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第22章

作者:钟意无 标签: 女配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郑拂“嗯”了一声, 将面具少年带到了自己身边,看着那少年瑟瑟发抖, 单薄的背脊嶙峋起伏的样子,她又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面前, “改日吧, 本小姐现在没空。”

  掂了掂手里金锭的分量, 鸟妖轻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 两位贵人慢走, 小人就先告辞了。”有了这锭金子, 这一趟就算是没有白来。

  谢伽罗回头,雪色锦囊在手里转了转, 放入她手心, 轻声道:“我们先把他先带回去吧,阿姐。”

  迦南木的香气吹在郑拂耳垂上, 也许是月色太温柔的缘故,阿姐两个字竟然被她听出了几分缱绻的意味,郑拂只觉得耳朵一麻,连忙低着头退后了半步。

  看那一颤一颤的猫耳朵, 谢伽罗瞬间觉得很愉快。

  正要带着面具少年离开,他忽然开口,像是极力压抑着害怕,声音沙哑,却逐渐泣不成声,“你们能不能放了我,我如果死了……阿娘,她会很难过的。”

  妖市妖多眼杂,还没脱身,郑拂不能直接说他们是来救他的,她没回答,刚想伸出手去牵面具少年,谢伽罗却一把将面具少年拎了起来,面具少年顿时抖得更厉害了,纤薄的身子几乎要蜷成一团。

  谢伽罗先郑拂一步开口,眼神却是斜瞥着她,清冽的声音充满着恶意,甚至故意抑扬顿挫,“当然,不行。”

  谁的手,她都愿意去牵么?

  说罢,他突然捉住了郑拂的手,直往僻静处去,郑拂望着两个人交叠的手,不自觉垂下了睫毛,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阎王是在做什么?

  可察觉到小阎王又不知道和谁在置气,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她识趣地没说出来。

  行过一片僻静的阴影处,少年头顶的白色猫耳骤然消失,他不耐烦一般松开了面具少年,手在他细骨伶仃的手腕处捏了捏,口中低声念着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

  妖族的烙印瞬间消失,鼓乐声缥缈而去,三人在妖市偏僻角落销声匿迹。

  像是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妖市,前途未卜的担忧与沦为妖怪食物的恐惧终于令面具少年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哭泣,“阿娘……”

  寂静夜空下,那哭泣声逐渐凄厉。

  谢伽罗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却看到郑拂忽然上前去。

  面具少年感觉到,一双手忽然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具,他听到咔哒一声,面具忽然被人取了下来,而面具那边露出一张玲珑剔透的美人脸。

  郑拂抬手轻轻替他擦去颊边的眼泪,“别哭了,我们是来救你的,我叫郑拂,那个哥哥叫谢伽罗,你叫什么名字?”

  轻柔的声音像一剂安抚剂,周阿慕瞬间停止了哭泣,朦胧泪眼望着眼前的少女,她面容精致,额上缀着梅花花瓣,一双眸子尤其乌黑明亮,仿佛盛满了皎洁的月光。

  是她,救了自己。

  他的心脏砰地被打碎,再重新塑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芽生长,他轻轻点了点头,嚅嗫着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夜,他终于沙哑着嗓子道:“周阿慕。”

  郑拂直直望着他的眼瞳,他好像一瞬间看到月亮的倒影,他感觉心口都被皎洁的月色填满,忽然听见少女的声音,轻又清,“那我们现在先带你回于大人府上去吧。”

  想起什么,郑拂又从雪色锦囊中递出了几块糕点,放在他手里,“你一定饿坏了吧,先吃这个填填肚子。”

  见周阿慕慢慢吃起来,她顿时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出门在外,带点干粮果然是很必要的。

  一旁的谢伽罗垂眼看着,他不耐烦地摩挲着指腹,又突然一把扯住了郑拂淡青色的袖子,像是想把什么牢牢抓入手中,不让任何人觊觎。

  很碍眼,谢伽罗心里想着,偏头却朝着郑拂露出个艳丽至极的笑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郑师姐,别再磨蹭了。”

  ……

  大堂内,阴风尚未平息,裴行止和谢欢欢盘坐在地上,用符箓撑出一个结界,好随时戒备,见郑拂和谢伽罗牵了一个少年回来,他们连忙将结界撤了,符箓落在掌心,很快化成一枚盈润的玉石。

  裴行止仔细打量着两人,起身问道:“师妹,谢师弟,你们都没事吧?”

  看到那少年,于大人忽然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惊喜,“这不是周婶子家的阿慕吗?郑姑娘,谢公子,你们可真有本事,怎么把他带回来的?”周阿慕下意识躲在郑拂身后,朝他怯生生打招呼,“于……大人。”

  郑拂带着他来到厅中,飞快朝着裴行止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师兄,谢师姐,我在妖市看到一个妖怪在卖被抓走的少年,就把他先买回来了。”【工仲呺:nmbooks】

  身边的谢欢欢上前半弓着腰,问周阿慕,“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抓住的吗?抓你的是什么妖怪?还有其他的人呢?”

  周阿慕沉默地望着谢欢欢,澄澈的眼里满是无措,像只受惊的羔羊。见状,郑拂轻声道:“谢师姐,先让他吃点东西休息会吧,刚逃出生天他肯定又饿又怕。”

  谢欢欢起身,朝她微微笑道:“郑师妹说得对,是我鲁莽了。”

  见状,一旁的于大人赶紧献殷勤:“诸位此次都辛苦了,我看诸位一路上也是舟车劳顿,不如一起吃个晚饭,让在下略表一番心意,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不等回答,他就忙吩咐让丫鬟去备菜,一边引着他们来到花厅就餐。

  周阿慕眼睛时不时朝着郑拂身上瞥,带着几分羞怯,看着他,谢伽罗忍不住攥紧了手指,淡淡撇过头,心里却仿佛梗着一根刺,让他烦躁极了。

  周阿慕忽然对谢欢欢道:“捉我的妖怪,是一只鸟,还有其他同我一起被捉的人,都被鸟妖怪关在洞穴里。”

  谢欢欢又问他,“那你还记得那个洞穴在哪里吗?”

  周阿慕望着她,眼中有些紧张,却还是点头,“记得。”他没别的本事,就是对荆州城外那片山很熟悉,因为他被所有人当成怪物遗弃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就是藏在山里最茂盛的一棵树上,将自己蜷缩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

  有时候一躲就是一整天,直到阿娘哑着嗓子呼唤他的名字。

  看见他们的模样,郑拂忽然想起了原著中的情节,在荆州城副本中,这个孱弱少年周阿慕是个命运多舛的角色。

  周阿慕长得柔美孱弱,性子也温和,却一直深受同龄人的歧视,因为,他是双性人。

  那些半大的孩子的恶意却是最为纯粹也最为伤人,鸟妖选奴仆出售时,他们最先把周阿慕推出去,谁知周阿慕反而是最先得救的,得救后,他还不计前嫌带着裴行止和谢欢欢去洞穴营救他们。

  这本开始冰释前嫌的好时机,可出卖别人的怯懦与在洞穴内多遭受的一夜惊吓,导致那些少年对他没一点感激,甚至对他的厌恶还变本加厉。

  从那以后,私下里,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地欺负周阿慕,甚至有一天,有一个坏透了的少年还扒下了他的裤子,并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他是,阴阳人。

  被羞辱的周阿慕顿时起了轻生的念头,十四岁的少年在一个月色最圆满的夜晚投井自尽,死后,他化作了阴煞,却被魔骨舍利诱惑着做坏事。

  他不顾一切报复曾经伤害自己的人,甚至走火入魔,做了许多伤害无辜的事,最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唯有谢欢欢,他自始至终没有动她一根毫毛。

  因为,谢欢欢是最开始救了他的人。那个夜晚,英姿飒爽的红裙女子像一团热烈的火焰,撞入少年人最炽热的心,成了烙痕一样的憧憬。

  每次,在他迷茫着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时候,他都会用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如果我可以成为像谢师姐那样的女孩子该多好。”

  “阿拂姐姐。”一个羞怯的少年音忽然打断了郑拂的回忆,她抬头,看到周阿慕举着筷子,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你不吃吗?”

  郑拂被他这种眼神望得心生怜惜,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吃吧,我不饿。”看到果盘中黄澄澄的蜜柑,她又自顾自从盘子里拿出了一个,开始认真剥起来。

  望着她,周阿慕心里雀跃了一瞬,原来,阿拂姐姐喜欢吃蜜柑啊。他记得,被妖怪关着的那座山,就长着很多蜜柑。

  谢欢欢见周阿慕眼神一直落在郑师妹身上,忍不住和身边的裴行止轻声道:“我看,那个少年好像很喜欢郑师妹呢。”

  裴行止轻声“嗯”了一句,忽然夹起了一块水晶虾仁放入谢欢欢口中。谢欢欢下意识咀嚼起来,待反应过来,只见裴行止笑着望着自己道:“好吃吗?”

  谢欢欢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裴行止又给她夹了她最爱吃的菜,“那你还生我气吗?”谢欢欢撇过头,不想理他,唇角忽然被他轻轻触摸。

  她心里一恼,偏过了头,却看见裴行止笑容和煦,眼神温柔,“谢师妹,你唇上粘上了东西。”

  那一点不知名的醋意总算有所平息,她垂着睫毛,第一次表现出小女儿态,“裴师兄,我不生你气了。”

  谢伽罗默默看着这一桌子的人,眼中越发幽暗,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在看一场自己不感兴趣的戏,所有人团圆,唯有他游离一切之外,无处容身。

  他忍不住一直盯着剥蜜柑的郑拂看,竟有种莫名的期待,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抬起了头,与他四目相接,她眼中略有疑惑,睫毛翘起,表情懵懂。

  小阎王盯着她做什么?

  谢伽罗忽然撇过了头,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心里莫名长出一根刺来,那根刺一直跟着他,跟到了梦境深处。

  青罗帐下,烛影摇红。

  他竟然见到了长着猫耳猫尾的郑拂,她嘴里叼着一瓣蜜柑,像猫儿一样四肢匍匐着朝床上的他一点点靠近。

  少女赤.裸的脊骨微微耸起,月光从薄如蝉翼的青罗帐透过来,她背上的肌肤纤细且白皙。

  待凑近他嘴唇的时候,她忽然停下。

  她纤长的手指捏住了那一瓣蜜柑,仰着脸专注地只看他一个人,浓睫微颤,少女表情天真,却带着难以言明的媚意,她问他,意味不明。

  “谢师弟,你想吃吗?”

第29章 荒唐的梦

  雕花窗内月色轻薄, 照在少年鸦羽般的长睫,仿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谢伽罗就坐在床沿, 摩挲着指腹,唇角笑意讽刺, 眉眼阴郁。

  他并非少不更事, 自然明白刚才自己梦到了什么,他梦到了郑拂, 赤.身.裸.体的郑拂,眉眼妩媚的郑拂, 纤指捏着一瓣蜜柑,像猫一样狡黠, 她问他, “想吃吗?”

  不, 不想。

  可他的唇却不受控制地靠近她的指尖, 将那一瓣蜜柑勾入舌尖, 他的牙齿抵上少女的手指, 轻轻啄咬。

  手却来到她腰际, 在那里流连勾勒,少女纤细的背脊被月色覆照, 像裹了一层流纱, 她整个人无比轻盈地跌入他怀里。

  青罗帐内骤然化成了三千俗世,他紧紧抱着她, 像两条相互纠缠的蛇,就这在俗世里一同颠沛流离、抵死沉沦。

  手指触及唇角,他饮鸩止渴一般去追逐那牙印,待牙齿狠狠咬下去, 他终于在心里发出满足的喟叹,阿姐……

  除了阿姐,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醒了就会忘,仅此而已。

  可眼前都是少女的一颦一笑,谢伽罗心口又蔓延上无边的苦意,他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他绝对不可以背叛阿姐,即便是在梦里。

  躺在床铺上,他双眼空洞地望着青罗帐顶。

  指尖从唇角离开,唇角淋漓鲜血衬得少年的容色有一种将死的颓靡,他忽然掏出了枕边的胭脂盒,仔细端详,眼神温柔又哀伤。

  定弥城的冷月照在少女苍白的肌肤上,怀里的人脆弱得快要消失,额上长角的少年垂着头紧紧拥抱着她,他身边的巨大镰刀直插被鲜血浸透的泥土中,四周是无数被镰刀收割的生命。

  尸山血海,白骨如山,四周荒芜一片,而少年耳边的赤月耳环艳丽得如同杜鹃啼血,他声音嘶哑,红着眼唤道,“阿姐……”

  少女的脸仿佛隔着一层雾,近乎透明的手缓慢地从少年下颌处描摹,待触摸到冰凉的眼尾,她像是轻笑了一下,气若游丝,“阿罗,你在哭吗?”

  一滴冰冷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她手背,她却像是被烫到一般,不可抑制地蜷缩起了手指,心口滚烫又疼痛。

  少女的声音逐渐缥缈,“别哭,我只是,不想再骗你了,师父说,天人与阿修罗族是善恶对立面,可是,我好像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善,什么才算恶……”

  她最后好像叹息了一声,苍白的唇角勾出笑来,声音近乎啜泣,“以前那句喜欢,我其实是骗你的,可是,现在这句不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少年的唇忽然印在她唇上,烙下炽热的一吻,仿佛要把所有爱意封缄,可怀里的少女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哈哈哈……”

  少年抵着镰刀,缓缓起身,却忽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来,耳边的赤月耳环清脆相撞,映照得月色也仿佛浸透了鲜血,他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镰刀,不知疲倦地收割着无数的生命,惨叫声惊得盘桓的夜枭四处乱叫。

  待月色褪尽,天光逐渐破晓,他孑然一身,盘坐在如山高的尸首旁,双眼空洞,以往杀戮的快感堆积在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尊使用过度的傀儡,耳边不住嗡鸣,关节处也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好像下一刻就要碎成齑粉,唯有心脏滚烫得如同埋着熔浆,随时要将他焚烧殆尽。

  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衣袍的天人,他手中握着一把纤薄的剑,他知道,那是阿姐的剑,名唤长相思,天人垂着眉目正悲悯地看着自己。

  少年突然转动手中的镰刀向背后一侧,锋利的镰刀刃从背脊处一路划下,他将一条脊骨血淋淋抽了出来,扔给了绛紫衣袍的天人,唇角笑意苍白,“反骨可以给你,帮我,复活阿姐。”

  那人垂着睫毛,眼睁睁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枭雄渐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轻轻攥紧了那节脊骨,灵力溢出将脊骨震成几段,他叹息般回答,“好。”

  阿姐……

  没了反骨,投胎转世的他在十岁那年才重拾模糊的记忆。在他还是苗心懿口中的狸奴的时候,他一直都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困在深宫里,像个被禁锢在傀儡体内的孤魂野鬼。

  可那个时候,他心底莫名有个执念,就好像是有个名字,在心口扎根,却一直困囿在唇边,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