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第73章

作者:钟意无 标签: 女配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天子心一揪,冲了进去,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心懿,怎么了?”

  下一刻,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他看到一个浑身赤、裸的幼童,正背对着他,坐在大片大片的血泊中。

  他幼嫩的背上蜿蜒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后颈一直蔓延到尾椎骨。

  简直像是从地狱走过一遭,受尽刑罚的恶人。

  幼童转过身来,歪着头,玉雪可爱的脸上挂着一丝天真的笑,他张开双臂,像是要让人来抱他。

  刚出生的婴儿,会笑吗?

  天子心里冒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恐惧,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个怪物。

  他连忙拔出宝剑,想把他斩于剑下,苗心懿却拼着虚弱的身体,一把抱住了幼童,她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圣上,您这是做什么?”

  天子脸色青白,“他是个不详的怪物,不能留他在世上!”

  懿妃抬眼望着他,眼中决绝,“狸奴不是怪物,他是臣妾的命,臣妾怀胎十月生下的,是臣妾的宝贝。”

  天家无情,深宫寂寞,苗心懿需要精神寄托,她清楚天子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天子,可狸奴却是她唯一的狸奴。

  他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一段母子亲缘。

  她会亲自教养他。

  苗心懿怀里的幼童对眼前场景一无所知,他依旧无辜地笑着,对峙了一会,天子脸色铁青,终于拂袖而去。

  路上,容妃端着补品恰好经过,柔声道:“圣上,姐姐如何了?”

  天子却盛怒地望着容妃,眼神落在她手中的食盒,阴沉道:“拿走,不要给那个小畜生送东西。”

  天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影下,容妃慵懒地用指套拨弄了自己并没有吹乱的头发,唇角挂着一丝笑意,朝着身边的宫女淡淡道:“既然圣上发话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她高挑婀娜的身影慢慢朝着阴凉处而去,行到僻静之处,一只猫影从她体内一跃而出,消失在阴暗的房檐下。

  郑拂连忙跟过去,眼前却涌现一片白光,她蓦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光让她避之不及,胳膊在额头上轻轻挡了挡,她抬眼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中衣。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中,小阎王简直像是一头压抑许久、不知魇足的野兽,横冲直撞,她后来竟然昏了过去。

  郑拂脸色微红,轻轻拉开胸口的衣襟,身上没有半点暧昧的痕迹,预料的疼痛也很淡,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她慢慢坐了起来,掀开罗帐,看到是常宁宫的布置,不由得一怔,她不是在极乐殿吗?怎么又回来了?

  帘幕那头,郑王妃美目含泪,莲步轻移来到郑拂面前,“阿拂,你真是吓死阿娘了,你怎么好好的会昏过去?还昏迷了那么多天,连行止来给你瞧都瞧不出任何问题。”

  郑拂道:“阿娘,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过,我昏迷多久了?”

  郑王妃抚摸着她的发鬓,“你昏迷了整整三日,阿娘本来想带你回郑王府的,可是,最近皇城戒备森严,圣上下了禁令,在没捉到作祟的妖邪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出皇城。”

  “妖邪?”郑拂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妖邪?”

  难道是说小阎王吗?

  郑王妃叹息一声,“阿拂,你说的狸奴,也就是谢伽罗,他记恨着自己被天子遗弃,公然挑衅,扬言他将会在今晚亲手杀了天子,圣上便调动羽林军,设下了天罗地网,准备击杀他。”

  郑拂心里咯噔一声,脸色苍白,“不会的……”她慌乱地套好衣服,“圣上,还有懿妃娘娘在哪里?我要去见他们。”

  郑王妃拦住了她,语气有些不忍,“阿拂,别任性,阿娘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娘不想看着你陪他泥足深陷。”

  郑拂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郑王妃,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阿娘,我要去救他。”

  郑王妃蹙了蹙眉,“阿拂,不要出去,今日,是盂兰盆节,也是你的生辰,晚上会有百鬼夜行,十分危险。”

  少女仰着脸望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像是剔透的琉璃,她那双乌黑眼挂着一丝笑意,“阿娘,如果今日是阿爹陷入这种境地,阿娘会不会为了阿爹奋不顾身?”

  郑王妃唇瓣轻轻动了动,“不一样,你阿爹是值得的,而狸奴,他已经变了,他是个……”斟酌了一会,杀人如麻的怪物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少女无声地堕泪,声音却无比坚决,“可是,他也值得,阿娘,你不知道,我等了他好久了,从上辈子一直到下辈子……”

  “阿拂……”郑王妃忍不住握紧了郑拂的手。

  她继续道,声音微哑,却掷地有声:“所以,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

  黑鸦鸦的皇城,肃杀的羽林军整装待发,将皇城的权利中心——紫极殿围得水泄不通,皇城外,庆祝盂兰盆节的灯火直上云霄,赤金、流黄的星屑在天穹炸开。

  天子的紫极殿内,垂下的龙纹鲛绡被风吹得飘摇不定,天子坐在宝座上,身边是伺候着他的心腹,懿妃就站在他身边。

  天子喜怒不定,转头望着脸色苍白的苗心懿,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旁若无人地说着,“懿妃,那个孽种要弑君弑父,你还要护着他么?”

  苗心懿像是木讷的石头美人,怔怔望着殿门不说话。

  一旁的容妃怨毒地望着他们,心里冷笑,掐丝珐琅的指套在手心掐出一个深深的痕迹,等那个孽种死了,她就可以想办法让瑾儿活过来了。

  谢欢欢脸色苍白地立在殿外,她偎在裴行止怀里,望着城外喧嚣的焰火,轻声问着,“师兄,这一切都是伽罗做的吗?”

  裴行止拍了拍她的额头,转移话题道:“欢欢,别想那么多,捉妖人行事坦荡,但求无愧于心,我们只是履行捉妖人的职责。”

  天子被苗心懿软硬不吃的态度激怒,他轻轻捏着她的下颌,逼她调转头望着自己,目光阴沉,“心懿,那个孽种不是说要来刺杀孤,他若真的来,孤会让他有来无回,你看到了吗?殿外都是孤的禁军。”

  一声唿哨,殿外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少年戴着一个狰狞的般若面具,身上穿着雪白振袖衣袍,身姿如鹤,一头乌黑蓬松的发被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说不清的意气风发。

  羽林军的弓箭蓄势待发,密密匝匝朝着少年而去,铺天盖地的羽箭不停坠落,就算是一只苍蝇进入也会被射成刺猬。

  苗心懿脸上总算有了波动,她低声喃喃,带着几分哀求,“狸奴,圣上,不要……”

  天子眸光阴沉,冷笑道:“狸奴?一个孽种罢了……”

  少年不闪不避,幽魂一般在箭雨中穿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蟒袍的青年,看清楚青年的模样,容妃几乎是拍案而起,“瑾儿!”

  他怎么也在?

  见箭雨不奏效,训练有素的羽林军的长剑扫了过来,少年仿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闲庭信步一般穿梭,他每踏出一步,便是平地风起。

  树叶被风狂乱吹动着,羽林军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萎靡不振,长剑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在地上滚作一团,谢欢欢和裴行止眼中同时浮现出骇然的情绪来。

  伽罗……他怎么变得这么厉害?这般翻云覆雨的神通,比当初的天人怨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真的是阿修罗王……

  谢伽罗带着秦成瑾慢慢踏上玉阶,朝着殿内的天子而来。

  看见脸色苍白的谢欢欢,他也只是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又淡漠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殿内的烛火妖娆的跳动起来,天子明明坐在高处,望着台阶下戴着面具的少年,眼中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丝恐惧,他强撑着,望着谢伽罗身后的秦成瑾,“你把孤的皇儿怎么了?”

  容妃眼中幽幽的亮,死死盯着谢伽罗,却不敢轻举妄动。

  少年雪色的衣衫翩翩如同鹤羽,他慢条斯理地将脸上的般若面具取下,无所顾忌地露出额头的细角,少年眼尾勾出一个秾艳的弧度。

  他声音含着笑意,却无比恶劣,“我只是想让你尝尝,与自己宠爱的儿子反目成仇的滋味。”

  谢伽罗指尖微动,在秦成瑾肩上拍了一下,声音如同蛊惑,指着天子道:“去把他杀了。”

  像是被启动杀戮模式的傀儡人,秦成瑾呆滞的猫瞳亮了起来,他獠牙暴涨,高高跃上案台,朝着天子露出锋利的爪牙,天子面如土色,危急关头,他一把推开了苗心懿,直往后面躲。

  谢欢欢和裴行止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一有动静,立刻欺身而上,与秦成瑾缠斗了起来,符箓与猫爪短兵相接,发出铿然的声音。

  可是秦成瑾完全变成了杀戮傀儡,不知道流血疼痛,十分难缠。

  谢欢欢费劲抵抗,眼中的泪倔强不落下,朝着谢伽罗道:“伽罗,你别这样。”

  苗心懿也不停呼唤,眼泪盈盈,“狸奴!”

  谢伽罗眼神空荡荡的,他踩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慢慢朝着倒在地上的苗心懿而去,蹲了下来。

  他说,“我不是狸奴,也不是你的亲儿子,你的亲儿子早就死在了容妃那个妖妇手上,胎死腹中,而我不过是鸠占鹊巢,借着你的肚子出生。”

  苗心懿唇瓣不停颤抖着,指尖紧紧挽着他的衣袖,冰凉的眼泪坠落在他手心,强烈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来。

  昔日那个会慢悠悠学着喊阿娘的少年,像一只小野豹一般的少年好像一瞬间长大了。

  却陌生得让她不敢把他套在狸奴的壳子里。

  可其实,他是不是狸奴又有什么关系,他永远都是她的宝贝儿子。

  谢伽罗幽幽看着她,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像是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羁绊通通斩断。

  他转身朝着狼狈的天子而去,苗心懿的身体不停颤抖起来,拼命想抓住少年。

  容妃一把扑在天子怀里,看到秦成瑾被控制模样,喉间朝着谢伽罗发出怒吼,“你对我的皇儿做了什么?”

  谢伽罗讽刺地笑着,眼中愉悦又恶意,“你可真是蠢得可以,你的宝贝儿子已经死了,对了,你不是说要让懿妃痛失爱子吗,现在自己儿子也死了,自食恶果的滋味如何?”

  死了?不,不可能!

  瑾儿他有九条命,就算小时候被夺走了一条命,也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确死了,你知道魔骨舍利吧,有人把魔骨舍利化成的刀刃,穿入你儿子心脏处,他挣扎都不能,就没了声息,凶手是谁,聪明的容妃娘娘不妨猜一猜。”

  容妃猫瞳一瞬间睁大了,咬牙切齿道:“陈理信!”

  “啪啪啪……”谢伽罗慢悠悠的鼓掌,唇角笑意恶劣,“是啊……”

  一道朱雀服的身影从侧殿出现,陈理信佝偻如虾子的背影一瞬间挺直了,他脸上笑意冰冷,居高临下地朝着容妃道:“容妃娘娘,您可还记得,我曾有一个女儿陈沁雪惨死在您儿子手上,我找你要一个公道,您却一味庇护着他。

  天家之子,多么尊贵啊,您把他当作宝贝看待,却怎么不知道,卑鄙如我,也把自己女儿视作珍宝,我把珍宝送到你儿子手上,他却将她打碎,尸骨不剩。”

  容妃平静地望着陈理信,笑意轻蔑,“所以,你是想杀了本宫,替你女儿报仇吗?”

  陈理信脚步一顿,“没错。”

  “做梦!”源源不断的猫影从她体内一跃而出,化作无数烟雾,朝着宫殿四处流窜。

  容妃尖牙突兀,喉间发出野猫低哑的嘶吼,她一把推开了天子,低低笑了起来,猖狂又怨毒,像是千万个怨鬼齐齐出笼。

  谢伽罗轻蔑地笑了起来,长相思从身后祭出,“终于现原形了啊。”

  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

  瞬间,无数的黑猫影子却朝着谢伽罗一拥而上,潮水一般把他裹住了,像是被腐肉吸引的秃鹫,凶残暴戾。

  看到这场景,谢欢欢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这不是普通的猫妖,而是化猫煞……死去的人怨气太重,便会化作九世的怨猫,超脱轮回,直到完成报仇雪恨的任务,否则她永远不会消散。

  长相思朝着苗心懿而去,护着她不被残余的猫影伤害。

  猫影不断缠上来,少年没有躲开,也没有反抗,像是在完成一场自我献祭,任由自己被潮水一般的猫影吞噬。

  容妃笑得扭曲,眼中流下血泪来,“定弥城,阿修罗王,多么高高无上的存在啊,我不过是抄近路路过,就被你的手下杀死了,马蹄把我践踏成了乱泥,我真的好恨啊,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杀死……”

  谢欢欢声嘶力竭道:“伽罗!”

  从侧殿来到殿内的魏邻一把抱起了失魂落魄的懿妃,清俊面目有几分阴沉,“娘娘,奴才带您离开这里。”

  苗心懿却呜呜哭泣起来,想要从魏邻怀里挣脱,朝着猫影中心而去,“狸奴……”

  郑拂独自穿过重重宫阙,来到紫极殿,却看到一地狼籍,裴行止、谢欢欢和秦成瑾缠斗着,而天子在心腹的保护下,东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