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木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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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停学,学舍里真正整理衣物的屈指可数,多是家中不缺,留置还能为来年,明明厌恶这些之乎者也,但垂髫幼童始,及至行将就木,一生时光都在长辈出人投地的思想下成长。有样学样到骨子里,明日复明日,便是各书塾亘古不变的盛况
偶然冒出两三条出人投地的苗子,那也是见怪不怪,咸鱼还赶上翻身的呢,何谈是个活生生的人
用钟习远二世祖的话来说,讨厌归讨厌,学还得照旧上。
偌大的寝室,唯有陶家兴忙进忙出,包袱行囊林林总总堆了好些,前后半个时辰,钟习远就巴巴望了半个时辰,膘肥体壮愣是要给自己扭出花样
他手托腮在案几上,五脊六兽道:“家兴兄,你当真不来,这宴是为你摆的,恭贺生员之喜,来日去州府恐怕不能再像以往一样抒情叙谈,莫不是最后的机会,也不肯与为兄”
若问陶家兴书塾中最不愿同谁相与,列张榜,钟习远许是经年联袂名单榜首,他总是好意夹带不着四六,吊儿郎当样让人没法子好言相向,陶家兴道:“食肆内紧着要我帮衬,脱不开手,不打搅你们尽心”
“唉,都把嫂子抬出来了,我就不多为难”钟习远一咕噜从床榻翻了下来,兴许久在樊笼确实憋得慌,破天荒的好说话:“那我同你一道搬东西,你这儿零零碎碎的太多,自己不大方便”
虽说自家兄长会来接应,学堂内有规矩,不好叫门房作难,陶家兴道过谢礼:“那便有劳钟兄了”
“客套、客套”钟习远腆着肚子,笑呵呵活像个弥勒:“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陶家兴料准先生脾性,时辰定在巳时三刻,比往常放学早了一个时辰,二哥来接不至于赶不上午食,又好腾出时辰来收整,等陶老二同他碰头,两兄弟边行车边闲聊。
陶老二今儿稀奇多说两句,反复不问课业,觑着自家弟弟,毕竟婚姻大事总得要他有些准备:“家兴,一会儿到店里你莫要冷脸,大嫂好不容易才把人留下来,街坊邻居都道她促事成双,心里头真盛着哪家姑娘只管说,由着我们替你做主,你也老大不小,该是时候成亲了”
“成了家,心才能落定”陶老二顾自说着,全然不晓得陶家兴一言难尽的脸色,他还在想嫂子着实厉害,媒人明明上门给她相看,他老子娘也在,叫她一顿忽悠,竟做起老四的媒来。
第39章 醉酒失眠
媒婆上寡妇门, 原还是兄弟姊妹和睦的老实俏寡妇, 这事要念叨,比老和尚娶媳妇还稀罕,明个儿便是同朱家商定交差的日子, 怕手忙脚乱,前天食肆就朝外挂了歇业的牌子,这算今年最末的一批生意单, 赶完工给大家伙封一份压岁礼, 高高兴兴回去过节。
这礼是习俗, 甭管给银子的舍不舍得, 收银子的羞不羞, 面上团团和气,彼此心照不宣说着心甘情愿--好比周瑜打黄盖, 谁会闲没事干会去问为什么, 愿打愿挨呗, 大家图个彩头乐呵乐呵。
礼推不了,干活的苗头水涨船高, 连着馒头矮墩的身子也在院里里出外进, 活络得很, 帮着她娘挑胡桃仁、松仁、花生、圆眼肉。
因糕饼要样式新颖,食盒每处空匣装点上林云芝穷废了些心思, 食盒花蕊中央亦是空心的,原打算放些玫瑰糖,论起玫瑰要五月新盛开, 榨干取卤才味道好,杂铺里虽有货,大多是陈年积攒下的,花样好的早叫胭脂铺包圆做胭脂花粉去了。
“做不成玫瑰糖,松花糖、酒勃儿、荆芥糖,富贵官宦家的女眷小孩也常吃,胡桃仁、莲子、白果经得起久放,小娘子不若试试?”阿斗虽说精在庖厨,官宦人家东家不亲西家亲,离得近。
各府下人有时常互相探讨厨艺,图能伺候好主子,耳濡目染,比起满头雾水的自己,委实能解燃眉之急。
“那就依着你说的来,我先熬糖卤”杂货铺歇业前头,食肆囤了一批货,条目样式多杂,这会儿翻出来东拼西凑,倒是能凑齐,莲子、白果、胡桃剥仁颇为费工夫,还得仔细黏附在果肉上的果衣,若没剔干净,糖做出来发苦,那可是得闹笑话。
这些活儿仅在仔细,没多大难处,林云芝便让阿斗做糕饼皮发面,若是手头不巧,白面、水、豆粉一股脑胡乱加,饼皮枯柴树皮不说,馅儿再出彩,终究是次一等。
左右凡做甜食,先起糖卤是内庭的方子,要想糖卤味甘,泡制、炖糖具用山泉水。
林云芝让阿斗在后院行炉安锅,先后入凉水洋糖,用木扒搅匀,糖卤要过三滚,头回用微火,沸滚后抽柴熄,如此反复让糖泥化在水中,而后二滚捞去泥泡,这会子快,等第三滚,紧火掺牛乳补味,聚一餐饭时,用棉布滤净,糖卤近处瞧,黑花去白花,如此才是大好,晒干亦可收做糖霜用,入罐封好,留存一两个年头不难。
李氏她们手脚快,林云芝糖卤才入甑,果肉剔去糟物,用竹篾兜着。
“母,一会儿能不能多做些松子糖,馒头不要压岁礼,想跟你换糖吃”
寻常饴糖、糖球好说,粗制滥造,全凭外头一层糖霜稀罕,佃农家勒紧裤腰,还能给自家娃儿买来尝个滋味,同松子糖、酒勃儿这些做工精细的,真真有银子也不定能买到。
杂铺与富贵府邸,两头通着气呢,这些好的糖球哪家铺掌柜不是紧着上供,富贵人家时不时打赏的银粿子,可比糖值钱,又能得脸,这样的好买卖,谁不上赶着去。
歪风邪气吹这些年,松子糖在贫苦人家眼中,不啻于王母娘娘的蟠桃,挂墙上的仙物,止于想想。
前头没有门道,如今他母有法儿,馒头剔圆眼肉就在想--松子糖什么味?馋虫肆闹一早上,李氏瞧在眼里,这回不骂他没见识,说到底自己也馋:“大嫂,真要是多了,你折些给我,贵些便贵些,人生头一遭,值当。”
李全跟着诺诺低头说:“我......我也想”
至于想哪门子?后头话自个都圆不出来,他才来没几日,兜里没银子,若不是小娘子这儿的东西一样比一样稀罕,相形见绌,窘困何故无处遁形,他想合该小娘子赚大钱,除夕夜自己省得去拜灶王,拜小娘子许是更灵光。
不知情的“假灶王”笑道:“人人有份,管叫你们吃蛀了牙,我不负责”
她这话慷慨,大家伙了解小娘子脾性,从不口空白话,实打实能得一份头,欢喜游窜,在场没一尾落网之鱼。
陶絮牵动嘴角,打从来店里,空荡荡的虚浮渐次沉淀,鸾燕有了寄宿,若这算本事,她心甘情愿栖住在瓦檐下。
阿斗摊好饼皮,等着林云芝掐馅,包完压进模具印出花样,花糕用罴、面酥专炒,些许还牵涉饼焙,熬盆上略放草木灰,上铺纸一层隔去灰烬。
“也是麻烦,以为这银两好赚,如今见识里头的功夫,单我一人,真吃不下这笔生意”小小随礼食盒送出去容易,里头成品活儿分得细,一样有差,整个盘的意头全就毁了。
林云芝没少要走动,考究火候、时辰,掌控上阿斗终究没实践过,颇有些欠缺。
糕饼实则是两种说法,糕和饼,常合在一起说,没人有意去纠正,经年头口上习惯,将错就错的事世人没少干,不独差这一笔糊涂账,林云芝也是跟着糕点师傅学经验,闲谈玩笑时说起。
糕饼师傅专擅制饼,裹馅的、蒸煮的、油酥的无一不精,详谈时说:“饼无非重在白面、脂油,骰子块没劲道,一掌宽正好,再大些就是糙,饼大馅多容易陈味是行规,糕点师傅一旦越矩,做出来的饼,不客气品评四个字--废物点心。”
“脂油这东西妙,少了干脆,多了腻味,正正好你才吃不腻,再精明的师傅,海碗大的饼再计较也拿捏不住里头逃不掉的油味。但糕不一样,糯米、粳米为主,多是搭黄实、白术、茯苓、砂仁、枣、胡桃仁、山药、芝麻,一分还是二两,全凭厨师功底摸索,只要不是以形哗众取宠,正常大小内,自然是越大味道越足头。”
糕饼师傅叹道:“漏了这其中关窍,才有清朝慈禧御膳房师傅的笑话,错把绿豆当王八”
有这层谨慎,模子大小她特地考量过,画了图纸送去与木工师傅定制,也就避开忌讳。
“嫂子,娘来了”
林云芝转头,见陶絮朝她招手,略有些诧异。
照理黄氏这节骨眼应当分-身乏术,年事琐碎,恰如雨后春笋,前一时顾不上后半会,犄角旮旯冷不丁冒出点“耽搁不起”,绊住手脚,一整日束手束脚的,要紧事办不了几样,眼见这批糕饼到最末收尾,不大用自己,交代阿斗几件要紧的地儿,随着出门去迎黄氏。
掀内帘入堂前时,陶絮扯了她一把,压着声音道:“同来的还有个喜婆,我悄下问过娘了,与她不是一道来的”
林云芝诧异,这就奇了,喜婆上寡妇门撞婆母,讲不好又是哪门子龙王庙被大水淹了,一大门热闹事。
进屋对头两家东西各占一角,从神态上黄氏略胜一筹,端着奶茶饮子,落落大方的摆主人架势,算是难为她强忍着火气,让小姑子给喜婆也添一盏饮子。林云芝离近,察觉事情不大像表面的风平浪静,黄氏攥着杯沿那股力道,若不是伤天害理犯法,喜婆老骨头不晓得会不会讹人,黄氏手里的家伙怕已经招呼上去。
如此,同大儿媳搭话也冲:“哪里来的老虔婆,这么没眼力见,没瞧出来我在轰她,还死皮赖脸待着”
“娘,她都不觉没脸,咱气什么?且问问她听谁家来的”林云芝心下头倒静,并非说她多镇静自若,她实则也忍笑忍得辛苦,只是这喜婆能不得罪的好,毕竟家中还有个亟待娶亲的大小伙儿,要不说家有一儿,未娶亲前长辈气焰低,生怕女方家里头瞧不上。
林云芝想起那首半残半掩的少年诗,估摸老四的好事来去不会相差太远,年后起贴子,缴檐红、回鱼箸、下定,遇节序清明节气前头,家中小辈能赶上新妇“撒谷豆”咒祝,如此一瞧,喜婆挑时候正正好。
“你要给老四说媒?”黄氏瞪成螳螂眼
林云芝说试试:“前阵子同您说过,老四有意中人的事,我瞧着如今功名加身,咱家又不短银两,镇上豪绅家中的姑娘,也敢请喜婆去走动走动,家兴左右在镇上转悠,瞧上的姑娘想来跳不去多远,好不容易他瞧上眼,那闷葫芦性子,咱们不抓紧他一辈子不知道急,娘不想抱孙子?”
黄氏点头,虽说她膝下儿孙承欢,到底有尽善尽美的心,儿子辈有偏疼,孙子辈亦然:“要不同家兴通通气,万一他没意思成家,又如何”
“咱不过是问问”事到如今,她们对其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说好听称做媒,礼数周全一样没有,不过是玩笑两句,不打紧的,有那一罅隙间或,林云芝觉得自己闲透了心肝:“权当闲话,不作数”
言之在理,黄氏索性打消顾忌,叫老大媳妇这一打岔,再瞧那不知姓氏的喜婆,没来由鸡蛋骨头缝里开花,愣把根深蒂固的不顺眼给扭过来了,舍得张口。
喜婆姓季,有个牙号唤“铁娘子”,把男女牵线、喜事姻缘比同战场,她值披一面巾帼英雄的黄旗,功勋卓著,撮合的良缘不可网罗,照着瞧还是前辈高人。
季婆子收受雇主压封钱不少,对方极力想促成好事,应许女方同意回鱼箸另有赏银,过大定再做供奉还礼,银子一叠厚过一叠,但长凡心,心底就压不住野猴子跳窜,
她踩着元宝梦来,叫黄氏这降头神泼了一盆子凉水,心火熄个底朝天,能混出如今的名声,不说七窍玲珑心,听风辨音的本事还是有,不懂为何没下逐客令,既然没戳破,场面依旧要打漂亮。
林云芝晓得她前后,自比旁人丰厚敬重两分:“有些话只适于你我心知肚明,不妨同您明说,我这命硬,八字偏门,头嫁前寻先生合对过,命中多揣,当寡妇最为稳妥,如若有失,成因不可考”
“小娘子大福,心肠慈悲”季婆子笑着应是,心底仔细有了考量,这桩媒人钱怕吃不下喽。
莫道寡妇名声无轻重,敢如此自损,有心往外头传传,活寡就得守一辈子,陶家小娘子手段倒硬,足可见里头的不可转圜。
季婆子道:“都说穿衣嫁汉,不过是找个值得委身的搭伙过日子,小娘子本事真切,自能顶一片天,缘何要伺候糟男人,瞧老婆子我一介老寡妇,活得多自在”
黄氏心中白眼快翻破肚皮,你那是身后有儿有女老来寡,敢称自在,自个当初不愿再嫁也是膝下子女多,想着往后有倚仗,老大媳妇孤零零一人,年纪轻轻的谈什么自在,黄氏不愿与这婆子过多牵扯:“我儿媳亲事暂且先搁下,往后有好人家再议,如今另有条线,管问你牵不牵”
“怎么说?”季婆子愣了愣,抱着捞不着大鱼,摸把小虾也好仔细问
八字没一撇的事,掰扯上台面,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瞧着临近午食,林云芝想着自家开食肆,不好叫媒人空肚回去,留了她用午食,纯粹出于好意,坏在好意知情者寡,李氏听了零碎的几耳朵,以讹传讹,通过陶老二的嘴说出来,落进陶家兴耳朵里,“好意”南辕北辙。
陶老二接了满车行囊,唯独自己个回来,黄氏奇道:“老四呢?没同你一道?”
“娘......”陶老二支支吾吾半晌,说出原委,听后黄氏恨不能打死这碎嘴
“你说你平常嘴老实巴交,偏生这回憋不住,老四叫你停你便停,缰绳握在你手里,做主的怎么成了他”
明眼黄氏火气旺盛,林云芝劝道:“家兴活生生一介老实汉,又不是不认得路,许是一时半会赌气,夜里自会回来的”
“当真?”黄氏有疑
“家兴哪回真闹过脾气,我想他只是别扭,事错在我,回头他及家,我好生朝他致歉”咸吃萝卜没能淡操心,反倒是倒翻油盆惹一身骚,林云芝想她应该洗洗心肝,太闲了。
应朱家要的量点数过两回,林云芝让阿斗他们将食盒收进耳房,等着明日交货。
弦月悬在天穹,冒着层血色的毛边,空荡荡的食肆有些清冷,家中不能没人,左右明日就等朱家来人点个卯,有阿斗李全帮着照顾,她索性提前放小姑子跟李氏的假,陶老二载着黄氏一道先回去,留着林云芝等陶家兴。
阿斗、李全打着不放心的由头,陪着等,不知冒过几回瞌睡,哐当一声门被外头推开,惊得林云芝一哆嗦,格外精神。
转头,月色光影下投了条长长的影子,来人不疾不徐,迎着凉风一股子酒味扑鼻,林云芝左右两道眉挑着“这又是哪家酒鬼”“嚯,他这是逢席必醉?”,一面招呼阿斗搭把手。
陶家兴许是喝酒不上脸,眉形极好,不肖修正已然斜飞入鬓,面皮白白净净,宇下两颗琉璃珠子眼睛,一左一右宛如两面正衣冠的铜镜,除开一步三晃看出不正经儿,站在原地还挺唬人的,没疯闹的毛病,老实巴交,任由安置。
到底碍于身份,林云芝没让阿斗他们回下处,陶家兴身上不散的酒味,想来没少喝,夜里自己没法子策应,后院二房收拾出来,正好能将就一晚,里外间也好照看照看,折去熬醒酒汤。
今日闹的脾气有些大,等他喝完醒酒汤,林云芝已然斟酌出歉意,但没料到说出来如此艰难:“我不是故意要你难堪,只是......”
太闲了?这理由简直草率的令人发指,偏偏实情如此,在转圜的余地圈子里兜兜转转,林云芝非但没寻出由头,反倒一步踏进窄缝,而后拼了命想挤出来,耗尽了力气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
她想要不算了,反正装粉饰太平又不是头一回,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自我安慰,没等无赖的城防建立,忽地木愣愣好半晌的陶家兴忽地开口:“我不怪你”
怕她不信,两边唇角弯下一片气馁,眼底是潜藏酒意弥漫出来的昏聩,他道:“我没醉,也没哄你,真的不怪你”
哗啦啦,脆地有声,林云芝觉得自己功夫不到家,瞧瞧才一句我不怪你,就没兜住。
算了,她跟个醉鬼争什么高低,就算这句不怪你现在真切,谁保证明天作不作数,她不想多此一举,解释道歉两回,打通其中关窍,钻进被窝时林云芝蒙头盖住脑袋,挣扎好久不眠,与头顶的纱帐两相情谊浓,最后卸下满身自以为事的坦然,这口气松得格外悠长
她有气无力道:“天理昭昭啊!”
报应不爽,这还是异世头回睡不着,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隔着一处院落,另一处窗柩雪案榻下,亦是一位不眠客。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不够一万,欠的我尽量补!
第40章 糖蓉糕
折腾一晚上, 天边泛鱼肚白, 林云芝才熬不住倦怠迷糊将歇过去,光怪陆离的梦短而促狭,睡不大安稳, 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她动了动僵直的脖颈,披了外衣自去外头洗漱。
堂院中庭架了行炉, 吊着只锡水壶, 水正温热, 应是阿斗前头备的, 她笑着把热水提进屋里, 怕眼皮子重没精神,特地用热巾将敷半刻钟, 饶是如此, 眼皮底下两条青影依旧骇人, 林云芝只好遮一遮。
前阵子赶集,李氏拉着她逛不少脂粉店说:“大嫂容色生得好, 但也不能整日里素面, 往后咱家食肆做大, 保不准有大场面,买些回去, 不免何时要用赶不及,防备着心底总不慌”
胭脂水粉这物什儿,妇人圈子里大抵比有排面的衣裳还要紧, 自古一白遮百丑,揽照拭面、立髻泽发,脸面是第一道门槛,外人初瞧不通品性,无外乎以容色好坏斟辨,悦己者容,虽为小人行径,但六合之内无人能跳脱这条规则。
点妆这事吧需得全套,独独傅粉、描眉未免显病态,涂口脂、花钿、胭脂齐全,才能画出气色。
大体是对唐妆保持敬畏,描眉时林云芝满脑子画面感,短宽的蛾翅眉、蚊香盘似的晕眉,除此之外五峰眉,倒晕眉、连头眉、拂烟眉亦是刷新三观,厚厚的铅粉,鲜红的面靥,自大内宫廷扭曲的时尚,绵延至市井瓦舍,一旦遇上庙会赶集,保管神武、朱雀两条大街,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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