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醮翁
修竹笑得更开心了。
大汉欲哭无泪,废话,能不害怕么!
他们就不该招惹这个女魔头,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回想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他们几个兄弟刚抢了一户人家,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正准备去妓馆美滋滋,就碰上了这个女人。
好家伙,他们以为自己瞎了,愣是使劲擦了几次眼睛才相信这是个真人。
那姑娘穿一身短打,头发简简单单绾了一个髻,素面朝天。
可就是这样的装扮,都掩盖不住她浑身气质。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就他娘的跟天仙下凡似的,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还有那一身肌肤,神仙也不一定有她漂亮。
想想,荒郊野外,天仙美人。
他们老大一瞬间有了好点子:“把她抓了卖了,一定值千金!”
几个大汉有些羞涩,一手捏着衣角,一手扛着大刀,轰隆隆就冲上去了。
啊,千金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美人一招把他们揍趴下,揍了一遍又一遍。
揍得他们哭爹喊娘。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唉。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大雪落下之前赶到了庵里。
强盗中厨艺最好的大汉非常有自觉地去厨房烧菜,这厨房是阮宁来了之后指使大汉在青峰庵外新搭的。
其他人等躺在庵门外气喘吁吁。
毕竟是尼姑庵,他们一群大汉自己搭了屋子住在山里。
青峰山上有座青峰庵,庙庵破败,只有一个老尼姑和一个小尼姑。
门口挂着两副对联,进门就是罗汉堂,两侧厢房住人。
院中种了松柏,小小一方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
小尼姑修竹落到地上,被阮宁提溜着越过跟她身子一样高的门槛,稚声稚气喊:“师虎,窝肥来啦!”
老尼姑从罗汉堂出来,双手合十:“阮施主。”
阮宁点了点头,将修竹放下。
厢房里点上灯,三人围着用膳。
“信寄出去了?”主持问。
“嗯。”阮宁点头。
话音刚落,庵门敲响了。
阮宁眉头一蹙。
“咦?有人来啦?”小尼姑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阮宁起身,主持拍了拍她的肩:“施主不必担忧,往常也有过往之人借住,不是什么稀奇事。”
说着,老尼姑披上僧袄,开门出去。
“主持在吗?我乃官差,官府发布檄文,特来告知。”
阮宁脚尖轻点,飞身落在墙上,她往下一扫,来人果然穿着官差服饰。
只是,这么晚了,官差来庙庵做什么?
“吱呀——”主持打开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官府有令,青峰庵中僧侣三日内一律迁离庵中,前往承光寺落户,若有违者,按令法办。”
“这……发生了何事?老身已在青峰庵待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让搬走呢?青峰庵怎么办?”
“此乃上头的命令,我等只管执行,承光寺自会收留你们,庙里不许留人。记清楚了三日内离开。”
官差满面菜色,很不耐烦:“老子一天爬了几座山,就为了通知此事,附近庙庵尼姑一律迁往承光寺,照办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阮宁垂眸,若有所思。
她离开汴梁后游历了很多地方,满堂花醉的功法即使不修练,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层一层突破。
走到青峰山下时,她感觉到九级都快要突破了。
当时天色向晚,正好碰到一伙强盗,将人收拾了一顿后,又碰到了艰难背着粮食的老尼姑。
她心念一动,决定先在这里落脚,等九级突破再说。
若是如宁景所料,她会成为一个废人,那么在没有人知的庙庵里度过不失为一个清净的办法;如若武功还在,她到时继续上路便是。
于是,她在这里住了下来。一晃就是半年。
来的时候暑气尚重,如今已是寒冬。
距离她离开汴梁,已有一年半时间了。
她回过神,官差问清楚庵里几口人,将相应的落户公文给了老尼姑。
“一人一份,凭僧碟和公文去承光寺,自会有人替你们安排,若是丢了,后果自负!”
官差下山去了。
强盗们大概听见动静,扛着大刀轰隆隆冲了过来:“来者何人?!”
他们也以为夜晚投宿的大都心怀鬼胎之人。
老尼姑笑得和蔼,冲大汉挥了挥手:“官差,没事,去歇息吧。”
带头那个矮个子老大很不爽老尼姑那奇奇怪怪的笑。
笑话,谁人见了他们强盗不是哆哆嗦嗦的,这老尼姑笑得这般开心,瞧不起他们啊!
刚准备上前,不知哪里来的念头让他猛不丁抬头,就跟阮宁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上了。
于是乎,一伙人如同来时一般,轰隆隆消失了。
老尼姑笑呵呵关上了门。
她回屋时,阮宁已经在厢房里吃饭。
修竹眨巴着眼睛:“师虎拿的什么?”
老尼姑摸摸她的头:“我们要离开青峰庵,去承光寺啦。”
“承光寺在哪儿?”
“承光寺啊,是一个很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信客众多,很热闹。”
“那里有观世音像么?”
“有,塑了金身呢。”
“哇!”
“好好吃饭。”
“哦。”修竹小胖手握着汤匙,努力往小嘴巴里喂饭。
修竹是老尼姑捡回来养大的,一老一小相依为命。可能是个女娃,被附近村子的人家丢了。
老尼姑平日里脾气很好,做事总是慢慢吞吞,对任何事情都笑呵呵的。
但阮宁看得出来,她这会比往日要更开心一些。
老尼姑一直担心她若是出事,小尼姑没人照料,若是能去承光寺,修竹便有了托付之处,不怪她高兴。
“阿弥陀佛,施主,官府三日后必来查看,你可想好要去何处?若是不曾想好,可跟我们一道去承光寺。那里也可供你修行。”
阮宁沉思,承光寺在闹市,人来人往,太过喧嚣。
“我会另找一处清净之地。”她道。
“施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知道官府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老尼姑问。
阮宁:“大梁庙宇众多,僧侣抢占土地,不事生产,此惯例自建朝由来已久,朝廷此番整顿,还百姓土地,像青峰庵这种小庵,并入大寺之中,大寺之中作威作福之人由朝廷法办,还俗耕田。”
“当真?”老尼姑大为惊异,“土地之事由来已久,附近村庄土地大都归世家所有,百姓多为佃户,那些大庙名下田产众多,若是将他们法办,恐怕要多出好多土地哩。”
阮宁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蹙了蹙眉,一个名字不由得冒了出来。
——谢九玄。
上一世,土地问题在她死前一直没有解决。毕竟此事牵涉盘根错节的世家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谢九玄,也不能随心所欲。
听说前些日子小皇帝在西山猎场举行围猎,亲自射了一只兔子。
看来,谢九玄准备拿世家开刀了。
“照如今情景,施主能去哪里呢?何不就此回家,施主出来这般久,家人该挂念了。”主持有些担忧。
“朝廷诏令刚颁发不久,不可能一下子落实到所有州郡;要说土地复杂,离汴梁越近,庙宇越繁盛,僧侣与世家联系也越紧密。那里暂时应该没有动作。”阮宁雪白的脸上很冷静,“我心里已有打算,主持不必担心。”
这里离汴梁不远不近,此时下发诏令,她猜,更远些的州郡早已行动。
朝廷要动手,必定从世家薄弱的地方一点点渗透。
她眼睛里情绪有些复杂,谢九玄这是先动僧侣,等世家发觉不对时,早已被他一点点蚕食,一切都在这人掌控之中。
缜密得可怕。
时间不早,阮宁洗漱完毕,回房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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