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看到了活命的希望,老六改变了主意,冲身边的人使了一记眼色,让他们现在先别动手。
他盯着沈一飞看了两眼说:“可以,不过你得把身上的枪放下来,不然我们可不放心你!”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人吗?成,为了表示我谈判的诚意,我答应。”沈一飞将□□卸下来,放在了地上,举起空空的双手,“这下你们总信了吧?”
这么好说话?老六疑心有诈,但想着院子里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这么多人还怕一个不成?这也未免太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了。老六挥了挥手:“过来。”
沈一飞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安排人准备好纸和笔吧!”
老六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人进屋拿了纸和笔出来,沈一飞也走到了他们面前,笑看着戒备森严的老六,伸出手:“你写还是我写?”
老六右胳膊挨了一枪,根本使不上劲儿。再加上,他自己趴在桌子上写字,那就没法盯着沈一飞了,这样不安全,这种事自然要让对方来了。
“你写!”
沈一飞点头:“也行,那我先给你们写个保证书吧,给你们吃颗定心丸,让你们看看我的诚意!”
他特别自在地坐下,提起笔就开始写字。
老六阴沉沉地盯着他,这个家伙就真的不怕死,不怕他们一枪毙了他吗?又或是,他天真的觉得自己会放过他?还是,他有什么底牌?
不止老六,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放到了沈一飞身上。
沈一飞边写边说,比他们态度还放松:“我就写,只要你们投降,避免了彼此无谓的牺牲,我保证咱们的政府会公正客观地对待你们的问题,并从轻处置,你们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别的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咱们都可以商量!”
聒噪,这个□□怎么这么多话,说得人心烦。
但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小撮没干太多坏事的家伙动心了,心存侥幸,要是真的投降了,也许能捡回一条小命。能活着谁不想活呢?
可那些坏事做绝,手上沾满了人命的压根儿就不信沈一飞这话,一个个看着老六,等着他的决断。
老六也觉得沈一飞好话说了一点:“真的可以商量?”
沈一飞点头:“当然,咱们党的原则你们应该听说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再说了,这人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说是不是?咱们党也不是那种不给机会的人,那个……”
沈一飞太能说了,甚至还举起了某些谍战人员投降获得赦免的例子,大家都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和大门口。就在这时,数十枚子弹破空而出,从四面八方射来。
枪声响起的同时,原本还趴在桌子上的沈一飞忽地一弯腰,直接钻进了桌子里。
老六反应过来,边躲闪边对着桌子开了数枪:“给我打!”
“轰!”
一枚□□丢到了他们脚边,引线燃烧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吓得慌了神,一边开枪一边逃窜。
爆炸声响起,烟雾成了沈一飞最好的掩护,他急窜出去,扑倒近前的一个反动分子,夺过他手里的枪,反过去给了他一枪,然后一侧身,躲在桌子后面,对准目标就是一阵扫射,外面的士兵得到了信号也攻了进来,一时间,满院子都是砰砰砰的枪击声。
敌众我寡,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一交战,老六他们就败下阵来,不停地有人倒下。
看到这情形,老六眼底猩红,扯着嗓子大吼:“杀啊,杀死一个□□奖励一千!”
但这种激励丝毫没挽回他们的颓势,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满院子都是血腥味。
老六杀红了眼,躲在门口,单膝跪在地上,将一把□□架在膝盖上,对着外面就是一同扫射:“我跟你们拼了!”
砰砰砰!外面的战士们拿起机枪一阵扫射。
强大的火力直接将木门打成了筛子,老六扑通一声浑身是血的倒在了门上。
他一死,其他人完全没了战意,等秦渝再喊投降,所有人都放下了枪。
将这些人捆绑起来,安排队伍挨着搜索这个院子,以免有漏网之鱼,秦渝和沈一飞一起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堂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眼就能扫清楚。
老六大睁着眼,躺在地上,脑门上有两个窟窿。
秦渝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死了!”
都中了这么多枪不死才怪了。
沈一飞点点头:“让人抬回去,再检查一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小心!”
他扑过去,将秦渝扑倒。
砰!
一颗子弹打过来。
秦渝反应也非常快,立即侧身,趴在地上抬起头,拿起木仓对准房梁就是一阵扫射。
啪!
一个人从房梁上摔了下来,秦渝又补了两枪,确定对方死透了之后才翻身爬了起来,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在藏人后,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回头对沈一飞说:“刚才……你受伤了!”
沈一飞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枪,左腿上鲜血如注!
但他还能笑得出来:“没事,没打中要害!”
秦渝紧抿着唇,情绪有些复杂:“你不必给我挡枪的。”
“我穿了防弹衣。”沈一飞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很爱自己的小命,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挨一枪只要不打中脑袋都不致命。
“你这样子,少说两句吧,失血过多也会死人的!”秦渝出去,叫了几个人过来将沈一飞抬走,送去医院。
临走时,沈一飞对他说:“后面的工作交给你了,让王博跟着你,他手里有我们所掌握的谍匪的名单。”
“知道,不会有漏网之鱼的,你赶紧去医院吧!”秦渝安排了人护送沈一飞回去,自己继续带着人善后,搜查城里逃脱的反动分子。
***
覃秀芳将刚剪下来的染满了鲜血的旧衣服丢进了竹筐里,眼睛忽地跳个不停。她顿时紧张起来,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秀芳,秀芳,你怎么啦?不舒服吗?要不要歇会儿?”老板娘见她忽地愣在那儿,脸色发白,整个人像是突然不好了,还以为她是不习惯医院里这种血腥的场面。
覃秀芳看了一眼来去匆匆,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使的医务人员,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帮忙压住他的腿!”忽然一个医生从背后喊道。
覃秀芳赶紧跑了过去。
床位不够用,这是临时架在走廊上的一张床,没有挂帘子,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这会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病床上的战士痛得打滚,他被炮火波及,左臂的肌肤出现了严重的烧伤,但现在医院里的药物紧张,麻醉剂不够用,痛得他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汗水,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覃秀芳听医生的,死死按住他因为剧痛不停挣扎的双腿,心里格外不忍。
医生给他清理伤口上的脏东西,他痛得叫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听起来格外凄厉,隔壁病床上的惨痛声也不绝于耳。整个医院,到处都是哀嚎声,闻到的也都是血腥味。
在这里,才会让人深刻地意识到战争到底有多么残酷!
“手术室准备好了吗?有个病人腿上中了弹!”那个病人清理完了伤口并包扎好后,覃秀芳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后面的床,她刚站稳就听到前面一个担架抬了进来,边走边喊,“让让……”
她贴着走廊的床站好,给人让出路。
很快,担架从她面前路过。
覃秀芳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顿时愣了当场,然后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那个病人叫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覃秀芳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但等她追上去的时候,担架已经被抬进了手术室,护士拦住了她:“姑娘,你不能进去。”
覃秀芳焦急地站在门口,指着里面问道:“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姓沈的那个朋友。”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覃秀芳回头才看到竟是吴峰。
这么说,她真的没看错!沈一飞还是出了事,那她哥呢?她哥在哪里?难道上辈子的悲剧又要重演吗?
覃秀芳身形一个趔趄,靠在了墙壁上,眼泪刷地滑了下来。
第75章
“秀芳, 你怎么啦?”潘沁雯接到通知匆匆赶来,还没进手术室就看到女儿靠在墙壁,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她停下了脚步,急促地问道。
覃秀芳抬起头看到母亲,眼泪当即涌了出来。她抓住潘沁雯的胳膊:“娘,你救救他, 你一定要救救他……”
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娘”, 但潘沁雯一点喜色都没有, 她安抚地拍了拍覃秀芳的手:“你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娘说,有娘在。”
旁边的小护士见两人在门口说起了话,不由焦急地提醒道:“潘院长, 病人还在等着。”
覃秀芳赶紧松开了手:“娘, 你进去,你救救沈一飞。”
“里面受伤的是沈一飞?”潘沁雯错愕, 自家女儿跟他有什么交集,她怎么会如此失态?潘沁雯心里有诸多疑问, 但到底救人要紧,她也来不及多打听,轻轻拍了拍覃秀芳的手, “有娘在, 不会有事的。”
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潘沁雯赶紧进了手术室。
覃秀芳盯着紧闭的门,吸了吸鼻子, 仰起头, 逼退了眼泪, 扭头颤颤巍巍地问吴峰:“我哥,他怎么样了?”
吴峰第一次看到覃秀芳这种反应,也有点吓到了,赶紧说:“没事,秦营长好好的,正在收尾,城里的反动分子已经基本上被我们肃清了,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我哥没事?他好好的?”覃秀芳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
吴峰不解覃秀芳这反应,摸了摸脑袋肯定地说:“他没事,我走的时候秦营长好好的,连根汗毛都没少,你怎么会觉得他有事呢。”
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得知自己最惦记挂念的哥哥没事,覃秀芳总算从差点崩溃的边缘缓了过来。只是当她扭头看到紧闭的手术室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惴惴不安地问道:“沈……沈先生伤到了哪儿?严重吗?”
吴峰说:“他左腿中弹了,别担心,不致命的,肯定不会有事。”
“中弹?不是灼伤?”覃秀芳错愕地看着他。
吴峰疑惑地看着覃秀芳:“对啊,中弹,他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左腿。你怎么会觉得他受的是灼伤呢?”
“我,我前几天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哥和沈一飞出了事,被灼伤了。今天看到他被推进手术室,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又想起了那个梦。”覃秀芳又搬出上次用过的理由来搪塞吴峰。
好在吴峰没起疑,还笑着安慰她:“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不过我听说化工厂那边确实爆炸了,有一池子的硫酸溅了出来,方圆好几十米内树和草都死了,特别吓人。那东西要喷在人身上,那可真要完蛋。”
原来真的有硫酸爆炸!不过一切都改变了。
上辈子沈一飞的两条腿都毁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大半辈子。这辈子他的右腿好好的,左腿很可能也不会有大碍,他应该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娶妻生子,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
还有她哥,这辈子也平平安安,全须全尾的,真好,真好!
覃秀芳捂住脸哭了起来,但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吴峰看她这样子,有点担忧,又不知道怎么劝她。踌躇了片刻,他跑去护士台拿了杯子洗干净,给覃秀芳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了她:“你喝点水吧,别哭了。你再这么哭下去,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被哭光了。”
覃秀芳被他这扯淡的话给逗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不过她还真是渴了,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覃秀芳感激地说:“吴峰谢谢你。”
吴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老朋友了,说什么谢,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