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何爷爷见过的人多, 他深知像张天平这样的男人,光打一顿是没有用的,你打了他, 他疼几天也就完了, 接下来他该盯着你还是盯着你。
而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想彻底杜绝这个风险,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 将张天平这么个混蛋打入水底再也无法冒头。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 何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农民,认识的大官根本就没有几个,他有主意但却无法实施。
就在这个时候,收音机里传来全国严打的消息,严打的范围便包括了流氓罪、强、奸罪, 盗窃罪等一系列的罪名, 故意伤害罪等罪名也在其中。
何爷爷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动,便每日都到派出所门口转悠, 在知道现在镇上的民警正在调查这些人以后,何爷爷便大胆的前去举报。
对于何爷爷的举报, 派出所的民警们是重视,便重点关注张天平这个人, 在发现张天平确实有偷窥、跟踪何夏的嫌疑后立马便将张天平的危险等级提升。
而引蛇出洞的计谋则是派出所里新派下来的女警察提出来的。她叫袁云, 曾是北方军区的尖子兵, 在前些年还上过战场,在家人的再三要求后才退伍进了秦山镇派出所。
她才来不过半个月,便将秦山镇里的警察都挑战了一个遍,无一对手。她提出的主意大家都很重视,只是她到底是女孩儿,大家多有不放心,便在她钓鱼执法之时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也是不凑巧,袁云这才第一天实施这个计谋,张天平就撞到了枪口上。
对于强、女干犯,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让人不耻的,袁云这一类正义的女兵对于这类人就更是气愤了。在扭送张天平到派出所的途中,袁云是越想越气。今晚要是这人渣跟踪的女人不是她而是别的柔弱女子,那肯定逃不过他的毒手。
袁云也不急着押送他了,在大街上便开始对他上演全武行,秦山镇其他的警察同志远远的看着,也不阻止,人渣嘛,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袁云很有分寸,打了个痛快后她拧着鼻青脸肿地人便去了派出所。
夜还没深,秦山镇的所长王所长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知道袁云才第一天出去便逮到了一个犯人,立马便震惊了。
他们这才是第一次去引蛇出洞就能抓到人,那是不是就是说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这类人比比皆是,王所长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顺手拿着帽子便道了审讯室。
张天平坐在凳子上,对自己今夜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回答完警察的最后一个问题后,张天平飞快地看了一眼袁云,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杨代双那样的好欺负。
张天平不后悔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他后悔的是自己喝蒙了一时间迷了心窍,要是时间能够重来,他一定提前踩好点,物色好好欺负的女人后再行动。
王所长过来将审讯记录拿起来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张天平?你家是不是住在正街一排十二号?”
秦山镇只有条主街道,于是临街的铺面便叫正街,何夏他们后面一排的住户便以二街三街来排名。
张天平看了王所长一眼,低下头:“是。”
“那杨代双是你什么人?”也许这就是张天平的命运,王所长的妻子便是汪医生,汪医生接诊了杨代双的事儿她回家便跟王所长说了,王所长固然也十分气愤,但这家暴属于家务事,现在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家暴,他就算知道了杨代双的遭遇也没有办法将张天平绳之以法。再者汪医生也要求王所长保密,毕竟对于当时的杨代双来说,隐藏起来养好身体上的伤才是最正经的。
“是我妻子。”听见杨代双的名字,张天平恨得后槽牙都咬了起来,那句□□差点脱口而出,但他顾及这个地方,于是到嘴边的话生生地被他咽了下去:“警察同志,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已经在一个星期之前就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你们帮我找到她了吗?”
说到最后这个可能,张天平眼睛都亮了,他找不到杨代双,但警察那么厉害,他们肯定能找到啊。而杨代双跟人跑了的这个结论则是张天平最近这几天总结出来的,毕竟杨代双一个女人不认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跑出去这么多天没回娘家镇上找遍了也没见着人,那必定就是跟人跑了。
果然是个□□。张天平又恨了起来。若是杨代双在他跟前,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王所长哼了一声:“有人这几天来报案,说杨代双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之久了,在这之前,她一直遭受你的家暴,在她失踪的那一天,你还对她实施了暴力,而后人便不见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就来了,那正好,这个案子咱们也一并查查。”
这个案自然是没人报的,杨代双的事情王所长也算是半个知情人,王所长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再找个罪责,将张天平暂时入狱的时间往后延长而已。
王所长的话说完,大家看着张天平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儿了。他们都是当过兵或者做过多年警察的,从王所长这几句话来看,张天平的妻子在被他施暴后失踪,而作为丈夫,张天平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又心思去跟踪别的女人甚至想强女干女性。这样一看,张天平的妻子很可能是被他杀害了啊!
张天平不傻,听出王所长话里的意思,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警察同志,杨代双失踪的事情跟我真没关系啊。”
然而他的哀嚎已经没人想听了,两名男性警察十分粗暴地将张天平关押了起来。
王所长下班回到家,他爱人汪主任已经吃了饭,正坐在书桌面前看书,王所长将外衣脱掉,去门后倒水洗脸:“老汪,你上回跟我说过的那个被虐待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汪医生将眼睛从书上挪开:“记得啊,怎么了?她被她丈夫抓回去了吗?”汪医生十分紧张。
镇上妇产科的医生只有两个,杨代双那边一没大碍,汪医生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了医院里刚来的几个产妇身上,就昨天晚上她还值了个夜班呢。
王所长擦完脸,将毛巾拧干挂在钉子上:“没有,但是她的丈夫被抓了,是小袁抓的。”王所长将今夜张天平被抓的事情告知了汪医生。
汪医生听了不禁鼓掌叫好:“那他能得到什么惩罚吗?这可是个人渣,要是放在外面,指不定得祸害多少人呢。”
王所长道:“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抓捕这类人,他今晚的罪行够他坐半年劳的了,而且再过几个月,上面对于他这种人的处置便会下来,按照上面这次抓捕的力度,恐怕不能善终了。”
“希望这种人渣死了才好呢。”汪医生想起杨代双身上的伤痕,恶狠狠地道。
次日张天平被抓入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镇上,而抓捕他的罪名也被警察说了出来,一时间,哪哪儿都是谈论张天平的声音。
张天平他娘在知道张天平被抓便晕了过去,张天平他爹蹲在门口长吁短叹。
他儿子自打结婚后的所作所为张天平他爹十分看不惯,但看不惯又有什么办法,在别人的家里都是当娘都没有话语权,但在张家却恰恰相反,张天平他娘自打嫁给他就泼辣得很,数次和他动过刀,两人三天一打,两天一闹更是稀松平常。在张天平的教育上,他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他就说过张天平这样做迟早会出事儿,但母子两个谁也没当回事儿,他说的多了,反倒又跟他媳妇儿打了几架。
现在张天平被抓了,张天平他爹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得为他奔走,他也顾不上还晕倒在屋里的媳妇儿了。
张天平他爹去了派出所,在得知现在还无法探视张天平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与他相反,对于张天平的被捕,何夏他们一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了,特别是何爷爷,在下午何夏回来后,他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炫耀给了何夏他们听。何夏他们听了纷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陆奶奶更是吆喝着何夏杀一只鸭子来庆祝此事。
何夏也觉得这事儿应该庆祝,毕竟严打就要来了,张天平这次一入狱,再想被放出来那可就难了。
为了做好这只鸭子,何夏还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两瓶啤酒回来。
何爷爷没喝过啤酒,对啤酒这个东西却早有耳闻,在做啤酒鸭时何夏特地给他留了一点,何爷爷怀着品酒的心情喝的啤酒,然而这酒一入嘴,何爷爷就苦了脸:“哎哟,这就是啤酒啊?也不好喝啊,哭的很呢,卖得还这么贵,还没有我自己酿的米酒好喝呢。”
何夏笑了:“爷爷,这啤酒度数低,喝他不容易醉。”
“度数低那喝酒还有什么意思,这酒啊要喝就要喝最烈的,烧嗓子眼的那种。这种苦了吧唧的酒哪里就好喝了,对了,你拿这个酒来做菜会不会让肉也变苦了?”说道最后,何爷爷看着锅里那锅卖相极佳的肉眼神都变了。
何夏道:“不会,用啤酒来煮肉啊海鲜啊河鲜什么的只会让肉更加香浓,味道更加美味,去腥也去得最干净。就拿去年咱们家煮的那个小龙虾来说,用啤酒煮一下后味道会更好。”
在何夏的形容下,何爷爷不禁回想起去年吃的麻辣鲜香的小龙虾,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何弘超也开始想念小龙虾的味道了。而陆奶奶没吃过小龙虾,但却对前几天何玉鹏拿来家里的田螺想念得很。
她老婆子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田螺那么好吃呢。
第48章
陆征能跟何小姑父这次去的是东省, 他们先在省会送完了货, 又绕道去了惠城拿了魏建嘱咐要带回来的东西,从惠城回去时是陆征能开的车,回到省会路过一个非常大的百货公司时陆征能下了车走了进去。
他站在柜台前面看了一会儿, 走上前去问销售员:“同志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女人用的护肤品, 什么水啊乳啊霜啊的。”陆征能作为一个直男,他是真没记住何夏所说的那些个护肤品的名字,能记住水乳霜这三个字都已经是他默念了好几回的效果了。
销售员没想到陆征能一个大男人居然是来买护肤品的,盯着陆征能看了一会儿, 道:“同志你说的是爽肤水润肤乳和面霜吧?在这边, 请跟我来。”销售员带着陆征能到了另外一个柜台面前,跟负责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说了几句话,日化柜台的销售员便将现在市面上卖的比较好的几款护肤品拿了下来。
“同志, 现在咱们百货大楼里卖的最好的是这款百雀羚的水乳套装跟资生堂的套装, 这个资生堂是外国产品,价格比较贵一些,百雀羚是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 价格会相对来说便宜一些。”
陆征能看了一眼资生堂的产品, 看见上面标着的日文,果断问了百雀羚的价格。
这时候大家护肤大多数都还是以搽雪花膏为主, 像水乳霜这么讲究的东西许多女人连知道都不知道, 而这种东西的价格也是雪花膏的三四倍。
陆征能手上是有钱的, 在来之前他送杨代双到魏建的工厂, 魏建除了给了他油钱运费外还多给了他一部分的钱,说是他跟何小姑父路上的餐补。
陆征能身上确实没什么钱,魏建给他钱他就拿着了,魏建给了他五十块,他留出一半来分给何小姑父,剩下的一半跟他身上何夏拿给他的钱刚好够买一套的。
交了钱销售人员将东西大包好后递给陆征能,接着他又朝陆征能介绍了别的东西,其中介绍的一支口红就非常得陆征能的欢心。
那是一管金色带透明盖子的口红,打开透明盖子拧出里面的膏体,是粉粉嫩嫩还带着一丝荧光的口红。
陆征能觉得这个口红真的是好看极了,要是何夏涂上那肯定更加漂亮:“同志,这个口红多少钱?”
销售人员看向陆征能手里的口红,眼神有一丝丝的迷茫,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马回过神来:“两块钱。”
陆征能掏了掏兜儿,找出自己口袋里的唯一的两块钱递给销售人员,销售人员拿着钱,再一次询问:“同志,你确定要这个颜色吗?”
“要要要,这颜色多好看呐。”陆征能大声地道。
销售人员闭着眼睛,将口红装进小盒子里,放到刚才给陆征能大包好的水乳套装的袋子里,陆征能提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在她走后,有人别的柜台的人来找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聊天,那人打眼一看:“哟,那只粉粉嫩嫩的口红卖出去了?”
“卖了,就刚刚来买东西的那个男同志买的,我都提醒他要不要换个颜色了,他说那个粉粉嫩嫩的颜色就非常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打了个冷战,粉粉嫩嫩带荧光的口红,真的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的啊。
陆征能美滋滋地提着东西上车,何小姑父刚刚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这会儿正起来窝在后座上喝水,见陆征能提了东西从百货大楼出来,问道:“你去买什么了?”
“给夏夏买了点抹脸的东西。”陆征能随口说道。
何小姑父也是个爱美的女人,何小姑父听说是抹在脸上的东西便来了兴趣:“给我看看你买的东西。”
陆征能侧过身,将东西递给何小姑父,何小姑父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来看了,再问了一下陆征能这些东西的具体用法,再想想自己已经好几年没给妻子从外面买过东西了,何小姑父便有些心动。
问了价格,再算算自己这回带出来的钱,何小姑父也下车去给何小姑买了一套,连口红也买的跟陆征能一样的色号。
一天之内卖出两支死亡芭比粉,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高兴之余也有点心疼陆征能他们的妻子。这得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死亡芭比粉涂出去啊?
陆征能开车回到县里时是半夜,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将魏建的东西送去他的工厂后便回了家。何小姑父跟他一块儿,但两人却并没有在一个地方下车。
陆征能扛着从东省买回来的东西到何夏的小店门口,何夏猛地见到他开心极了。连忙将他拉回店铺,给他拿了包子不说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了一个包子缓解了饥饿,陆征能拿出了给何夏买的护肤品。
陆征能能记得她随口说过的一个东西,会出差时特地给她买,何夏的心中是又开心又甜蜜,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在那支口红时有一丝丝的凝固,偏偏陆征能对那支口红就很满意:“这支口红可真好看,当时那个销售员拿了好几支口红出来,我一眼就看重了这个,你去试试好不好看。”
何夏迷惑地看了陆征能一眼,那口红在自己的嘴唇上涂了涂,又抿了抿,接着转头看向陆征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征能:“好看吗?”
陆征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十分困惑,明明看着那么好看的口红,为啥在上嘴之后就那么丑了?
何夏擦了嘴唇,对陆征能呵呵两声。
陆征能离家许久,这才刚刚回来,何夏也不是真的生气,将口红拧回去放好后何夏便问起陆征能在路上时的事情。
陆征能以前也跟何小姑父出过一次车,但他们那次去的是北方,这一次往东省去,陆征能也算开了眼界,他滔滔不绝地跟何夏说起了外边的事情,何夏认真地听着。
她上辈子其实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去东省的时候还是她五十岁时外孙女带她过去旅游的时候,再然后便是重生后跟何弘义去的那次了。
等陆征能说完,何夏便问起了杨代双的事儿。”
陆征能道:“今天早上我们把东西送到魏建的工厂,杨代双在里面上班呢,她现在是做最后组装跟打包的工作,正好魏建他们还没人做饭,她又兼职做起了饭,魏建给她二十五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包吃包住。今天我也见着她了,她精神面貌都还可以,她还跟我说了,等她发了工资就把药费还给你。”
魏建的工厂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干别的啥都行,就是这饭做得不好,杨代双没去之前魏建他们都是轮流做饭的,一个做得比一个难吃,杨代双去了,大家总是松了一口气了。
魏建跟陆征能说起这事儿时,陆征能心有戚戚然,毕竟他们运输队食堂的饭菜也不好吃呢。
何夏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了,接着便将张天平被抓的事儿跟陆征能说了。何夏一点儿也没有隐瞒陆征能的意思,连张天平盯上了她的事情也跟陆征能讲了。
陆征能黑着脸,觉得自己没用得很:“夏夏,要不然你还是住到县城去吧,县城租一间房子其实也不贵。”
“净说这些瞎话。你说咱们镇上有张天平,但你怎么就肯定县城里没有第二个他?再说张天平都被抓了,现在咱们派出所的同志们每天都在镇上巡逻,现在咱们镇上的安全可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张天平这事儿可算是给派出所敲响了警钟,他们现在将所里的警察同志们分成好几拨每天巡逻不说,还找来了各个村里的民兵队长,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们每天巡逻村子周边。
彭文慧前天来镇上看她时还跟她感叹了这件事情。有了民兵队的巡逻,村里可是比以前要安全多了,以往村子里那些不务正业东偷西摸的小年轻们都老实了。
陆征能一想也是,他心中那股愤怒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陆征能寻摸着一会儿到派出所走一趟,找个关系进牢里把张天平那孙子揍一顿。
何夏到外面打开烤红薯的炉子,翻了翻里面的烤红薯,从里面拿出一个烤得有点流油的红薯出来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陆征能,自己剥开剩下的那一半烤地瓜的皮一边吹一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夏总感觉自己最近吃得特别多,而且晚上睡觉也睡得特别沉。以往哪怕天太冷到了时间她就能起床的,现在到了时间她都起不来,就拿今天早上来说,要不是何弘超叫醒她,估计她都醒不过来。
吃完烤红薯陆征能就先回去了,他们昨晚都没睡多大会儿,这会儿有点困。
陆征能回到家时陆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里放的京剧,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反正就是脑袋一直随着音乐在摇晃。
听见有人进院子,陆奶奶摸索了两下,关掉收音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