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逃家西公子
他们一连赶了五天路,终于在静河论剑的前一天,到达了静河地界。
“阿澜师兄,一会进城要自报家门,我们两人该怎么自称呢?”舒晚已经琢磨这件事好一会儿了,终山派和雪夜山自是不能提的,她也曾纠结过能不能自称蜀门派,但是似乎也不太妥当。
想来想去,她自暴自弃的琢磨:倒不如现编一个。
谁知易沉澜的想法倒是与她不谋而合,他微微一笑,眉眼中竟带着难得的少年气息,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晚晚,我们二人自立一个门派便是,静河论剑鱼龙混杂,江湖帮派来者不拒,我们现编一个,也没人能查出来的。”
舒晚忍不住笑出了声,望着易沉澜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狐狸。
易沉澜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自在的绻了一下手指,“晚晚,怎么了?”
“阿澜师兄,我发现……”舒晚故意顿了一下,卖了个小小的关子,而后盈盈笑道,“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易沉澜哑然失笑,轻轻捏了捏舒晚的耳垂,“取笑我?坏姑娘。”
他们二人正甜甜蜜蜜的黏糊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斥的声音:“老五,阿婉,还愣着那里做什么?快走了。”
舒晚与易沉澜一起回头看去,果然见到大师兄,他抱着把剑站在那里瞪着他们,身边还有许久不见的六师弟林从淮。
舒晚心中倒吸一口气,不由得暗自惊诧:自己的易容术有这么差吗?憨憨厚厚的大师兄,光凭他们的背影和侧脸,就能把他们认出来?
其实舒晚的易容术并不算差,甚至可以称得上颇有天赋,大师兄能认出他们,却是和他们长得什么样的脸没什么关系。
他们二人的身形本就和云齐和程婉相似,大师兄从后面走过来时看见他们便不由得多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便瞧出了一些端倪。
——这神态,这动作,这表情,这黏糊劲儿,一准是他那个只有几天缘分的五师弟和他媳妇没跑。
原本那日大师兄与易沉澜舒晚一别之后,心中就一直郁郁,他生平最恨道谢道歉之类的话流于表面,轻飘飘的说上一句,便算是表达了心中所想,这也实在是太容易了。
所以大师兄一直盼望着,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为二人他们二人做些什么。
如今他走到此地巧遇这两人后,傻憨的脑子灵光一闪,忽然间有了一个好主意——他们二人只身前来,无门无派,一会儿又该如何应付呢?倒不如再次结个缘分,进入他们蜀门派,与他们一起进去,反正这次老五和阿婉又没来,他们二人刚好补了这个缺。
不过进城之后就要分开,他们二人应付了进城还成,但去年毕竟有很多人见过他们那时的相貌,一直走在一起终是不妥。
易沉澜倒是没想到大师兄会主动开口帮这个忙,他也没有推拒,轻轻颔首乘下了这个情,“多谢。”
舒晚自然也明白大师兄的一片好心,走到他面前时,还乖巧的行了个礼,“多谢大师兄出手相助。”
大师兄摆了摆手,有点傻气的笑了一下,“你们站到我后面去吧,不用这么客气,只是帮个忙,带你们进城而已。”
这会儿林从淮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搓了搓手,一脸殷切的问道:“五师兄……嘿嘿,我能这么叫你吧?那个……你和五嫂这一年来,生活的可好?”
易沉澜看了一眼舒晚,很温柔的笑了一下,“我们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林从淮挠了挠头,眉宇间满是少年的天真气,“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那个谁。唉,只有相处才知,原来江湖传闻果然都是不尽不实。”
“可不是嘛,”舒晚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江湖传言一向如此,千万不要当真。从来都是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真的吗五嫂?那江湖传言说,五师兄对身边的女子爱的不可自拔,那不就是你么,这也不能当真吗?”林从淮好奇的问道。
舒晚呛了一声,偷偷看了一眼易沉澜,却见易沉澜也正侧过头含笑望着自己。她咽了咽口水,悄声对林从淮说,“这个是真的,不过你放在心里就好,不要大大咧咧的拿出来说。”
进了城,大师兄不放心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低声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你们二人单枪匹马的,可一定小心才是啊。”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大师兄看了眼林从淮,见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回头对他二人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势单力薄,做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有困难,你们一定要与我说。”
……
第二日,静河论剑正式开始。
静河论剑荒废了一年,今年的场面似乎比往年都更盛大一些。第一日照常是各门派自报家门,这个环节时间很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门派才刚刚介绍完一半。
正当众人都微微有些疲倦之时,下一个站起来的女子,却让大家眼前一亮。
无他,实在是这女人太美了。
她一身素纱白练,身姿飘渺柔美,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一头墨发尽数盘起,不缀任何珠钗,却显得高贵不容亵渎。最妙的是她的脸上覆了一层洁白的轻纱,遮住了半张脸庞,只露出一双动人的美目来。这副打扮直显得她圣洁又高雅,神秘不可琢磨,那双露出的凤眸更是仿佛一对上天赐予的宝石,璀璨生辉,美艳不可方物。
她一站起来,整个场面都静默一瞬。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思索着一件事:此等美人,却没怎么在江湖上听说过,可见行事低调,不知是哪门派的仙子,竟有如此气质。
静河宫的宫主纪清明是每年静河论剑的主持者,他平时也是个识人无数的,却在见到这神秘高贵的美妇也怔忡了一瞬。不过他毕竟江湖经验老辣,立刻礼数周到的淡淡笑着拱手道:“这位夫人的大驾光临,竟使我静河蓬荜生辉,不知夫人出自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朱瑶微微垂目,遮住了她眸中似紧张似期待的情绪,而后平静地抬眸扫视众人,扬声答道,“门派鄙陋,不足为提。今日前来乃是有一心愿未了。我听闻终山派的武功绝尘江湖,倾慕已久,想领教一番。”
“久闻终山派的江扬少侠名扬江湖,若能与之一战,乃我之幸。”
原来这位貌美的妇人竟是想来挑战终山派的,还指名点了终山派的首徒江少侠。众人暗暗咋舌,一同将目光转向了终山派的位置。
江扬冷不丁被人点名,立即礼数周到的站起身来,向着这妇人鞠了一礼:“夫人谬赞了,能得夫人指教,是阿扬的荣幸。”
朱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扬看,生怕露了一瞬。她眼中波澜泛起,却没人能看见她在面纱之下,那宽慰的微笑。
不,也许有一人能注意到。
从朱瑶站起身之后,舒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他紧紧盯着那漂亮至极的凤眸,瞳仁轻颤,手慢慢握成了拳。
在众人都感叹这女子的美貌之时,他却被这双眼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双眼眸带来了噩梦。
别人看见的,是普通的眼睛;而他看见的——却是易沉澜的双眸。
第85章 摘下面纱
静河论剑的前三天就是自主挑选对手切磋, 来参加静河论剑,就没有太多的规矩,大家都是江湖人, 挑中什么对手大大方方的请战便是。
故而朱瑶开口要与江扬一战,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甚至大家都隐隐期待着这第一场比试。
往年的前三天下来, 都不见得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场面,而今年第一天的第一场便如此有看头,所有人虽然面上不显, 但都暗暗伸长了脖子,等着纪清明说开始, 这二人便可出手了。
纪清明再沉稳老练, 也对这场面饶有兴致, 加快了介绍的环节,很快就进入了正式比试。
朱瑶稳稳的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她面纱覆着脸,看不清楚表情, 但是一双美目中的情绪却颇为复杂——期待,喜悦,甚至是难以自持的激动。
江扬毕竟还年轻, 涉世未深,自然看不懂朱瑶眼中的复杂情感,他略一拱手, 礼数十分周到的说道:“请夫人赐教。”
“请吧。”朱瑶淡淡的开口,话音刚落便先扬起手,向江扬飞掠来。
她的左手合在胸前,右手拍出, 身姿优美婉转,力道却不容小觑,江扬面上闪过赞许之色,后撤半步双掌划开她的右手,他出手点到即止,十分的温和有礼。
朱瑶心中微微一动,过了十几招后,她倏然停手,慢慢说道:“江扬少侠不必有诸多顾虑,既然是比试切磋,自然要拿出真本事。我并非是柔弱女流,少侠不必特意相让,你出手优柔寡断,这可不好。”
说完朱瑶再次旋身拍出一掌,江扬,想也没想伸手接上,却不拿她的手腕,而是拂开借力绕到她的身后,却不擒拿。
分明是暴烈酣畅的烈阳真经,却被江扬使的带了一点小心和犹豫,让烈阳真气的强悍大打折扣。
朱瑶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多年不见自己的孩子,心中思念自不必提,可是,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长成了个什么样子。
她没有急于相认,而是想在这样的情景情景下,看到一个最真实的孩子,若是披上了亲情的外衣,那么他们二人互相的印象,都将变得不那么纯粹。
江湖人,品行皆在一招一式之中,他们身负的武功,正是一个最直观反映主人性格与特征的东西。
她可以看出,她的孩子善良温和,但是除此之外,却没有什么让人太过惊艳的品质。他优柔寡断,随波逐流,少了一丝洒脱与灵气。
若非不是终山派的首徒,若非没有烈阳真经,这个孩子必定泯然众人,在江湖上必然难有出头之日。
但是没有关系,这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朱瑶微微一笑,她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是否平庸,只要他为人正直,那便是她最大的宽慰。
不过,她还要试试别的。
这样想着,朱瑶的出手忽然变得狡诈起来,左掌翻出,右掌虚晃一招,绕到江扬的身前,却是为左掌的佯攻打掩护,当她的左手忽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攻向江扬的腰侧时,江扬的后退与闪躲便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朱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闪身至他的身后,似乎要袭向他的后心,江扬立刻回身,却发现朱瑶脚步微动已经再次移走。这样晃了他两圈后,他她一掌从江扬的身侧袭来,江扬正想格挡之时,却发现这又是一次佯攻,朱瑶返回了他的面门,并指落在了他的檀中之上。
若这不是点到即止的比试,而是真打,此刻他就算还有性命,也要落个重伤。
江扬的冷汗从额角慢慢的流下来。
而另一边的朱瑶也在轻轻叹息。善良自是一件好事,可行走江湖,仅凭善良是不行的,若是连敌人的阴招都分辨不出来,又谈何自保呢?
这时候的江扬是有着终山派首徒的身份,没有什么奸恶之人来对他不利,可日后真要是行走江湖,太多太多的阴险与手段,别人总不会一辈子都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相让,对他心慈手软。
没有哪个师父会这样培养徒弟,看似教成了老虎,实际上只是个神似老虎的大花猫而已。朱瑶心中隐隐起了疑虑,莫非玄风的师弟是因为觉得亏欠玄风,才这样纵容溺爱他的孩子?
可这样不是害了他吗?
朱瑶这般想着,目光向终山派的方向看去,她虽然未曾见过江玄风的师弟舒戚,但是也能从衣着打扮上,看到坐在前面的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那一定便是传闻中的舒门主舒大侠无疑了。
这一对视,朱瑶发现他的目光黑的可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在里面任何人都瞧不真切。
她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便听上面纪清明扬声说道:“江扬少侠心存宽厚,出手留有太大余地,这一场略有逊色,是这位夫人胜了。”
朱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江扬,她的眼中情深似海,却并非男女之情,竟带着隐隐的舐犊之色。
江扬有些不自在,正回头向舒戚看去时,却发现舒戚已然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边的这位美貌的夫人。
半晌,舒戚冷冷的开口,他的声音仿佛含着一块碎冰,冷的近乎让人战栗:“这位夫人可方便说说您的所承门派,说说你姓甚名何?又是从哪里偷学了我终山派的独门绝学烈阳真经?”
“烈阳真经?”
“刚才这女子使的是烈阳真经?”
“似乎是,似乎又不是……”
舒戚话音一落,场内的人立刻有些骚乱起来,稀稀碎碎声音四起。这美妇人刚才的武功是烈阳真经吗?但似乎和江扬使的招数并不是一个路子,可是舒大侠这般说,应当也不会冤枉她。
江扬也在一边细细思量,刚才与这妇人对招之时,某些招式他的确觉得隐隐熟悉,但却又不像自己所学过的任何一种招式,舒戚这般一说,他才恍然惊觉,这妇人所使的招式中,竟隐含着烈阳真经的意。
洒脱,刚猛,大开大合,酣畅淋漓。
江扬忍不住狐疑的向着朱瑶看去。
朱瑶见了江扬的眼神,心下又是一叹,果然这孩子不知到底随了谁,耳根子这般的软,竟没有丝毫自己的主见,她心中惋惜又心疼,说到底,也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罢了。
朱瑶这一时沉默,立刻被舒戚揪着不放:“你为何不说话?果然是心虚,你这妖妇是从何学来我派的烈阳真经?竟然还用来羞辱我派首徒,好不狂妄!若你不如实交代,今日舒某怕是难以容你走出静河。”
舒戚上前两步,浑身有些微微发抖,身后有弟子不断的在劝慰“舒大侠息怒”“门主请息怒”,然而只有舒戚自己才知道,他抑制不住的发抖,并非愤怒,而是恐惧。
他知道这女子是谁了。
不需要她揭开面纱,也不需要她禀明身份,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她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杀了她……杀了她就没事了!
舒戚平静下来,冷冷的一笑,“你不说也没关系,就算你说出花样来,也难以解释你偷学我派绝学的事实。江湖上向来对偷学者绝对不容,我终山派的立派武功,岂由得你这来路不明的妖妇玷污?今日我便为我派讨回公道!”
朱瑶深深皱眉,终于开口,清喝道:“慢着。”
舒戚根本不理会,“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便向朱瑶袭来,他一出手朱瑶便知自己不敌,立刻旋身避过,扬声道:“舒门主好歹是一派之主,竟如此的草率吗?我还没有说出什么,你提剑便是杀招。如此行迹,倒像是杀人灭口,我且问问,舒门主这是何意?”
“偷学者死,无需你再多言,”舒戚冷冷挥剑,根本不愿再听朱瑶多说一句。她多说的任何一个字,都像是把他推近了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足以让他恐惧到浑身血液都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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