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人
照理说,两边道路应当都清过了,闲杂人等不会出现。然而钟四娘方才也一同观礼了,众人都知她是贵妃的堂妹,不敢强行驱逐,又见她似乎有事要禀陈陛下,便先命人回来问一问何元士。
何元士不敢大意,心里始终记得前两次在宫中见到的情形,只犹豫一瞬,便进来问一问。
“又是她。”李景烨沉着脸冷笑一声,“不必理会,直接绕过去。”
何元士得了令,正要下去,却又被叫住。
“你方才说,她有事禀陈?”
“是,说是不好外宣,这才未在婚仪上直接道出。”
李景烨冷哼一声,搁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搓了搓衣料,道:“带她过来吧。”
车马放缓速度,妙云被带至车边。
车帘不曾掀起,皇帝平淡的声音传来:“你有什么话要同朕说就快说吧。”
妙云咬着唇,神色莫测地瞥一眼眼前这辆宽敞气派,华贵异常的马车,随即走近两步,立在车壁外冲里面低语:“陛下,妾的话实在不便让外人听见,求陛下允妾到车中仔细道来。”
车中一片静默。
妙云几乎能想象年轻的天子用与先前别无二致的鄙夷目光隔着帘子打量自己。可她不愿意退宿,她要赌一把。
她嫉妒三娘,渴望像三娘一样成为人上人,可如今钟家的处境,却阻碍了她的步伐。
钟家虽被封了爵位,一跃成为长安城中的勋贵之家,从前那些普通官员家的子侄自然与她的身份不再匹配,她该嫁给同样出身勋贵的青年才俊。
可堂堂秦国公府,却没一个真正的高门愿来议婚求娶,偶尔有来试探的,也多是想让她做妾室。
他们无非是看不上钟家爵位的来历罢了。
她自不甘为人妾室,被人轻鄙。得天子垂青,是她往后最好的出路。
只是她能见到陛下的机会屈指可数,唯有借着丽娘的光,才能稍稍靠近。好容易得到今日这样的机会,即便要被羞辱,也绝不能放过。
片刻后,车里传来淡淡的声音:“进来。”
车帘被内侍掀开,露出其中倚在靠枕上面色冷淡的男人。
妙云捏了捏拳,随即松开双手,提着裙裾踩着杌子,一步一步登上马车。
第73章 丹药
宽敞的马车中, 李景烨闭目不语,仿佛没发现车中已多了个人一般。
妙云小心翼翼跪坐到一旁,又飞快地瞥他一眼, 始终不见他开口,只好主动道:“陛下, 妾要说的事, 与舞阳公主有关。”
过来之前, 她自然早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既然要见天子,必得事出有因。她与皇帝的交集,除了三娘之外, 便只有嫁到钟家的那位公主了。
公主与那僧人的事, 如今还只在府中和坊间传一传,权贵之间知道的不多,宫中应当更不知道了。
而公主是她的嫂子, 又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若她将此事主动说出, 自然能引陛下注意。
这不但是个向陛下表忠心的机会, 甚至还可能替母亲解决一桩心事,让兄长从此不必受制于公主。
李景烨仍旧没说话, 只是原本紧闭的眼眸却悄无声息地睁开,直视着眼前微微摇晃的车壁。
“近来舞阳公主始终不愿与驸马同房, 且频频出入大慈恩寺,与慧显大师座下一位法号宣光的新罗弟子过从甚密, 坊间已有了不少传言, 说公主不安于室,与僧人私通……”
“住口!”沉默许久的李景烨忽然一声暴喝,拾起手边的瓷盏便猛地掷出, “事关皇家颜面,堂堂公主,岂容你信口污蔑!”
瓷盏擦着妙云的脸颊飞出车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碎裂声。车帘晃悠两下,露出外头面面相觑的内侍们,又迅速落下遮住。
妙云弓着背伏在一旁,将脸埋得更低,忍住浑身的颤抖,小心道:“妾不敢妄言,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往大慈恩寺去查一查。”
李景烨搁在一旁的手紧紧握拳,胸膛不住起伏着,面色也由原先的白皙慢慢浮起一层潮红,素来平淡温润的眼眸里满是汹涌凛冽的怒意。
何元士提心吊胆地守在车外,见状低低唤了声“陛下”。
李景烨深深吸着气,不由分说地喊一声“停”,待何元士进来,便指着妙云冷冷吩咐:“将她带下车去,好好看住了。”
“陛下——”妙云瞪大双眼,忍不住惊呼出声,外头却已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内侍得了何元士的示意,不由分说进来将她拽了出去。
呼声迅速消失了。
李景烨抿着唇沉默片刻,道:“派人去一趟大慈恩寺——将那个叫宣光的僧人拿下,好好搜一搜,审一审!”
何元士估摸着时辰,问:“陛下,已近宵禁,是否等明日再去?”
“立刻!快去!”他一声怒喝,连眼睛也开始出现红血丝。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
长廊下,裴济只觉一颗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痛苦一阵接一阵从心口蔓延开来,直到遍布四肢百骸。
方才,他远远地跟来,碍于四下有内侍,不能靠近,只好假作出来透气,寻了个僻静阴暗的角落待着。
他看不真切此处的情形,只模模糊糊瞥见灯下二人的身影。
他们从最初的分两边站立,慢慢越靠越近,最后抱在一处,交颈而吻。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转过身,闭上眼睛不再看,可不知为何,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动不动,眼睁睁望着那两道交叠在一处的朦胧人影。
到这时,他才明白,一旦拥有过,再要放手,就是难上加难。
先前那短短的三个宁静的夜晚,已让他尝到了过去不曾尝到的甜蜜滋味。那时他有多满足,现在就有多痛苦。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能将那个抱着她的人一把推开,再也不出现。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现在,他像一尾渴水的鱼,除了紧紧抱着她亲吻,不住地唤她的名,再做不了别的。
“丽娘,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
不知不觉中,他撕扯着她的衣物,伏在她耳边模模糊糊地吻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可丽质已听见了。
她像一下被人从水中拉了出来,混沌的脑海霎时清晰起来。
这时候,怎么能离开?不但逃不开,还会连累兰英。
她搂着他的脖颈,像安慰稚嫩的少年郎一般,轻抚他整齐束起的黑发,轻轻摇头:“不能走呀……”
裴济的动作慢慢停下。
他静静抱着她立在原地,脸仍是埋在她的颈边,浑身肌肉绷得仿佛要爆裂。
清风拂过,似要令空气中的火花湮灭,可火光却一触即燃。
他沉默着,猛地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往一处还未有人居的屋中去。
这是他亲自挑的宅子,其中每一处的布局早已烂熟于心。
屋门开了又阖,将仅有的月光也抵挡在外。
他准确地摸到门闩牢牢插进去,一边拉开她的衣襟,一边抱着她压倒在榻上,一口咬住她肩上的光滑肌肤。
齿尖嵌进柔软的肌肤间,带着隐隐的痛意,越来越深。
“三郎,我好疼。”丽质仰躺着,忍不住伸长脖颈,安慰似的轻拍他后背,“别留下痕迹。”
他痛苦地闭眼,慢慢松口,坐直身,望着空洞的黑暗,一言不发。
丽质望着他隐在夜色里的宽厚轮廓,莫名感到几分寂寥。
她一手撑在身后坐起来,另一手灵巧地解开他腰间的玉带钩,慢慢钻入衣襟间半敞的坚实胸膛,一路向下,用掌心与五指轻轻揉捏。
“三郎怎么好似瘦了?是不是一人在外,没照顾好自己?”
她尽力如平时一样地与他调笑。
他的身子霎时紧绷滚烫起来,方才的颓靡也被驱散了几分。
一只粗糙宽厚的手掌覆上她作乱的小手,高大的身躯再度贴上她的,重重磨蹭起来。
“我很想你。”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气息不稳,忍了忍,还是问,“你呢?”
一晚上,竟有两个男人接连说很想她了。
丽质咬着他的唇瓣,眉眼弯弯,并没回应。
裴济心中有一瞬失落。
可这才是平日的她呀,若即若离地引诱他,挑逗他,却从不正面回应他的心。
那一瞬的失落莫名抚平了大半烦躁与痛苦。
他慢慢平静下来,与她交吻,勾住她的腿,闷声道:“我才回来,你却要走了。”
丽质任他摆布,闻言微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对自己说:“快了。”
……
紫宸殿中,灯火通明。
李景烨自从宫外回来后,便一人坐在殿中,沉着脸一言不发。
方才钟四娘在车上说的话仍在耳畔不住回响,令他额角狂跳不已,心里的烦躁几乎压抑不住。
若她说的是真的,堂堂公主竟与一遁入空门的异国僧人通奸,落在大臣、百姓的耳中,该是如何难堪!
去岁中秋的丑事,他好容易才压下,想不到眼下又有了更惊世骇俗的事。
更何况,那个叫宣光的僧人,还是慧显大师座下的十二弟子之一。先前,是他这个皇帝亲自下令,让慧显在大慈恩寺设道场译经,也是他亲自命人将慧显及其十二弟子延入宫中为太后祈福。
想不到那胆大妄为的小小僧人,竟敢在他眼皮底下与令月暗通款曲!
他越想越觉心中一口气堵得生疼,忍不住起身来来回回地走。
自贤妃离世后便不常出现的焦躁之感卷土重来,令他一阵坐立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有了动静。
何元士领着一个手捧托盘的内侍匆匆进来,两人俱是满身冷汗,颤巍巍跪在殿中,回道:“陛下,已都搜过、问过了。”
李景烨停住脚步,捏紧拳急切道:“快说!”
那内侍咽了口唾沫,低着头道:“禀陛下,宣光坚称公主只是与佛有缘,这才时常往寺中去……只是,奴在宣光的禅房中,搜出了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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