。
“梁夫人是真喜欢阮姑娘,梁家公子人品贵重,家世也好,姑娘日后嫁过去定和将军府一样自在。”
阮将军对梁司南这个后生也是满意的。
他们也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只是古往今来,没有姑娘不嫁人的。
还好,如今只是定亲,定亲之后再等两三年才到出阁之日,宁宁还能在他们身边待几年。
这样想着,阮夫人和阮将军松了口气。
这桩婚事他们相看了很久,汴梁城中,家世比梁家出色的,人品不及梁司南;人品比得上梁司南的,家世背景复杂,宁宁嫁过去必定不得清净。
比较来比较去,还是梁司南最符合他们心中女婿人选。
姑娘家最好的年纪,若是不能定下稳妥的亲事,他们便一直不能放心。
宁宁年纪还小,不懂以后的路还长,她说不嫁人,那都是孩子气话。
无论如何,这门亲事定下来,他们很满意。
媒婆喝了两盏茶,还不见阮宁来,有些疑惑。
阮夫人也诧异,又派了丫鬟前去催。
“姑娘家见人,难免羞涩,多梳洗打扮一会儿也是有的。”她笑对媒婆。
媒婆忙笑:“也是也是。”遂放下心来。
只是,没过一会儿,两个丫鬟脸色苍白跌跌撞撞跑进来。
阮夫人发觉情况不对,命人将院门掩上,厉声道:“慌什么,怎么回事?”
大丫鬟将手里的信颤颤巍巍递给阮夫人。
阮夫人一看,两眼发晕,住院内一片慌乱。
*
宁国公府。
谢九玄手中笔顿了顿,纸上俊秀飘逸的字迹间落下一滴黑墨,生生破坏了整幅笔墨。
九幽额头汗水滴落,只觉书房中犹如暴风肆虐,他咬了咬牙,才忍住浑身毛骨悚然,没有拔腿逃出。
谢九玄身上重重威压落下:“梁府去将军府提亲?”
声音清冷低沉,宛如玉石相撞。
九幽硬着头皮:“是。消息确凿,梁府公然上门……必定是两家议好的。”
“出去。”
九幽立即消失在书房。
谢九玄垂眸看着那一团墨渍,末了,笑了一声。
“咔擦——”
紫毫化为霏粉,散落纸上,将墨渍遮掩得一干二净。
第58章 058
058
岁暮天寒, 彤云酿雪,阮宁眨了眨眼睛:“要下雪了,走快些。”
嘴里呼出的气凝成了白雾, 将她精致的眉眼笼得若隐若现。
“驾,驾,走快些。”小尼姑修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浑身裹成了一个雪球, 小腿踢了踢身下人的肩膀。
她坐在一个虬髯大汉的肩膀上。
大汉脸都绿了,脸色气得通红, 恨恨看了阮宁一眼,却不敢反抗, 憋屈地架好小尼姑,跟自家兄弟抬着几大筐米面蔬菜往山顶青峰庵去。
阮宁跟在他们后面,双脚从雪地上走过, 没有留下脚印。
修竹咯咯的笑声在林间飘荡, 大眼睛水汪汪的, 兴奋地朝阮宁挥手:“施主, 骑大马真好玩!”
大汉们累得气喘吁吁,闻言气得要命。要不是忌惮后面那个可怕的女人, 他们真想将这小尼姑扔下山去。
想他们曾经也是这一带响当当一群人物, 天王老子都不怕,凭着一身胆识本事,吃香喝辣睡女人,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就因为这个女人, 他们的好日子一去不回头,如今竟沦为这个女人的杂役!气煞我也!
“再快些。”阮宁淡淡道。
大汉咬牙,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么长的山道,他们抬着这么重的东西,还得伺候没大没小的小尼姑,换成普通人,早就累死了!
真把人当牲口呢!
大汉咬牙切齿扭头,气势汹汹,威武雄壮,只是,刚一对上阮宁那双眼睛,浑身一软,噩梦般的记忆涌上心头,忙扭头抬起东西往前走。
那速度,活像有鬼在追。
上一篇:快穿之谁还没有个好爸
下一篇:豪门是我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