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吴峰摇头:“没有,她说今早起得早,多包了一些饺子,吃不完,就煮了两盒送给我和秦营长,交给我之后,她就走了。”
“那她有没有说这两盒,哪一盒给秦营长?”毛政委又问。
吴峰说:“没有,她没提。”
“这样啊,知道了,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去忙吧。”毛政委拍了拍手,站直了身。
吴峰赶紧抱着饭盒跑了出去,那速度比兔子都快。
毛政委笑骂了出来:“小兔崽子,不就吃了他两个饺子吗?跑这么快做什么?不是,秦渝,你这啥意思?我说吴峰,你把饭盒藏起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不想少了两个饺子。”秦渝直白地说。
被戳中了心思的毛政委撇嘴:“小气,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还没吃早饭,你给我吃几个饺子怎么啦?那么大一饭盒,好几十个呢!”
秦渝淡淡地说:“不给。你也不用尝了,饺子没问题。”
“真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这不是最近三番五次出事,我这心里不安吗?你倒是信任她,看着我吃饺子也不吭声。”毛政委随口抱怨道。
这分明是没吃成他的饺子胡搅蛮缠了。秦渝直接戳破了他:“要她真是敌人精心培养的棋子,不会这么快就废了,想吃饺子别找借口。”
“你这小子长大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没占到上风,毛政委有点不爽,嘟囔道,“韭菜馅松软鲜香,这手艺比你婶子强多了,真希望她是你亲妹子,回头我也能经常去找你爹喝两杯了。”
秦渝头也没抬:“你随时都可以去找我爹喝酒,我去食堂给你们打菜!”
毛政委气得吹胡子瞪眼:“说是不信,我看你护她比谁都护得紧,让她做个饭都不肯,哼!”
秦渝不接这话:“云狐还没有踪影,抓到的人审问结果什么时候……”
***
跟覃秀芳一样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的还有姚玉洁。
姚玉洁昨晚回了娘家,跟家里人打了一晚上的麻将,她手气不错,一直赢钱,正乐呵呢,忽然听到了爆炸声。
姚家人都吓坏了,麻将也不敢打了,关上门,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姚玉洁更是担忧不已,唯恐周家成出了事。
好在一晚上过去了,街上又恢复了平静,看来风波是短暂地过去了。但周家成一直没来找她,不知道是被绊住了,还是有事耽搁了,姚玉洁很不放心,连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匆匆跑回了家。
推开门,她没看到丈夫,反而在家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周小兰。
姚玉洁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周小兰从礼堂跑出来后,外面黑漆漆的,她家租的房子离部队有两三里地,她一个人不敢回去,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跑回了家属院找周家成,想让周家成送她回去。
周家成在大礼堂那里窝了一肚子的火,不想被姚玉洁看出来,就没去接她,一个人窝在家里喝闷酒。
见到周小兰过来,他冷嘲热讽了两句:“怎么,不是要拿下秦渝吗?怎么还灰溜溜地跑我这儿来了?”
“二哥,他欺负我,他跟覃秀芳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说风凉话!”周小兰委屈地说。
周家成早知道周小兰不是覃秀芳的对手,对她就没抱希望。他放下酒瓶子,指了指周小兰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我送你回去。”
“我,脱了我穿什么?”周小兰没料到周家成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得要死,“别人欺负我就算了,二哥,你怎么也欺负我。”
周家成不想跟她说话,按了按太阳穴:“我送你回去,待会儿把鞋子脱下来,让我带走。”
周小兰没料到说了半天,他都还一直惦记着这双鞋子,心里不爽极了,嘀咕:“小气。”
周家成听到了也装没听到,径自起身:“走不走?”
周小兰只得跟上,不过兄妹俩刚出门就听到了爆.炸声。周家成马上意识到了不好,赶紧回屋将木仓带上,然后就听到了吹口哨紧急集合的声音。
他知道出了大事,连忙对周小兰说:“你先回屋呆着,我得去集合了,不要乱跑,听到了吗?”
周小兰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浑身发抖:“诶,二哥,你去哪儿啊?”
但周家成已经拿着木仓跑远了,周小兰只得返回了屋子里。她等了大半夜都没人,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醒来后,发现家属院里的左邻右舍都忙了起来,女人们在做饭,小孩子在嬉戏玩闹,到处都透着年的味道。周小兰就知道,应该是没发生什么大事。
既然没事,她也放松下来,有闲工夫打量周家成家了。啧啧,他们才搬走多久啊,这里就完全看不出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了,到处都是姚玉洁的东西。
周小兰打开了姚玉洁的衣柜,发现姚玉洁的衣柜里又添了两件新衣服,一件驼色的大衣,一件大红色的针织衫,这两样她在商店里看到过,据说是沪市那边产的,都贵着呢。一般人买一件都很肉痛,姚玉洁竟然一下子买两件。
对他们家扣扣嗖嗖的,房子都租那么破的,对姚玉洁倒是挺大方的,新衣服说买就买。周小兰是又羡慕又嫉妒,她记得,覃秀芳刚进门时就穿了一件跟这个样式很相似的大衣。
气愤不甘的周小兰拿起衣服就穿在自己身上,还翻出了另一双高跟鞋穿在脚上,踏踏踏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周小兰觉得这身衣服才够时髦,才够漂亮嘛,要是她昨晚穿这么漂亮,秦渝还指不定邀请谁跳舞呢。她对着镜子自恋地照了好几圈,越看越喜欢,舍不得脱下来,最后她决定把这衣服穿回去。
至于姚玉洁要闹,闹就闹呗,反正他们都分开过了,闹的也不是她。她爹娘现在对姚玉洁都不满,知道姚玉洁三天两头穿新衣服,却对他们这么抠抠搜搜的,肯定不会说她。
于是周小兰穿着新衣服,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谁知道刚走到卧室门口,门就被拉开了,姚玉洁铁青着脸站在外面。
见到她,周小兰有一瞬间的理亏,但马上理直气壮起来:“这是我二哥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你的衣服也是我二哥买的,我凭什么不能穿?”
“这是我买的,没花你二哥一块钱。”姚玉洁简直快气疯了,她只不过一天不在,周家成竟然又将他这个极品妹子弄了过来。
周小兰撇嘴:“你人都是我二哥的了,衣服还不是我二哥的啊?”
姚玉洁掰扯不过周小兰,她指着大门的方向:“衣服脱下来,鞋子脱下来,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周小兰仰起脸:“我偏不,你打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周小兰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她侧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周家成:“二哥,你打我?”
周家成没理会她,冷声说:“脱下来,换上你自己的衣服,滚回去!”
“二哥……”周小兰张嘴。
周家成冷冷地盯着她:“别叫我,滚!”
周小兰气得脱下了大衣,蹬掉了鞋子,就穿着单薄的毛衣就捂住脸冲了出去。
周家成头痛地按住太阳穴,他知道,今天他家又要成为别人的笑话了。大过年的整这一出,能不能让他安生两天?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他还得安抚姚玉洁。
“玉洁,你听我说,昨晚突然发生了爆.炸,部队里紧急集合,大晚上的,我没空送她回去,就让她暂时呆在我们家。谁知道她竟然会穿你的新衣服,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她来我们家了。”
姚玉洁当时是很生气,不过当周家成一出现就打了周小兰耳光,还完完全全地站在她这边,加之家里就只有周小兰一个人出现过的痕迹后,姚玉洁已经不怎么生周家成的气了。
她抬头看着周家成红通通的眼睛,很是心疼:“昨晚没睡觉吧,你去躺一会儿吧。”
“不生我气了?”周家成马上握住了她的手。
姚玉洁嗔了他一眼:“只要你知道站谁那边就行,再说这事也不怪你。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就行。”
周家成心里松了口气,搂着她又保证了一番:“你放心,我说到一定做到。”
这边两口子浓情蜜意,那边周小兰因为太过伤心,只顾着往前跑,也没注意路。
等她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跑偏了,跑到了一条跟她家相反的巷子。这条巷子早年被落下的炸.弹轰炸过,房子倒了一半,余下的也破破烂烂的,地面上矗立着不少半人多高的断壁,地上到处都是瓦砾,硌在脚上,非常不舒服,尤其是现在又是冬天,天气冷,周小兰感觉自己的脚都要冻得没知觉了。
她吸了吸鼻子,倍觉委屈,埋怨地哭了出来,边哭边骂:“周家成你个大傻蛋,姚玉洁你个毒妇,你们俩不得好死!”
越哭越伤心,干脆把凡是得罪过她的人全都拉出来骂了一遍,哭的那个伤心。
哭了大半天,周小兰抹了把眼泪,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子往回走。她后悔了,她干嘛要把鞋子和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们啊?她就不信了,周家成还敢脱她的衣服和鞋子不成。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周小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赶紧回家。
抹了一把眼泪,周小兰继续走,走到一处快坍塌的房子前,她忽地听到了什么,扭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阴狠毒辣的眼睛。
“啊……”周小兰吓了一跳,刚想跑,一个黑洞洞的木仓口就对准了她的脑袋。
周小兰吓得腿软,说话磕磕绊绊的:“你,你要干什么?放了我……”
“闭嘴。”男人左眉上方有一道疤,不深,浅浅的一条,有一两寸长,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更锋利了。但他五官长得非常有型,皮肤呈古铜色,给人一种硬朗不好掌控的感觉,让女人又害怕又想接近。
不过周小兰这会儿没心思欣赏男色,她赶紧闭上了嘴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巴巴地瞅着他。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五个袁大头,丢了一个在周小兰的脸上:“这是定金,去给我买点吃的东西过来,再买一套男人穿的粗布衣裳过来,等送过来,剩下的这四块银币全都奖励你。听懂了吗?”
周小兰赶紧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男人又用木仓顶了顶她的额头:“要是你敢私吞了我的钱,就等着吃木仓子吧,你刚才已经把你家的人都说了个遍,我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听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一定听话,你放心,我肯定把东西给你送过来,大哥,你相信我。”为了活命,周小兰忙不迭地承诺道。
男人挪开了木仓:“走吧。”
“哦……”周小兰把腿就跑,也不管地面上的石子和瓦片会不会割伤脚了,这些跟小命比起来可都算不了什么。
等她跑得不见人影了,刚才还异常凶狠的男人忽地吐了一口血,按住腹部,滑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毛焕生,秦渝,此仇不共戴天!”
***
覃秀芳回去的时候,老板娘正在吃饺子,看到她立即招手:“怎么起来这么早?锅里还有饺子,吃吗?”
“我吃过了。”覃秀芳摆手。
老板娘哦了一声,又问:“你去哪儿了?”
覃秀芳还是用的对吴峰那套说辞:“今天的饺子包得有点多,就给吴峰他们送了点过去,感谢他这段时间天天送我回来。”
“那是应该的。”老板娘没多想,放下了碗问道,“去逛逛庙会吗?”
覃秀芳看了看老板,笑眯眯地说:“你跟姐夫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哎呀,跟你姐夫逛有什么意思?问他怎么样,他就只会说,好,买,太没劲儿了。”老板娘抱怨道。
覃秀芳怀疑她在撒狗粮,愈加觉得自己不该当这个电灯泡,推脱道:“算了吧,我还有事。”
老板娘不依:“大过年的,你有什么事?走了,不是想去庙会摆摊吗?不去看看怎么行?”
这话引起了覃秀芳的兴趣。老板娘说得没错,她都没逛过这时候的庙会,对庙会上售卖的物品不清楚,摊位规矩也不清楚,确实应该去看看。
“好,虞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钱。”覃秀芳转身回了屋,提了个小篮子出来。
老板娘见了也跑回家:“我也拎个篮子,要看中的就放这里面,带回来给你姐夫尝尝。”
覃秀芳再次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店里说:“真不叫姐夫一块儿吗?三个人逛也一样啊。”
反正是在外面,大不了她走前面,跟他们拉开一点距离,等回家的时候又在一起就是。
“不用了,你姐夫在家里炖鸡呢,这个最简单,让他来。”老板娘摆了摆手说。
好吧,覃秀芳也不再劝,跟老板娘去了庙会。
庙会位于江市沿江的一条街上,这条街就挨着江边,这会儿已经聚满了人,摆摊的,杂耍的,看热闹的,逛街的,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覃秀芳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老板娘:“虞姐,他们就不怕吗?”
老板娘想了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年几个月不来这么一出啊?大家都习惯了,人总是要生活的。”